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完結(一)
藍家給衆人的感覺是一種低調的華麗以及高貴的神秘。幾十年來,除了婚宴和滿月宴,藍家沒有舉辦過任何一場私人性質的慶祝宴會,就連藍老爺子的七十大壽都只是自家人聚在一起簡單的慶賀而已。但最近幾天,市的各大家族以及名流名士們卻不約而同的收到了以藍家現任當家的名義所發出的一貼宴會請柬。
復古的蘭花暗紋,銀藍的鎏金封面,不到七寸大的長方形請柬上,書寫的內容卻足以震驚市的整個上流社會。藍家第五代繼承人,橫空乍現了!
說是橫空乍現,是因爲在此之前,有關那位藍家第五代繼承人的消息沒有一點兒的泄露,除了那天參加胡家大小姐婚宴時跟藍潛在同一個休息大廳的幾人猜到了些苗頭,其餘人等皆是毫不知情。
藍督督!藍家第五代繼承人的名字!
這一刻,衆人都只看到了這個有些怪異,又有些可愛的名字的表面光鮮,哪曾想到十年之後,這個名叫藍督督的少年以他那逆天的才華在同輩人中獨佔鰲頭,並且一直持續到了他生命的盡頭。
宴會在“雕刻時光”大酒店舉行,這家有着官方背景的六星級酒店經過四年的發展又有了新的變化。曾經的時尚與前衛正慢慢收斂,添加了不少傳統元素,多了份古樸與厚重,更顯內涵。
現在是上午十點,距離正式開宴還有兩個小時,大部分賓客都還在前來的路上,作爲主辦方的藍家人,也正準備向目的地出發。
“煙兒,好了嗎?”藍正燁敲了敲藍煙的臥室門,眼裡既有着同女兒重聚後的歡喜也有着被女兒隱瞞後的低靡。他總是說要給女兒最好的,可細想下來,除了能在物質上滿足女兒之外,他還能給女兒些什麼?是一份收入不菲的安穩工作,還是一位千挑萬選的優秀丈夫?這些似乎她都已經擁有了。她的導師是國際上知名的時尚設計大家,她信手拈來便是一幅良作佳作,假以時日,她的成就絕不會低,說不定她隨便一幅作品的價值就比他一年的工資都要高。他想一輩子養着女兒,可女兒似乎已經不需要了,更何況,女兒的身邊還有兩匹陰險狡詐的餓狼!
藍煙在國外的那四年並不是完全的同家裡斷絕了聯繫,至少,老爺子多少是知道一些的。只是,老爺子從始至終都保持了沉默,沒有對任何人提起,包括嘟嘟的出生。那天,當藍煙頂着一張陌生的臉孔出現在藍家別墅時,藍正燁震驚錯愕的表情同老爺子臉上的平靜淡然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一句再平常不過的“回來就好”卻表明着老爺子對這段荒唐關係的縱容與默認。那一剎那,一朵絢爛無比的微笑在藍煙的臉上綻開,是如釋重負,也是得償所願。藍正燁清晰的捕捉到了從女兒眼角滑落的那道水光,心裡既有些苦澀,也有些無奈,他如何忍心去破壞女兒費心經營來的幸福……
“爸爸,再等會兒。”藍煙把門打開,側身讓藍正燁進屋,“嘟嘟那臭小子把水杯打翻了,衣服溼了一大片,我得給他重新換一套。”
“媽媽,嘟嘟不是故意的……”小傢伙怯怯的看了母親一眼,對了對手指,小聲的爲自己辯解,順帶瞅了瞅剛進來的藍正燁,擡眼便是一個燦爛無比的微笑,“姥爺,早上好。”
“真乖!”藍正燁輕輕的摸着小傢伙的腦袋,轉而對藍煙說道,“你別罵他,孩子還小。”
“爸,我也沒說要罵他啊。”藍煙無奈,不滿的瞪着自己的父親,“有了外孫,爸爸就不疼女兒了!”
“你都多大了,還跟自己的兒子吃醋?”藍正燁樂呵呵的笑着,明顯很享受女兒的撒嬌,“你把頭髮弄好,嘟嘟就交給我了。”說完便將小傢伙抱在腿上動作熟練的給換起了衣裳。
藍煙笑了笑,走到梳妝檯前繼續盤弄起才做到一半的髮型。一雙巧手在柔順的髮絲中肆意穿行,別緻的珍珠髮卡,精美的碎鑽髮簪,十分鐘後,一個簡約而優雅的盤頭便完成了。
“媽媽,好看!”稚嫩的童聲,清亮中帶着討好。
藍煙莞爾,透過鏡子,她看見了父親和兒子眼裡那濃烈到化不開的笑意。將禦寒的羊絨外套穿上,伸手挽住藍正燁的胳膊,藍煙親暱的偎在父親的身旁,跟隨父親的腳步,慢慢往樓下走去。四年的分隔並沒有讓他們父女倆產生任何的生疏,跟以往相比,現在的他們更加懂得“珍惜”的含義。
三輛並不顯眼的黑色轎車從終楠海的西側門緩緩駛出,藍煙抱着兒子同藍正燁坐在最後一輛車裡,懷裡的小傢伙似乎頗爲興奮,一路上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逗得兩人時不時的發出笑聲。
很快,車子便抵達了“雕刻時光”,藍家人甫一進場便引起了所有人的關注。賓客們熱情的上前寒暄,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藍家人都禮貌的迴應。當然,匯聚視線最多的當屬藍煙。服飾典雅莊重,身段輕柔曼妙,相貌雖不是頂頂漂亮但卻萬分的耐看,眉眼通透,暗藏深睿,一顰一笑都恰到好處,渾身上下均透露出一種精緻舒悅的優雅,頓時便獲得了在場大多數人的好感。
得,明顯是位出身高貴的世家千金!那份難以企及的風華與氣度可不是僅靠裝就能裝出來的啊!
衆人收起心裡的那份鄙夷與輕視。當初誰說這女的不能見光來着?看藍家今天這架勢擺明了是要連着孩子的母親一同承認的!老爺子那張飽經風霜的臉笑成了一個糰子,就連一向以嚴肅聞名的藍正安都表露出了罕見的溫和,更不用說身爲孩子親生父親的藍潛了,一種名爲“慈愛”的神情在那張妖孽般的俊臉上盡情彰顯。而對於孩子生母的態度,藍家人在親暱之中不掩寵溺,彷彿疼到了心坎裡。
大家都不是瞎子,如此張揚的姿態下那個有着淺栗色嫵媚長髮的女人在引起衆人好奇與探究的同時也平添幾分謹慎與顧忌。當然,這是大多數人的態度,但到底還有那麼一兩個是內心不平的,尤其是那些對藍家長孫覬覦已久的美麗女子們。
“你很好,但市比你強的不是沒有,至少我知道的就不下五位,藍潛究竟看上了你哪一點?僅僅是因爲孩子?”說話的女子二十多歲,面容豔麗,氣質妖嬈,雖是笑着的但卻暗含嘲諷,似乎是民政部金部長的孫女。
女子眼中的嫉妒沒逃過藍煙的眼睛,藍家是塊肥肉,藍潛更是這塊肥肉中最爲滑嫩的精華部位,招人窺覷也是不足爲奇的。
“我可以把你的話當做是對我的挑釁嗎?身爲金部長孫女的你在挑釁身爲藍家孫媳的我?”藍煙不緊不慢的晃了晃手裡的高腳杯,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笑。
“你別得意!你不過就是——”女子柳眉一豎,怒意橫生,難聽的話正要脫口而出便被一道纖弱的童聲所打斷。
“姑姑——”
藍煙和女子同時轉頭看去,不到兩米遠的地方,一個戴着眼鏡的文雅男子懷裡抱着個三四歲左右的清秀男孩兒正朝着這邊走來,方纔出聲的正是那個男孩兒。
“好久不見……”男子先是熟稔的同藍煙問好,隨後淡淡的看了眼另一位略顯驚慌與尷尬的女子,明知故問道,“金小姐也在這裡?”
金姓女子掩下眼底的不甘與憤恨,有些僵硬的笑了笑,“是啊,大家都對藍少夫人好奇得很,託我過來問候一聲。”樑家的公子,雖然既不從軍也不從政,可耐不住人家有個聲威赫赫的父親,更何況樑家同藍家一向交好,不是她能得罪的。女子渾身一個激靈,頓時回過神來,似乎這時她才明白自己之前的舉動有多蠢,避過藍煙和樑月臣的視線,女子低聲的打了個招呼便匆匆離去。
此時只剩下了一男一女和一個小孩兒,三人瞬間沉默下來,似乎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藍煙握着杯子的手慢慢收緊,擡眼對着樑月臣父子倆感激的微笑,“謝謝。”
那一句脆生生的“姑姑”藍煙並沒有放在心上,樑月臣眼裡的那種熟稔則被她理解爲是奧克蘭的那兩次短暫見面所至。
站在藍煙對面的樑月臣輕嗯了一聲,神情複雜,心底涌現出深深的痛苦。dna的檢驗報告很早就出來了,意料之中的結果,也是他無法接受的結果。他默默的銷燬那份報告,就像銷燬那段成爲奢想的愛情。穀雨?藍煙?姓名、容貌和家世她都換了個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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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了拍兒子的手背,樑月臣輕言細語的提醒兒子,“小影乖,再叫聲‘姑姑’。”
“姑姑——”小孩兒好奇的看着藍煙,清秀的小臉上滿是迷惑。
“我不是——”藍煙有些尷尬,如果說小孩兒先前的那一聲“姑姑”是幫她解了圍,那麼此刻的這一聲“姑姑”倒讓她有些手足無措了。
“他沒有叫錯。”樑月臣慢慢的走近,語氣類似嘆息,“四年前你答應過我的,在你家的花園裡,你說等我的孩子出世了,你會當一個好姑姑的。”
藍煙的身子微不可察的顫抖着,心裡掀起滔天巨浪。他這是認出我了?!他知道我就是藍煙?!心虛,恐懼……這一刻,藍煙渾身冰涼,整個腦袋都是懵的。
一隻溫暖的手掌伸向藍煙,似乎想像以前那樣輕揉下她的發頂,卻又在半空中生生停住。“別怕,只有我知道。”樑月臣放下懷裡的兒子,彎着腰將兒子輕輕的往前一推,“小影乖,牽姑姑到沙發那兒去坐。”
“姑姑——”
有些冰涼的小手圈住藍煙的小指,藍煙低頭,對上一張天真的童顏。那孩子在笑,怯怯的,帶着絲小心翼翼,似乎想親近她但又有些害怕。藍煙勉強扯了下嘴角,心不在焉的任由孩子拉着坐了下來。她的思緒還沉浸在樑月臣那番話帶給她的震撼之中。是試探還是已然確認?藍煙擡眸,看向樑月臣的目光微微閃爍。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放心吧,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樑月臣溫柔的笑開,嗓音低沉帶着絲撫慰,“說實話,直到現在我都還不敢相信你會做出那樣的事。就爲了藍潛?值得嗎?”
“你是怎麼知道的?”藍煙緊盯住樑月臣的眼睛不放,從那雙澄透清亮的眸子裡,她感受到了包容與釋然。她以爲自己做得已經夠隱秘了,不會有人察覺出其中的問題,卻沒想到纔剛一回國便被眼前這人給識破。慌亂過後,她只能趕緊鎮定下來。
“呵呵,如果我說是因爲你給我的感覺跟從前一樣,你信嗎?”樑月臣一邊摸着兒子的腦袋,一邊輕笑出聲,“也許你不信,但事實就是如此。”那份鑑定報告早在他拿到的當晚便被扔進了碎紙機,他只是想證實內心的猜測,給自己一個交代罷了。沒有什麼能比她還活着更重要了,即使她已經有了新的身份,但至少,他還能靜靜的看着她。
“謝謝你,月臣哥哥……”有些話自是不必說得太清楚,她懂樑月臣的意思,正如樑月臣理解她的想法。
聽到這聲久違的稱呼,樑月臣的雙眼不可抑制的發酸發澀,“我以後就叫你小雨吧……有空的話常來家裡坐坐,我現在帶着小影住我爸媽那兒,離你家也就幾分鐘的路程。”
“嗯。到時候我把嘟嘟也帶上,正好跟小影做個伴兒。”
“那敢情好。這孩子膽子不定多跟嘟嘟處處還能變得開朗些。”樑月臣低頭看了看安靜乖巧的兒子,心疼不已。
“是安靜了些。”藍煙笑了笑,對着小孩兒伸出雙手,“小影,讓姑姑抱抱。”
小孩兒扭頭看了看樑月臣然後又看了看藍煙,最後緩緩的伸出自己的小手,藍煙喜形於色,高興的將孩子接了過去,很是熟練的摟在懷裡,“真輕!寶貝,你可得多吃點兒,長胖些才行,可不能被弟弟給比下去。”她口中的“弟弟”自是指藍督督,跟自家兒子一比,這孩子卻是瘦弱了許多。
“弟弟?”小孩兒仰着頭,軟糯的童音輕掃進藍煙心裡,“小影的弟弟?”
“嗯,小影的弟弟。”藍煙點頭,手掌溫柔的撫摸着小傢伙的腦袋,視線掠過小孩兒有些蒼白的嘴脣,“可以保護小影,跟小影一起打壞人。待會兒姑姑就帶你去找弟弟。”
“也會和小影一樣,吃許多苦苦的藥嗎?”小孩兒皺起了眉頭,似乎想起了讓自己很討厭的東西。
藍煙手上的動作一頓,心疼無比。這孩子的身體不好,在第一眼的時候她便已經看了出來,本該有着淡淡奶香的身體此刻卻被一種特殊藥味兒所覆蓋,另一隻手不着痕跡的搭上小孩兒的脈搏,身邊有個醫術超羣的專家,不管是中醫還是西醫,藍煙多多少少都瞭解一些。幾十息過後,藍煙初步斷定小孩兒的癥結應該是在心肺上,幸好還不是很嚴重,過幾年等小孩兒養好身體後便可以動手術了。
“小影生病了,吃了藥纔會好。病好了就不用再吃那些苦苦的藥了。”藍煙低下頭親了親小孩兒微涼的臉蛋,“小影是哥哥,要勇敢一些,這樣弟弟纔會喜歡你,向你學習,跟你一樣的勇敢。”
小孩兒眨了眨眼睛,似乎在努力消化藍煙所說的內容,“小影會吃藥,不怕苦。要跟弟弟玩兒。”
“真乖。”所以說有些緣分是註定了的。藍煙怎麼也不會想到正是她對兩個孩子的期盼與縱容使得事情的發展方向漸漸偏離了原有的軌道,一場滔天巨浪漸漸醞釀,其震撼程度絲毫不亞於當年的藍煙三人。
如果能夠未卜先知的話,不知道藍煙會不會阻止兩個小孩兒的交好。當然了,現在的藍煙壓根兒就沒想那麼遠,對於懷裡的這個小不點,她發自內心的憐惜和喜歡,看着小傢伙砸吧着小嘴,一小口一小口的乖乖吃下她喂到嘴邊的甜橙,藍煙微微彎起了眼睛。“他可比嘟嘟聽話多了。”
樑月臣莞爾,顯然對藍煙的話很是滿意。四年的時間,市的局勢也發生了不小的改變。一個個熟悉的人名被樑月臣提及,藍煙安靜的聆聽並從中收集一些她覺着有用的東西。
夏家欣榮依舊,夏敬忠掌握着至高權力,支持者衆多,其兒子和孫子也在軍中身居要位,十年之內,夏家的主導地位不可動搖。
葉家沒落,當年的英雄已經遲暮,只餘殘喘的力氣,家族裡沒有足夠優秀的新生力量,前景堪憂。
蔣家捲土重來,氣勢更甚以往,作爲藍家的左膀右臂並且同時與夏家交好,近幾年來出盡了風頭,蔣新榮更是屢立功勳,其晉升的速度直逼當年的藍潛。
齊家公子棄商從政,四年前藉助藍家的勢力下放到偏遠山區,去年憑藉着卓越的政績榮升縣縣長,官雖不大但抵不住其背景雄厚,再加上三十不到的年紀以及乾淨利落卻又不失圓滑機智的政治手腕兒,齊琛的名字漸漸被各位高層所熟知。
刑老爺子於半年前過世,刑家漸漸的退出政壇,成爲了完完全全的商賈之家,但因爲一些以前所經營的人脈,刑家的發展倒也不算艱難。
……
有些事藍煙已經從藍正君等人口中知曉,有些事卻是第一次聽聞。當樑月臣提起那些舊識的時候,藍煙的腦海中偶爾會閃過幾幅不大清晰的畫面,有印象,但不深。
臂彎一沉,藍煙低頭便看見小孩兒酣甜的睡顏,“這樣睡容易着涼,去休息室吧。”
“好。”樑月臣點頭,同藍煙並肩而行,神色自然,微微翹起的嘴角昭示着他不錯的心情。得而復失的喜悅讓他不願再糾纏過去,能看着她,陪着她,並且偶爾跟她說說話,這樣的生活,他已經心滿意足。
“爸爸,我剛剛看見媽媽跟小臣叔叔走了。”這邊藍煙和樑月臣剛離開,那邊時刻關注着她的寶貝兒子便親熱的同自家老爸嘀咕了起來,一個勁兒的示意藍潛跟上去,那個躺在媽媽懷裡的小哥哥讓他感覺很不舒服,媽媽香香軟軟的懷抱是他一個人的,怎麼可讓別的小孩兒佔去!
“知道,待會兒聽我指揮。”藍潛當然早就發現了樑月臣的舉動,一開始他以爲樑月臣只是出於禮貌,過去進行一聲普通的問候,可漸漸的他便覺得越來越不對勁兒了。樑月臣雖然性格比較溫和親切,但骨子裡的防備其實還是挺重的,對大多數人的態度都是客氣而疏離,即便藍煙現在的身份是藍潛的妻子,但作爲“第一次”見面的兩人,樑月臣是絕不可能露出真心且滿足的笑容的。是的,滿足。藍潛從樑月臣的表情中讀出了這樣的信息。詭異!這是藍潛的第一感受。疑惑!他知道自己肯定是忽略了什麼。
藍潛抱着兒子綴在不遠處,修俊的眉峰微蹙,腦海裡自動將近日來關於樑月臣的所有信息都梳理了一遍。這一想可真讓他想出了點兒眉目。
一個多月前的那天晚上,在“夜魅”包間裡,樑月臣的憤怒與失常……
奧克蘭!那次樑月臣不就正是從奧克蘭趕回來的?!而藍煙這四年居住的城市也正是奧克蘭!
“兒子,你跟媽媽在奧克蘭的時候見過小臣叔叔?”藍潛不能肯定樑月臣是否已經認出了藍煙,但就剛纔樑月臣的表現來看,即使沒有確切的證據能證明現在的穀雨同以前的藍煙是同一個人,但至少樑月臣開始懷疑了,說不定在潛意識裡他已經相信了。要不然,他也不會在那天晚上把他叫出來,還在剛纔露出那樣的表情。
“嗯,在餐廳裡見過……還有平安夜的時候……”小傢伙記性很好,立刻便將當時的情景同藍潛講述了一遍。
聽完了兒子的敘述,藍潛的眉頭皺得跟緊了。難道樑月臣到現在都還賊心不死!怪不得他不肯跟孟棠和好……
“兒子,喊你媽一聲,大點兒聲。”
“媽媽——”
這一生“媽媽”成功的讓藍煙停下了腳步。藍潛藉口老爺子有事找藍煙,牽起藍煙的手便急匆匆離去,而作爲“電燈泡”的藍督督小盆友則被託付給了樑月臣照顧。
“弟弟——”樑疏影伸手去拉藍督督,稚嫩的臉上百花盛開,“一起玩——”
兩隻同樣嫩白的小手緊密交疊,藍督督有些愣神。他原本打算討厭對方的,就算不揍他一頓但至少也要讓對方知道自己的厲害,叫他以後不敢再和自己搶媽媽。只是當他被那個單薄瘦小的男孩兒牽起,當他感受到手心傳來的淡淡熱度,當那一聲“弟弟”親暱的從對方嘴裡說出來時,藍督督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也不是很生氣了。
“你真瘦!”藍督督撅着嘴,有些嫌棄的看了眼樑疏影瘦弱的小身板。
“我會長胖的!比弟弟還胖!”樑疏影轉過頭,語氣再篤定不過。
“那不可能,你身體沒我好,比不過我。”
“等我做了手術身體就會變好了。”
“……那你要快點兒做手術。讓舅舅給你做,舅舅的醫術是最好的。”
“……爸爸的醫術纔是最好的……”
“……”
“……”
樑月臣靜靜的跟在兩個小傢伙身後,耳邊不時傳來那一聲聲稚氣的童言童語,正如當年的他和藍潛。
休息室裡,一對漂亮的人兒正靠在門邊兒激烈的擁吻着。藍煙仰着脖子,全力承接着藍潛的熱情。脣舌糾纏間發出嘖嘖的響聲,緊密貼合的軀體微微戰慄,熟悉的欲(望)被挑起,兩人的喉嚨裡都傳來低沉的呻(吟)。
吻夠了,藍潛從藍菸嘴裡退出,輕舔嘴角,意猶未盡。“樑月臣跟你說什麼了?”
“怎麼,吃醋了?”藍煙緩了口氣,雙手勾住藍潛的脖頸,淺淺笑開。
“那傢伙對你賊心不死……孟棠那女人也是個沒用的,勾不住樑月臣。”藍潛懊惱的皺了下眉,心裡既有着對樑月臣的不滿也有着對孟棠的不屑。
“是嗎?月臣哥跟孟棠的事你就別管了,隨他們怎麼折騰。你也不用吃他的醋,我同月臣哥說開了,他拿我當妹妹呢,沒聽見小影叫我‘姑姑’嗎?”藍煙吻了吻藍潛的鼻尖,聲音溫柔而繾綣。
“他果然知道了你的身份。”藍潛嘆了口氣,有些心煩,“你就不擔心?”
“你應該比我更瞭解他,你覺得他會說出來?”
“他要是敢那樣做的話我一定會叫他生不如死!”藍潛嗤笑一聲,眼底既有譏誚也有狠戾。樑月臣的打算他大概知道,找煙兒攤牌不就是想再次親近煙兒,哪怕是以朋友或者兄長的身份。再加上現在還有個小的……藍潛倒不是害怕樑月臣會對他很藍煙之間的感情構成什麼威脅,他就是覺得膈應,心裡不爽!
“說什麼呢,你以爲人人都跟你一樣非我不可?要是等哪一天他發現我跟小叔也是那種關係……說不定會覺得我噁心,遠離我吧……哥,我這麼貪心,會怪我嗎?”柔軟的指腹劃過藍潛的臉頰,藍煙紅脣輕啓,聲若蚊吶。
“怪你什麼?”藍潛收緊了手臂,微微不悅,“怪你心軟接受了我?還是怪你爲我生下了嘟嘟?你想讓所有的人都滿意?你不是神,又怎麼可能做到十全十美?我以前一直覺得在你心目中小叔纔是最重要的,是絕不會被捨棄的那一方,而我,則是可有可無的。如果不是我步步緊逼,適時的算計了你和小叔,也許這輩子你都不會對我產生兄妹以外的感情……直到你揹着我們悄悄策劃了那場機難,直到我看見了你留下來的那些東西,那個時候我才明白原來你也是在乎我的。在我們都不知道的時候,煙兒也在爲了我們三個人的事默默的付出與努力。寶貝,別質疑我對你的感情,除了讓我離開你,其他的都不是問題。”
藍煙的眼底微微溼潤,她仰頭輕輕的吻在藍潛的下巴上,“我有沒有說過很喜歡你……”
“……”藍潛渾身一震,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沒有,今天之前,你從未對我說過這句話……”
“是我不好。”藍煙淺淺的勾起嘴角,聲輕若羽,“哥,喜歡你。”
“嗯……”那是從喉嚨深處發出來的嗓音,帶着哽咽,“寶貝,我愛你,超過我的生命……”有些事知道和說出來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概念,她的一句話能讓他入天堂也能讓他進地獄,他不想矯情的說什麼不在乎,實際上,他在乎得要命!
“我知道。”如果不是如此沉重的一份深情,他又怎麼能忍受這荒唐的三人行?她知道無論在她看得見還是看不見的地方,藍潛和藍正軍兩人之間的明爭暗鬥都沒有停止過,脣槍舌劍、陰謀詭計,只要不傷及身體,不管是他們本人還是藍煙和其他家人都是帶着一種娛樂的心情來圍觀以及澆油添柴的。
今天這樣隆重的日子藍正軍倒是很大方的沒有給藍潛製造一絲的麻煩,自從進入了宴會場,藍煙甚至連藍正軍的面都沒怎麼見着,好幾次她都只是遠遠的瞥見了一個修長挺拔的背影。藍潛很滿意藍正軍的識趣,而藍煙則有些心不在焉。
“我攢了四年的假期,有大概半年的時間來陪你跟兒子,過幾天去富士山泡溫泉如何,順便還可以滑雪賞景。”此時已經是晚上七點多,燈光閃耀的舞池裡,一對對精緻的人兒翩然搖曳,用最優雅的肢體語言進行着這場無聲的交流。
藍煙將擱在藍正軍身上的視線收回,就在大廳的西北角,藍正軍剛剛拒絕了第三個前來向他邀舞的名媛千金。感覺到藍潛環在自己腰間的手臂猛地收緊,藍煙腳下踏錯了一拍,“我纔剛回來,暫時還不打算出去。”
“當做蜜月旅行也不行?”
“過幾天再說吧。”
“好,你把想要去的地方都列出來,我們一個個的慢慢逛。”
藍煙淡淡的勾了下嘴角,沒吱聲,藍潛卻以爲她已經默認自己的提議,並未察覺剛剛那個笑容裡所隱含的無奈與歉意。
宴會直到晚上十點才圓滿的結束,車水馬龍的街道上,載着藍家人的黑色轎車漸漸隱沒,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懷裡的小傢伙已經輕輕打起了呼嚕,粉嘟嘟的小嘴兒一張一合,帶出陣陣含着奶香的熱氣,惹得藍煙低笑不已。
“把孩子給我吧,今晚嘟嘟跟我睡,免得你起身時驚到他。”藍正燁小心的將外孫抱到懷裡,右手有節奏的拍打孩子的後背,動作再熟練不過。
“爸,我不在的時候要勞煩您多費心了,孩子該打的時候您也別下不了手,可不能太嬌慣他。”藍煙邊給孩子整理帽子邊說道。
“知道,這孩子聰明着呢。”沒答應藍煙的話,他實在太稀罕這孩子,就算再調皮也下不了手。
“得,您看着辦就行。”藍煙莞爾,隨即雙臂抱住藍正燁的胳膊,“爸爸,是不是有了嘟嘟您就不是最喜歡我了?”
“爸爸的傻姑娘喲!”藍正燁擡起一隻手快速的在藍煙的額頭上彈了一下,寵溺到了極致,“都是當媽人了還沒長大!如果嘟嘟不是你的孩子爸爸能對他這麼上心?”
“呵呵,爸爸最好了!”藍煙笑着倚上去,趁機拍馬屁,“我會想您的,爸爸,回來的時候給您帶很多的禮物。”
“嗯,別玩得太久。”想到最近這段時日藍潛那副不可一世的欠揍嘴臉,藍正燁便暗自覺得好笑。真期待明天一早藍潛的表現啊!
我去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