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層薄雪覆蓋上了屋檐,唐靜芸和姜曄兩人現在居住的四合院是個很有些年頭的院子,勾起的檐角上掛着白雪,遠遠的像是被人用畫筆勾勒上去的。
粉牆黛瓦,白雪勾檐,倒是好一副別樣的美景。
唐靜芸拿起響起的手機,目光瞄了一眼難得還在睡覺的姜曄,快步走了出去,避免自己的電話鬧醒姜曄。
電話是於俊纔打來的,他似乎又弄到些有趣的東西,不過有些東西不方便在電話裡頭講,邀請她今天晚上去京都裡一家夜總會去坐坐。
唐靜芸沒好氣的嗆了一聲,“於少,你拉着我一個女人去夜總會是鬧哪樣?男人去了還能叫小姐放鬆一下,你就讓我在那裡純喝酒?”
於俊纔在電話那頭嘿嘿一笑,他倒是忘了這茬,實在是和唐靜芸認識了這麼久,實在是她的行事作風都帶着男人的強硬和爽氣,讓他下意識的忘記了這其實是個女人,而不是他的那些兄弟。
“得了,唐靜芸,你不點女人可以點男人嘛!”於俊纔在電話那頭說了句葷話。
唐靜芸“哼”了一聲,“點男人?”隨後嘴角挑起,沒有再說什麼,道,“行,就定在豪頓,我會準點到的。”
也不理會對面那人的反應,就掛了電話,心裡卻是無奈的搖了搖頭。
一轉身就看到姜曄抱臂靠在臥室門的牆邊,目光盯着唐靜芸,似乎帶着深意。
唐靜芸也不知道姜曄在這裡聽了多久,又聽去了什麼,只是挑眉笑道,“醒了?是我吵醒你了?”
姜曄深深的看了唐靜芸一眼,“點男人?”他的脣角略略的勾起,那雙燦若點漆的黑眸中飄過危險的神色。
唐靜芸敏銳的察覺到了他潛藏在平靜外表下那種危險的感覺,她倒是也不怕,依舊走上前去湊到了姜曄身前,環住了他緊緻的腰,笑眯眯地道,“我要是出去點男人,你會怎麼樣?”
姜曄用手擡起唐靜芸的下巴,力氣比平時大了點,危險地道,“準備去哪家?我今天就找人抄了那家!然後把你扔到牀上,好好的告訴你,男人還是自家的好用!”
唐靜芸笑了起來,整個人都靠在姜曄的身上,笑問,“吃醋了?”
姜曄掙脫開唐靜芸的手,轉身走進臥室去換洗。
唐靜芸在姜曄身後悶悶地笑,這個男人平時那麼精明,怎麼一到她身上就經不起她的激,每次都中招。
姜曄走到一半,聽見身後笑的明媚肆意的笑,耳尖尖上泛起了絲絲紅色,心中一惱,憤然轉身走回去,在唐靜芸的驚呼聲中,一把將唐靜芸抱起,嘴中惡狠狠地道,“我讓你點男人!現在就讓你知道你男人的厲害!”
唐靜芸的身子再一次陷入到柔軟的鵝絨被裡,姜曄欺身而上,滿室旖旎。
等到唐靜芸再次醒來的時候,感覺身上痠痛,脖子裡上更是隱隱感到刺痛,知道肯定是姜曄弄的。
她以前覺得這個男人是豹子,其實她是錯了吧,他是條藏獒吧!犬類!
和姜曄悠閒的過了一個下午,吃了晚飯她整理着裝準備出門,姜曄看了一眼,也沒有阻止,只是靜靜的看着唐靜芸。
唐靜芸走過去低頭親了他一口,“等我回來再睡。”
姜曄笑着點頭。
——
豪頓是一家在京城很有名氣的夜總會,在八十年代後期逐漸興起夜總會這個行當,豪頓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不過隨着後來的酒吧、ktv、會所等行業的興起,分薄了夜總會的利潤,豪頓輝煌鼎盛的年代也漸漸過去。
不過前段時間,這裡的主人投了大筆的錢將這裡整頓一新,重新開張,倒是重新吸引了一大批顧客,恢復了往昔客流量。
一個女人淡然的走進了豪頓,一聲淺灰色的大衣,高領的羊絨衫,穿了一條修身的褲子,蹬着一雙皮靴,打扮的很是時尚新潮。
她一進去,就讓場子裡不少獵豔老手眼睛一亮,美女!他們對美女的定義可不僅僅是看臉,還要講究氣質和穿着,這個進來的女人可是個頂尖的!
唐靜芸拒絕了一個上來獻殷勤的男人,徑直的走向了吧檯前的男人,低領的格子毛衣,低腰的長褲,令於俊才少了幾分嚴肅,多了幾分隨和。
很多人看着她走向的男人,暗暗遺憾,原來美女已經有約了。
他看到唐靜芸走過來,笑着幫她點了一杯法式馬丁尼,“來了。”
唐靜芸點頭,在他旁邊的位置坐下,嘴角勾起,神情淡然,視周圍那些火熱打量的眼神全無,“嗯。”
於俊纔好笑,他早就該猜到的,憑藉這個女人那樣的脾性,怎麼可能會在意旁人的目光呢,她身上總是有一種氣質,就好像是“他強任他強,清風拂山崗”的感覺,很少會有能夠令她動容的東西。
這樣的心態,沉穩的可怕,根本不是一個這個年紀的女生該有的。
唐靜芸的法式馬丁尼上來了,她抿了一口,笑道,“找到了些什麼有意思的玩意兒?”
於俊才眯眼一笑,湊到唐靜芸耳邊,輕聲的交代起來。
唐靜芸心中倒是有些震驚,於俊才的本事有些出乎她的預料,也難怪這個男人前世能夠力壓於家子弟,成爲這一代最頂尖的弟子。
心中有些可惜他前世的早逝,要是他沒有死的話,想來於家的確能夠憑藉着這個男人再繁榮三十年。今世有他在,於家也肯定不會走向落寞。
唐靜芸驚訝的同時,她卻不知道其實於俊才心中驚訝數倍於她!
天知道他一開始查到這些東西時候的心情,說是波瀾起伏也不爲過,可是眼前這個女子呢?她不過是眼皮子掀了掀,眉頭動了動,隨後就淡然的喝着酒。
如果是其他的人是這個反應,他於俊才肯定會嗤笑一聲,又是一個不懂局勢的草包女人。
可是現在這個人換了唐靜芸,他卻是絲毫不會有這樣的念頭,唐靜芸是什麼人,他不清楚,但是單憑她手中拿給他的幾條線索,他就覺得她深不可測。
這樣一個深不可測的女人怎麼可能會不懂這些事情暴露在陽光下的巨大影響?她自然是知道的!
可就是她的這份知道,配上她此時的淡然冷靜,才更加的令人心生震撼!
如果此時坐在自己面前的時候長輩,是個比他還要出色的同輩佼佼者,或者是一個深諳這個圈子裡老油條,那麼他或許還會好一點,但是這個人偏偏只是個雙十年紀的少女。
多智近乎妖,沉靜默如僧。
於俊纔在心中給唐靜芸下了這樣的定義,在這一刻後,他是打心底的不願和唐靜芸爲敵,碰上這樣一個女人,一定會成爲彼此較量中最大的變數,這在徐家、方家的事情上不就是最好的體現嗎?
唐靜芸眼眸微垂,心中卻是快速的轉動起來,按照前世的軌跡,顧、段、戚這三家在政界結成同盟的家族反目後,在軍方勢力很強的於家這一代標旗子弟於俊才意外夭折,於家佈局失利,失了先機。
而隨之崛起的,則是徐家、方家和年家,和其他幾個家族。
唐靜芸很清楚,因爲唐凌崢自幼和某些人的關係,以及唐家世代經營的原因,唐家從來都是和於家一個派系的,這幾家的逐漸落魄,自然也輪到了唐家。
而對付唐家有什麼方法?自然是弄死這一代的家主就是了。很不幸,那時候唐靜芸就成了唐家的家主。
她的鳳眸悄悄的眯起,很好,看來很多事情已經理出了一條線,不過心中還是覺得有些棘手,很多事情牽扯到派系鬥爭就變得更加複雜了。
不過,她嘴角勾起一個危險的弧度,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除了徐、年、方等幾個家族的壯大意外,最大的獲利者是——餘家!
而且,這餘家,貌似也是對方派系的中間力量吧?
唐靜芸心中哼了一聲,很好,餘晴柔就是餘家當代家主的寶貝女兒吧?新仇舊恨,看來都碰到了一起呀!
她唐靜芸可是個很小氣也很容易記仇的女人,就算是原諒了姜曄可不代表會容忍自己的男人被其他的女人惦記。
她突然有些期待起來,京都兩大派系,任何一個都是能夠遮蔽這京都的半邊天,放在任何人的眼裡都是龐然大物,就像是兩艘龐大的航母一般。
唐靜芸的眼底翻涌起波濤,嘴角淡淡的掀起,看了眼身旁的於俊才,笑道,“怕嗎?”
於俊纔拿着酒杯的手很穩,外表看上去很平淡,但是隻有他自己才知道,他此時的手指冰涼冰涼的,他張了張嘴,本來想要說一句“不怕”,但是迎着唐靜芸戲謔的目光,鬼使神差地說了實話,“怕。”
唐靜芸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怕就對了。這樣的事情怎麼能不怕呢?”她頓了頓的,道,“我也怕。”
“只是,我更怕死!”
“我很怕死,真的,人的生命那麼珍貴,每個人都只有一次,活着的時候任你再顯赫富貴,死了還不是小山丘裡一掊土。然後你的就成了別人的,財富名利地位到頭來都是一場笑話。所以,我很珍稀活着的機會。有人要我死,那麼我只能讓別人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