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曦的生日宴進行得十分順利,陳垣這個經驗老道的管家不是吃乾飯的,兩位宋少爺的生日宴也辦了這麼多年,說句不該的,就是誠心搞砸也壞不到哪兒去。複製本地址瀏覽http://%77%77%77%2E%62%69%71%69%2E%6D%65/諸位列席的賓客也多是老面孔,請客吃飯的流程熟稔得很。用完宋老夫人特意外請的天寶閣掌廚的拿手好菜,都手捧香茶坐在位子上優哉遊哉地等飯後節目。
他們可是誠心來捧當年名動攫陽城的“樂公子”的場。
叮叮——
屋子裡響起兩聲空靈的琴音,清澈綿長,瞬間將噪雜的說話聲平息下來。
知道節目要開始了,伺候在側的丫鬟逐個把宴客廳的燈調暗些,正對大門的戲臺上,合攏的大紅帷幔緩緩拉起,一名盛裝打扮的美麗女子站在舞臺中央,身段極是玲瓏,嗓音也美不勝收,甫一開口,便讓人覺得身旁有繁花盛放,又似有燕雀啁啾。
“是牡丹園的紅角——亭玉姑娘。”
一曲唱罷,座下有人識出了女子身份。
“哎,我怎麼聽說今兒樂公子要獻唱的,怎得換了個人?”
亭玉姑娘雖好,那一低頭,一回首,縱然嬌羞婉轉,欲語還休,卻少了點說不上來的風韻。難怪離戲臺最近的綠衣男子心有不甘,他送的大禮,可有一半是衝樂公子的面子。
“得了吧!你還真信?”
他旁邊體態豐滿的赭衣男子『露』出了然的笑,掩嘴道,
“看樣子就知道李兄同宋老闆沒打過多少交道。你是不知道,宋老闆有多寶貝樂公子,就是和宋家做了多年生意的老交情也請不動樂公子獻曲。我也聽說樂公子今日要登臺,趕緊佔了好位置,雖然隔着簾子,也能飽飽耳福不是?”
“那爲何……”
被喚作李兄的人更加不解。
赭衣男子倒是見怪不怪了,衝主位的方向揚了揚寬短的下巴,
“你瞧,那邊只有宋老夫人和宋二少爺,宋老闆的位置都是空的,估計他又反悔了,現下指不定就在樂公子屋裡呢!”
一個“又”字頗耐人尋味。
“言而無信!實在是、實在是……太過分了!”
“呵呵……”
赭衣男子拍拍他的肩膀,以過來人的淡定寬慰道,
“誰叫宋老闆有本事,我們還要仰仗人家賺銀子。何況能請來亭玉姑娘,也是一番誠意,好好聽曲兒吧。”
“唉……”
他說得有理,李姓男子縱有不平,也只能嚼碎了嚥下去。
而遭他詬病言而無信的宋老闆,此刻正枕在美人腿上,閉着眼假寐。
這位美人,自然是衆人心心念唸的樂公子。
“喂!”
淮樂剝掉一顆葡萄的皮,不甚溫柔地塞進宋明暉嘴裡,氣鼓鼓地問,
“你要在我這裡賴到什麼時候?”
宋明暉不答,也不睜眼,伸出手臂準確無誤地勾上淮樂的脖子,拉低他的頭,順勢湊上去將喋喋不休的嘴吻住。
直吻得淮樂面紅耳赤,呼吸困難,才意猶未盡地放開,
“葡萄好甜,還要再吃一顆。”
“宋明暉,老夫人說要我登臺唱曲的。”
淮樂抹抹沾上葡萄汁的嘴角,心裡還殘存一絲僥倖。
他喜歡唱曲。
“我請了亭玉姑娘替你。”
宋明暉拉過他有些冰涼的手,放在脣邊親了親。
淮樂像被他的話蟄了一下,猛地縮回手,
“你怎麼可以這樣?你知道我練習了多久,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就不讓我唱了!”
宋明暉睜開眼,淮樂的頭偏向一邊,臉因爲生氣而漲紅,眼角也紅紅的,馬上要哭出來的樣子。
“哪有不讓你唱?我就是專程來聽你唱的,就唱……唔,就唱《花中君子》好不好?”
宋明暉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嚴肅樣子。
“不好!”
淮樂氣得咬牙。
宋明暉撐起身/體,探過頭與他對視,淮樂又想把臉轉開,被識破意圖的宋明暉鉗住下巴,只得退而求其次,垂下眼不看他。
“爲什麼?”
“什麼爲什麼?”
淮樂有些底氣不足。
“爲什麼執意要登臺?我記得你並不喜歡被人圍着評頭論足。”
過去宋明暉也以爲淮樂捨不得戲臺,是因爲享受受人追捧的虛榮,可某次淮樂喝醉了纏着他談心,他才知道對方原來很討厭那種被人當猴看的感覺。並且單純喜歡唱戲的話,他有自己這個忠實聽衆。
“我……你……”
淮樂扳着手指,支吾道,
“你今年就28了。”
“嗯?”宋明暉挑眉,好好的提這茬做什麼?
“我也25了。”
“所以?”
“你這個大混蛋!”
積壓在淮樂胸口的委屈毫無徵兆地爆發了,蓄在眼裡的淚珠子不要錢似地滾下來。
“我是個男人,是個只會唱戲的戲子,現在年紀也大了,什麼手藝都沒有,再不趁着聲名消寂之前回到戲臺,以後專喝西北風,活活餓死嗎?”
宋明暉的臉倏地陰冷下來,
“我養着你,你怎麼會餓死?是不是誰給你說了什麼?”
還用人說嗎?
淮樂苦笑,有人把淮永都放進府裡來了,不就是爲了拔掉他,把宋明暉身邊的位置空出來?
這個人,當真只會做生意,其他什麼都不懂。
他們兩個都是男人,無論在一起多久,也不可能有孩子。可宋家血脈單薄,宋老夫人更重子嗣,總有一天,不管被迫還是自願,他都是要走的。
“離開我?”
宋明暉把淮樂圈進懷裡死死摟住,兇惡地威脅道,
“想都不要想!你要再『亂』說一個字,我就把你關起來!”
身上傳來的□□的束縛感意外地令人安心,淮樂將頭抵在宋明暉的肩膀,悶聲悶氣地開口,
“你也別妄想享齊人之福,你是我一個人的,敢有別人,我咬死你!”
磨牙,張口,真的咬在宋明暉的鎖骨上,咬出兩排牙印。
“消氣了?”
宋明暉好氣又好笑,他招誰惹誰了,平白自己找肉痛?
“哼……喂,痛不痛?”
淮樂看到牙印上滲了點血絲,懊悔自己下手重了。
“不痛,要不這邊再來一口?”宋明暉大方地把襟口扯開。
“我又不是狗!”淮樂破涕爲笑。
宋明暉的表情柔和下來,抱着淮樂順勢倒在牀上,安撫地輕吻他的眼角眉梢,
“以後別『亂』想了,除了你,我這輩子誰都不要。”
他一本正經地說着肉麻情話,臉紅的卻是淮樂,
“嗯……知道了……”
“乖。”
又一本正經地親下他的嘴脣。
“明暉……”
“嗯?”
“你說要把我關起來,準備怎麼關,關在哪裡?”
淮樂一邊在宋明暉腰側畫圈圈,一邊擡眼看他,眼睛裡似乎寫滿……期待?
宋明暉不語,忽然扯下淮樂的髮帶,捏住他的雙手捆在一起,然後分開淮樂的雙腿壓向自己,在他耳邊呢喃,
“先這樣綁起來,再關到只有我才找得到的地方,好不好?”
淮樂紅透了臉,
“好……”
夜深人靜,宋明曦的生日宴早就散了,客人吃飽喝足滿意而歸,主人也累得早早歇息,此時只有許柔霜的院子裡還亮着燈。
“小姐……”
紫玉吊着膽子,把剛沏的熱茶放在許柔霜手邊,小心翼翼地察看她的臉『色』。
許柔霜的臉『色』從來沒這麼難看過,幸好她還有個好消息哄她消氣,運氣好的話,小姐應該不會遷怒到自己。
“真是氣死我了!”
紫玉的小算盤打得好好,迎頭就被許柔霜潑了一身滾燙茶水,痛得她慘叫出聲,許柔霜一記眼刀丟過來,紫玉趕緊埋頭跪下去,捂住嘴不讓聲音外泄。
許柔霜心頭的火這才散了些,表情還是陰沉沉的。
她原和舅舅一家商量好的,今日藉口邀請他們爲宋明曦慶生,實則是爲了把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唐曉婉帶進宋府,順理成章又不打眼。雖然因爲淮永失誤,沒把淮樂的名聲搞臭,可有宋明曦和淮樂的流言膈應着,宋明暉多少會對他冷淡些。如果宋明暉疑心再重一點,可能慢慢就把淮樂這個人拋在腦後了。
唐曉婉正好藉機趁虛而入。
本來許柔霜沒想過打宋明暉的主意,直到年前她回舅舅家送節禮,與唐曉婉在院子裡說話被顧濱看到,顧濱繞着唐曉婉轉了幾圈,忽而笑着問許柔霜,曉婉妹妹可許了人家?
唐曉婉搖頭否認後,顧濱把許柔霜拉到一邊說出自己的想法。經他一點撥,許柔霜的眼都亮了。她雖然頗受宋明曦喜愛,卻不討宋老夫人歡心,宋明暉對她也是不假辭『色』的,她在宋府熬了快兩年,連正妻名頭的影子都沒看到,上頭還壓着個資歷比她長很多又很得人心的卓青。如果唐曉婉能入了宋明暉的眼嫁進宋府,她無疑多條有力臂膀,實在助益良多。
更妙的是,唐曉婉是和淮樂一型的豔麗美人,正對了宋明暉的胃口。而且唐曉婉才十四歲,如花一般的年紀,還比不過早已成年,褪去青澀少年模樣的淮樂?
許柔霜肯定自己穩贏不輸,唐曉婉已經順利踏進宋府的門檻,只要她在院子裡“不小心”『迷』路,又“不小心”走到宋明暉的屋子裡,再“不小心”撞見宋明暉……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有沒有發生什麼不該的,還不是處於弱勢的唐曉婉說了算?
可能是老天都在幫她。
許柔霜還擔心因爲淮樂要登臺獻曲,宋明暉會一直坐在大堂等。不料除了開席,宋明暉就沒再出現過,想來他對淮樂已經不怎麼看重。
許柔霜滿心歡喜地偷偷引唐曉婉『摸』進宋明暉的院子,撲了個空不說,還被陳垣撞上,
不着痕跡地責難了她一番。
下一次如此天時地利的好機會,不知要等多久!
“可恨!”
許柔霜越想越氣,手裡的帕子絞作一團,再瞥眼紫玉,纔想起自己差了她去辦事。
“我吩咐的事辦好了?”
被冷不丁提問,紫玉嚇了一跳,趕忙直起身討好地朝許柔霜一笑,
“是的,小姐,已經辦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