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氣呼呼的回到了語院,看見桌上的茶杯,“刷”的一揮手,把茶杯給擲在了地上。
蘇嬤嬤見了,急忙上前,扶她坐到了椅子上,道:“夫人,你別生氣,這肚子裡還有小少爺呢。”
何氏聽了,撫過自己的肚子,努力使自己平穩了氣息。
方纔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肚子莫名其妙痛了起來,好在孩子沒事,這孩子是她現在唯一的希望了。
軒兒出生後便養在蕭映雪身邊,直到三年前自己當了莫家的主母,才聽到軒兒喚她一聲母親。
所以軒兒從小就與蕭映雪這對母女親近,反而對自己與思兒無半分親近之意。
而思兒,要來她還指望思兒能配一戶好家人,可是思兒卻是啞了,想要配一戶有家世的人家是難了。
撫着自己的肚子,孩子,你一定要爭氣啊,一定得是男孩。
“夫人,你歇會,我去把安胎藥端來。”蘇嬤嬤見她已是穩了氣息,便道。
何氏揮揮手,靠在了桌子上。
不一會兒,蘇嬤嬤便端着藥回來了,身後還跟着一個鬼鬼祟祟的小廝。
“夫人,何老爺派了人來。”蘇嬤嬤把藥放在了桌上。
“小的參見夫人。”蘇嬤嬤身後的小廝,上前向何氏行了一禮。
何氏看他一眼,確是何府中的小廝,經常爲爹爹辦事,斂下眼角問道:“爹爹派你來有何事?”
“回夫人,老爺讓小的來告訴夫人,請的殺手已經把莫大小姐,給…”說着右手擡起來,放脖子上,做了個摸脖子的手勢。
何氏聽了一驚,睜大了眼睛,什麼?忙又問道:“什麼時候的事?”
“老爺請的殺手是昨晚動手的,今日來告知老爺的。”那小廝不知其中情況,老老實實的回答。
“什麼,不可能,我方纔還看到莫靜怡還好好的,一點事也沒有。”何氏瞪着眼睛道。
那小廝聽了何氏的話一愣,道:“可是今日上午,那幾個殺手明明告訴老爺,已經殺了那莫大小姐了。”
“混蛋,什麼叫殺了?她莫靜怡還好好的活着,一根頭髮沒少。”何氏怒道。
蘇嬤嬤見了,忙上前拍拍她的背,爲她順氣。
“那些殺手是爹爹親自請的嗎?是什麼人?”何氏深吸一口氣,問道。
“是,是老爺親自請的,是江湖中鼎鼎大名的七煞。”那小廝見了何氏這副樣子,有些膽顫的回答。
何氏眉頭微鎖,又繼續問道:“爹爹現在可在何府?”
“是,只是,只是…”那小廝有些吞吞吐吐。
“只是什麼,快說。”何氏怒喝。
那小廝一哆嗦,忙道:“不知是不是今日午膳不乾淨的原故,老爺和其他主子,都吃壞了肚子,已是拉了好幾個時辰了。”
何氏咬咬牙,一揮手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訴爹爹,莫靜怡她還活的好好的,讓他調查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是,小的知道了,小的告退。”那小廝見何氏咬牙切齒的樣子,急忙行了禮,退了下去。
“慢着,出去當心着點,從進來的後門出去,別讓別人發現了。”蘇嬤嬤囑咐道。
那小廝回頭連連道是,然後便往來時的方向走了。
見那小廝走了以後,蘇嬤嬤端起安胎藥,輕輕吹了幾口。
拿至何氏面前,道:“夫人,彆氣了,當心氣壞了身子,那小賤人我們總歸有辦法對付她,現在最重要的便是好好養胎,等小少爺出生了,那夫人的地位便又能回去了。”
何氏嘆一口氣,道:“我真恨,早知道當初害死了蕭映雪後,便把那小賤人也給除了,弄得現在反被她咬一口。”
“夫人,現在後悔也是沒用的,夫人好好養身子,等生了小少爺,再抓回老爺的心,到時什麼事都好辦了。”蘇嬤嬤寬慰道。
何氏點點頭,看了眼安胎藥,接過藥,皺着眉,把藥一口一口的喝了下去。
見何氏把藥喝完了,蘇嬤嬤便接過空碗,拿了一顆蜜餞給何氏。
何氏接過蜜餞,正想往嘴裡塞。
突然感覺腹中一陣疼痛,與用完午膳的時候一樣。
蜜餞從手中滑落,手按着腹部,大叫一聲:“啊——我的肚子。”
蘇嬤嬤見何氏這副樣子,忙扶着何氏,驚慌的問道:“夫人,夫人,你怎麼了?”
“肚子,啊,我的肚子,好痛啊。”何氏痛得只能大叫。
“夫人,怎麼又痛了,不是好了嗎?這可怎麼辦?來人啊,快請大夫。”蘇嬤嬤急的打轉。
“啊——”何氏又是一聲大叫,一把抓住了蘇嬤嬤的手。
“啊——”蘇嬤嬤也是大叫一聲,望向被何氏抓着的手,正流着血,何氏長長的指甲陷入了她的肉裡。
見何氏這副痛苦的樣子,蘇嬤嬤一咬牙,任由何氏抓着。
語院外,正在打掃的丫環聽了院了傳來的慘叫聲,停下了動作。
“喂,你說要不要去稟報老爺啊?”一個穿青衣小襖的丫環望了一眼語院,輕輕推了推另一個丫環。
另一個丫環一撇嘴,道:“管她呢,我聽老太太院裡的姐姐說,是她害死了先夫人,先夫人這麼好的人都被她給害了,她還想害大小姐,現在弄到這個地步,這是她罪有應得。”
穿青衣的丫環聽了,一愣,點點頭,又幹起活來了。
過了大約二個時辰,語院才漸漸安靜下來了,此時何氏臉色慘白一片,大冬天的,衣服卻是全溼透了。
蘇嬤嬤也是好不到哪裡去,手已是被何氏抓得紅腫成一片。
“夫人,你歇息一會,老奴這就去燒洗澡水,準備晚膳。”蘇嬤嬤扶着何氏躺到了牀上,爲她蓋好被子道。
何氏無力的點了點頭,閉上了眼,心中恨意濃濃。
都是莫靜怡那個賤丫頭害的,要不是她,她又怎會落到今日這種地步。
它日,她定要把這仇千倍萬倍從那賤丫頭身上討回來。
馬車上——
“哈哈,小姐,你太厲害了,你沒瞧見夫人…不對,是何姨娘那個臉色啊,哈哈…”小荷興奮的說着。
莫靜怡只是微微一笑,不言語。
小荷又自顧自地道:“還有,小姐,你沒看到安公子聽見要娶二小姐,那個憋屈的樣子。他怎麼配得上我家小姐嘛,簡直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我看他和二小姐倒是十分相配。”
莫靜怡斂下眼光,這門婚事還二說,何氏母女定不會善罷干休的答應這門親事,更何況還有一個老太太在。
而且,安家現在還不知道莫筱思已經啞了,若是知道莫筱思啞了,還不定會不會上門提親。
想着,眼中劃過一絲光芒,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擡頭對小荷喚道:“小荷,呆會你跟段風說讓他找人……”
小荷聽了,眼中冒着精光,連連點頭道:“是,小姐,小荷知道了。”
莫靜怡點點頭,閉上雙眼,假寐起來了。
小荷還在一邊興奮,心中直佩服自家小姐。
到了太師府,小荷扶着莫靜怡下了馬車。
此時天已是大黑了,天空中只幾顆稀疏的星星,幾陣寒風吹來,讓人不禁打了寒顫。
門口,蕭天越與餘管家正走出來準備去莫府接莫靜怡。
見了莫靜怡回來了,蕭天越忙上前,道:“怡兒,你那個父親叫你回去可有何事?”
莫靜怡淡淡一笑,扶住蕭天越道:“外祖父,只是一些小事而已,沒事了,我們進去用膳吧。”
她知道外祖父、外祖母與軒兒,定是會等她回來一起用膳。
蕭天越點點頭,由莫靜怡扶着進了府。
餘管家也是跟着走去了正廳。
而小荷卻是往清冷院走去,輕快的步伐顯示出她的好心情。
“段大哥,段大哥。”還未步入清冷院,小荷便叫開了。
“呦,小荷來啦,段風,小荷找你。”沈離一臉打趣的看着小荷。
小荷被他瞧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忙道:“小姐有事吩咐段大哥。”
沈離“嘿嘿”一笑,不再說話,待段風出來了,用曖昧的眼神看他們二人一眼,然後哼着歌走進了屋子。
段風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然後看向小荷道:“小荷,小姐有何吩咐。”
小荷俏臉微微有些紅,擡起頭來把莫靜怡交待的事與段風說了一遍,然後便飛快的跑開了。
第二日清晨,屋外的雪已是完全融化了,太陽在雞鳴的催促聲下,射出第一縷光輝。
那道金燦燦的線,暖暖的照進房間,把整個房間映成金色。
少女慵懶的伸伸胳膊,微微一笑,迎着陽光起了身。
“小姐,你醒啦。”小荷端着臉盆進了屋,伺候莫靜怡梳洗。
莫靜怡點點頭,望向小荷,道:“小荷,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小荷點點頭,道:“小姐放心,段大哥已經把事情辦妥了。”
“那便好。”莫靜怡眼中劃過一絲光芒,現在莫府與安府定是很熱鬧吧。
確實,莫家與安家一片混亂。
莫家,沫宇軒——
“不,老爺,思兒怎麼能嫁給安天辰呢,他安天辰即沒一官半職,家世也不算好,所謂嫁女高嫁,我們思兒怎麼能委屈的嫁給安家呢。”何氏摟着一臉哭哭啼啼的莫筱思,央求着莫正宇。
莫正宇坐在首位上,一哼,道:“思兒已經啞了,還想嫁給有家世有官位的公子,你簡直就是癡人說夢。安家肯娶思兒已經算好了,今日等安家來人了,便交換了思兒與安家公子的天辰八字。”
“嗚嗚…”莫筱思哭着拉着何氏,拼命的搖頭。
心中卻是氣得要命,該死,昨日不是說安家是來向莫靜怡提親的嗎,怎麼變成她了。
若是換成以前,她必是萬分願意的,只是來了京城後,她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有家世。
他安天辰有什麼東西?沒官職?沒家世?沒銀子?
就是連唯一看得過眼的樣貌,他也是比不上景公子與容公子的,她莫筱思要嫁就要嫁給景公子或是容公子。
何氏安慰的拍拍她的手,摸着眼淚,看向莫正宇。
自認爲一番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樣子,道:“老爺,我就思兒這麼一個女兒,她要嫁定要嫁在京城啊。”
卻不知,她懷孕後,沒有好好調養,臉上是一片蒼白,還冒出了大大小小的雀斑,完全無以前的美貌。
莫正宇見了她這副樣子,一陣嫌惡。
心想,他當初怎麼就覺得這個女人即賢淑善良又美貌大方呢。
簡直沒有雪兒的一半,甚至連月如的一半都比不上。
想着,冷着臉道:“哼,你想她嫁在京城也行,明日我就作主把她嫁給陳管家的兒子。”
站在邊上的陳管家聽了卻是一陣寒氣,他可不想他兒子娶了二小姐,他們家可養不起二小姐這尊大佛。
“老爺,這怎麼可以,思兒怎麼着也要嫁一個家世像樣些的公子,怎麼能嫁給一個下人的兒子。”何氏急忙上前拉住莫正宇的袖子,反對道。
莫正宇一把甩開何氏的手,道:“你還想她嫁給一個家世像樣些的公子,你也不想想你什麼身份,她什麼身份,她只不過是一個庶女而已,哪家有家世的公子會願意娶她,更何況她現在還啞了。”
他今天定要定下安天辰與思兒的親事,想着眼中一片暗沉。
昨日晚上,不知道是誰,仍了一個紙團進他的屋子。
那紙團上寫着,今日安家之人便會上門提親,一定要儘快定下這門親事。
不然何氏殺害了雪兒之事便會傳到皇上的耳中,要是這事被皇上知曉了,可是寵妾滅妻之罪,他這官位別想保住了,甚至連命都不知道還能不能保住。
他不知道那人是誰,可是他冒不起那個險,所以思兒必須得嫁給安天辰。
想着,看了一眼不可置信的莫筱思與攤坐在地上何氏,道:“呆會安家便會上門提親,你們給我安分的呆在院子裡,其餘的事交給月如便行了。”
然後朝着陳管家道:“讓人看着她們,別鬧出什麼亂子來。”
說着,再也不看二人一眼,甩甩手走出了屋子。
“啊…啊…啊…”莫筱思瘋狂的大叫着。
陳管家忙叫了人來,把莫筱思與何氏分別架回了語院與思院。
安家——
“爹,我不要娶莫筱思,我要娶莫靜怡。”安天辰一臉不願意的對着安左成喊道。
安左成一拍桌子,道:“你願意也好,不願意也好,莫筱思你是娶定了。”
安天辰一臉不服的擡起頭:“爹,爲什麼,莫靜怡纔是莫家的嫡長女,而且她外祖父還是當朝太師大人,現在又被封爲了郡主,娶她她對安家,對我的幫助不是更大嗎?那個莫筱思,現在連個嫡女都算不上,嫁過來又有何用?”
“你想娶莫靜怡,那也得看人家願不願意,原本娶她就是高攀了,現在她又是郡主了,若不是她自己願意的話,你以爲你能娶到她嗎?”安左成看着安天辰問道。
安天辰稍稍一愣:“這…這…說不定怡兒她願意嫁給我呢。”
“這什麼這,你也不想想昨日,莫靜怡她那副樣子是會願意嫁給你嗎?”安左成瞪着安天辰,他怎麼就生了這麼一個不成器的兒子。
“可是,可是這算這樣,爲什麼要我娶莫筱思,娶她還不如娶個京城裡有家世的嫡女。”安天辰對莫筱思也是有些許喜歡的,要是她還是莫家的嫡女的話,他倒是可以娶了她,可是她現在不過是莫家的庶女,讓他娶她做正妻,他是十萬個不願意的。
安左成一瞪他,道:“不管莫筱思是嫡女還是庶女,她總歸是莫正宇的女兒,而且莫家老太太這麼寵她,莫正宇不可能不管她,現在她孃親肚子裡又有個小孩了,莫家的情勢最終會怎麼樣還不清楚,你現在娶她了她,說起來總歸是莫正宇的女婿了,讓莫正宇幫你在京城謀個一官半職定是不成問題了。”
見安天辰好似聽了進去,又繼續道:“莫筱思的外家雖說是和我們家差不多,可是我聽說他們最近和郭丞相攀上了關係,你娶了莫筱思我們可以借這條線搭上郭丞相。”
說完,看向安天辰,見他還在考慮着,一哼道:“好了,去換身衣服,叫上你孃親,一起叫莫府。”
昨日夜裡,他門上被人射了一支飛鏢,一張紙被飛鏢射在門上。
那紙上寫着儘早與莫府定親,對安家百利而無一害,若是晚了要是莫家反悔了,那他們便會竹籃打水一場空。
所以他今日便叫了辰兒去莫家提親。
安天辰只得去換了衣服,然後喚了陳氏,一同與安左成去了莫府提親。
安左成、陳氏和安天辰到了莫府,陳管家便把三人迎了進去。
莫正宇原本在書房,聽了通報,便忙去了正廳。
月姨娘已是在正廳招待安家三人了。
“莫大人。”安左成見安天辰進了屋,忙起來身道。
莫正宇也是拱了拱手道:“安大人,快快起坐。”說着往上首走去坐了下去。
安左成也入了坐,道:“莫大人,我們今日前來是來交換二個孩子的生辰八字的。”
莫正宇點點頭,道:“好,如兒,把思兒的生辰八字拿來吧。”
“是。”月姨娘點了點頭,便從小靈手中接過一個盒子,裡面正放着莫筱思的生辰八字。
“給,老爺。”把盒子遞給莫正宇。
陳氏也是拿出了安天辰的生辰八字,遞給了安左成。
莫正宇與安左辰一笑,互相交換了莫筱思與安天辰的生辰八字。
“好,今日起,我們便是親家了。”莫正宇笑着道。
“是,是,我與夫人回家選個吉日,便把彩禮送了,先爲辰兒與思兒訂了親,等思兒及笄了,便爲他們二人辦了婚事。”安左成也是笑着道。
莫正宇點點頭,道:“好,親家,今日便在府上用膳吧。”
“親家太客氣了,今日我還有些公事要處理,便不打擾了,我們還是先回府了。”安左成起身拱手道。
“即如此,那我也便不留你們了,我送親家出去。”莫正宇一揮手道。
二人面上客套至極,心中卻是各自盤算着。
送走了安家三人,莫正宇讓月姨娘讓人去支會一聲莫老太太、何氏與莫筱思,便去處理公事了。
莫老太太剛聽了這個消息,莫筱思便哭着來找她了。
“嗚嗚嗚…”莫筱思拉着莫老太太一臉的難過、不情願。
莫老太太拍拍她的背,問道:“思兒,你不想嫁給安家公子嗎?”
莫筱思使勁的點點頭。
莫老太太一皺眉頭,又道:“思兒以前不是很喜歡安家公子嗎?”
莫筱思急忙着急的搖頭,手也不斷的揮着。
“好,祖母知道了,思兒先回院子,祖母去找你父親說說。”莫老太太安慰道。
這安家公子的家世確是有些差了,不知道正宇是怎麼想的,思兒要嫁起碼得嫁一個家世稍微好點的公子哥吧。
莫筱思聽了,一臉希翼的望着莫老太太。
莫老太太慈祥一笑道:“思兒先回院子吧。”
莫筱思點點頭,站起身,往屋外走去。
一轉身卻是立馬變了臉,原本一臉的楚楚可憐,變成了一臉的惡毒、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