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2章 親生

秦夙臉上熱的幾乎不用摸都知道有多紅,她垂着頭,嘴角漫上一絲笑意,濃的就像是八月桂子的甜香。

“看見你好好的,我也能放心了,”周茂看着眼前的少女,明明是最端莊大方的,這會垂着頭,有一種說不出的乖巧,他心中越發歡喜,忍不住便伸手揉了揉她頭頂的頭髮,“明天,等着我來娶你。”

聲音很低,卻是那種獨特的,帶着幾分蠱惑之意的男聲,秦夙覺得自己的手腳都快要不是自己的了,僵直着身子,過了許久都不知道要怎麼迴應。

“我說,你們兩個!”李長寧等了半晌,見兩人越來越膩歪,忍不住出聲道,“還走不走了?這天兒都這麼晚了,你還要在這兒過夜不成?”

再聽見李長寧的聲音,秦夙厭惡的皺了皺眉,她沒發覺自己心裡對李長寧的悸動,這會兒已經全然被見到周茂的欣喜掩蓋了過去,剛想擡頭罵李長寧幾句,周茂的手便垂下來,在她臉上輕輕捏了一下。

“別理他,乖乖在家等着我,知道了麼?”

秦夙的怒意瞬間被他撫平,心慌不已的點着頭,殷切叮囑:“你快回去好好休息吧!”

“好,那……我走了。”周茂心中再不情願,在看見她低眉順眼的叮囑自己的那一瞬間,也都變得情願了,嘴角噙着淡笑,他凝視了秦夙好幾眼,才轉身離開。

李長寧對他這樣膩歪的行爲,感到十分鄙視,一邊走一邊道:“你們明天就成親了,這前一天晚上還偷偷摸摸的相見,不知道的還以爲你們是亡命鴛鴦……”

“胡說什麼?”周茂難得的對他發了脾氣,“若不是你耽擱了這麼些天,我早就回來了,用得着現在這樣緊趕慢趕的?還有,寧國公世子那裡,你打算怎麼說?”

李長寧頗有些幼稚的撇了下嘴,“還能怎麼說?該怎麼說就怎麼說唄,總歸傷了他的人又不是我,是他自個兒非要往上撞,怨誰?”

周茂對於李長寧這副無賴相早已經習慣了,嘆了一聲:“我就知道問也白問,行了,既然他現在在你手裡,你想怎麼就怎麼吧,別將我跟我父親扯上!”

“我說你,”李長寧斜着眼睛看他,“你阿爹都那麼罵你了,來的那個小廝說的那些話,我可都聽見了!你阿爹那麼罵你,你還能站在你阿爹身邊兒幫他,倒真是嫡親嫡親的父子倆!”

周茂眸子冷了下來,他很不願意提起那一天的事情,一時間兩人有些沉默。

李長寧也自知是他說錯了話,心中有意要道個歉,可瞧見周茂那張女氣的臉上一臉的陰鬱,又打住了想要說出口的話,撓了撓頭,想了許久,直到進了周家,他才忍不住問道:“我說,你阿爹是不是欠了那個姓顧的什麼人情?不然怎麼能將你罵成那樣?”

“……大約吧。”周茂一想起那一天的情形,越發的肯定了起來。

周都指揮使周瑞生,自己的父親,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若這個問題問周茂的話,他大約會回答說,自己父親是一個嚴肅冷靜的人,冷到什麼程度呢?就是看着自己兒子在烈日底下頂着盆水,兩條腿都搖搖欲墜的幾乎快要摔倒了,還能不動聲色的繼續讓人給他腿上綁鐵塊。

周瑞生作爲父親絕不是個慈父,他向來嚴厲,尤其是對周茂更是苛責,他不喜歡周茂,這一點在周家幾乎是衆所周知的事情,若不是周茂的的確確是他與夫人親生的,這一點府裡的奶婆子跟年長的管事都能夠證明之外,恐怕別人說他是外頭撿回來的,也會有人相信。

這種苛刻導致周茂從四五歲大開始,就跟周瑞生這個父親不親近,而且周茂天生一副羸弱相,無論再如何操練,他看上去依舊是女裡女氣的樣子,叫周瑞生對他越發不喜了。

而周瑞生的這種不喜,就表現在無論周茂如何努力,都得不到周瑞生的半句誇獎,甚至連他的一個笑臉都得不到,久而久之周茂見了周瑞生就像是見了仇人似得,不但不愛說話,就連尋常的吩咐都不願意理會周瑞生,也因此時常被周瑞生責罵。

這一次周茂是揹着周瑞生與李長寧上山剿匪的,李長寧先前與蕭洌在川南平亂的時候,雖然得到了周瑞生的照顧,但叫人費解的是周瑞生卻不許周茂與李長寧私底下往來,自然周茂也不會聽從周瑞生的話,兩人在私底下的關係還不錯,所以這一次周茂跟李長寧幾乎是一拍即合。

周瑞生前幾日得到了周茂在山上的消息,當即氣得便派了小廝前去找周茂,不由分說的罵了周茂一頓,而當時周茂正在山上跟李長寧收拾殘局,顧奕被黑虎崗二當家的藏匿起來,周茂找到顧奕之後,一劍便將二當家的刺死了,那會兒顧奕身上受了傷,想要衝門而出,可惜不是周茂的對手。

那小廝看着顧奕身上被周茂傷了那麼大的一個口子,臉色當即一變,他忍不住便將周瑞生的話複述了一遍,周瑞生話裡的一些辱罵性的詞語,也沒有過多遮掩。

周茂現在想起來,還覺得腦子生疼。

“大人要奴才轉告大公子說‘你這個孽障畜生!還不趕緊給老子滾回來!若是在外頭惹了禍事,死也死的乾淨些!不要帶累家裡人替你收拾爛攤子!’大公子,這話可都是大人說的,跟奴才沒什麼關係!您要有什麼不滿,可別拿奴才撒氣!”小廝看着眼裡沒有半點兒懼意,就連說話的語氣也都跟周瑞生如出一轍,若不是周瑞生常年對他不滿,想必一個小小的下人,也不敢這樣蔑視周茂。

“誒!”李長寧一眼不錯的看着周茂那張變化萬千的臉,忍不住嘆了一聲,再看一眼,再嘆一聲,然後又嘆了一聲。

“有話就說!”周茂受不了李長寧這麼接連着嘆氣,挑着眉毛一臉的不耐。

“我說你,不高興就不高興,何至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