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曄這算是再唐靜芸的家裡住了下來,他的衣物很簡單,就兩身衣服,一替一換,還是老崔拿着他的尺寸出去買的,他原先的衣服沾染了血跡,還有槍擊留下的彈眼,就扔了。
唐靜芸這裡的房子是兩室一廳一廚一衛,稍大點的房間是她姥姥以前居住的,後來老人家去世了,東西都被她收拾的差不多,能燒的都燒給了她,留下的大都是傢俱,顯得有些空蕩。現在姜曄就住在了這房間裡。
他的到來悄無聲息,就像是一滴水滴到一片湖面,只是泛起了一個小小的漣漪,隨後波瀾不驚。
世界有多大,一個人有又多小,在萬千人中要找到一個人有多困難,這些唐靜芸都知道。其中要付出極大的代價,人力物力一樣都不可少。可是面對眼前這個男人,她卻是有些沒有底,這個男人不容小覷,他手裡掌握的東西時候就知道大人物花費心血將他從茫茫人海中挖出來?
她沒有把握,因爲她看不透這個男人的底牌。她覺得自己似乎真的沾染上了一個不小的麻煩,而且在她打算轉身離開麻煩的時候,麻煩就黏上了她。
一邊分神思考着這些事,一邊關注着自己手上的炒着的青菜,眉眼冷靜淡然,手上的步驟有條不紊,顛勺,翻炒,關火,盛盤,一盤熱騰騰碧綠的青菜出爐。
隨後將手上這最後一盤青菜端出去放在桌上,隨手將自己身上的圍裙解下來,對着正在屋子裡低頭看書的男人招呼道,“姜曄,吃飯了。”
姜曄擡起頭,嘴角牽扯出淡淡的笑意,“好的。”將手中的書往手邊的桌子一放,站起身來走向桌子,很熟練的拉開椅子。
若是讓外人看見這個冷麪閻羅居然有笑的一面,哪怕是淺淺的一笑,都會大呼驚歎,這個男人居然還能有其他的表情!
他看着正在擺飯的唐靜芸,突然覺得賴在這個女人家裡的決定做的對極了。這些年來,他常年在外頭執行任務,滿世界的轉,一年到頭回家的日子極少,就算是回了京都,也喜歡待在自己外面的屋子。而待在這裡的這些天,卻難得的體會到了一絲溫情。
雖然兩人的交談實在算不上多,他不愛說話,那個女人也不愛說話,總是沉默的靠在椅子裡,兩眼放空的發呆,或是若有所思。可是就算這樣,兩個陌生的人,無形中卻保持着默契,讓他頭一次覺得女人這種生物也是可以接受的。
同一個屋子下,兩個人幹着不同的事情,卻擡頭一眼就能看到彼此的身影,這會讓他有種錯覺,好似這是一個溫情的家。
而這個看起來淡漠凌厲的女人,能夠冷靜的面對着槍支的人,想不到還有小女人的一面,燒的一手好菜。
吃完了飯,兩人一起收拾乾淨,就各自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天氣炎熱,這房子是舊屋,一直都不曾裝空調,只有兩部吊扇成天“嗡嗡”的開着,卻仍舊讓他出汗,吃完了飯,姜曄就進了浴室洗澡。
唐靜芸則是進了自己的房間,她最近整理了一下姥姥遺留下來的東西,發現了幾件金飾,看上去都有些年頭了,應該是她年輕時候戴的,都裝到了盒子裡,打算封存在姥姥的櫃子裡。
拿着盒子出了門,走到姜曄的房間,門沒關上,半掩着,她伸手在門上敲了敲。
“請進。”男人低沉的聲音從房間裡出來。
她推開半掩的門,就看到姜曄正背對着她穿衣服,浴巾被正從他的身上剝離,被丟在了一旁。
猶如刀削斧鑿一般的寬厚背部線條,寬肩窄腰,流暢緊實的肌肉覆蓋在他那副高大的骨架上,展現出驚人的爆發力。身上的疤痕不在少數,有新有舊。
都說疤痕是男人身體的勳章,確實如此。看着這個男人身上的疤痕,纔會有種深深的震撼,可以想見他曾經經歷的有多兇險。這還只是背部,想來正面也不會少!
唐靜芸不由吹了一身口哨,嘴中稱讚道,“好身材!”早就猜到男人衣服下必然有一副極好的身材,到底沒有這樣看的直接,這身材,絕對能讓絕大部分男人自卑!
背對着唐靜芸的姜曄,聞言嘴角悄悄的上翹,他就知道,這個強勢的女人骨子裡肯定更加喜歡強大的男人,只有這樣纔會讓她有徵服欲,而他被她這樣的稱讚,心中有種隱秘的得意。
隨手將牀邊的睡袍拿起,穿在了自己身上,腰間繫了一個鬆鬆垮垮的結,轉身時已經恢復了一貫的面無表情,問道,“找我有事?”看見這個女人在若無其事地打量自己的身材,一點都沒有臉紅的樣子。
唐靜芸舉了舉自己手上的盒子,示意自己所來的目的,不過並沒有急着手上的事情,反而難得戲謔地看着這個男人,“強壯的男人總是能夠挑起女人的征服欲,你以前的桃花運一定很棒吧,換成我,倒貼都願意。”
“她們不敢,”姜曄擡眸看了她一眼,語氣淡淡,“她們可沒有你這樣的膽量。”能夠看到他身體的人,除了幾個發小外,她是唯一一個。
“呵呵,”唐靜芸低低一笑,“也是,你看人家一眼就足夠把別人嚇走了。”他那鋒利似的眼神她可是深切體會過,鋒利如刀,一般人被這樣看着,嚇哭都是可能。
姜曄看着這個小女人低低的一笑,有如曇花盛開,一瞬間動人心魄,認真地道,“你應該多笑笑,有沒有告訴過你,你笑起來很美,這纔是你這個年紀該有的笑容。”
唐靜芸難得的調笑,鳳眸上挑,眉眼帶笑,“有,可惜,我的笑可不是什麼男人都吃得住。”
看到對面的男人艱難的嚥了咽口水,得意的一笑,重生回來這麼久,脫離了那樊籠,她似乎逐漸找回了自己的笑容,不在似曾經的那些精緻的面具。有一次對着鏡子笑過,她知道她這樣的笑對男人的殺傷力有多強,青澀的容貌,滿是風情的鳳眸,帶着三兩分沉穩,雜糅出一種別樣的氣質。
下一秒她就斂去了臉上的笑,又恢復了一貫的淡然,身上那老成的氣質又回來,這一張一弛間判若兩人。
姜曄搖了搖頭,笑了笑,“看出來了,你這笑確實一般男人吃不住,整天就該擔心會不會紅杏出牆。”
“呵呵,其實你笑起來也很好看,迷死一片女人。”唐靜芸說道,轉身將手中的盒子放到了一個老舊的櫃子裡,“這是我姥姥的遺物,無意中找出來的,打算封存起來。”
經過這些天的相處,兩人之間已經不似一開始那般生硬,時不時還能平淡的聊幾句,但是像今天這樣的打趣倒是第一次,似乎打破了某種隔膜,開啓了兩人交流的新方式。
本來,兩人都覺得對方是個冷淡寡言的人,今日才發現,其實彼此都有隱藏的另一面,或許話不多,卻也不是寡淡無趣的性子。
唐靜芸看見這個男人的第一眼,就覺得他身上有種殺伐果決的氣息,一身冷厲,眼神冷漠,讓人輕易不敢靠近,像是一頭孤狼,直到今日,她才猛然發現,這個男人其實還有另一面,像個活生生的人,是人都是羣居動物,就都渴望交流。
“想不到你還有這樣一面。”
“彼此。”姜曄開口道,他一直覺得這個女人有着不符合年紀的沉穩,眼神中總是透露出疏離和冷漠,像極了那些飽經滄桑的中年人,只有人到中年,纔會開始對這個社會有着深深的警惕,纔會世故成熟,纔會對身邊的人和事保持着冷漠的態度。
“明天可不可以借幾本不要關於槍械知識的書,那些東西我還未成年的時候就已經掌握了,”姜曄開口說道。
唐靜芸淡淡一笑,“我是在幫你鞏固基礎。”
男人眼中閃過無奈,“我就知道你又是故意的。”他就說嘛,這個女人明明是個很聰明的女人,原來是故意的,真是一肚子壞水,可惜都掩藏在她平淡的神情之下,“我要是今天不挑破,你是不是打算一直坑我?”
唐靜芸無所謂地一笑,很直接的點頭,“是啊。”
“你啊……”他嘆息一聲,突然想起發小陸鴻宇在自己耳邊提點的那句話“溝通很重要”的話。
沒有再多說什麼,完成了自己來這的目的,唐靜芸就回到了房間,
“呼……”
唐靜芸從牀上猛地坐起,揉了揉自己還隱隱作痛的太陽穴,她又做夢了,死亡時的一幕又在腦子裡回放,精確而逼真,讓她總是感到胸口窒息,頓時睡意全無。
不過較之前的夢境反應已經好多了,至少現在已經不會再渾身冷汗,頂多就是驚醒。
反正也睡不着,她索性掀開了被子下了牀,穿了雙拖鞋走出房門,從冰箱裡拿了一罐冰鎮的啤酒,走到陽臺,倚靠在欄杆上靜靜地喝着啤酒,吹着夜風。
“睡不着?”
一個男人的聲音從她的身後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