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笙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身邊有人將他推醒:“杜爺?杜爺——”
杜月笙睜眼一瞧,宋三喜正一臉焦急的看着他。同時,對於杜月笙的稱呼也讓他很爲難。他在杜月笙手底下做事,就不好兄弟兄弟的亂叫。可要是叫杜爺呢?杜月笙比他還小,看着杜月笙這張年輕的讓人吃驚的臉,他喊出一個“杜爺”實在是需要很大的勇氣。
不光他受不了,杜月笙也受不了:“行了,別這麼叫我了,聽起來好像我已經四五十歲了似的。直接叫月笙就行了。”
剛說完這句話,杜月笙就有些後悔。現在這幫人剛剛收服,還是個不確定因素。自己需要在他們面前建立權威,而不是顯出親近。要是都跟風直呼自己的名字,那難免會減少他們的畏懼之心。
“要不就叫杜先生吧,這名兒聽起來文雅。”,杜月笙趁着宋三喜還沒有順口答應,趕忙給他更正。宋三喜高興的道:“就是這樣,杜先生!”
杜月笙揉了揉有些發暈的腦袋,心中苦笑一聲。看來,自己以後還要多多練習熬夜的本事啊。以後,自己大概永遠也不可能像在鴻源盛那樣安逸閒在了。
“你推醒我做什麼?”
“陳世昌來了,點名要找你,我看他臉色不善啊。”
宋三喜的話迅速將杜月笙拉回到現實之中,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他不禁有些躊躇。陳世昌會是什麼反應?怒髮衝冠?七竅生煙?總之,他這絕對是善者不來啊。
“你們的總教習燕神武呢?”
“他正在跟陳世昌周旋,讓我立刻來通知你過去。”
杜月笙立刻從地鋪上彈了起來,讓燕神武去周旋?那樣只會越弄越糟吧?還是那句話,自己壓根也沒想過逃避,該面對的,一定要面對。自己對自己做的事情絕不後悔,既然不後悔,那幹嘛還要逃避?
他匆匆起身,胡亂穿好衣服,伸手在臉上一陣胡擼,讓自己儘快的從這中迷迷糊糊的狀態下清醒過來。然後,杜月笙緩步走出了大廳。
外面豔陽高照,因爲昨晚的雨水,還有些涼風習習。杜月笙走出大廳的時候,已經神采奕奕了。他先是拿眼睛一掃前面的情況,眼前燕神武獨自一人面對着陳世昌一幫子人,氣勢絲毫不落下風。那些新招來的人手,都被他晾在旁邊,並沒有給他壓陣。看來燕神武也明白,這些新手還靠不住啊。
陳世昌臉上陰沉的幾乎可以擰出水來,在他身後,一溜七個擔架一字排開。每個擔架上面躺着一個人,口中發出做作的輕聲痛哼,彷彿在此起彼伏的唱着鬼歌。
那七個人,正是昨夜被杜月笙打傷的那些人!連大元和三名手下以及兩個轎伕,腿上打了厚厚的繃帶。那門房頭上纏滿了白布,實際上以他的傷勢本來不用躺擔架的,但是爲了突出效果,陳世昌也給他弄了一副擔架。
陳世昌的身邊,跟着一個滿頭花白頭髮的老頭兒,那老頭眯着眼睛,嘴脣喃喃而動,宛如入定的老僧。這人是杜月笙從沒見過的,不知道是什麼來頭。
擔架的後面,是十幾個氣勢洶洶的大漢,一水兒的黑色短打,藏青布鞋,頭上的辮子都盤在了腦袋上。杜月笙左右張望,就是看不見陳君容。陳君容哪裡去了?怎麼不在這羣人裡面?
“叫姓杜的小子給我滾出來!瞧瞧他辦的好事吧,一夜之間傷了我七名弟兄!露臉啊!這還沒進家門,就敢踩着我的腦袋出頭了?事兒都做下了,就別當縮頭王八了,趕緊給我滾出來!”
陳世昌的怒氣終於到達頂點,忍不住破口大罵。杜月笙心中一動,他爲什麼不提陳君容的事情?難道是人多抹不開?可瞧他的表情,好像壓根也沒有這個意思啊。難道,他還不知道陳君容的事兒?
果然,陳世昌一臉怒氣的瞪着一個跑到他身邊的小弟:“人呢?”
那小弟誠惶誠恐的道:“小姑奶奶不肯出來,讓您——”
“讓我幹什麼?”
“讓您滾蛋——”
陳世昌一腳將那口沒遮攔小弟踹出老遠:“她也犯了神經病了不成?把事情搞砸了還叫我滾?都他媽瘋了!”,陳世昌臉上的表情幾欲抓狂,已經處於暴走的邊緣。
杜月笙心中一塊石頭落地,陳君容沒有把事情告訴陳世昌?她什麼意思?不管她什麼意思,反正對自己來說這是一個莫大的機遇。只要這事兒沒露底,那就還沒到白進紅出的地步。
杜月笙在宋三喜耳邊低語:“去找一個大錘來,越大越好,小的不要。”,宋三喜一臉茫然,不知道杜月笙要大錘做什麼。不過他既然說了,那自己就要照辦。宋三喜遠比別的新人更聽杜月笙的話,原因很簡單,那是因爲杜月笙許給他讓他做那些人的頭兒!
宋三喜退走之後,杜月笙重重的咳嗽一聲,臉上換上一副義憤填膺的表情,大踏步分開人羣站了出去:“陳大哥,你做的好事!今天你得給我說道說道,這究竟是爲什麼!”
陳世昌怒極反笑:“好小子,出息了啊。你把我的手下弄成這樣,倒像是我的不是了?你還有臉來質問我?”
杜月笙似乎有滿腹的委屈:“大哥,我已經要拜入你的家門,你爲什麼這麼對我?強搶瑰兒,是什麼意思?這奪妻之恨,你讓我哪裡說理去?”
爲了增加效果,突出矛盾,杜月笙硬扯着把瑰兒說成是自己的女人。他身邊的燕神武身子微微一動,杜月笙趕忙捏了捏他的手,示意稍安勿躁。燕神武也知道這是杜月笙的權宜之計,也就沒再說什麼。
“笑話,昨天下午你紅口白牙說的清清楚楚,她根本不是你的女人!”
“我的個親大哥啊,她一個女孩子家,整天跟在我身邊,難道還能是別的什麼關係麼?我之所以沒挑明,是因爲臉皮薄抹不開。在場的有一個算一個,誰看不出來我跟她的關係?大哥您慣走江湖,該不會眼光還不如這些人吧?”
陳世昌怎麼肯承認自己的眼光有問題?他只好吃了這個啞巴虧:“就算如此,那你也不用打傷我這麼多兄弟啊。我倒要問你,是誰借給你的膽子,你敢如此膽大妄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