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靜芸覺得,雖然她一直都在盡力低調,但是她的人生還是和普通人有點不一樣,尤其是在見家長這一塊。
見姜曄的母親的時候,她是空身一人,接到了個姜曄的電話,就匆匆收拾裡點東西拎着箱子去了港都,別的不說,至少那種男人帶着去見母親的過程就直接忽略了,讓她一上去就直接和薑母接觸了。
也好在唐靜芸不是一個敏感的女人,孟麗珍也不是一個挑剔難相處的婆婆,所以這婆媳兩人還是相處的挺愉快的,至少兩人之間還是挺有默契的。
而這一次,唐靜芸和姜曄父親這邊的見面,比起孟母的見面,更加是完全沒有準備!
她是在醫院裡見到了姜爺爺、姜二叔、姜父,姜曄在病房裡,唐靜芸在病房外,用一種很特殊的身份陪伴在他的身邊,同時也算是見家長。
若是換做一般的女人,大概單是這樣的場面就夠她尷尬了,好在唐靜芸不是一般的女人,不僅能夠鎮定自若的見面,還能夠表現的很優異。
尤其是姜老爺子這裡,她最開始那毫不掩飾的深情,更是一下子就觸動了這位老人,讓他對她多了幾分另眼相看。
唐靜芸的脣角勾起,回想起自己曾經和姜曄回家見家長的計劃,沒有想到他一出事,這些步驟就完全省略了,她眨眼就已經在姜家掛了名號,至於這認可度,她倒是沒什麼把握。
“丫頭,你剛纔的表現倒是不錯,”姜老爺子的突然出聲,打斷了唐靜芸的出神,“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威嚴氣勢,又是自己的公公,你倒是一點都不露怯啊!”
唐靜芸挑脣自嘲一笑,“露怯幹什麼?軟弱是做給自己身邊心疼自己的人看的,姜曄不在身邊,我爲什麼要露怯?徒惹人笑話而已。”過了一會兒,她伸出手放在了姜老爺子面前,上面溼溼的,一層汗。
“再說了,誰說我不怯的?我只是沒有露出來而已。”唐靜芸笑道,“到底是姜曄的父親,要是給他的印象不好,難免丟了姜曄的臉面,他醒了肯定要笑話。”
姜老爺子默默搖頭輕嘆,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麼好。
既然唐靜芸家裡都已經毀了,短時間肯定是不能住人,所以她索性讓人在醫院裡開了間病房睡着,就在同一個樓層,姜老爺子知道後也沒有說不贊同。
姜曄的情況很穩定,成功度過了危險的48小時後,就從重症監護室轉到了普通病房。
這可讓整個醫院,上到院長,下到小護士,都忍不住鬆了一口氣,呼,這位顯赫的男人的性命總算是保住了,要知道,這兩天第四軍區醫院裡的氛圍壓抑的可怕,生怕這個男人又出現意外,到時候姜老爺子的震怒可不是鬧着玩的啊!
唐靜芸在姜曄轉到普通病房後,就很自覺的進了病房,拖了一張椅子,坐在姜曄旁邊。
這兩天姜老爺子雖然還是天天來報道,但是待的時間明顯就少了很多,大概是看到有唐靜芸的陪伴,他也能夠放心不少。
只是姜曄還沒有醒過來,醫生的檢查是說一切正常,不醒過來是在調節身體機能,休眠的時候恢復的最快。
這一日,唐靜芸拉開病房的窗簾,讓冬日裡的陽光透進來,散去了不少病房的蒼白。
她輕輕的撫摸着姜曄的臉,低頭親了姜曄一口,然後坐到了牀邊的椅子上,“姜曄,你怎麼還不醒過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你這樣死氣沉沉的睡在牀上的樣子,讓我總是忍不住想要索性給你一個痛快,你半死不活的樣子讓我很不痛快。”
她輕輕的捏了捏他的手,手指很修長,骨節分明,看上去很有男人味。
這張臉,棱角分明,很有男人味。
還有這病號服下的身材,肌肉線條流暢,帶着不可言喻的男人的力量之美。
一切的一切,在唐靜芸自己都沒有發現的時候,已經已經變得越來越合她的心意了,她看着他,似乎身上的每一處都是她喜歡的,連他身上的疤痕都如此。
可是,他怎麼就不睜眼呢?她喜歡他用眼神追逐着她,不說話,卻已經被溫情包圍。只是他現在閉着眼睛,那雙溫情的眼睛也看不見了。
她齜牙,手指拂過他的眼睛,“阿曄,快點睜開眼,別逼我將你的眼珠子挖出來。”
聲音雖輕,卻帶着幾分毛骨悚然之感。
只是她終究也只是說說,她那麼愛他,怎麼可能真的忍心傷害他呢?
唐靜芸從自己的衣服口袋裡掏出一張紙,如果厲振杰在這裡,自然會大叫,這分明就是剩下的四分之一的紙張,也是唐靜芸口中被某某人“順走”的東西。
東西的確如厲振杰所想,並沒有悲傷順走,唐靜芸這樣謹慎的人,這些東西自然都是隨身攜帶的。
她現在也大概拼湊出了事情的原委,那份資料應該是喬治·勞倫斯弄到的,可是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沒上交,或許是來不及交。後來勞倫斯出事了,姜曄只在喬治那條線索上找到了二分之一,也就是他用特殊渠道送回國的。
而剩下的二分之一,陰差陽錯到了魯斯·勞倫斯手裡,魯斯用這其中的一半和美國中情局的人員做交換,那中情局的人員出人意料的將東西藏在了房間裡,被唐靜芸劫走,事後又令人截殺那中情局的人員,造成錯覺,擺脫嫌疑。而另外的四分之一,自然是在弄死魯斯的時候,從他衣服的夾層口袋裡摸出來的,也便宜了唐靜芸。
所以,姜曄那邊費心費力找的東西,愣是輕鬆落入了唐靜芸的手裡。
而後回國後,唐靜芸就用這張名單做起了交易,這剩下的四分之一,就是等着厲振杰將事情辦好了纔打算給。你說要是辦不好?那麼對不住了,咱們只能燒了它了,反正這東西已經被人“順走”了,不是嗎?
想起這些事情,她忍不住冷冷一笑,一張小小的名單啊,就不知道要讓多少人爲之死死生生,還真是應了那句話“命比紙薄”。
她笑了笑,將這份資料緩緩的收起,疊好,重新放入自己的口袋,脣角勾起一個涼薄的笑意,反正,她只要姜曄活,其他的都不在她的考慮之中。
唐靜芸看着姜曄,突然忍不住恨聲道,“姜曄,你怎麼就還不醒過來?你知不知道我被人欺負了?說什麼要護我一生一世的,原來到頭來還是一句空話!你們男人濃情蜜意的時候說出來的話,就沒有一句是能夠當真的!姜曄,我真的好恨你,如果當初我不曾遇到你,是不是我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心肝兒都在疼,像是被人揪住了不放,一刀一刀的划着,道道皮開肉綻,偏偏我還狠不下心殺了這劃刀子的人!”
“姜曄,我唐靜芸這輩子最大的錯誤就是遇到了,如果不相遇,那便不用體會這樣切身的疼,那我就不用爲了一個男人這兒難受,你看,我變了,變的都不像是曾經的那個我了。”
“姜曄,我想過無數次我的人生,鮮衣怒馬縱橫京都,春風得意看盡這滿滿光景,一生得意盡歡,憑我的能力有什麼是做不到的?可是我怎麼就栽在你這個男人身上呢?你這個男人也是窩囊,連自己的女人都護不住,還要我反過來護你,真是好不要臉!”
“姜曄,你再不醒過來,我就不要你了。”
……
唐靜芸坐在姜曄的牀頭,念念叨叨的說着話,話語凌亂破碎,很混亂。
過了好一會兒,她又忍不住握住他的手,她在心裡默默的說,姜曄,就算這樣,我還是很希望在最初遇到你。
唐靜芸握住姜曄的手,然後靠在身後的椅背上,眯眼看着陽光,看着窗外的景色,神色冷漠。
這樣的她,像是褪去了那些平素的人氣,出塵脫俗中帶着一種冷漠無情的味道,彷彿全世界都不被她放在眼裡,下一秒就會飄飄然離去,放棄俗世,常伴青燈。
姜曄睜開眼的時候,就看到了這樣的一幕。
許久未睜開的緣故,她的那張臉一開始很模糊,隨後才漸漸變得清晰,也將她那冷漠的表情盡收眼底。
“芸……”
他的聲音嘶啞,但是還是很明顯驚動了看着遠處景色的唐靜芸。
唐靜芸猛然轉頭看向姜曄,沉聲道,“你醒了?”然後站起身來。
姜曄覺得那雙握着自己的手鬆開了自己,突然涌起一種恐慌,他揮動着自己的手,用力的想要握住她,“別走……別走……”
可是因爲喉嚨乾澀的緣故,他發出來的聲音只是“嗬嗬”的聲音,並不曾讓那個女人回身。
那一刻,姜曄覺得自己的心臟彷彿在一片片的剜割,疼,比身體疼百倍。
不過,好在唐靜芸很快就回來了,她端着一杯水,她用棉籤潤了潤他的脣角,然後小心的將插了吸管的杯子遞到了姜曄嘴邊,“只能喝一口,你現在不能多喝。”
姜曄果然乖乖的喝了一口,然後下一刻立馬虛弱的握住唐靜芸的手,盯着她道,“你、是不是……後悔了?別、別走,我以後只守着你一個……我、我真的,誰欺負,我教訓他……別走、我求求你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