491,都有點發傻
趙真旭同志對姜成卓的激烈反應和憤慨說辭完全的不爲所動,態度沉穩,反駁得從容而且自信,一邊老神在在地啜飲着清涼的冰鎮大碗薄荷茶,一邊輕撩着眼皮,慢條斯理的陳述自己的充分理由,拖着長音,耍着官調,“不要着急嘛姜成卓同志,冷靜一點,理智一點。之所以我來當爸,這個理由是很充分滴,主要因爲我比較穩重,你看安叔兒那健壯高大的體型,再看看我這偉岸的身材,不是正好合適嗎?你再看看你自個兒,多瘦嘛,正好扮演安嬸兒嘛,安嬸苗條,你這形象正合適,必須得當媽呀。”
公雞兄一聽更加的憤怒了,朝趙小胖直着脖子吼吼,“什麼叫必須得當媽?!你什麼意思你!”
這話聽着確實容易讓人誤會,繼而產生比較微妙的聯想。
安然在心裡默默附議。
“就你那體型,還偉岸?!啊呸!你怎麼不怕風大扇了舌頭?咱們叔兒那才叫偉岸好嗎?你那叫肥肉!笨重!”公雞兄繼續炸毛怒吼。
“你個死公雞,你說誰笨重!你說誰笨重啊?!就你好,瘦得跟個白條雞崽子似的!”趙小胖一聽這話也沉穩不起來了,馬上奮起反攻。
於是,這一對活寶照例又一言不合的捉對廝殺起來,一肥一瘦在地板上滾做了一團,又是嚷又掐,狼煙四起,嗚吼亂叫,爭執的內容變幻莫測,東拉西扯,範圍廣闊,卻萬變不離其宗,焦點集中於彼此的體型和扮演的角色,比着大小聲的尖叫着:
“我要當爸!你才當媽!”
“呸!我纔是爸,你是媽!”
“你媽!”
“你媽!”
……
安然聽着耳邊這無比幼稚無比活潑的爭吵和喧鬧,不由得長長的嘆了口氣,十分無奈的舉頭仰望青天,覺得自己瞬間置身於幼兒園大班,不,是小班,,說大班都是高估了這二位的心理年齡,一羣小朋友商量着做遊戲過家家,這二位齊齊爭奪扮演爸爸的角色,誰也不願意當媽媽,而她和江傑雲就是那被安排給這倆“爸爸”當傻女兒和傻女婿的。
不過,話說,倆爸爸……
咦,好像有奇怪的東西跑了進去……
某個善長腦補的傢伙在無聊之餘苦中做樂的發散着她那詭異的思維。
大概在某個剎那,和安然的腦電波達成了一致,看着在地上打得起煙的兩個傢伙,在他們“都要當爸爸”的爭執聲中,江傑雲黑着臉,敲了敲桌子,輕喝道,“閉嘴,都給我停下!你們倆這是幫忙來了,還是佔我們倆便宜來了,什麼叫當爸,什麼叫當媽,啊?”
一個就要當爸,一個不想當媽,合着就瞅咱倆像二傻子,是吧?
安大廚這回直接把趙小胖的位置來給搶佔了,斜睨着那兩個不停乾笑的傢伙,半陰不陽的哼哼着,“就是,就是,你們這兩個同志的良心大大滴壞了,誰的便宜都敢佔,以後還想不想吃肉了。”
如果說,江傑雲那話說完,這倆貨還準備找他們的老大評評理,再辯白辯白,等安然這話一說出來,這二位立刻老實了,乖得跟什麼似的,,誰也別搶着當爹,誰也別不願意當媽了,安大廚纔是他們的衣食父母!
雖然安然覺得趙小胖同學這不靠譜的提議中也有少許靠譜的存在,但是,鑑於不能爲了那少許的靠譜就犧牲自己和江傑雲的智商和形象,無論如何也不能同意這個二缺的計劃,陪那兩個大齡兒童玩過家家的遊戲,讓他們白白佔了便宜。
混亂熱鬧的準備,嘈嘈嚷嚷又神神密密的悄悄進行着。終於在一個大雨初霽,月白風清,氣溫宜人,讓人感覺神清氣爽的美好夏夜,結束營業之後,安然和江傑雲觀察着安國慶和李綵鳳的狀態良好,心情也不錯,感覺這是個集合了天時,地利與人和的良辰吉日,默默交換了一下眼神,然後又向姜成卓和趙真旭打了個眼色,那兩位便十分機靈識趣地在悄無聲息音遁逃清場了。
安國慶低頭執筆在家庭賬冊上填寫着今天的營業額,對那兩隻吃貨的開溜完全沒有在意,反正一會兒吃宵夜的時候,這倆小傢伙就會自動聞着味出現的。
李綵鳳的反應卻比他敏銳得多,從安然和江傑雲在那兒小小聲的嘀嘀咕咕,眉來眼去,到跟着姜成卓和趙真旭神神叨叨,自以隱密的比比劃劃,全部都看在眼裡,心說這幾個小東西又在玩什麼妖娥子?等到那兩隻溜邊兒混蛋之後,她懷疑打量的目光終於徑直落在了自家姑娘的臉上,尋求解釋。
雖然安然一直口口聲聲的表示對自家老爸老媽有着絕對的信心,還不住的安慰江傑雲放寬心,沉住氣,不要緊張。實際上,她自己也不知道這話到底在安江傑雲的心,還是說給她自己聽。
然而到了這會兒,迎視着老媽那極富穿透力的目光時,安然不得不向自己承認,其實真到了這一刻,她還是挺緊張的。
感受着胸口處那時快時慢,亂七八糟,沒有一拍兒打在點兒上的心跳,安然有點後悔,早知如此不如真的接受趙小胖聽起來很二缺,實際做起也必然很二缺的提議,在私下裡二缺的多演練幾把,讓他們佔點便宜就佔點便宜,反正又不會少塊肉。可今天要是真弄砸了,那回頭可就沒地兒哭去了。
可惜,有錢難買後悔藥,這會兒再想二缺也晚了。
“爸,媽,我和江傑雲有點事,想跟你們談談。”安然悄悄的吸了一口長氣,穩穩神,硬着頭皮裝出一副沉穩表情,輕聲緩緩開口。
安國慶和李綵鳳的反應很快,或許在他們在無數次的暗自猜想中,早已模擬過無數次此時的場景,或許在潛意識中,他們一直就在等待着女兒的這句話。
幾乎是立刻,兩人便將目光在安然和江傑雲身上迅速的打量了幾個來回,好象是爲了將目標看得更清晰一些,在掃視中,他們不知不覺的站起身來,然後對視一眼,從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一種瞭然,不由得在心裡雙雙的嘆了口氣。
果然,該來的還是來了。
事實證明,他們一直以來的預感,擔憂和各種顧慮,猜想都成了成爲了此刻的現實,也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憂,各種滋味來不及翻騰,就複雜難明,混亂不堪的攪和在一起。
一時之間,安國慶和李綵鳳也感覺自己有一點點緊張。
四個人,分成兩邊,面對着面,八隻眼睛在無聲的沉默中頻頻的打量着,視線先是對接,然後遊移,接着再對接,再遊移……
氣氛有點緊繃,在八道目光的混亂撞擊裡像一根弓弦被越拉越細。
“咱們坐下嘮吧。”還是安國慶首先開了口。
“對,坐下。”李綵鳳跟着回過了神,意識到他們倆大人不過就是聽了女兒的一句話,然後竟然就這麼傻站着,跟倆孩子互相看了半天,實在有失長輩們的風度。這要是在平時也就得了,他們倆也不稀罕窮講究什麼風度不風度的,可值此關鍵時刻,李綵鳳覺得還得講究講究爲好,起碼得裝一裝深沉,不能再這麼帶着頭的發傻。
“哦,坐下。”安然喃喃應着,轉頭瞅了江傑雲一眼,,她這無意識中望過去的一眼看得安國慶和李綵鳳心裡立時有點酸溜溜的不是滋味,嘖嘖,瞅瞅這依賴信任的眼神。唉,女生外嚮啊,捧在手心裡養了十好幾年的寶貝疙瘩啊,再過兩年就人家的了!
兩人一邊在心裡不住的嘆息着一邊緩緩坐回自己原來的位置。
對自家老爸老媽的心裡活動一無所知安然和江傑雲也同時坐在了桌子的對面,動作都顯得有點拘謹遲緩。
再次經歷了一次令人難奈的短暫沉默,安然首先沉不氣地開了口,稍稍有點結巴,“那……那什麼……”
“啥?”安國慶也沉不住氣的搶話。
父女兩個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又都不說話了。
也許這一場早在預料之中的對話在四個人的心裡已經不知反覆預演了多少次,每一個人都不停的練習自己的臨場反應和臺詞,可真的面對面的坐下來開談的時候,滿以爲業已準備成熟的他們才發覺實際上還遠遠不夠。
本來就因爲緊張而運轉遲緩的大腦叫老爸這麼一搶詞立刻有些當機,安然愣愣地瞪大眼,望着對面的父母。
沉默,持續的沉默。
……糟了……
安然在心裡無聲的淚流滿面。
忘詞了!
……話說,她原來想說什麼來着?死活想不起來了,這可咋整麼!
忽然一隻溫熱有力的手,自桌子下方靠近,悄然靠近她的,先是輕輕碰觸,然後自邊緣處將她的手整個包在掌心,溫度自她因緊張而微微泛冷的指尖緩緩蔓延,回暖。
安然慢慢轉動眼珠,輕輕撇向一旁的江傑雲,他的視線也正好望了過來。
悄悄握在一起的雙手,偷偷對接的目光……一直紊亂的心跳就這樣忽然間慢了下來,重新回覆了平穩的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