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此處,石慕睿堪堪閉上嘴,顯然不想繼續了。
林溪見狀並沒有再問,反正知道陳氏母子過得不好,她就放心了。
獅鷲拍打着寬闊的翅膀,飛快掠過高山河流,越過岩羊區境內,遙遠的北邊天際漸漸出現了一道白線。
那是延綿不絕的雪山之巔,崎寒區就快到了。
林溪話題一轉,進入正題:“等下你就扮作我的護衛,配合我行動,恪善師叔交代的注意事項你都記下了嗎?”
石慕睿:“......啥?”
林溪扶額:“你不會忙忘記了吧,天哪!時間不多了。”
石慕睿慢吞吞道:“唔,不是跟你說了麼,覃家事多......女人怎麼這麼麻煩,你囉嗦的時間都夠告訴我要注意什麼了。”
“......”林溪忍着揍扁他的衝動,把她整理的注意事項扔給了石慕睿。
時間一晃而過,到達崎寒區已近晚飯點。他們下獅鷲的地方是崎寒區的天門城,過了天門城往北,便是崎寒區皇城。
皇城不同於普通城市,最大的差異便是它與修真勢力涇渭分明。在崎寒區皇城,修士可以去皇宮做客卿,也可以享受貴族富人的供奉,但絕對不可以存在修真世家。一是要保證皇權統治的至高無上,二是防止修士壓制皇室,造成社會動亂。
這是修真界和凡俗勢力之間不成文的約定。
天門城還能看到不少修士,等到了皇城,一百個人當中都抓不到一個修士。
華燈初上。
有錢人家用的是從修士手中高價換來的大塊大塊的嵩明石,擺在燈籠裡凸顯壕氣且無煙塵,普通人家則是各種燈盞,燃着松脂,發出淡淡香氣。還有人用凍得硬硬的冰塊鑿成燈盞的形狀,撿了貴人們丟棄的嵩明石碎屑填在裡面,也能能好久了。
整個皇城氤氳在淡淡的燈光中。有貨郎推着小車吆喝,推銷自家的宵夜或者雜貨,看到巡邏的鐵甲士兵,一臉恐慌的讓道。被他們白拿了糕餅還得忍着心疼裝作一臉榮幸。
石慕睿隨手從身邊小販的貨架裡抽出一張皇城地圖看起來,完全沒有付錢的意思。他穿的貴氣十足,儘管帶上了隱藏修爲的法寶,對於凡人來說還是鴨梨山大。林溪默默掏出一金遞給敢怒不敢言的小販,“不用找了。”
“你去哪兒?”
石慕睿指着地圖道:“不是去揭皇榜?”
林溪無奈道:“先把你一身衣裳換了吧。”
沒過多久,戴着琳琅配飾的年輕女子慢悠悠從衣料店鋪走了出來,後面還跟着一個高大俊美的青年,他穿着和女子同色系的毛氈短打,跟女子隔了半步。忽略他臉上欠扁的拽樣,乍一看便是主僕二人了。
兩人沿着街道往皇城走去。表面上一言不發,實則暗地傳音。
“我的化名是木樨,不要忘了呀,叫錯露餡就完蛋了。”
“好的,主人。”石慕睿面不改色道。
“......總覺得怪怪的。算了就這樣吧,你想好用什麼名字了麼。”
“不造啊,主人給我取一個吧。”
“......敢不敢再懶一點?”林溪泄氣道:“就叫石頭吧。”
石慕睿默認,被頭髮遮掩的耳根悄悄紅了一片。
#老婆給我取了愛稱好開森#
皇城分外城和內城,平民與普通官員居住在外城,皇親貴胄則居住在內城。遠遠地便能看到銅牆鐵壁般的內城牆,嚴格把守的鐵甲重兵。以及——滿牆隨風飄蕩的皇榜。
電視劇裡演的不都是皇榜只有一個嗎???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信任都去哪兒了!!!
石慕睿隨手一發劍氣,帶動夜風,將牆上的錦帛吹的嘩啦響,一張薄薄的皇榜飄落在他手中。守城衛兵聽到動靜,警覺拔出利刃,交叉攔在門口。衛兵長厲喝道:“幹什麼的?!”
石慕睿無辜舉起手裡的皇榜。
丞相鳳韶齊最近忙得昏天暗地焦頭爛額,累成狗。皇帝身體虧損,總說自己渾身不舒服,御醫們統統看過,有的說陛下積勞成疾要適當休憩。還有的說是邪風入體,需好好調養。開了一大堆的補藥,就是沒有根治的藥方。
誰都知道,陛下根本沒病,只不過是上了年紀。皇帝的子嗣,除了儲君殿下,一個是醫仙谷仙人的嫡傳弟子,一個是國師親傳,就連他五靈根資質的兄長,當今的賢王殿下,都被靈丹妙藥灌到了築基修爲。修士衰老緩慢,年六十八的皇帝已是白髮蒼蒼滿臉溝壑的垂暮老人,年八十的賢王看上去只有不惑之年,站在一起不像兄弟,倒像是父子。當然是弟弟更像父親。
也難怪皇帝折騰着要看病,還不讓賢王和兩個子女到他面前礙眼,只留二皇子殿下侍疾。
皇帝醉翁之意不在酒,一邊讓人繼續威逼利誘南楚恆交出能讓他長壽的藥劑,一邊廣發皇榜,高價邀請修士爲他“治病”。
他不過是上嘴皮碰下嘴皮子一句吩咐,可苦了鳳韶齊。那些揭皇榜的可是修士啊,不是受皇室管轄的子民。留了丹藥的,鳳韶齊要客客氣氣奉上報酬,脾氣不好的,鳳韶齊還得心驚膽戰附上厚禮把他送走。
至於會不會有人借看病的由頭刺殺皇帝?大可不必擔心,皇宮可是有高階修士坐鎮,他們大多是皇族血脈,平常不會插手皇室日常,但若是皇帝有危險,他們會第一時間趕到,誅殺刺客。
幾天下來,陛下私庫少了十成的財寶,多了一批亂七八糟的靈寶丹藥。沒有靈根的強壯青年都承受不了蘊含靈氣的丹藥洗禮,更何況是年老昏昏的老皇帝。
雞飛狗跳折騰下來,得到的結果和看重光公主面子過來的仙人說的一樣——皇帝沒有靈根,別說長壽的丹藥(提升修爲使修士突破而壽命增加),哪怕是生活人肉白骨的靈藥,吃了也是白吃。
所以,當內侍傳報,有兩個仙人接了皇榜求見時,鳳韶齊只是懶懶坐在太師椅,下巴微頷:“帶他們過來。”
又來倆麻煩,心好累qaq
一男一女走了進來,女子面帶微笑,她的周圍環繞着一股令人舒服的氣息,男子面無表情,幽黑的眼眸流轉間閃過銳意。
爲了降低他人的警惕,林溪和石慕睿都藉助法寶,將修爲壓制在築基巔峰,元嬰之下看不出問題。可還是給鳳韶齊帶來了不小的壓力。
鳳韶齊當然不能繼續坐着,仙人都站着呢,連忙挪着他痠痛的大腿走到他們面前,滿臉堆笑:“見過仙人,不知二位仙人貴姓?”
林溪笑道:“木樨。”
“原來是木仙子,那這位?”
石慕睿漠然道:“我是他的護衛,無需稱謂。”
鳳韶齊不着痕跡打量着這個高大的青年,沒想到如此氣勢迫人的人竟只是個護衛。然後啞然失笑,人家可是修士,哪怕是僕從雜役,都比他們這些凡人有氣勢的多。便不再多疑,把主意全放在林溪身上。
“木仙子仙氣逼人,跟我們公主從醫仙谷請來的師姐比起來也不逞多讓呢。不知仙子師承何處?”醫仙谷知道吧,連醫仙谷的人都對我們陛下沒轍,識相的就別班門弄斧了,還是趕緊走人吧,省的浪費老子時間,害老子被老皇帝白白責罵!
林溪似乎沒有聽出丞相暗喻,仍是好脾氣笑道:“不敢和名動天下的醫仙谷門人相提並論,我只是山野散人罷了。”
丞相心道:原來只是個散修。
卻不敢露出絲毫輕視和鄙夷,就算是散修,捏死他也是分分鐘的事。
見林溪絲毫沒有知難而退的自覺,丞相滿不情願問道:“仙子面見陛下前,還需做什麼準備?我很榮幸爲您效勞。”
林溪道:“不用了,我已經準備好。”
鳳韶齊暗歎一聲,吩咐車架,硬着頭皮帶兩人進宮。算了,被罵就被罵吧,反正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捱罵又不會少一塊肉,管他呢。
皇帝剛剛用過晚膳,懨懨倚在龍牀看小本本,面色稍白,身體虛胖。
不論是雲鹹真人親自教養的石慕睿,還是跟着恪善真人學過一點醫術的林溪,都看得出,這個俗世最尊貴的老男人,顯然是補過頭了,營養過剩。
鳳韶齊拜道:“陛下,這二位是今天揭了皇榜的仙人。”
軒轅宇眼睛一亮,問兩個站的筆直的人:“你們叫什麼?”
林溪道:“崎寒散人木樨,這是我的助手兼護衛。”
皇帝有些失望:“哦,散修啊。有什麼本事?”
林溪微微一笑:“專修治療與輔助。”
皇帝來了興趣:“比醫仙谷的仙人如何?”
“借丞相貴體一用。”石慕睿突然道。
鳳韶齊突然感到背後一股涼氣,不消他多想,那個氣勢迫人的護衛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割破了他的袖袍。溫熱的血液爭先恐後從深可見骨的傷口涌出。
丞相哭爹喊娘叫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