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說到這裡，熟知政策的郭偉和聞君浩已經異口同聲地說：“監管！”
郝秋雲就沒有這麼多的經歷和領悟，看了他們一眼又看向顧鬆。果然顧鬆笑着說：“一點都沒錯，肯定會加強監管！國家怎麼可能放任未成年人因爲遊戲荒廢學習、在網吧這種場所浪費父母的錢財。那麼問題就來了，全國這麼多的網吧，怎麼監管？靠牌照能實現讓網吧老闆把未成年客人擋在門外的目的嗎？”
郭偉和聞君浩露出深思的表情，郝秋雲也是第一次想到這個問題。她想起自己去網吧跑業務的時候，確實看到很多小孩子在網吧裡玩。那個時候不在意，現在想起來，真要解決這個問題，太難了。
網吧的主要客戶羣體就是年輕人，其中挺大一部分就是未成年人。讓網吧老闆自覺拒絕未成年人，總感覺不現實。
顧鬆給了他們一點時間思考這個問題，他悠哉悠哉地又泡了一泡茶，給他們一一分上。
郭偉率先說了話：“這個問題，最終又會回到政府手上，由政府來出手段。而因爲監管的對象是未成年人在網吧上網，最大的可能……仍然是信息化手段。”
顧鬆對他翹起了大拇指：“沒錯，這個問題最終又會變成一個信息化問題。實際上，這個問題我已經在着手解決了，我有一個軟件公司。”
郭鬆神情複雜地看着顧鬆。神州數碼雖然也爲客戶提供信息化解決方案，但他們只是代理別人的軟件產品，做個集成商和服務商。他們並沒有自己的軟件產品研發能力，這畢竟不是神州數碼之前的發展方向。
何青偉和徐佳慧想起愛遊網，也想起顧鬆當初說的那是一個億的生意，不由得心頭更熱切起來。
顧鬆笑着說：“明年，我專門針對網吧這個領域的信息化解決方案就會出來。我想，如果到時候神州數碼借這個產品，說不定是全面打開全國電子政務這個市場的一把鑰匙。永寧的那個電子政務建設方案固然可以成爲一個標杆，但它綜合性太強了，去到不同的地方會面臨不同的調整。”
“但網吧監管的信息化解決方案卻不同，它是一個標準的單品。它是可以從上而下，以行政命令的方式強行要求網吧業主購買安裝、並且務必使用的。以神州數碼的能量，如果手上有一套全國最領先水平的解決方案，可以將它推成全國同行的標準嗎？”
郭偉的眼睛亮了起來。
神州數碼當然有這樣的能量。憑他從永寧電子政務建設方案中得到的判斷，他相信顧鬆關於“全國最領先水平”的表述。如果真有這樣一個解決方案，無異於全國各級政府，在電子政務這一塊的大門對神州數碼信息化板塊的業務員敞開了。
他這才明白顧鬆爲什麼那麼自信地說，會給他一個新的方案，但要價5億。
這樣算的話，真的是一點都不虧！
不料顧鬆還帶着神秘的笑繼續說：“還沒完！神州數碼本業是做什麼的？硬件分銷。其實網吧行業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會是痛並快樂着的狀態。一邊是越來越嚴的監管，一邊是越來越熱的市場，這樣新興的行業裡，常態是什麼？”
“有的網吧因爲沒證被關閉，有的人因爲拿得到證會開新網吧，選址不好競爭力差導致被淘汰，優秀的開始連鎖、用更高配置的機器提升競爭力。這難道不是我們賣設備的人最樂於見到的局面嗎？”
“更何況，網吧機器的使用頻率遠高於家庭電腦，故障率、損耗都大大提升。還有一點，遊戲行業的火爆，會讓遊戲一年一個樣。網吧的老闆會面臨的局面就可以想象了。每年都要換新的機器，這樣才能帶得動最新的熱門遊戲留住客戶；生意一好，就需要一個穩定的售後服務團隊可以解決各種問題。”
“等行業廝殺了幾年，監管也到位了，剩下的網吧也都正規了，但這時候，個人電腦也普及得差不多了，大多數網吧的生意確實下降了。這個時候，網吧就要找出路。他們的出路在哪裡？他們考慮來考慮去，會發現：他們只能在網吧裡配最好的機器，牽最快的網絡。因爲一般人自己買電腦肯定追求性價比、買的中低配，家裡的寬帶，網速也就一般般。”
“最後，網吧成了遊戲界的電影院。玩遊戲想要好的體驗效果，去網吧。機器配置高，人多有氣氛。想省錢，就在家裡玩，遊戲卡一點，網速慢一點。所以說，網吧這個行業，它的生意可以一直做下去，而且空間還不小！”
四個人聽他侃侃而談，不約而同地漸漸長開嘴巴，都忘了說話。
雖然他講的是對未來走勢的分析和判斷，但他這一路說來，四個人都沒找到有哪裡邏輯是不對的。
顧鬆說得如同這些事情都已發生，因爲確實是一環一環相扣的。只要是自己做過生意的人，從他這麼一番論述裡找不出毛病來。
他們當然找不出毛病來，因爲顧鬆說的本來就是後來發生的走勢。
郭偉喝了一口茶，緩緩吐出一口氣，才問道：“你開始準備做漫遊者的時候，就想到這麼遠？”
顧鬆笑了笑說：“開始時候只是發現網吧有這個需求，後來才一邊做一邊想的。”
郭偉嘆着氣說：“你知道我看老聞底下的人做的對漫遊者的調查資料室，是被什麼打動的嗎？是漫遊者三個字，是你一開始賣給網吧的機器，就貼着漫遊者的標誌。”
聞君浩聽他突然講到這裡，忽然意識到郭偉是要說什麼。他神情複雜地看着郭偉，心裡默默嘆了一口氣。
“都知道神州數碼是從聯想裡拆出來的，但你們可能不知道，我纔是那個最想做品牌的人。”郭偉眼神中有傷感，有緬懷，有不甘，他帶着幽然的語調慢慢說：“聯想那句耳熟能詳的廣告語，當初可是我想的。”
顧鬆慢慢道：“人類失去聯想，世界將會怎樣！”
“拆分的時候，我說，我能不能叫聯想科技，或者聯想什麼別的。他說不行！”郭偉說到這裡，仍然是餘恨未消，他提高了聲音說：“好，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下定了決心，我一定會再做一個品牌，一定要超越聯想！”
“但要做品牌，最終一定要走向C端。拆分出來的神州數碼，現在就去做自己的產品行不行？可以！但我只懂PC這個行業，而聯想已經在做這個了，我得找一條別的路。我看到漫遊者，就在想，這裡面有沒有可能藏着另一條路？”
他說完，眼神灼灼地看着顧鬆。
顧鬆看着郭偉，心裡很感慨。他沒想到，郭偉和聯想之間，還有這樣一小段往事。見郭偉期待地看着他，顧鬆斬釘截鐵地說：“當然有！郭總，我相信在將來不遠的一天，在神州數碼旗下，會誕生出一個偉大的品牌，有自己堪稱偉大的產品。”
也不知是酒精的作用，還是由於多年積攢的情懷。郭偉激動地舉着茶杯大聲說：“爲了偉大！”
顧鬆神情認真眼神堅定地和他碰杯，說道：“爲了偉大！”
嚴修齊和簡玉書一起進門的時候，看到的正是這樣一副場景。
漫遊者的三個股東和神州數碼的兩位老總，笑容滿面地以茶代酒，碰杯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