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汽車的後窗開到那名特務的拼命追趕,陳賡這才確認自己的確已經被盯上了。回過頭,感激地對沈修文說道:“同····這位小兄弟,謝謝你了。”說着,不忘警惕地朝正在開車的沈義瞄了一眼。
“呵呵,陳將軍,我可不是你們的同志。”沈修文呵呵笑道。
“不是?那你們是什麼人?”陳賡一聽,立刻警覺起來,往旁邊挪了一下身體,和沈修文保持一定的距離,並不手放到了門把手,一副隨時準備跳車的樣子。
沈修文見狀,連忙道:“陳將軍,你千萬別誤會。我可是沒有半點惡意。剛纔你也看到,你們內部的確出現了叛徒,陳將軍你的行蹤已經被特務盯上了。我平素十分欽佩陳將軍的爲人,這次偶然得到消息,便來通知陳將軍,免的將軍身陷囹圇。”
陳賡稍微放鬆一些,這個時候他也想明白了,如果特務真要抓他,大可不必費如此周折。但是,眼前這個年輕人自己根本不認識,而且如果特務發現了自己的行蹤,那必定是絕密的消息,他又怎麼能知道呢?
“小兄弟,謝謝你。不過,陳某有個疑問,在下與你素昧平生,你怎麼會認識我的?”陳賡的語氣雖然緩和下來,但是臉上的神情依舊十分的警覺。
“噢,看來陳將軍對我還有疑慮。我叫沈修文。至於怎麼認識你的,沈修德這個名字陳將軍應該不會陌生吧?”沈修文笑吟吟地說道。
陳賡愣了愣,指着沈修文道:“沈修德,沈修文,這麼說仲良兄是你的?”
“陳將軍,我就是沈修德的親弟弟沈修文。陳將軍黃埔三傑之一,我大哥經常也經常提起陳將軍,修文早就對陳將軍十分仰慕。”沈修文笑着說道。
沈修德和陳賡是黃埔一期的同學,沈修德雖然是國民黨員,但是屬於溫和派,當年黃埔軍校青年軍人聯合會和孫文學會之間爭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沈修德還經常當和事佬。陳賡對沈修德的觀感不錯,而且當時兩人當時的關係還是相當融洽的。聽聞沈修文是沈修德的弟弟,陳賡的神情頓時鬆弛下來。爽朗地笑道:“原來是仲良的弟弟呀,修文,這次可真該好好謝謝你呦。”
陳賡的笑聲很有感染力,加之又是沈修文崇拜的後世偉人,沈修文也顯得很激動,握着陳賡的手,道:“陳將軍,能爲陳將軍效勞也是修文的榮幸。”
雖說沈修文是沈修德的弟弟,打消了陳賡不少的疑慮,但是畢竟在當時對敵鬥爭相當殘酷,而且陳賡有從事過多年的地下工作,警惕性很高,儘管他看得出沈修文是真心救他,但是對方畢竟是國民黨高官的弟弟,同時也考慮不連累他。陳賡扭頭看了看車後,確定沒有其他可疑車輛跟上來,道:“修文,後面沒有特務跟上來,你讓司機靠邊,我就在這兒下。”
“不行,陳將軍,你現在走還不安全,現在特務肯定在到處找你,再說你們內部有出了叛徒,不如先到我家避一避再說。”沈修文聽到陳賡要走,連忙急道。
“不了,修文,謝謝你今天救了我,如果以後有機會咱們再後會有期。”陳賡拍了拍沈修文的肩膀笑道。
沈修文見陳賡的態度堅決,只得吩咐沈義靠邊停車。
陳賡重重地和沈修文握了握手,警惕地看了看左右,下車後鑽進路邊的一條小弄堂很快就消失了。
看着陳賡消失的背影,沈修文有些發愣。來到這個時代,他見過不少歷史上的牛人。不過,屬於GCD的還是第一個,從小生長在紅旗下,接受了多年主流教育的沈修文對GCD總是懷有特殊的感情。剛纔在面對陳賡的時候,出於對偉人的崇拜,沈修文又動起了想跟着陳賡混的念頭。但是想到自己的出身,想想歷史上的那些運動,沈修文只能打消這種念頭。這些問題,沈修文不是考慮一天兩天了。作爲穿越人士,他很清楚歷史的走向。但是他的出身又不得不讓他選擇另外一條道路,但是這條道路只能風光十幾年,以後該怎麼辦呢?出國?去臺灣?這些又不能讓他接受。
“唉,看來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不管怎麼樣,總比以後蹲牛棚被人批鬥強吧。弄不好還得當個屈死鬼。”沈修文默默地在心裡感嘆道。
“二少爺,剛纔那個陳將軍是共黨吧?”剛纔一直在開車,不發一言的沈義忍不住回頭問道。
GCD在當時絕對是敏感字眼,沈修文就是在軍校接受的教育也是視GCD爲洪水猛獸,是動搖國家根基的組織,有點類似於後世的恐怖組織。不過,沈修文對這些思想的灌輸不屑一顧,就是現在如草寇一般的GCD在十六年以後將推翻國民黨的統治,並且把他們趕到一個小島上。
“什麼共黨,別瞎說。他是大少爺的同學,我們只不過是偶然碰到,順便送他一程。”沈修文瞪了沈義一眼,道。同時又有些不放心的叮囑道:“這件事就當沒發生過,以後絕不能向任何人提起。”
“放心吧,二少爺。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沈義就是您的人。以後就是老爺問我,我也絕不說。”
沈修文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一揮手道:“剛纔還沒吃飽吧,咱們回粵菜館接着吃。”
“好嘞,二少爺。”沈義高興地應了一聲,賣力的打着方向盤,車子調頭往四馬路上的粵菜館駛去。
······
離十六鋪碼頭不遠處一棟不起眼的小樓裡,雖然外面掛着是上海市政府物資轉運處的牌子,但是這裡其實就是復興社特務處上海情報組的駐地。沈醉正在向組長也就是他的姐夫餘樂醒彙報抓捕陳賡失利的經過。
“組長,這次抓捕失利,責任在我,請予以我處分。”沈醉低下頭,筆直地站在餘樂醒的面前。
餘樂醒曾經是一名老資格的GCD員,又曾是擔任過黃埔軍校的教官,對陳賡自然不會陌生。而且陳賡又在上海搞過多年的地下工作,儘管當時主要是組織部黨務調查科在和他們打交道,但是作爲復興社特務處上海情報組的負責人,餘樂醒和陳賡也有過多次交手。對於這次小舅子的失利,餘樂醒並沒有表現出失望或者惱怒,只是閉着眼睛坐在那裡。
良久,才慢慢睜開眼睛道:“沒抓到就沒抓吧,不要提處分不處分了。不過,有一點我要提醒你,發現陳賡的時候,你爲什麼不向我彙報,非要自己擅自行動?”
沈醉張了張嘴,剛想分辨說陳賡是GCD的重要人物,怕他跑了,來不及彙報。卻只見餘樂醒擺了擺手道:“算了,你也別說了,我知道你心裡的小九九,想急於立功,急於表現是吧?”
沈醉無話可說,的確當初他心裡確實也是這麼想的,在他一向崇拜的姐夫面前,他也隱瞞不了什麼。
“叔逸呀,這一年來你進步很快,特別是在處理徐昭俊(復興社老資格的特務,也曾任上海情報組的組長,後來因違紀,就是沈醉設計把他拿下,押送南京的)的問題上,你也得到了戴雨農的肯定。但是,做情報工作你一定要注意,切忌急功近利,而且除了自己其他人都不能信任,永遠要有兩套方案。這次抓捕陳賡,怎麼會走漏消息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說完,餘樂醒揮了揮手示意沈醉離開。
沈醉剛剛挪動腳步,又遲疑了一下說道:“那戴處長那裡?”
因爲他知道在上海發現陳賡的情報早就發往南京,特務處的紀律是相當嚴格的,這次抓捕失利,少不得要追究相關責任人的責任,餘樂醒這個意思分明是把他的責任攬到了自己的身上。
“戴雨農那裡,我會替你解釋的,好了,你可以出去了。”說完,餘樂醒又閉上了眼睛。
沈醉知道戴笠相當看重自己的姐夫,當年餘樂醒脫黨後,就是戴笠把他介紹進了復興社特務處。料想也不會有什麼大事,點了點頭,輕輕地走出了餘樂醒的辦公室。
當他關上門的時候,突然聽到餘樂醒自言自語的嘀咕了一聲:“抓陳賡?哼,抓到了還不知道是福還是禍了?”
聽到餘樂醒的這句話,沈醉不由一愣。陳賡是GCD的重要人物,而且還曾是特科的負責人之一,抓到陳賡的意義不亞於當年黨務調查科抓到顧順章的意義。怎麼會不知道是福還是禍呢?沈醉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