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靜芸在上流社會中游走了很多年,她比普通人都要看的清楚一個人的本性。
或許是因爲上頭有徐父的支撐,所以徐恆元的性格中帶着幾分單純,不過他的單純並不蠢,反而因爲自身的聰明,使他多了幾分機敏和聰慧。
不過相較唐靜芸最初認識徐恆元的時候,現在的徐恆元其實已經被磨去了大部分的天真,正在向他父親那樣的人發展,變得更加睿智,而那僅有的一點單純也只會在親近的人身上展現。
這是一個很好的現象,因爲商場是容不下任何天真的。 WWW ●TTKдN ●¢o
而這大部分的變化或許還和唐靜芸,也和徐恆元近年來經歷的事情有關。這也是徐寅東對自己兒子和唐靜芸走進而不阻止的原因。
唐靜芸身上帶着一種同齡人所沒有的沉穩和冷靜,在這個普遍浮躁躁動的的年紀裡,是極爲難得的。
徐恆元就是在唐靜芸身邊看着她的行事,不自覺的向她學習那種處變不驚的態度。秦爺的事情,之前徐父公司困頓的境況,唐靜芸在股市中的淡然自若,都讓這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迅速的成長了起來。
比起第一次見面徐恆元去輕挑,此刻坐在唐靜芸面前的男生,已經隱隱有了可以稱之爲“男人”的本錢,他的肩膀正在變寬厚,可以扛起更多的責任。
徐恆元看着唐靜芸在打量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耳尖上冒起了紅色,“怎麼了?是我哪裡不對嗎?”
唐靜芸回過神來,笑着搖搖頭,“沒什麼,就是覺得小年輕開始長大咯,雛鳥要開始展翅了。”
徐恆元翻了唐靜芸一個白眼,“說你老氣橫秋還真沒有說錯,不知道的還以爲你是我的長輩呢。”
唐靜芸心裡輕笑,可不是長輩嗎?算上前世的實際年紀,她做徐恆元的長輩那是綽綽有餘。
兩人閒聊了起來,徐恆元跟唐靜芸講述了一些趣事和無奈的事情,談性很濃。
他身邊沒有什麼可以傾訴的同齡人,唯有在唐靜芸面前能夠暢所欲言,而唐靜芸則是時不時笑着點頭,包容着他時不時的張揚和跳脫。
兩人聊到一半的時候,就聽見有個公鴨嗓在一旁湊上來說話:“兩位同學,我看你們的外形都很好,俊男靚女,尤其女同學啊,你應該是素顏的吧?連素顏都這麼漂亮,化了妝一定會令人驚豔。有沒有興趣做藝人?我們公司有一連串的包裝方式,憑你們的形象,包你們紅!”
公鴨嗓帶了一副墨鏡,淡粉色的襯衫,白色的緊身褲,身上噴着香水,脖子裡掛着項鍊,看上去很潮流,和電視上的那種明星很像。操着港都腔的普通話,很是能夠唬人。
此時他看向唐靜芸的眼中明顯帶着驚豔,好聽的話絡繹不絕的冒出來。
“同學,你知道嗎?你這樣有氣質的絕對能夠紅!你知道什麼是紅嗎?就是讓一大羣人喜歡你,爲睨尖叫爲你吶喊!”他的目光在唐靜芸身上打轉,眼底帶着志在必得。
徐恆元見到這個眉頭悄悄皺了皺,看了眼悠閒喝着手裡的飲料的唐靜芸,低咳了一聲開腔,“哦?那我冒昧的問一下,你們公司是哪家?公司捧紅過什麼藝人?手下有多少資源?又打算用什麼樣的方式來捧紅人?”
他一連串的疑問提出來,讓那個很時髦的男人頓時尷尬的咳了幾聲。
徐恆元嗤笑一聲,他可不是一般的大學生,單純又好騙,輕易的就被忽悠了過去。
想他雖然因爲家教的緣故,不曾出過什麼包養娛樂圈明星的出格的事情,但是這樣的事情在圈子裡還是屢見不鮮的。對於這裡頭的門道,他可知道很多。
見對方被問住的樣子,他不由淡淡的指了指唐靜芸,“走吧,小小的娛樂圈,還收不下這尊大佛。”
別人不知道,他可清楚的知道,這可是唐靜芸啊!是那個能夠在股市裡翻雲覆雨,就算是自己父親那樣不輕易夸人的人,都不得不嘆一句“後生可畏”的當代奇女子,又怎麼會入娛樂圈呢?
他覺得,以唐靜芸的性子,如果她想要進入娛樂圈,恐怕是要專門自己弄個公司玩玩。屈居於他人手下,這可不是唐靜芸的風範。
公鴨嗓大概也還是第一次碰上像徐恆元這樣說話的,此時瞪着眼看着面前這個一本正經說着狂妄的話的男生,直接轉身就離開,能夠聽到他嘴裡飄過來的“神經病”、“自大狂”這樣的言語。
唐靜芸好笑的看着徐恆元,替他比了一個大拇指,“徐少,我服了!今日一見才知道什麼是豪門大少!”
徐恆元笑眯眯的看向唐靜芸,“你這算是自誇嗎?好不要臉啊!我這話明明是因爲有你纔有底氣講啊!”
唐靜芸聳了聳肩,無奈一笑。
兩人都沒有把這樣的小事放在心上。這兩人牛鬼蛇神的見識的多,本身本錢擺在那裡,從來都不缺這樣的事情。
“咦!”
突然,徐恆元看向馬路對面,不由挑眉,露出了一個詫異的表情。
唐靜芸順着他的目光看去,也是勾脣一笑,喲,遇到的還是“老熟人”啊!其中的一位正是她在滬市認識的新朋友侯翰林,而在她身邊的則是一個長相頗爲嬌豔的女生。
女生此時正含羞帶怯,手上捧着一封書信樣子的東西,還有一份精心包紮好的禮物,時不時偷看幾眼侯翰林,想也知道在幹嘛。
“切,這侯翰林還真是豔福不淺啊!”徐恆元笑道,然後他的眉宇間露出了幸災樂禍的表情,“我去啊!好戲要上場了!”
果然,那個女生被身後氣勢洶洶走過來的另一個女生給一把拉開,此時正指着她的鼻子罵人。
赫然是那個姚家大小姐姚盼盼。
誰知道那個剛纔含羞帶怯的小女生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瞬間就變成了一個小辣椒,指着姚盼盼給對罵了起來,姿態端的也是很高。
唐靜芸不出意外的看見了侯翰林苦笑的表情,估計這在別人眼裡的“豔福不淺”,在他眼裡根本就是件很苦惱的事情。
那個嬌豔的女生估計家世也不差,因爲看她那罵人姚盼盼的姿態,一點都不犯慫。
等到兩個人帶來的閨蜜和跟班各自將人勸走後,侯翰林摸着鼻子苦笑一聲。隨着他父親在任職滬市一把手後,他也日益變得炙手可熱,最近因爲他父親的大動作,更是有好幾個滬市本土世家家族提出聯的意向。
不過在侯翰林看來,這樣夾雜着利益的婚姻,哪怕只是訂婚,都是隨波逐流的浮萍,沒有牢固的基礎。
一旦他父親哪日失勢,恐怕這樣用家族利益維繫的婚姻也就失去了存在的必要。以前他不排斥這樣的婚姻,只是見識過了唐靜芸和姜曄之間那種溫厚的感情後,卻忍不住有了奢望。
這樣想着,他正好看到了坐在對面的唐靜芸,顯然是將剛纔的那一場鬧劇盡收眼底。
侯翰林不由一陣尷尬,在原地頓了頓,轉身走向唐靜芸所在的奶茶店。
以侯翰林的視線,正好看到了店家勾勒在玻璃上的一圈圈的花和綠色的樹枝貼紙,而唐靜芸則是被“包圍”在那樹枝和花裡,配上她眉眼間帶着的平和的笑意,竟然給人一種現世安好的錯覺。
這樣的唐靜芸,讓侯翰林有些恍惚。
此刻的她和在飛雨坊的那個她,和自己父親言語裡分析出來的那個她,彷彿是完完全全的兩個人。
那個她,好似用一種至高的眼光俯視着滬市,將滬市這盤子操縱在她的手裡,他的父親,魏副書記,周市長,還是滬市的很多家族,都是這棋盤上的一顆棋子。
她是那麼的睿智,又那麼的有魄力。
只是這個她,你能夠在她身上看見歲月流逝下留下的平和,平和中帶着點點笑意,像是一塊被細心雕琢的微潤璞玉,令人看着就覺得舒適。
侯翰林感覺很疑惑,明明是同樣一個人,怎麼身上就會有那麼極端的對立的情況呢?
他莫名的想起自己父親那天嚴肅的將自己叫道書房裡的情景,他這一輩子就看到過自己父親流露出兩次這樣的情況。一次是他的父親遭到陷害,面臨着家破人亡的危機。
那時候他父親就是這樣將他叫書房,他雖然年幼,但是記憶猶新。
第二次就是他父親在決定爭還是不爭這個滬市一把手位置的時候。
他以爲他會再過十幾年,纔會再次看見那樣的表情,但是事實證明,他錯了。他的父親,那個英明神武的男人,爲了眼前這個女子露出了慎之又慎的表情。
他還記得,那個晚上,他的父親在聽完他的闡述後,長久的沉默,終於發出一聲喟然長嘆,“這唐靜芸如果從政,恐怕位居九卿之一也不是難事。”
九卿,這是什麼概念?代表着這個國家最核心的權利,多少關係民生大計的政策是由他們決策的?又有多少人事興衰不過在他們言語中決定?
他發父親看人極準,但是他對自己最高的估計也不過是一方封疆大吏,從未覬覦過更高。可是今日卻對一個年紀比他小一輩的女子說出這樣的感慨。
這話要是放在外面,不知道要掀起多少的風浪?
想起這些,侯翰林的心中頓時就是複雜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