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前三個人中的一個立刻抱拳:“想必閣下就是杜兄弟吧——?”
“誰跟你是兄弟?叫杜先生!”,杜月笙毫不客氣的嗆了他一句。此時杜月笙已經怒氣滔天,只不過因爲還沒有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所以才勉強壓制着。
那人看杜月笙穿成那樣,竟還自稱先生,心中已經有些蔑視。不過他還是點一點頭:“杜先生,陳小姐在我們那邊分毫無損,這個你可以放心。只是自從他哥去世之後,她精神實在有些激動。咱們迫不得已,在他後頸來了這麼一下。”,那人比劃一個虛砍的手勢:“讓她安靜下來。”
杜月笙霍然站起,臉上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冷靜,與周圍兄弟們的激動形成強烈反差。他一雙眼睛冷冷的看着那三個人,而後吩咐身後的兄弟:“把老頭子和君容擡進去。”
人羣裡立刻分出四個人擡走擔架,杜月笙看也不看那擔架,只是緊緊盯着剛纔接話的人:“說說吧,老頭子是怎麼回事?”
那人本來頗有些顧忌,怕杜月笙情急之下對他猛下殺手。只不過因爲自己攤到了這件差事,所以不得不面對杜月笙。此時見杜月笙如此冷靜,他不免心中嘀咕,難道說杜月笙跟陳世昌的感情並不如何好?
想到這裡,他不免放鬆下來:“這個我只能說抱歉了,你是知道的,咱們兩家已經刺刀見紅的開始血拼。陳大哥被我們請回去之後,咱們好言相勸,奈何他就是頑固到底。盧大哥找來的行家鑑定過那箱貨,一水兒的贗品。後來陳小姐也大駕光臨,她那仍是贗品。咱們沒法子,只好把全部希望寄託在杜先生你身上——”
“羅嗦什麼?說重點!”,杜月笙已經有些將要壓不住心中的怒火了,奈何那人還是看不出來,一臉的不知死活。
“咱們接到武……接到有人傳信,說你帶着貨回了陳宅。盧大哥本想帶人來取貨,花兄弟說要先禮後兵。於是咱們斬了陳大哥的一隻手,想要送到貴處。沒想到這時候黃公館來了電話,要咱們立刻停手。兄弟們炸開了鍋,一時糊塗就把陳大哥給忘了。這不就流血……流死了麼……”
連大元重新拄着雙柺蹭到杜月笙面前:“月笙兄弟,現在大夥兒以你爲首。剛纔你沒出來,我也不敢表態。現下兄弟們都等你一句話,咱們怎麼辦?!”
那人皺着眉頭:“連大元,這件事情既然你說了不算,還是站到一邊去的好。”,接着他對杜月笙拱手道:“杜先生,我們實在是無心之失。咱們現在已經化干戈爲玉帛,還望老弟你通盤考慮一下啊。”,接着他似有意若無意的提醒:“虞先生和黃老闆的金面,反正我們盧大哥是不敢傷的。杜先生這邊怎麼說話,您可千萬要三思而行啊。”
杜月笙冷冷的眯起眼睛:“你這是在威脅我麼?”
“豈敢,豈敢。”,那人哈哈一笑,很滿意杜月笙的不作爲:“在下只不過是好心提醒一下而已。”
“其中的利害,我曉得。”,杜月笙拍了拍那人肩膀。那人下意識的要躲避,不過最終沒有躲。正如他說的那樣,虞洽卿和黃金榮已經雙雙發話,他不相信杜月笙還敢再起什麼風波。
杜月笙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現在你們的事情已經辦完,若是願意留下來喝杯茶呢,那就留下來。若是想走,那我也絕不阻攔。”,連大元立刻緊走兩步,嘶聲道:“月笙兄弟——”
豈止連大元,在場的所有陳世昌的人都騷動起來。杜月笙拿眼睛一掃他們:“你們連我也不相信了?你們連我說的話也不聽了?!”,衆人準備好的反對之聲立刻被杜月笙頂了回去。此時他們回過神來,杜月笙可不是一個軟骨頭啊。
“誰讓你們關門的?!”,杜月笙看着盧天虎那邊的三個人,卻是對連大元他們開口說話:“晚上關門爲防盜,白天關門幹什麼?給我開門!”
慶達一百個不情願的挪着蹭着過去開門,盧天虎這邊的三個人哪裡有閒心留下來喝茶?他們唯恐走的不快,草草的跟杜月笙交代了兩句場面話轉身就走。
“杜先生很強的御人之術啊,這短短兩天不到的時間這些人就服你多過服陳世昌了,佩服佩服。”,那個跟杜月笙對話的人滿臉含笑的奉承了一句:“杜先生識時務者爲俊傑,日後若是有空,我必然建議大哥多跟杜先生來往,咱們兩家做個攻守同盟的好夥伴吧,哈哈哈哈。”
這人跟另外兩個人轉過身來牽着馬車就要出門,杜月笙拍了拍身邊連大元的肩膀,然後眼中閃過一絲冷厲。他從連大元肩膀下抽出一根柺杖。那柺杖乃是碗底粗的楸木做成,入手頗爲沉重。杜月笙揚起柺杖,輕輕的緊走兩步,站在那人的身後,然後雙手掄圓了柺杖當頭砸下!
那人怎麼能防備到杜月笙暴起發難?他猝不及防之下悶哼一聲,立刻被杜月笙一杖放倒。旁邊兩人大驚失色之下剛想拔槍,杜月笙手中的柺杖橫着一掃,將兩人打翻在地。旁邊的衆兄弟一擁而上,立刻制住了那三個人。
“月笙兄弟,我果然沒信錯人!”,連大元嚴重的狂喜之色再也掩飾不住。杜月笙丟掉柺杖:“還是拿着傢伙硬打硬砸來的過癮啊,這感覺真不是開槍能比的。”
接着他大聲喝止衆人:“先別殺他們!”,衆人一愣,杜月笙接着鐵青着臉:“但是可以往死裡揍!”,衆人立刻雙眼放光,對着地上的三人開始了狂毆亂揍,一聲聲淒厲的慘叫不斷傳出,又被新的慘叫聲蓋過去。
“月笙兄弟,他們殺了大哥,一定要爲大哥報仇啊!”,連大元瘸着腿無法加入揍人的行列,臉上頗有些遺憾。
“廢話,這還用得着你提醒?”
“哼,他們還敢提虞洽卿怎樣怎樣,他們這麼做,明明就是沒把虞洽卿放在眼裡。月笙兄弟,咱們跟虞老闆打個招呼,我想不用咱們動手,虞老闆就會——”
杜月笙拍了連大元的額頭一下:“你傻麼?虞洽卿又不是青天大老爺,又不是咱們的龍頭大哥。這件事情就算跟他說了,他也不會再伸手。莫非你以爲,他會爲了我們這幾個癟三去找黃金榮的乾兒子的麻煩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