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高速,還有好長一段老路要走,這裡顯得更加的擁堵,車速慢了許多。白鑠看着窗外,四周崇山峻嶺,深溝險壑,經過一片溪流時,看見溪水裡沒着幾塊巨大的石頭,很明顯是從旁邊的山上滾下。白鑠不由得又朝着車道旁的山上望了幾眼,顯出了一絲絲的擔憂。
又行進了10多公里,前面的道路發生擁堵,好像是出了什麼事情。車輛緩緩的經過擁堵路段時,大家才發現一半的道路已經垮塌,道路邊還有一輛豐田越野車被落石砸得稀爛,也不知道車裡的人在被砸到之前有沒有安全的撤離。現有的道路也只是經過簡單的維護後,勉強可以通車而已。不過這一番慘像並沒有嚇到志願者們,大家依舊熱情高漲的向着目的地進發。
原本3個小時的路程,卻是整整花了5個多小時纔到。大家只是在車上吃了一些乾糧就立即投入了救援的戰鬥。一組人帶着救援物資去到受災羣衆的安置點,配合現場的工作人員分發物資,一組人去到倒塌的房屋前,協助展開救援行動,白鑠和樑熒自然是加入到了這最爲艱苦的工作之中。
西川離震中較近,這裡也是受到地震危害十分巨大的地方,白鑠走在公路上,腳下的公路已經裂開了兩條細細的裂縫,裂縫順着公路延伸了十幾米然後斜斜的歪向了旁邊的一棟6層高的小樓,那棟樓的牆體也和地面一樣,裂開了一條裂縫,不過縫口比起地面還要大上一些。白鑠又仔細觀察了一下週圍,還有一些房屋也已經出現了一道道裂縫,幾顆電線杆東歪西倒的斜靠着旁邊的牆體或者房屋。白鑠發現雖然西川城內看似還是受損嚴重,但是真正倒塌的房屋不算太多,人員傷亡的情況應該不算十分嚴重,這倒是和白鑠的記憶中有些差別。記憶中,白鑠在災後重建之後,曾到幾個地震受災區參觀,西川這一塊的老城應該是被建成了地震博物館,有很多房屋垮塌,白鑠記憶很深的是,有一棟六層的房屋,直接坐塌下來,四樓變成了底層,下面的三層成爲了一片瓦礫。可是今天在西川城中似乎並沒有發現這般慘烈的情況。
在經過兩片廢墟時,卻沒有見到任何人在廢墟中實施救援,白鑠奇怪的問了前來引導他們的工作人員,才知道那兩片原本是五六十前的老房屋,屬於危房,今年在蕭鎮書記上任後,費了很大的力氣組織了搬遷,本來也是要準備拆掉的,這次地震直接就給震塌了。
白鑠說道:“這麼說蕭書記的安全意識還很高嘛。”
那工作人員面帶崇拜的說道:“那可是,不說這些危房,城中還有許多房屋,都是因爲蕭書記花大力氣進行了修葺加固,這纔沒有倒塌。當時這裡好多人還反對來着,說有這些資金,還不如拿來投資搞新城建設。現在這些人可都是對蕭鎮書記佩服的五體投地,要不是蕭書記,我們西川縣可不知道要受多大的損失。我聽說東川那邊,可是半座城都沒了。”
白鑠這才知道蕭鎮過來之後還真把抗震工作作爲了重點來抓,看來自己的提示還是起到了作用。
走了不久後,前方又出現一片廢墟,許多人在廢墟上忙碌着。“還有其它需要救援的地方嗎?”樑熒詢問到。
“除了這裡,北邊還有兩處倒塌的房屋,其中還有縣財政局也是重災區,那裡人手也最少。”
白鑠想了想說道:“我看這裡人手還算充足,我們再留下一隊人在這協助,其他人全部去財政局。”
於是隊伍裡分出了10人由趙勇帶領,就地支援,其餘的20多人全部趕赴縣財政局。路上白鑠又聽工作人員講述了相關情況,原來蕭鎮將縣裡的資金優先用於了學校、醫院、居民房屋的維護修葺,所以這次的地震中,沒有一所學校受損,沒有一所醫院被震垮。而對於ZF機關這一塊卻是花得很少,縣財政局更是沒有花一分錢維護。這裡本來就是上世紀60年代的老房子,所以地震發生當時,主體結構就發生了局部垮塌,然後很快,整棟大樓都倒塌了下去。但是災害發生後,主要的力量都集中在居民住宅和郊外、山區,縣財政局這裡的救援力量卻是最少的。
白鑠一行很快到達了縣財政局,發現這裡的建築已經全部垮塌,成爲了一片廢墟,此時廢墟上有少量的幾隻隊伍正在搜救倖存者,廢墟周圍僅有一輛挖掘機在緩慢的挖掘着搜救過的地方。白鑠看看時間,現在黃金救援時間即將過去了,廢墟里的人生存機會已經越來越小。大家沒有多話,立刻投入了救援,20多人分爲了五組,從不同的方位進行搜尋,白鑠帶着安娜和另外三名志願者,在專業救援人員的指引下去到了廢墟的中間位置,樑熒帶着牛二和另外幾名志願者一組,從廢墟的西邊開始搜救。
剛開始搜救不久,白鑠就突然踩塌了一塊水泥板,半個身子都陷入了一個縫隙裡,好在安娜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白鑠,纔沒有陷得更深。在幾人的幫助下,白鑠很快脫困,又再次和大家一起展開了搜救。樑熒這邊在器械的幫助下,終於挪開了一塊石板,清理掉石板下的雜物,赫然出現了一隻人腿,樑熒趕緊召喚來兩名專業的救援人員,在大家的努力下,終於逐漸顯露出了一個男人的身軀,不過最終發現這男人胸部以上都被另一塊水泥板壓住,周邊的泥土都被鮮血染成了褐色。有人隔着障礙物,探了探男人的生命特徵,發現已經完全沒有了生命的跡象。於是大家加快進度,很快把男人從廢墟中挖了出來,看着死者的樣子,同組的兩名志願者都忍受不住衝到一邊大吐起來。但搜救還在繼續,最終還是沒有一個人退縮,他們都知道,時間已經不多了,現在每一分每一秒可能都在收割着廢墟下的生命。
很快,一組志願者成功救援出一名還有生命特徵的倖存者,看着醫護人員用擔架順利擡走了那名倖存者,現場的衆人都爆發出了一陣歡呼,然後振奮起了精神繼續展開救援。
黃金救援時間雖然已經過去,但大家依然不拋棄、不放棄,加速開展着救援,但搜尋出的多是已經死去的遇難者。天色越來越暗,大家的心也越來越灰。剛剛休息了一會,吃了幾片面包的白鑠又一次上到廢墟之上,在探照燈的照射下,一塊石板一塊石板的清理着現場。
安娜此時內心也是非常的震撼,雖然她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大的災難,參與救援也是出於對生命的尊重。但一路走來,更讓她感到震撼的是,面對如此的災難,這個國家竟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組織起如此龐大的救援,那些士兵像打仗一樣,紀律嚴明,不顧生死,奮戰在救援的第一線。還有那數量龐大的民間救援隊伍,沒有任何的指令,沒有任何的約定,大家就自告奮勇的向着同樣的目標進發,上演了一幕幕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蹟。安娜不禁思考,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國家,什麼樣的民族,這是一羣什麼樣的人。她此時衣服溼漉漉的,臉上的幾處淤泥已經遮住了她的美麗,疲憊的雙眼注視着來來回回的人。在看見白鑠又一次衝上廢墟時,她也毫不猶豫的起身跟了上去。
又一塊石板被掀開,白鑠疲累的就地坐下,摸出幾支煙,丟給了衆人後,自己剩下一支吸了起來。也許是夜間比白天更加安靜,白鑠忽然敏銳的察覺到所處的廢墟之下傳來一陣微弱的聲音,白鑠扔掉煙,翻身趴在廢墟上剛剛挪開了石板的地方,大聲的叫到:“有人在嗎?有人在嗎……”
周圍的人此時也紛紛圍攏了過來,白鑠立即向衆人比了一個安靜的手勢,然後靜靜的聽着廢墟下的動靜。很快,廢墟下又傳來了一聲像是什麼器具與石頭碰撞的聲音。白鑠立刻帶着衆人小心的繼續往下挖掘、搜尋。不一會,周圍的雜物都被清理乾淨,但一道橫樑出現在衆人面前,橫樑的一側連接着一根柱子,另一端斜倒着直插廢墟之中。橫樑下壓着一塊石板,石板好像被什麼東西支撐着,形成了一個三角形的空間。此時,白鑠已經隱隱的察覺到了石板之下存在着生命的痕跡,但是卻不敢貿然的挖掘,因爲萬一再次塌方,橫樑失去支撐猛然壓下去,下面的人可能會立刻受到傷害。這個位置處於廢墟的中部,挖掘機之類的大型機械也不容易過來,一時間,救援陷入了僵局。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石板下的動靜也越來越小,白鑠知道這人已經被壓在下面超過72小時了,繼續耽誤下去,即使救出來,可能也是一具屍體。這時,兩名隊員拿來了幾具千斤頂,白鑠果斷的讓衆人用千金頂固定幾個受力點,然後帶着幾個人開始清理石板。費了很大的努力,終於將石板順利的破碎並移開了大部分。這時白鑠已經能看到裡面的被困者,從衣着來看,應該是一名女性,白鑠試着探進縫隙,拉了拉被困者,但是裡面空間太窄,人被卡在裡面,只往外拉出了一點點就再也拉不動了。白鑠用工具小心的繼續清理着縫隙周圍的碎石、泥土和雜物,想要把空間擴大,可是剛清理出一點空間,上面的橫樑又往下壓下一點,差一點把一具千斤頂都給壓翻。白鑠沒有急於求成,讓大家再次固定好周圍後,又慢慢的繼續清理雜物,擴大縫隙。終於,在周邊的雜物清除後,白鑠又把那人往外挪動了一些。就這樣不斷的加固、清理、挪動,半小時後,受困的人員的上半身已經被挪了出來。雖然女人的臉已經花得看不清模樣,但白鑠還是能看得出這是一個只有20出頭,顯得很年輕的女性職員。這時,女人又緩緩的清醒了過來,眼神呆滯的看着白鑠,顯然是受困太久,已經非常的虛弱。“你是誰?我是死了嗎?”女人有氣無力的吐出一句話,白鑠笑了笑回答到:“放心,你還沒死,我們是來救你的,我一定會把你救出去的。”
白鑠讓其他人扶着女人的頭和肩背處,以免女人再次受傷,白鑠擡着女人的腰部,繼續小心的往外送。突然,千斤頂發出卡卡的聲音,下方的支撐處也不斷的有碎沙掉落,這明顯是即將發生垮塌的跡象,白鑠趕緊呼喊大家迅速把人往外拉,但還是有些來不及了,石樑已經開始往下壓去。白鑠幾乎沒有怎麼想,本能的就用自己的肩膀頂了上去,支撐住下壓的石樑,肩膀上立刻傳來一陣疼痛。女人那呆滯的目光依然注視着白鑠,身體被衆人緩緩的從縫隙裡徹底拉了出去。這時,白鑠才猛然鬆開石樑,向前方的廢墟撲了下去,身後的石樑頃刻間又再次壓了下去,然後把下面的石板壓得碎裂爲幾塊。
白鑠並沒有完全撲倒,就感到自己被人扶住,擡頭看了一眼,竟然是肖鄰在第一時間接住了自己。 白鑠立刻對肖鄰報以感激的一笑,肖鄰看着白鑠那髒兮兮的樣子和傻傻的笑容,也露出了非常燦爛的笑容。
深夜時分,衆人聚集在一片帳篷區休息,白鑠換洗了一番後,正袒着肩膀,讓安娜給他上藥。剛剛被石樑的那一壓,肩膀也受了些輕傷,變得又紅又腫。安娜小心翼翼用酒精幫白鑠消毒,然後敷上藥,又打上繃帶。白鑠穿好衣服,說道:“想不到你還有這手藝。”安娜微微一笑:“訓練時的必修課而已。”
這時不遠處的人堆裡,傳來一陣清脆的歌聲,歌聲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的優美動聽,白鑠在安娜的攙扶下走到人堆處,發現大家圍成了一個直徑五六米的圈,中間一個小姑娘正給在給大家唱歌,雖然沒有音響和話筒,小姑娘的歌聲依舊足以讓周圍的人們聽得非常的清楚。
白鑠認識這個小姑娘,是自己隊伍裡的一名志願者,應該是華盈集團的一名員工。待小姑娘唱完,大家都鼓起了掌,讓小姑娘再來一個,小姑娘雖然有些疲累,但還是很高興的又給大家唱起了一首張惠妹的老歌。也許是因爲比較空曠,小姑娘唱歌顯得聲音非常洪亮,很有爆發力,讓白鑠覺得這個小姑娘很有挖掘的潛力,甚至想着等完成救援回去後,找她好好談談,看是否又機會推薦給盛世華章。
不過真是想什麼來什麼,就在白鑠思考之際,忽然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