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個下午,徐行都帶着顏池醋在閔大附近打轉,一連逛了六七個創業園區,等到快晚上六點的時候,纔回到閔大校門。
出租車停在校門口,坐在後面的顏池醋把手裡準備好的零錢遞給司機師傅。
而徐行看着司機師傅接過顏池醋的紙鈔,不由摸了摸下巴,好奇問道:“師傅,你們現在有打車軟件嗎?”
“啥?”
“就直接能在手機上找到乘客的軟件。”
“什麼玩意?”司機師傅有點聽不懂,“手機上怎麼找客人?”
“哦,沒事。”徐行笑了笑,沒再多問,推開門跟顏池醋下了車。
兩個人站在校門口,徐行伸了個懶腰,在心裡感慨了一下眼下機遇之多,雖然不及世紀之初,但也不能說沒有。
只不過太多機會都需要時運與資本的背後支持,否則都很難從圍剿中存活下來。
徐行沒再去想這麼多,當前還是做好自己的事兒最重要。
而且眼下還有一個問題需要他去解決。
於是他扭過頭,看向顏池醋,問道:“我沒帶零錢,就先回寢室了,待會兒跟室友一起去吃晚飯。”
“啊?都六點了,老闆你室友應該都吃完了吧?”顏池醋忍不住說道,“你沒帶零錢的話,我先請伱好了。”
“那也行。”徐行果斷點頭應下,指了指校門口對面街上的麻辣燙,“好久沒吃麻辣燙了,咱們吃那個吧。”
“好啊。”顏池醋一點沒察覺到徐行的小把戲,欣然答應了下來,整個人還沉浸在可以跟徐行一起吃晚飯的喜悅當中。
殊不知她其實已經暫時包養了她的老闆。
兩個人走過馬路,一路走進麻辣燙店,剛要找位置坐下,結果就聽見旁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學弟?你也來吃飯嗎?”
徐行扭頭看去,就發現於幼嘉和周敬正坐在角落裡的一張桌子旁,不由笑着問好:“於學姐,周學長。”
“你們先點菜,待會兒做我們這邊好了。”於幼嘉指了指他倆對面空着的位置說道。
徐行點點頭,欣然答應下來。
但顏池醋卻有點害羞,下意識跟着徐行去點菜,小聲問道:“老闆,他們是誰呀?”
“哦,那個學姐是我姐的室友,都是大三的。”徐行一邊從冰櫃裡挑肉,一邊介紹道,“旁邊那個男生是學姐的男朋友,今年剛畢業,也是閔大的學長。”
“哦哦。”顏池醋點了點頭,稍微放心了些。
但一想到於幼嘉是徐行姐姐的室友,頓時又有點心虛。
不過事已至此,她也逃不到哪裡去,只好硬着頭皮跟徐行選完菜,坐到於幼嘉和周敬那一桌。
“這位是?”於幼嘉看向徐行身邊的小妹妹,不由好奇問道,“上次你姐還說你是單身的吧?你這難不成?”
“咳。”徐行咳嗽一聲,打斷道,“是我同學,同學。”
“哦哦。”於幼嘉輕笑道,“嗯,我知道了,同學。”
徐行:“……”
怎麼感覺你一點也不知道呢?
一旁的周敬看着徐行一臉無語的樣子,以及旁邊那位小妹妹低下腦袋不敢看人的模樣,頓時有些失笑:“我倆又不是老師家長,不會吃人的。”
“真是同學。”徐行無奈,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總不能說顏池醋是他員工,之前於學姐你跟着徐年年畫的美術資源都是在給他的工作室打工吧?
那徐年年怕不是第二天就提着刀追過來了。
早知道剛纔應該去隔壁烤肉店的。
主要是他也不好意思蹭顏池醋蹭的太過分,畢竟人家小姑娘也細皮嫩肉的,錢包好不容易稍微鼓起來一點,吃烤肉就有點太鋪張浪費了。
但誰想到你們這一對兒情侶不去吃烤肉,跑來吃麻辣燙了啊。
好在於幼嘉不是不懂氣氛的人,稍微開個小玩笑也就過去了,一邊吃飯一邊聊起別的來。
“明天就要軍訓了,你們注意點防曬就好。”於幼嘉提醒了一句,隨後笑道,“我會在心裡爲你們祈雨的。”
“借您吉言吧。”徐行對這個倒是不太在意,只是說道,“太陽別太大就行,軍訓一下對身體也有好處。”
畢竟上輩子年近三十,長期久坐,他那身體基本已經跟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有的一拼了。
這回重生而來,再次回到年輕的身體裡,那種體力與活躍,確實讓人精神都變得不一樣。
“那別的現在倒是沒什麼好說的。”於幼嘉想了想,吃完麻辣燙後,臨走前不忘笑着自薦道,“開學後的部門招新,學生事務中心的勤工助學部歡迎你們的加入。”
旁邊的男朋友周敬失笑:“你開學之後差不多都要退部了,就別在這裡攬客了吧。”
“有什麼關係。”於幼嘉輕笑兩聲,起身朝兩人告辭。
這時徐行和顏池醋兩人的麻辣燙剛好端上來,兩人朝於幼嘉和周敬揮手告別後,便低頭開始吃飯。
“剛纔於學姐和周學長開玩笑的話,你別往心裡去。”徐行吃到一半,突然說到這個,“之前跟我姐出去,就是跟他倆一起的,比較熟悉,所以開個玩笑而已。”
“嗯。”顏池醋眨眨眼,低着頭默默吃麻辣燙,其實心裡一點也不介意。
雖然被說的時候害羞到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但此刻回想起來,卻又讓人忍不住回味那種被人誤會了關係的感覺。
彷彿在那一刻,自己整的跟老闆是情侶似的,讓她有種如在夢中的錯覺。
徐行吃着麻辣燙,瞥了眼這丫頭陷入幻想的側臉,眼裡露出無奈的表情。
要說意識不到顏池醋對自己的好感,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但之前他就說過,這裡面有不少原因,讓他暫時沒法去直接處理這件事兒。
首先最簡單的一點,他現在並不想過早的把心思放到談戀愛這種事情上去。
雖說他是所謂的重生者,彷彿是天命之子一般。
但實際掌握的先知條件也僅僅只是往後十年的一些大方向上的脈絡。
而很多行業,如今再想要入局,都是有不小的門檻的,已經不再像是世紀初那樣,僅僅憑藉一個創意,搭配互聯網+的噱頭,就能輕鬆搞到投資。
況且既然是重生回來,徐行自然也不甘心只是給背後的資本賺錢。
要賺錢的話,當然是給自己賺錢最舒服。
所以,尤其是現在的起步階段,連水果刺客這個第一步都還沒跨出去,就把心思放到戀愛這種事情上,本身就是一件本末倒置的事情。
他又不是什麼超人,能夠同時處理好學業+創業+戀愛三個維度的事情。
其次第二點,徐行現在是一家公司的老闆,而顏池醋是這家公司正正經經合同簽署的員工。
儘管目前還只是初創公司,但老闆和員工的上下級關係還是有的。
尤其等水果刺客發行後,一旦爲工作室積累了足夠的資金,徐行完全可以同時開啓三四個新項目一同推進,對工作室的人員進行擴充。
到那時候,辦公室戀情就是一個繞不過去的問題。
畢竟當初徐行把顏池醋忽悠進來,可不是爲了她的顏值和身子,而是因爲徐行後世很清楚顏池醋是一個潛力很高的高技術人才。
提前把潛力股招攬到自己麾下,本就是爲了給工作室的發展提速的。
如果因爲談戀愛的緣故,以後反而導致工作室的運轉受阻,那最初目的也就本末倒置了。
而最後一點原因,則是在於徐行對於顏池醋的幫助。
顏池醋從高二開始無奈離家出走,被網吧收留,期間努力學習,靠遊戲代練勉強爲生,終於完成高考。
徐行在她高考結束後缺錢上大學的時間點上,不僅爲她提供了大學學費和生活費,而且還是以一種不傷及顏池醋自尊心的方式,溫和的給予了幫助。
這對於任何一個人來說,都很難不對徐行產生好感。
但這份好感對於一個剛剛高中畢業的女孩子來說,到底是男女之情更多一點,還是感激之情更多一點,徐行並不是很確定。
再加上如今兩人的老闆與員工的關係,如果他想要得到顏池醋,或許會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但多多少少有一種趁人之危的感覺了。
大學四年還很長,急於一時或許能得到一時的歡愉和慰藉,但往往也更容易爲將來埋下禍根。
徐行身爲年近三十重生而來的人,思考問題的角度本就更加成熟穩重。
不可能僅僅爲了和小女生的男歡女愛,就欣然與接受一段感情。
那大概纔是對顏池醋,對初創公司,以及對他自己最大的不負責。
所以眼下徐行的想法很簡單。
先把水果刺客這款遊戲做好,把國內外的手遊市場初步打開。
等工作室的資金充裕後,他纔會去考慮跟顏池醋處理這件事情。
在這一點上,跟徐行處理當下隱瞞徐年年工作室這事兒其實是一個邏輯。
到那時候有了新的資金,徐行自然也就有了接受兩位員工離開工作室的底氣。
把選擇權交給她們自己,纔是徐行對她們的尊重。
而不是在水果刺客上線的緊要關頭,突然把這份抉擇的重擔壓到她們身上,企圖以道德綁架的形式獲得自己想要的結果。
那樣反倒不美了。
……
吃完麻辣燙,顏池醋心滿意足的摸摸肚子,然後起身來到前臺,十分爽快的付了這次的飯錢,頗有種付了錢但還是自己賺了的感覺。
隨後顏池醋便跟着徐行出門,一路回到閔大校門口。
徐行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發現已經傍晚六點四十多分了,而且上面還收到了簡嘉樹發來的短信,說是他們三個已經先去教學樓,讓徐行回來後直接過去就行。
於是徐行朝顏池醋說道:“時間就快七點了,咱們直接去教學樓開班會吧。”
“嗯嗯。”顏池醋自無不可,乖乖跟着徐行,只落後半步的距離,這樣可以讓她隨時能夠偷偷看向徐行。
此時的天色已經暗淡下來,東邊與西邊同時出現了彎月與落日,白與黑的世界開始交接。
而就在兩人從南邊經過教學樓側面的時候,卻突然聽到一個有點熟悉的對話聲傳來。
“沒事沒事,真不用,你太客氣了。”
“哪裡哪裡,你們老師平時這麼辛苦,一點小禮不成敬意,就是一些水果啥的,吳老師你可以拿去辦公室,跟同事分着吃。”
徐行和顏池醋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就看到教學樓側門位置的樓道口,他們的輔導員吳秩國,正和另外兩個人交流。
顏池醋沒太在意,只是看了幾眼就收回了視線。
但徐行卻是認出了那兩人,正是薛偉強跟他父親薛勇明。
此時薛勇明手裡拿着一個紅色帆布袋,裡面也不知道裝了什麼禮品,正在往吳秩國手裡送。
兩人你送禮我推辭,最後吳秩國實在推辭不過,再加上看過去確實都是水果的樣子,也就接受了下來。
“我也不求老師要特意照顧我們家偉強,咱們一向來都是秉持公平競爭理念的,就是希望咱們偉強要是在學校裡遇到什麼困難或者問題,老師你能多擔待一下。”
薛勇明說的話密不透風,讓人挑不出什麼毛病來。
吳秩國摸着自己的光頭無奈笑了笑:“其實學校裡也碰不上什麼事兒,而且給學生處理問題本來就是咱們輔導員的職責,你這就多慮了。”
徐行沒再偷聽下來,微微搖頭後,便同顏池醋走到教學樓正門,上了樓梯來到二樓,找到他們班上要開班會的208教室。
但在進教室之前,顏池醋突然想到自己是跟徐行一起過來的,一想到自己室友揶揄的表情,她突然就有點心虛,趕忙在教室門口說道:“我、我去上個廁所,你先進去吧。”
徐行不疑有他,點了點頭,目送顏池醋往衛生間的方向跑去,轉身就徑直先走進教室。
在門口掃了一圈,徐行找到坐在靠窗第五排的呂鵬友等人。
此時張農坐在最裡面的位置,正翻開一本隨身攜帶的書在啃。
旁邊則是簡嘉樹,然後是呂鵬友,空出來靠近走道的位置,則是給徐行留着。
徐行坐下來後,呂鵬友便很自來熟的一把勾住徐行的脖頸,嘿嘿笑着質問道:“你小子不老實啊,領完軍訓服就偷跑了,問張農你去哪兒了也沒說,是不是去幹壞事了?”
被禁錮住的徐行一臉無辜,只說道:“我跟我高中同學小聚了一下,畢竟明天就軍訓了,軍訓之前出去玩玩吃個飯很正常吧?”
“好傢伙。”呂鵬友忍不住咂咂嘴,“你們這是什麼班級啊,考上閔大還能有好幾個?”
“本地重點班,很正常。”徐行把他的胳膊拿開,簡單的把這事兒一筆帶過。
但他不知道的是,薛偉強正好這時候從樓下上來,經過徐行旁邊時,恰巧聽到他說跟高中同學小聚的事情,眉頭不由一皺。
等坐回座位上的時候,薛偉強不由扭頭問向身邊的王健:“你下午跟徐行出去玩了?”
王健此時一臉懵逼,眨眨眼有點沒反應過來,不知道薛偉強咋突然問這麼個問題:“我一直在寢室裡啊,而且我咋會跟徐行出去玩?”
“可是……”薛偉強語氣一噎,立馬拿出手機,找到王佳欣的QQ,想要打字質問,但想了想又憋住一口氣,只是問道。
【薛偉強】:你下午幹嘛了?領到軍訓服了嗎?
【王佳欣】:領到了呀,怎麼了?
【薛偉強】:領到之後有沒有出去玩?等軍訓開始可就沒工夫出來了。
【王佳欣】:哈哈~你怎麼知道的?
【王佳欣】:我跟室友去小吃街逛了一圈,你要不要吃什麼東西?我晚上回去給你帶一點好不好?
薛偉強看着手機上的聊天記錄,心中一時默然,有點判斷不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又不知道到底是徐行在說謊,還是王佳欣在說謊。
最後他只能自己欺騙自己,給王佳欣發消息。
【薛偉強】:好啊,你吃小吃要是吃不下,剩下的帶回來給我吃好了。
【王佳欣】:好噠~那晚上我去你寢室樓下找你哦~
跟王佳欣聊完,薛偉強十分隱晦的瞥了一眼徐行,最後還是選擇暫時把這事兒拋到腦後。
而徐行這邊被呂鵬友質問一番後,也被他把話題帶偏,開始討論班會和呂鵬友競爭班長的事情了。
“待會兒你們給我投票就行,我已經至少拉到一半男生的票數了。”呂鵬友悄咪咪的跟徐行說道,“這波直接勝券在握。”
可惜,剛剛聽完牆角的徐行總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不過也不好打消呂鵬友這傢伙的積極性,於是只點頭道:“沒問題。”
沒過一會兒,時間來到晚上七點鐘。
顏池醋從教室後門溜了進來,找到室友坐的地方,在靠進走道的位置坐下。
隔着走道,對面正好是徐行。
兩人互相對視一眼,又分開來。
隨後顏池醋就被旁邊的薛虹拉了過去,笑眯眯的跟她打聽下午去幹嘛了。
然後就聽顏池醋在那邊解釋,說自己只是跟高中同學聚了一下而已。
緊接着,三個室友便不約而同的發出“哦~”的聲音。
好在輔導員沒讓顏池醋臉紅太久,七點剛過沒兩分鐘,就摸着自己的光頭從門外走進來,在講臺上站定,手裡的文件朝桌上一拍。
很快,原本教室裡嗡嗡嗡的閒聊聲立馬終止。
剛從高中畢業的大一新生們,此刻對於老師的威嚴還是有點敬畏之心的。
尤其還是吳秩國這個光頭形象的中年嚴肅男人,那就更增添了幾分威懾力。
“好,咱們接下來開始第一次的班會。”
“我先自我介紹一下。”
吳秩國轉身在黑板上寫下自己的名字,電話號碼,以及QQ賬號。
“你們可以叫我吳老師,以後混熟了直接喊老吳也行。”
吳秩國說到這裡笑了一下,指了指後面的聯繫方式:“平常有重要的事直接打電話,要是不是急事,也可以先在QQ上留言。”
“加我的時候記得備註年級班級和姓名。”
“OK,你們記好之後,咱們就先簡單做個自我介紹。”
“我看看啊。”
吳秩國低下頭去,看了看名單:“薛偉強,咱們按照學號順序來,一個一個上臺自我介紹。”
此時薛偉強已經起身,朝黑板上走去。
而徐行則是百無聊賴的看着,畢竟光是這麼一波自我介紹,除非是走顏值路線或搞笑風格的同學,否則大多數人壓根記不住那麼多的臉和名字。
甚至上輩子徐行本科畢業,都還沒能把一些同學的名字跟臉對應上。
所以對這種自我介紹的環節倒是不太看重。
反觀過道那邊,顏池醋一聽說要上臺自我介紹,小手就已經捏緊了,心裡開始默默打腹稿,爭取在上臺之前就想好要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