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眼看見楚少淵笑得跟個狐狸一樣,她挑了挑眉:“既然你這般清閒,那黛兒的生辰便交給你來辦,務必要讓黛兒高高興興的。”
楚少淵心中正想着一會兒如何跟嬋衣撒嬌賣乖,好叫她不再糾與外院跟內院混在一起的事情,就聽她將這樣一件叫他頭疼的事情推了出來,他連忙道:“晚晚,你這是爲難我,你明明知道我向來不耐煩在這些事情上頭費心思了。”
說的要多委屈又多委屈。
嬋衣卻不信他,今年也就罷了,往年凡是她的生辰,他都會早早的備好了生辰賀禮,在前一日的時候就出現在自己面前,或是說幾句不着邊的話也好,或是約她去外頭看燈,逛集市也好,總是要磨蹭半天,直到自己不耐煩的拒絕爲止。
但即便是自己不耐煩的拒絕了他,在第二日的時候,他總還能笑容滿面的將他的禮物拿到她面前來,說上幾句吉祥話,裝的一副討巧又賣乖的樣子,叫她心中忿忿,卻不能伸手打他出去,還得笑呵呵的收下他送的賀禮。
雖說他送的都是精美絕倫的東西,但她就是不喜歡,這或許也是因爲她早便對他有了偏見的緣故吧。
嬋衣斂眉:“黛兒可是頭一回在外頭過生辰,而且益州城裡若說權勢,哪個人又大得過你?我是想借着這次的生辰,叫人也知道知道我們家黛兒不是那麼好欺負的,何況,黛兒如今馬上就要十六歲了,及笄都過了,還沒有許人家,雖說原先是因爲她的身子不好,外祖母在宛州城又式微,等閒人家看不上眼,纔會蹉跎至今,可既然已經跟你相認了,她的婚事就不能這麼耽擱下來,早早的提上議程纔是。”
楚少淵見她有些不悅,連忙道:“就按照你說的辦好不好?不過阿黛的事情,我還是覺得現在提有些太早了,我不贊同讓阿黛嫁到這個地方,而且阿黛的身子這幾個月也還要再養一養,等師傅雲遊回來,我便叫師傅好好給阿黛把把脈……”
“誰說要黛兒嫁在這個破地方了?”嬋衣有些沒好氣的看着他,“你且想想,在雲浮城裡,我這般年歲的都早早定了人家,就等及笄之後出閣,黛兒都及笄了,眼瞧着要過十六歲的生日了,你還不急不緩的,便是有好人家,也都被人挑光了,而且即便是定下了人家,也還有六禮要遵循,納吉納彩這些禮數走下來,沒有個三兩年哪裡下的來?”
這也是嬋衣頭疼的原因之一。
放眼看過去,雲浮城裡的世家顯然是不適合顏黛的,顏黛的身體不好,是從孃胎裡帶出來的病症,這樣的病需要養着,而無論雲浮的氣候還是益州城的氣候都不適合,最適合顏黛的地方,除了宛州城還有江南的臨安城,這兩個地方氣候宜人,最適合養病了。
楚少淵被她這麼一番話說下來,早已經懵了,哪裡還有什麼好主意。
他猶豫道:“不然我讓李東海留意一下有沒有哪些世家之子適齡的,你這樣沒頭沒腦的挑,總是不如李東海這樣對朝中官員熟悉的人要好。”
嬋衣聽他說起李東海,不由得奇怪道:“李東海又不是江南總督,他也不在雲浮城住,哪裡知道那麼多事?況且,他堂堂的總督,會任由你差遣做這種事麼?”
這種保媒的事情,怎麼看都跟總督扯不上關係。
楚少淵看着她勾脣一笑,笑容裡帶着幾許神秘:“他不會拒絕我的,你忘了他在做三省總督之前,曾任過江南總督跟福建總督,對於這些事情,他要比你我更瞭解。”
嬋衣瞠目結舌,隨即想到一件事,不由得脫口問道:“他是你的人?”
李東海今年有五十三歲,已經做了五六年的總督,再沒幾年便要致仕了,他家世不顯,一路從庶吉士做到總督的位置上,花了三十多年,在朝中人脈很廣,但再廣的人脈,隨着他致仕,都要付之一炬,能夠將這些人脈傳承下來,便是李東海的兒子最上心的事情。
但李東海的兒子李長寧資質平平,雖然考了十年終於考上了進士,但也已經是三十歲了,今年跟夏明徹一道去了福建,回來在工部觀政,工部如今早已是楚少淵手中捏着的東西了,李長寧想要在工部有一番作爲,還不是得靠楚少淵一手提拔才行麼?
所以楚少淵便拿了此事,跟李東海換了些方便。
他笑着道:“人,無外乎關心的就那麼幾樣,挨個的去試總會有一樣是他所在意的,李東海就李長寧這麼一個嫡子,而且李東海又是個太過圓滑之人,想必不會真的能放開朝中的人脈,而這些人脈在李長寧這裡不能斷了,唯一的辦法就是讓李長寧的仕途之路平坦些,讓李家即便是在他致仕之後,也後繼有人,這便是李東海近幾年心中最緊要的事情。”
嬋衣點頭,人爲財死鳥爲食亡,這句話亙古不變。
“所以他暫住在府中,也是爲了這件事了?”
因爲嬋衣管着陸園大廚房的中饋,知道李東海一直暫住在園中,雖然沒有直接問過楚少淵這些事,但心中多少還是明白他的用意的。
楚少淵笑了:“哪裡是隻爲了這件事,再過幾日寧國公就會發現,他手底下的兵將都被差遣出去以勞抵軍費了。”
見嬋衣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他便隨意的將這件事解釋了一下。
“因爲近年國庫空虛,又趕上了福建的洪澇跟西北的雪災,往各地派發的軍費便不夠了,首當其衝的便是川貴這個地方的軍費,因之前平息叛亂,繳獲的那些錢糧跟物資朝廷都沒有徵收,所以朝廷也不另外再派發軍費下來,而寧國公又突然被派放到這裡來做總兵,沒法子一下接手這裡的賬目,而他又急着要收攏人心,所以便用自家的銀錢來貼補一些將領,
“你也看到了,只從益州城的民風都能看出這般的彪悍,想想軍中又能好到哪裡去?那些地頭蛇們自然不會這般輕易的就放走了寧國公這樣的財神,在賬目上頭便是想着花樣的刁難,這些事情寧國公用了半年的時間才摸清情況,剛騰出手來收拾這些人,我便被父王一道旨意放到了這裡,所以他只能快刀斬亂麻的將那些人草草處置一番,
“而今次李東海過來,便是從軍費方面下手,將總兵府手底下的人都派遣了出去以勞抵軍費,而這些人往後還會不會再回總兵府,就不是寧國公說了算的了,總兵府編制裡頭的那些兵士,究竟是姓顧還是姓楚,都要看我的心情。”
嬋衣聽他這樣解釋,驚訝的睜大了眼睛,驚喜的看着他,“這麼快你就架空了寧國公?”
兵將們被差遣出去以後,再還回來的究竟是不是先前的那一批,就不是寧國公這個總兵能管的了的事情了,寧國公上頭可是李東海,即便寧國公再質疑,只要李東海隨便給出一個,將幾個總兵府的兵士調任開來,不許結黨營私,便足以堵住寧國公的嘴。
嬋衣感嘆,這可真是的好辦法!
楚少淵忍不住笑了,這些日子的忙碌總算是有了些收穫了,總不能一直這般被動挨打,卻不能還手,也太叫人窩火了。
何況寧國公一家子一直在跟他還有晚照過不起,若是不對他們還以顏色,他們還以爲自己這個王爺是個窩囊廢,連自己人都護不住。
不過在面對嬋衣的時候,楚少淵畢竟還是個少年人,想要聽到心上人嘴裡的誇獎之意,便忍不住話多了起來:“已經很慢了,若不是顧奕一直在煽動益州城的民衆們,只怕還要更快一些,且這還只是一個開始,我要讓老四知道,他即便在江南做得再多,即便是顧家再豪富,也終究是沒用的。”
嬋衣十分欽佩,她就知道楚少淵不會這樣坐以待斃的,即便是輸掉了一局也不算什麼,在楚少淵這裡,哪怕是開始輸掉的,最後也會全都拿回來。
她笑着道:“可惜四皇子還不知道這件事,若是知道了,一定要氣得食不下咽睡不安寢。”
楚少淵卻不着急,因爲這件事老四早晚會知道的,而且到時候江南蔣家的事情也會昭告天下,會叫天下人看看江南的腐朽,看看老四這個王爺在江南的幾個月都做了些什麼。
不過這些事情他並不急着跟嬋衣說,只是將笑容隱的越發深,伸手抱了嬋衣滿懷。
“晚晚有功夫想別人,倒不如多想想我,我們好些日子都沒有親近了。”
楚少淵睜着那雙琥珀一樣美麗的眼睛盯着嬋衣看,笑容裡暗藏着隱晦的含義,叫嬋衣的臉一下子就緋紅了起來。
她忍不住瞪他:“說着正經事也能被你歪到別的地方……”
楚少淵卻將她的手帶進了自己懷裡,滑膩的小手順着衣襟一點點撫過他的胸膛,叫他整個人都酥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