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靜芸還不知道自己身後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居然讓自己在港都的紈絝圈子一時間風聲鶴唳。
此刻她正在警署裡頭,面對着對面的女警員的詢問,沉默着不說話。
這樣的姿態落在對面熱心的女警察眼中,就是老油條的表現,尤其是被穿着那一身皮子的警員問着,尋常人怎麼說都要表現出幾分緊張吧?可是眼前這三個人卻都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真是讓這位女警員心焦不已!
這事情還得回到唐靜芸三人剛被“押解”進警員局說起。
三人剛剛進來,本來按照那幾個紈絝子弟的要求,自然是少不得要好好的教育一番他們三個,那領隊的警員也早就被許諾了好處,自然是無有不是的。
可是半路倒是殺出了一個程咬金,就是面前的這個女警員。這女警員看着年紀不大,眉宇間還有幾分沒有脫去的稚氣,應該是剛剛畢業的。也是,如果不是剛畢業還很有熱血的年輕人,怎麼可能如此的古道熱腸?
她在這警局估計也是有些身份和來歷的,半路將人攔下後,那原先的警員頭子一臉的無奈和討好,不敢得罪這頭,只得屁顛屁顛的去安撫另一頭,而唐靜芸幾人則是一起被帶到了這間筆錄室。
女警員就開始詢問幾人究竟犯了什麼事情,唐靜芸沉默,邱曉玲不說話,林泉就吭哧吭哧說了幾句,他這人講話自然是言簡意賅,“和人打架,人家有後臺,就把人弄進來了。”
這女警員一聽頓時就皺起了眉頭,開始數落起那幾個警員頭子行事徇私枉法的地方,而且還安慰了三人幾句,讓她們不用擔心,她一定不會讓他們被那些人磋磨的。
唐靜芸心裡默默的念想,想不到這個世道里還有這麼單純的、滿懷一腔熱血的警察。
只是單純熱血的人有一點不好,比如說,比較容易固執。
在對三人進行了一腔思想教育之後,那女警員就開始忍不住頭疼了。
她見其中的那個打扮不羈的男人一臉冷漠淡然,臉上就差寫上“我不是善茬”的字,而兩個女子之一的那個年長的,打扮的倒是很有幾分都市麗人的模樣,可是那沉默下的傲氣,一看也是沒有聽見去的。至於另一個女子,從始至終都是一臉淡然的微笑,比起其他兩人來,那認錯態度是最好的,臉上的微笑都沒下去過,可是要說悔改,那是絲毫看不見的啊!
於是女警員深深的擔憂了,不能夠認識到打架生事對社會的危害,他們遲早還要出事的,下一次就碰不到她援手了。
眉頭一皺,她有主意了!
叫家長!沒有家中長輩或者直系親屬來領人,不能放他們走!
邱曉玲倒是還好,唐靜芸和林泉對視一眼,都能夠看到彼此眼底那無奈外加頭疼的苦笑,我勒個去啊,這真是什麼日子啊!叫家長?別的不說,就林泉這人要叫哪個家長?傅爺嗎?
林泉只要一想到那樣的場面,就忍不住頭疼!
唐靜芸心底忍不住笑了,她雖然有故意進警署的嫌疑,可是天知道她只是想要藉着這件事將自己和林泉交好的消息傳遞到傅爺的耳朵裡,然後順便加重一些他善待秦爺的砝碼。畢竟唐靜芸這樣的行爲也算得上一種隱晦的施壓了。
可是她可沒有想象過傅爺大駕光臨警署的模樣啊……只要一想想那場景,她就能夠想象出那種人仰馬翻的場景!
這女警員看着三人都是油鹽不進的模樣,頓時一臉恨恨的,“你們!你們怎麼就不知道學好呢?叫家長就知道不好意思了?!”
就在這時,筆錄室的房門被人敲響,就看見一個小警員快速的從門外竄進來,壓低了聲音告訴那女警員,“不好了,小琪隊長,我剛纔聽到那幾個紈絝子弟不肯罷休,還是要鬧騰,聽說已經給家裡長輩打了電話,一定要教訓這幾個!”
說着還偷瞄了唐靜芸三人一眼,滿是同情,“上頭已經快要頂不住了,你也要小心啊!”
那位小琪女警員將通風報信的人給送走後,面上劃過擔憂,“哎!現在怎麼辦!你們也真的,沒事幹嘛惹這樣的人家出來的?!”
其實,在通風報信後十幾分鍾,警署就進來了好幾輛豪車,下來了好幾位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讓得到消息急忙出來迎接的警署的署長滿是堆笑的迎了進來。
而此時房間裡,邱曉玲看了眼自家老闆,弱弱地問道,“現在該怎麼辦?”
唐靜芸翻了一眼,聳聳肩,“那好吧,叫家長!”
女警員一聽兩人的對話,頓時急了,“你們這個時候還要將自己的家人牽累進來啊?要不這樣,你們趕緊從後門出去,到時候我就說我提前把你們放了。反正他們看在我家裡的面子上,不敢多說什麼。”
林泉睨了一眼古道熱腸的女警,然後掏出口袋裡的,認命的嘆了口氣,走到一旁,撥通了傅爺的電話,“喂,爺,我是林泉啊。有點事情想要麻煩你一下,咳,是這樣的,我現在在警署,我和唐小姐在一起,和人打了架,警署說要家長過來纔給放人……嗯,是我動手的,被我打的已經喊人了……”
另一頭,唐靜芸想了想將電話打到了孟夫人的私人上。
孟夫人接到唐靜芸“打了人在警局,需要叫家長”的消息的時候,當時就失態了,也不問是非對錯,一連串的寶貝兒媳婦傷着疼着哪裡了沒有,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個只知道溺愛孩子的長輩呢!
眼看着兩人都打了電話,邱曉玲琢磨着,還是給自己的姐夫洪少羣打個電話吧?雖然肯定比不上這兩個人的靠山來頭大,但好歹也是一個警司,碾壓這個警署裡的那些小警員還是沒有問題的。
女警員看着兩人的行爲,暗暗的跺着腳,她早就看出來了,這三個分明就是刺頭嘛!真是替她們急死了!
拉着還沒來得及掏的邱曉玲,“哎!你們怎麼不聽話啊!快點讓這兩人別打了,趕緊脫身才是的啊!要是出了事你們找誰哭去?”
“出事?爲什麼會出事啊?”邱曉玲表示自己和這個女警員的腦電波不在一個頻道上啊,笑話,整個港都,有誰敢開口放言說要讓孟夫人的兒媳婦出事?那些人,說起來,連她都不放在眼裡啊!
然後擺擺手不在意地道,“放心吧,你別操心了,只要不是把天捅個窟窿出來,這兩人都能夠收拾地了。”說完掏出也去給自己姐夫打電話了。
留下女警員咬了咬牙,一臉的恨鐵不成鋼,跺了跺腳出門去了。
警署外面,那幾個紈絝叫過來的長輩已經和這邊警署的署長說上話了,話裡話外都是我們家孩子吃了虧,那幾個人真是十惡不赦,要是不好好辦一辦你們警署對不起我們這些納稅人的意思,聽的警署署長不停的抹着額頭上的汗水,連連應是。
很快就有人過來將唐靜芸三人帶了出來,想要分別關押到審訊室裡,不過唐靜芸幾人就站在那裡不動,神色淡然,不像是犯事的,更像是來這裡做客的。
警署署長一看三人這個架勢,心中突然就是一突,他畢竟不是那些沒有眼光的下面的人,能夠爬到這個位置還是有些成算的,本來沒見着人還好,一看見卻是有些不安,這三人怎麼看上去不像是好惹的善茬?!
尤其是中間的那個年紀不大卻氣質沉穩的女生,瞧着就有股驕矜的範兒;還有那邊上的那個男人,沉默中透着一股不容忽視的氣勢。
“這是做什麼?還不將人帶下去好好的審一審?也不知道是個什麼玩意兒!小小年紀不學好,就知道在外面鬧事兒!!”警署署長還沒發話,其中一個就迫不及待的開口,話語中盡是鄙夷的姿態。
而另一個尖銳的女聲也插了進來,“沒有教養的東西!沒有人教你們要長點眼睛嗎?我們家的寶貝也敢打!我弄死你們!”
唐靜芸聞言眯眼,舔了舔嘴脣,面色微笑中透着陰沉,“教養是什麼?是你兒子在酒吧裡看中了美色就要上手調戲嗎?是你們打不過就以勢壓人嗎?這位大媽,我要是有你這樣的兒子,真是恨不得將他塞回孃胎裡回爐重造!這樣社會的垃圾渣滓,要來何用?!如果這就是教養的話,那好,我還真是服了!”
唐靜芸那可從來都不是一個好說話的人,雖然不會說港都話,但是還是能夠聽的懂的,當下就是毫不猶豫的回罵了回去。她從小的教育可沒有教過她要“尊老愛幼”。
就在這裡膠着的時候,警署門口遠遠的就看着一溜黑色的高檔車子開過來,黑壓壓一片,好不壯觀。
車隊在警署門口停下後,司機下車打開車門,一個一身唐衫的老者從車子走出來,手裡還撐着一根繁複雕繪龍紋的柺杖,兩鬢斑白,神情威嚴。只是往日威嚴的表情裡帶着幾分玩味。
大概警署之於傅爺,除了被叫了喝茶談話,他還從未想過有一天會以“家長”的身份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