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有限,沈修文在婚後的第二天就從寧波返回南京。俞文紈雖然也還在金陵女子大學唸書,由於難得回來一次,想多陪陪病重的祖母,沒有和沈修文一起同行。
小兒子的終身大事解決,沈老爺子相當高興,雖然沈修文和俞文紈都還在上學,但是沈老爺子還是爲他們在南京置辦了一處宅子。雖然沒有大哥沈修德公館氣派,但是一棟並不怎麼顯眼的二層小樓倒也符合他們兩個的身份。
雖然夫妻倆都在一個城市裡上學,但是他們都沒有住在這個家裡,俞文紈平時依舊住在學校裡,只有休息日才偶爾回到這個兩人名義上的家。沈修文乾脆臉週末也不回家,天天泡在軍校,只有在寒暑假兩人才扮作一對恩愛夫妻的樣子回到上海的家,或者去寧波看望俞展堂和俞老夫人。每當這個時候,沈修文不象新婚之夜跟俞文紈搶牀,自覺的打地鋪。
隨着第五次反圍剿的節節勝利,軍校第二年的學習不是總結反圍剿的戰例就是以紅軍爲假想敵進行戰棋推演。不過,這些在沈修文的眼裡,壓根就提不起興趣。卻不論這個時候的紅軍總指揮並不是用兵如神的老毛,而是一個剛剛從伏龍芝軍事學院畢業不久的李德。而且把裝備極差的紅軍作爲假想敵,對將來面對精良的日軍根本起不了什麼作用。所以,沈修文在業餘時間開始翻閱很多一次大戰時期的軍事資料。
時間過的很快,一轉眼到了1934年的秋天,在兩年多的軍校學習生活中,沈修文這個名字在整個九期學員中無疑是最響亮的。不但軍事素養在學員中是拔尖的,而且還在於他活躍的思維,學習成績更是最優秀的。
還有半個月中央軍校第九期就要畢業了,依照沈修文的學習成績和軍事素養,必定是各個部隊爭奪的對象。而且,從今年開始中央軍在德國總顧問馮·塞克特將軍的建議下開始整軍。不少部隊都把目光投到了這次即將要畢業的九期學員的身上。畢竟九期是黃埔建校以來,學習時間最長,學習最系統的一期。如果按照常規,沈修文最有希望去的就是目前中央軍中最精銳的中央軍校教導總隊。不過,中央軍校教導總隊最後在南京保衛戰中全軍覆沒的結局以及沈修文本人並不喜歡那個志大才疏的桂永清將軍,使得沈修文一時也不知道如何選擇。而且,這也不單單是爲了自己考慮,他還要爲已經明確表示自己去哪裡,他們就去哪裡的程德安和唐林考慮。
這天正好是週末放假,沈修文沒有和程德安、趙樹久他們一起出去聚餐,而是跟往常一樣,換上便服每個月抽出一天的休息日到南京各處去看地形。南京保衛戰是所有中國人心中的痛,在這場戰役中,中央軍當時的五大主力三十六師、八十七師、八十八師、教導總隊以及七十四軍,除了三十六師和七十四軍損失過半以外,最早的三個最精銳的德械部隊卻遭到了全軍覆沒。而且南京城破後,日軍又製造了慘絕人寰的南京大屠殺,超過三十萬的軍民死在了日軍的屠刀下。
沈修文感覺雖然自己到時候,可能根本沒有能力去改變這段歷史,但是作爲一個穿越者,他要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儘可能的多拯救一些本該死在日軍屠刀下的軍民。所以,這兩年多來,沈修文基本走遍了南京城的大街小巷和周邊的紫金山、棲霞嶺、雨花臺、中華門等將來和日軍作戰的重要戰場。
當沈修文在南京的大街上晃悠的時候,突然背後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肩膀,一個聽起來感覺有些熟悉的聲音大聲喊道:“修文,沈修文。”
沈修文轉頭一看,眼前一名軍官正用驚喜的目光看着自己,看到這名軍官沈修文頓時也驚喜道:“朱連長,怎麼是你呀?”
這名軍官正是在廟行防禦戰中和沈修文一起並肩作戰的八十八師二六四旅五二八團一營三連的連長朱赤。不過,當沈修文看清朱赤的領子上已是兩槓兩顆三角星時,連忙笑道:“哦,不對。現在我該怎麼稱呼你呀,是朱營長還是朱團座呀?”
“呵呵。”朱赤摸了摸自己領子上鋥亮的中校軍銜,笑呵呵地說道:“一般,一般,不過是個副團長罷了。對了,修文你怎麼會在南京呀?剛纔我第一眼看到都還不敢認。”
“我現在是中央軍校的學生,今天不是週末嘛,正好上街來逛逛。”沈修文笑着回答道。
“中央軍校,第九期?”聽到沈修文居然是中央軍校的學生,朱赤不由瞪大眼睛驚喜地說道。
“是啊,第九期續招入伍生,還有半個月就要畢業了。”
“那來我這兒吧。”朱赤象是發現一樣寶貝一樣,連忙一把抓住沈修文的手,道:“都是當年在廟行一起打鬼子的弟兄,來我們團。”
想到兩年前在廟行那個硝煙瀰漫的下午,沈修文的心情也十分的激動,說道:“好啊,不過具體分配還要看軍校怎麼安排。”
“那簡單,讓咱們旅座直接找張長官要人。哦,修文你不知道吧,咱們以前的黃團長如今可是咱們二六四的旅長了。”朱赤聽到沈修文願意,頓時高興地說道。
“是嗎,這麼說黃團長如今可是將軍了。”儘管沈修文知道在淞滬會戰前,黃梅興肯定會是二六四旅的少將旅長,但聽到這個消息還是很高興。
“可不,咱們旅座是黃埔的一期,照道理早該升將軍了。對了,修文,想不到你竟然還是參謀本部沈長官的弟弟。我和旅座後來還是到了江西碰到沈長官的時候才聽說。我可是沈長官的老部下了,當年北伐的時候,我就是沈長官手下的排長。當時,你怎麼不說呀?”
沈修文沒想到朱赤會是自己大哥的部下,笑着說道:“朱大哥,當時我可是來勞軍的,又不是來走關係的。朱大哥,你這是回南京公幹還是就駐紮在南京呀?”
“駐紮在南京,自從今年上半年平定福建事變之後,我們師就奉命調回南京,這段時間正接受德國顧問的訓練呢。”朱赤笑着回答道。不過接着又有些傷感地嘆了一口氣道:“自從兩年前淞滬抗戰之後,我們師就大傷元氣,而後又被調到江西剿共,隨後平定福建事變,一起從北伐過來的老兄弟已經不多了。現在小日本又對華北虎視眈眈,我們除了訓練之外,急需補充有能力的軍官。”說着,朱赤又笑了笑,道:“前幾天我們師座和旅座還在琢磨從這次九期的畢業生中挑選一部分優秀的軍官補充到我們師,想不到今天就讓我給碰上一個。”
“朱大哥,你們需要的可是優秀軍官,我可不是什麼優秀的,你把我要去可別後悔呦。”沈修文笑着開玩笑道。
“修文,別的我不敢說,就衝你當年在廟行的表現,你絕對是好樣。現在哪怕用你們九期的第一名跟我換,我都不會換。”朱赤拍着沈修文的肩膀,一副十分有把握說道。接着又不由分說,一把拉住沈修文,笑着道:“修文,什麼也別說,你我是要定了,明天我就去跟我們旅座說。走,去我家,咱哥倆好好喝一杯,你嫂子可是燒的一手好菜呦。”
這次和朱赤的意外重逢,讓沈修文下定決心畢業後到八十八師。雖然八十八師在三年後和教導總隊一樣在南京城幾乎全軍覆沒。但是沈修文有信心能活下來,而且他還要挽救更多八十八師的弟兄,讓這支精銳之師在以後的抗日戰爭中發揮更加重要的貢獻。
第二天,朱赤就向黃梅興彙報了沈修文的情況,同時根據沈修文提出的要求另外又加了程德安和唐林兩人。黃梅興聽說沈修文是中央軍校九期的學生,二話沒說,當即親自前往中央軍校找到負責軍校常務工作的教育長張將軍。
“好你個黃梅興啊,居然跑到我這兒來獅子大開口,一下子要這三名我九期最優秀的學生。”張將軍一聽黃梅興報出來的三個的名字,頓時張大了嘴巴,說道。
一聽到沈修文等人在張將軍嘴裡如此評價,黃梅興頓時大喜,連忙哀求道:“老長官,沈修文當年和我們在廟行一起並肩戰鬥過的。當初,要不是他還是個大學生,我就直接把他招進部隊了。再說,他本人也願意來到我們八十八師來。老長官,您也知道,從淞滬抗戰到江西剿匪再到平定福建事變,哪次不是我們八十八師衝在最前頭。所以,我們的傷亡也最大,特別是我的二六四旅,當年跟我們北伐的那些老兄弟已經不多了,急需補充新鮮血液來重振我們八十八師的雄風啊。”
黃梅興不但是張將軍的學生,而且自東征開始就一直在張將軍的麾下。他說的這些,張將軍心裡都很清楚,特別是在張將軍親自指揮的淞滬抗戰中的廟行一戰,黃梅興當初所在的五二八團傷亡幾乎超過80%,營以下軍官基本上換了一茬。沉吟了半晌,張將軍終於嘆了口氣道:“好吧,在畢業的時候,我會考慮把他們分配到你們師的。不過,你們師內部你也要跟你們孫師長協調好,小心被給他人做了嫁衣。”
黃梅興當然聽得出來老長官還是很照顧自己的,連忙高興地向張將軍敬了一個軍禮道:“老長官這個您放心,我心裡有數。謝謝,老長官。”
張將軍卻嘆了口氣苦笑道:“今天也就是你黃梅興,如果換了旁人,我可是絕對不會把這三個人同時分配到你們八十八師,能給你們一個就不錯了。我可以告訴你,半個月後的畢業考試中,沈修文絕對可以排在前三名以內,至於程德安和唐林估計也不會出十名以外。這三個優秀的畢業生都給了你們八十八師,到時候率真(中央軍校教導總隊總隊長桂永清的字)還不知道怎麼來招我鬧了。”
“率真還敢找您來鬧,反了他了。老長官,只要分配名單一下來,我主動去找率真去說。”黃梅興今天能爭到這三名優秀的學生,大喜之餘胸膛拍的乓乓響。他和桂永清是同學,又都是張將軍的學生,而且兩人的關係在黃埔時就相當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