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人自有非常之處,項沖這位十三皇子日後會在北燕的奪嫡之爭中大放異彩,此時的項沖跟昔日的項沖比起來,便已經顯得要成熟老練了許多。
楚休笑了笑道:“燕王殿下的好意在下心領了,不過我的身份既然已經曝光了,那燕王殿下便應該知道,我是不可能去投靠其他人的,況且我就算是真的投靠了燕王殿下,殿下你難道真敢用我?”
項沖乾笑了幾聲,楚休說的沒錯,就算楚休真的投靠了他,項沖也是不敢放心去用楚休的。
魔道始終是魔道,誰敢把一個魔道中人倚爲心腹?
項沖咳嗽了一聲道:“不知道楚兄這一次來找本王,是爲了何事?”
楚休沉聲道:“我想要讓燕王殿下幫忙引薦,我想要見陛下。”
“見父皇?”
項沖聞言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在北燕皇帝項隆這麼多的子嗣當中,項沖雖然不是實力最強的一個,但卻是最爲得寵的一個。
他想要讓項隆見一見楚休,其實是很簡單的事情。
只不過在這種緊要關頭楚休卻是先跑來秘密求見北燕皇帝,這其中的意味可是太過敏感了一些,項沖也不敢胡來。
楚休淡淡道:“燕王殿下不用擔心,這裡是北燕都城,我只是孤身一人前來的,大內皇宮高手無數,你難道還擔心我會對陛下不利不成?
況且你也不用擔心我會亂說話,當着陛下的面,就算我是隱魔一脈的人,也是不會胡說的。
這次殿下幫了我,這個人情我記下了,他日裡必將奉還。”
楚休這最後一句話倒是打動了項沖。
其實項沖是真的不在乎楚休到底是正道還是魔道,身爲朝廷的人,他們對待正道和魔道的態度雖然有一些差別,但其核心卻是差不多的,警惕外加利用。
楚休現在聲名鵲起,身爲隱魔一脈年輕一代最爲傑出的武者,他本身就代表着隱魔一脈的一些力量,自己得到他的一個人情,將來只要能用上,總不會是壞事。
所以項沖想了想道:“可以,不過楚兄,父皇的脾氣可不是那麼好,你說話最好要注意一些。”
楚休點了點頭,他當然知道項隆的脾氣不會好。
一個能帶領着北燕逆襲東齊這種強國的君王,會是好脾氣才叫奇怪。
項沖離開之後,過了足有兩個時辰,纔有一個老太監帶着楚休從小門進入皇城內。
畢竟楚休的身份有些特殊,一個魔道中人公然從大門進入皇城,還是有些不妥的。
楚休見過東齊的皇宮,當然只是外圍,很是富麗堂皇。
而北燕的皇宮跟東齊比,少了一些奢華裝飾,但卻多了幾分威嚴肅穆。
整個北燕的皇宮都是建造成了深色調的模樣,灰黑色的地面,漆黑的宮殿,讓人感覺略有一些壓抑。
不過北燕尚黑,所以皇宮建造成這種模樣倒也很正常。
甚至北燕皇族當中,昔日就連龍袍都是黑色的,崇尚的也是黑龍。
後來聽一些方士說,龍者以九爪金龍爲尊,所以後期北燕才把龍袍給改成了金黃色。
楚休跟着老太監來到了一座偏殿當中,項沖已經在其中等待着。
偏殿當中燈光昏暗,顯得氣氛更加壓抑。
最上方端坐着一名穿着龍袍,但卻披着黑色龍紋毯子的老者,這人就是北燕皇帝,那位曾經合縱連橫,以弱國威勢反攻東齊的項隆!
若是單看容貌,其實項隆很普通,甚至普通到了若是不穿龍袍,他就是一個尋常老人的地步。
只不過隨着他那眯着的眼睛睜開,綻放出來的卻是一股如同刀鋒一般的銳利鋒芒。
平心而論,當世三大強國的皇帝當中,項隆是最出色的一個。
西楚皇族偏安一隅,而且皇族之人也有些不務正業,有些喜歡武道,還有一些喜歡巫蠱之術等等亂七八糟的東西。
所以在國力之上,西楚一直都不算強,當然這其中也有西楚地形的原因。
而東齊皇帝呂浩昌是出了名的無能,除了活的比較長,幾乎沒有任何可取之處。
當然能爲帝者,還沒被人推下皇位,呂浩昌倒是不能說他昏庸,只能說他的能力實在是差了一些。
而眼前這位北燕皇帝項隆,則是當今天下公認的當世雄主。
東齊地處中原,地大物博,那時候西楚是南蠻小國,北燕便是北地小國,反正在東齊看來,都是小國,最爲嚴重時,北燕甚至都差點被東齊滅國。
直到項隆登上皇位,前期廢寢忘食,低調隱忍的發展國力,培養力量。
後期更是聯手北燕武林,反攻東齊,楊公度此人昔日便是負責這些事情的。
結果一戰之下,龐然大物般的東齊竟然真被北燕給擊敗了,甚至就連依附於東齊的魏國都被北燕吞下,成爲了魏郡。
若非北燕的底子太薄弱,支撐不住遠攻東齊,說不定現在北燕都已經成爲中原霸主了。
此時項隆也是在看着楚休,與其說是在看,不如說是打量。
楚休衝着項隆拱手一禮道:“見過陛下。”
輕哼了一聲,項隆沉聲道:“見了朕,爲何不跪?”
楚休淡淡道:“我非燕國的臣子,爲何要跪燕國的王?”
項隆冷哼道:“聽聞你楚休便是燕國之人,怎麼,有了點實力背景,便連自己的國家都不顧了?”
楚休笑了笑道:“陛下怕是誤會了,我只是在燕國揚名,而並非燕國之人,準確點來說,我應該是魏郡之人,就是那個被陛下你滅國的魏郡。
當然似我這種身份,早就已經無家無國了,都說魔道囂張乖戾,我等也的確是如此,除了授業恩師,我等可是連天地都不拜的。”
項隆冷笑道:“好個連天地都不拜!你鼓動項沖,讓他帶你來見朕,無非就是想要利用北燕朝廷的力量來幫你擋下這一劫而已,結果你卻是連跪拜朕都做不到。
一個狂妄無禮之輩,朕又爲何要幫你?”
楚休淡淡道:“陛下誤會了,我這個人其實是很不習慣求人幫忙的,這個世間什麼債都好還,唯獨人情債是最難還的,況且求來的東西,也不一定穩固。
我喜歡的是合作,互惠互利,利益在手,誰都會出力,誰都不會吃虧。”
項隆氣極反笑道:“簡直就是笑話!你楚休一個小輩也敢跑來跟朕談合作,也配來跟朕談合作!?換成你隱魔一脈的魏書涯還差不多!
你可知道朕每天要處理多少公務,要想多少家國大事?你這小輩跑來浪費朕的時間,你可知欺君罔上是什麼罪過?還是你以爲,你是隱魔一脈的人,朕便不敢殺你了!?”
最後一個字喝出,項隆身上所綻放出的那股氣勢和殺意,就算是讓楚休都心中一涼。
項隆其實在武道之上並沒有什麼修爲。
像他這種皇族出身的人,在當皇子的時候或許可以修煉一下,但等到登基之後還哪裡有時間去修煉?只能把武道當作是強身健體的東西來用了,再輔佐一些丹藥等東西來延長壽元。
但因爲每日處理公務等等,心血操勞的太厲害,所以這壽元也是延長不了多少,反而像東齊呂浩昌那樣的平庸之輩,操心的少,反倒是活得長。
若是論實力,楚休輕輕一動手指,便可以要了項隆的命。
但項隆這一生征戰天下,間接死在他手中的人不知凡幾,這些帝王,纔是手中沾染鮮血人命最多的人。
而且這空曠的大殿周圍,不知道埋伏着多少忠於北燕皇族的武道宗師,楚休若是敢妄動,最先死的,一定是他。
楚休沉聲道:“陛下請勿動怒,在隱魔一脈中我雖然是小輩,不過這說話,還是有一些分量的。
況且我也知道陛下需要什麼,這次想要除掉我的人,跟陛下你想要除掉的人,可是同一種人。”
項隆忽然間收起了方纔那副暴怒之色,好似方纔那殺機四溢之人不是他一般,只是平靜的問道:“你什麼意思?”
楚休拱手道:“昔日陛下聯手北燕武林一齊對抗東齊,這是一招妙棋。
武道沒有國界,武者宗門卻是有國界之分。
一旦讓東齊覆滅北燕,北燕的武林勢力也是必然會被東齊武林所打壓。
廟堂與武林聯手之下,最終反攻東齊,這是陛下登基以來,最爲亮眼的功績。”
項隆的面色稍微好了一些,畢竟楚休說的,是他最得意的一件事情。
這麼多年來,從北燕建國到項隆之前那一代,北燕一直都被東齊所壓制。
一直到了他這一代,北燕纔算是徹底翻身,反攻東齊,甚至讓東齊都吃了一個大虧。
雖然北燕在底蘊之上還無法跟東齊相提並論,但當世已經公認,北燕已經是能跟東齊比肩的大國了。
但楚休隨後卻是又道:“不過陛下也早就應該發現那一戰的後遺症了。
朝廷聯手江湖宗門力敵東齊,但事後可是分潤了不少的好處給北燕的這些武林宗門。
這也導致北燕的武林宗門態勢之強,態度之囂張,已經有些隱隱不將北燕朝廷放在眼裡的架勢了。
陛下應該早就發現,北燕武林,已經尾大甩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