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分配,幾盒點心沒幾下就差不多了,陸彩雲雖然不捨,但也明白跟大家分享比叫獨食要強太多,鄉里鄉親的,總會有那麼一件兩件事求到人家,要把村裡的人都得罪光了那他們在雲嶺村也呆不下去了。
給三家送完點心,看着他們受寵若驚一臉感激的神情,陸彩雲心裡升起滿足感。
因爲又要開始釀米酒,去送點心的時候簡又又順便叫了張母明天上工,然後又喊了聶春花。
這釀米酒雖然密封的時間短,但顏明玉的交貨期變短了,即使量不多,前期工作就要加快了,不過這樣有個好處,不用釀完一段時間等着訂貨,可以長時間釀酒。
聶春花覺得自己被天上的餡餅砸到了,久久的回不了神,王立雪喊了她半天才說話:“立雪,快掐掐我,我不是在做夢吧。”
王立雪抿脣微笑,也不客氣,下手就狠掐了一把,直將聶春花掐的嗷嗷直叫,不過卻更加的樂了:“不是做夢,我不是在做夢,又又剛剛是說真的,明天讓我去陸家幫忙釀酒,一天有十文錢。”
“是啊是啊,一天十二文,一個月就是三百六十呢。”王立輝在一旁興奮的直打轉。
聶春花笑的嘴巴都合不攏,王立誠拉着聶春花的手也頗爲激動:“又又給咱這個機會,咱要懂得感恩,春花,好好幹,地裡的活不用你操心,有我跟爹在呢。”
王立雪忙接着道:“是啊嫂子,家裡的活也有我跟立輝呢。”
家裡有了進項,不過她出嫁好,就連以後立輝娶媳婦也有指望了。
“恩恩,我明白的。”聶春花連連點頭。
送完點心,簡又又便回家做晚飯,季老幫着陸母跟陸彩雲將院子裡的糯米堆放好。
“這纔多少就沒有屋子可以堆了,萬一下雨可咋辦?”季老看着堆放在屋檐角下的糯米,發愁道。
陸母聽了,也是一臉愁容。
“要不搬我那屋去吧?”陸母問道。
若是天好不要緊,真要碰到下雨天了,這糯米就該壞了,更何況進入夏天,多的是雷雨季節,這雨說下就下,一點預兆也沒有。
陸彩雲想了想,道:“成,堆一半在娘屋裡,再堆一半在我屋裡。”
家裡地方小,住的屋子也不大,但爲了不讓糯米壞了,只能擠擠了,於是三人又將糯米給挪了地方。
晚飯簡又又將牛肉都給燉了,放了土豆,燉的爛爛的,沒有咖喱,只好紅燒了,下午發完點心回來的時候看到有人釣魚,便買了條魚回來,做成水煮魚片,不如現代的辣,但味也很足,摘了一條黃瓜拍碎切段,涼拌了,再炒了一盤油麥菜,一碗雞蛋湯。
季老是第一次嚐到簡又又做的魚,辣中帶香,魚還沒有腥味,吃的他直誇讚。
京城裡多的是好的廚子,去魚腥味也有一定的辦法,但像她去的這麼透的,他還是頭一回吃到,這丫頭真是神了啊。
季老看着簡又又的眼裡無時無刻不透着“孫媳婦好能幹”,回回都能將簡又又看得渾身起雞皮疙瘩。
“季爺爺,你老能別總是用那種豺狼看小綿羊眼神看我成嗎?我總有種你要把我給賣了的錯覺。”
季老頓時覺得心塞:“小丫頭片子,能不能好好說話。”
這丫頭什麼腦子,他是豺狼麼?什麼把她賣了,他是想讓她當孫媳婦呢。
堂堂一品將軍的孫媳婦,走出去多威風,看誰還敢給你臉色看。
土豆燉牛肉燉的很爛,也很入味,牛肉起豬肉更香更有嚼勁,吃的陸彩雲一直不肯停筷子。
次日一早,簡又又早早的起牀,昨晚就見後院的韭菜長勢很好,便割了一把,早上烙韭菜餅吃,煮一鍋米糊糊。
才吃完早飯,張母跟聶春花便先後到了,因爲添了一個人,所以簡又又便決定中午不做她們的午飯,每人在張母先前的基礎上再加兩文錢一人,就當做是飯錢。
兩人剛到陸家,趙順媳婦錢氏便拿着罐子來了,一看院子裡的聶春花跟張母兩人,先是愣了一愣,隨即笑着打招呼:“春花跟張嫂這麼早就來上工呀。”
昨天簡又又買回糯米可能又要釀酒的消息早在村裡傳遍了,錢氏看到兩人便猜到了,也不嫉妒,畢竟自己這賣酒釀湯圓賺的,不比她們少。
張母知道錢氏的來意,聶春花便有些茫然,說是來幹活的,看着又不像,直到看到簡又又舀了酒釀給錢氏,錢氏付了銀子,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你賣的那美味吃食,是又又教你的呀。”
聶春花只是驚訝,並沒有一絲嫉妒跟不甘的情緒,這趙順家跟陸家本就住的近,兩家交好出主意給他們賺錢也很正常,如今又又能給她這麼一個賺錢的機會她感激都來不急,哪裡還會再生出別的心思。
錢氏靦腆一笑:“恩,多虧了又又呢,賣這個酒釀湯圓家裡也有些進項了。”
聶春花看着離開的錢氏,跟張母道:“又又的心腸可真好。”
張母連連點頭贊同:“可不是,要不是她,這陸家也不能過上好日子,咱們也不能賺錢,偏有些人不知悔改,一個勁的作賤又又。”
這說的人,就是崔氏了。
如果崔氏有一丁點內疚或者悔感之心,也不會這麼遭人恨,要是不這麼三天兩頭的上門又鬧又罵,相信以又又的心腸日後肯定不會真忘了十五年的養育之恩。
不過轉念一想,張母又覺得自己真是想多了,那崔氏真要有一丁點的良心,這十五年來就不會這麼虐待蹉跎簡又又,雖說是養在簡家,真的還就跟養了個丫環一樣,以前又又不愛說話,問她什麼也是悶聲不吭,久而久之村裡也沒人會去管簡家的事,也就陸彩雲那丫頭三不五十的拿東西去接濟她。
這也真叫善有善報,如果沒有陸彩雲,簡又又怕是要被簡家給餓死了,也就沒有如今陸家的好日子了。
沒聽簡又又認了陸母做乾孃,現在人家,有娘了,崔氏那個養母也不過如此了。
大門雖然關着,但卻不妨礙村裡的人伸着脖子在牆外面往裡看,見院子裡忙碌的幾人,不少人心裡又是嫉妒又是不甘。
崔氏也在人羣裡,看簡又又叫別人幫忙,也不叫她這個當孃的,心頭躥起一把火,在陸家門口就罵了起來:“簡又又你個黑心黑肺的爛貨,不管你爹孃的死活盡是倒貼別人,你的良心被狗吞了啊,還有你們陸家,喪盡天良霸佔人家的女兒不還,早晚會遭報應的,你們還我女兒……”
有人嗤之以鼻,報以冷笑,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什麼霸佔你的女兒,簡又又分明是被這婆娘趕出家門的,還有臉說。
聶春花幹活的手一頓,惱道:“這賤婆子動不動就上門鬧事,真是太過份了。”
簡又又擡頭,無所謂的聳聳肩:“這種人春花嫂子別在意,就當是野狗在外面亂叫就是了。”
對崔氏這種極品,要麼吊起來打個三天三夜打怕她,要麼直接弄死她,顯然,這兩者都不適合簡又又幹。
她被簡家趕了出來,五十兩銀子從此恩斷義絕,這事去了衙門她也沒什麼好愧疚的,但若真把崔氏打一頓,那站在道德的角度上就是自己的錯了,畢竟簡家收養她十五年是真,再恨毒了崔氏也不能揍她。
更別說弄死她了,爲了一個崔氏讓自己沾上人命,只要有點腦子的都不會幹。
簡又又的聲音不小,說的話也讓外面的人聽個一清二楚,崔氏聽到自己被比喻成野狗,更是氣得臉色漲紅,噼裡啪啦又是好一陣罵。
“娘,你鬧夠了沒有?”突然,簡單出現在人羣裡,拉着崔氏就往回走,俊俏的臉上帶着一抹難堪。
崔氏被人拉着往外走,待看清拉她的是自己的兒子,原本到了嘴邊開罵的話又給嚥了回去:“單兒,你位娘做啥?”
“回家!”簡單悶悶的說了一兩個字,站在陸家心裡格外不安,有種羞愧的無措感。
當初是娘將又又趕出了家,而且又又也提議離開家,若不是家裡讓她失望透了,她怎會想要離開,娘到現在還不省心,這是要讓又又恨他們呢。
崔氏一把拽住簡單,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回啥家,我還沒找那小賤人算賬呢。”哼,賺了錢一個勁的倒貼給別人,也不說想着她這個當孃的,這小賤人就是該打。
簡單臉色也沉了下來,聽着崔氏一口一個小賤人的喊着心裡很不舒服:“娘,你罵又又的時候有沒有把她當女兒看,既然沒有把她當女兒,她又怎會把你當娘。”
如果娘對又又稍微好一點,又又就不會想着要離開。
“你懂個啥,不管咋說,我都把她養了十五年,她敢說這十五年來沒有吃我的穿我的住我的。”崔氏看了眼四周,嚷着聲音道,一副想要讓人來評評理的模樣。
“就算有恩,娘問她要那五十兩銀子的時候,也把這恩情給斬斷了。”五十兩,那本來就不是一筆小數目,在他們這些人眼裡,已經稱得上是天文數字,這些年家裡供他讀書趕考一直在花錢,本就沒什麼積蓄,他雖然不願娘去逼又又娘這銀子,但也知道若沒有銀子他們家根本難以生存,所以當初沒有極力制止。
也讓他到現在,都覺得不能面對又又,簡單覺得他自己很無恥,逼迫又又給他們家拿了五十兩銀子。
崔氏瞪大了那一雙渾濁的眼睛,氣呼呼的看着簡單,伸起的手想打,硬是沒捨得打下去:“你真是氣死我了。”
到底是唯一的兒子,考了秀才的功名讓他們家在村裡生生高人一等,眼見着入秋就要去考舉人了,這要是中了舉人,那家裡就跟着水漲船高,單兒就能在衙門裡說的上話了,到那時他們家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家。
更別說以後還得指望兒子養老,崔氏就算再氣簡單,也不會動他一根頭髮。
因着簡單在,崔氏也沒有繼續鬧下去,甩着手回了家。
簡單跟在崔氏的身後,回頭看了眼門口站滿了熱鬧的陸家,眼底閃過一抹黯然,又又,到底是跟他們家生份了。
陸家大門一直關着,院子裡的景象雖然一眼都能看見,只是裡面的人沒一個理睬他們,看着看着,也都無趣了,瞥了瞥嘴一個個回了家。
再怎麼羨慕嫉妒,也不能把自家的活給耽擱了。
晚上聶春花回到家,王立雪立即給她打來熱水洗臉洗手,按着她坐在飯桌上給她端來飯,又殷勤的給她捏肩背,一家子人圍着她,看得聶春花都不由得害臊了。
“你們幹啥呢這都?”太熱情了,熱情的她都有點受不住了。
王立誠對着她嘿嘿一笑,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現在你可是咱家賺錢最多的人了,幹一天活累了吧,得好好犒勞你纔是。”
“對對對,嫂子你還要啥,我給你去拿。”王立輝在一旁忙不跌的點頭。
聶春花看着家人的體貼,心裡暖燙暖燙的,搖着頭:“一點都不累,真的。”
簡又又本就不要她們搶時間,也不要求她們做快,只要仔細就行,畢竟做的是吃的,她就是卯足了勁,力氣也花不完。
第二天,聶春花去陸家的時候,王立雪也跟着去了,是來送衣裳的。
簡又又跟陸彩雲看着那新衣裳,笑的嘴巴都快要合不攏了,都是時下姑娘們愛穿的款氏,雖然比不得有錢人家小姐穿的,但卻也很漂亮,細棉的布摸在手裡柔軟的不行,上面繡着各種的花,很是喜人。
“立雪,辛苦你了。”
王立雪溫和的搖頭笑道:“不辛苦,你們喜歡就好。”
來的時候她還有些忐忑,這會已經完全放心了。
簡又又拿了一隻錢袋子給王立雪,王立雪紅着臉,猶豫了一下接了過來:“又又,謝謝你。”
“應該的,你繡活這麼好,不能叫你白做了,我以後的衣裳怕是都要麻煩你了。”
這才只是剛開始,以後的衣裳他們只會越做越多,每個季節都要做,賺了錢就是爲了過日子,若是連自己都虧待了,那還累死累活的賺錢幹麻,所以不管賺多少,她都絕不能虧待了自己。
王立雪連連應着。
聶春花很快就熟悉了釀米酒的過程,簡又又便放心的將家裡都教給了陸母三人,沒幾天又做了南瓜酒釀湯圓跟陸彩雲去了縣城賣,留下季老幫着看家,免得一些不長眼睛的人再上門來鬧,來一個,打一個。
當初季老本就說了是來給他們看家的,所以很爽快的應了下來,更別說他還惦記着簡又又的青梅酒,也不會違背簡又又的意思。
家裡的酒釀賣了些,自己吃了些,這麼幾天時間,已經沒了半缸,簡又又也不敢天天過來賣,就怕縣城裡的人天天吃給吃膩了,沒多久就厭煩了這個味。
好在趙家嫂子是走隔壁村賣,一天也只能賣一個村多一點,遠一點的只能賣一個村,每天的量也不多,這樣相鄰的幾個村走下來,再重走一遍,也隔了幾天,人家吃過一回的也就都開始念着了,生意倒是一直沒有斷過,還不錯。
換了一個地方擺攤,陸彩雲便吆喝開了,三人出來的早,剛擺好攤正是早上的時候,有人出來買菜沒吃早飯,正好熱呼呼的吃上一碗。
在一個地方停留一陣,便又去另一個地方擺上一小會。
簡又又擦擦額頭上的汗,看看掛在天空正中間的驕陽,嘆道:“馬上要進入三伏天了,咱們再賣個一段時間就不賣了。”
這麼熱的天,沒有空調沒有電扇,站在大太陽底下非得曬脫一層皮不可。
彩雲跟虎子常年這樣受得了,她可真是一點都受不了。
陸彩雲看簡又又爲了賺錢這麼辛苦,忙點頭:“恩,又又你已經賺很多錢了,可以好好歇一歇。”
家裡釀着米酒,這是跟顏記酒坊簽訂合約的買賣,一直有的做,也不怕沒有錢賺。
“要是有牛乳就好了。”簡又又嘆了一聲。
陸彩雲問:“啥?”
“牛乳!”最好再有冰窖,這樣她就能做簡易冰棍了,大夏天的吃上一根,不要太爽。
陸彩雲睜着烏黑黑的大眼珠子看了簡又又半晌,一臉的茫然,愣是沒能理解她嘴裡的牛乳是啥玩意。
牛肉都沒有吃過,更是沒有聽說過牛乳,那是大戶人家才吃的上的東西。
突然,旁邊傳來一陣一陣的哭聲,伴隨着幾個孩子的嘻笑怒罵。
“哪裡來的傻子?”
“沒見過,不過身上穿的衣裳倒是好料子,還是綢緞的呢。”
“扒下來,還能賣不少錢呢,咱們能買好些個雞腿肉包子呢。”
說着,幾個半大的孩子便圍一哄而上,似乎將什麼人圍在了中間,簡又又尋聲望去,看不到最裡面的情況,只聽到一聲聲的哭喊聲。
“都給我住,小小年紀不學好,竟學那強盜的行爲,羞不羞。”簡又又大喝一聲,快步走了過去。
一羣孩子聽到有人過來,忙一鬨而散,手裡抓着從人身上扒下來的衣裳,還有玉配跟一個錢袋子。
“臭女人,關你什麼事。”
最大的,也不過十三四歲的樣子,見了簡又又,不僅沒有一點害怕,反而對她做着鬼臉。
然後一招手,一羣孩子蜂涌着離開。
簡又又兩條好看的眉毛氣得抽了抽,果然到哪裡都不缺熊孩子,扭頭,就見一名男孩僅剩白色的裡衣坐在地上,身上早就沾滿了灰塵,黑不溜秋的哇哇大哭。
男孩看上去十歲左右的樣子,娃娃臉,皮膚如陶瓷般白皙,濃密的睫毛像蒲扇一般掛着晶瑩的累珠,烏黑的大眼睛純澈無比,好像這世間一切的污穢在它的注視下都無所盾形。
簡又又怔了怔,她還從沒見過這麼幹淨的眼睛。
這是一個漂亮的小孩,放在現代,那就是十足的萌正太一枚。
“好了,不哭了,乖。”對於漂亮又萌的孩子,簡又又毫無招架能力,一顆心瞬間給軟化了,蹲下身子輕聲安撫着。
那孩子眨着大眼睛看着簡又又,哭聲止住了,吸了吸鼻子,抽咽了幾下,能說話後,指着那幾個小屁孩離去的方向,軟軟糯糯的聲音道:“姐姐,他們搶了寶寶的糖葫蘆。”
寶……寶……
簡又又嘴角猛的抽搐了一下,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孩子。
十歲了吧?!就算沒有十歲,也該歲了吧,不說古代的孩子都早熟麼,在鄉下,懂事的孩子三歲就能幫着大人幹一點小活,就算這孩子穿的再好,也不能這麼大了還這麼說話。
即便放在現代,歲的孩子也不會自稱寶寶!
突然想到那幾個孩子圍毆他時說的話:傻子——
該不會真的腦子有問題吧?
“那個?你叫什麼名字,幾歲了?”簡又又斜眼打量着男孩,試着問道。
男孩眼中閃過一絲茫然,胖乎乎的小手放在嘴裡咬着,含糊不清的道:“我叫寶寶呀,幾歲了?不知道!”
簡又又撫額,無語的抽了抽嘴角:果然真的腦子有問題啊。
“那你家住哪裡?”
“不知道,姐姐,你問題好多喔,可不可以給我買糖葫蘆?”男孩沒有耐心回答簡又又的問題,拉着她的衣服讓她去給自己買糖葫蘆。
別看他人小,力氣卻不小,簡又又被他拉得一個趔趄,堪堪穩住,看着他那期盼又渴望的純淨黑眸,心頭一軟,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任由他拉着去買了根糖葫蘆。
得到糖葫蘆的男孩很滿足,伸出粉色的舌頭一舔一舔,安靜的坐在一旁的石頭上吃着,滿足的連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線,安靜時候的他,看上去跟常人無異,一點也不像個傻子。
陸彩雲將簡又又拉到一旁,小聲嘀咕:“又又,你不會要把這孩子帶回去吧?”
唔,是個傻子耶,他們家可養不起傻子啊。
“不會啊。”簡又又搖了搖頭,道。
這孩子看着挺富貴的,肯定是大戶人家的少爺,要麼是下人沒有看好自己偷偷溜了出來,要麼就是帶上街不小心弄丟了,他們要把這娃帶回去,就成了拐帶人口了,要是人家報案查到她身上,被人誤會就得坐牢了。
現代有警察局,這裡不是有衙門麼,一會賣完湯圓把這孩子帶去衙門,等縣太爺發個告示出去,丟了孩子的人家自然就會去衙門接人了。
聽了簡又又的話,陸彩雲連連點頭:“又又,你果然很聰明。”
簡又又舀了一小碗酒釀湯圓,給男孩端了過來:“給你吃。”
男孩警惕的目光看了看簡又又,咬住最後一顆糖葫蘆:“你是不是給我下藥了,要把我賣了?我娘說了,不能隨便接陌生人的東西吃。”
簡又又額頭詭異的目光看着男孩,真想剖開他腦袋看看他是真傻還是裝傻,這警惕性這麼高,是個傻子會幹的事情麼?
“那你還吃了我的糖葫蘆呢。”簡又又笑道。
男孩歪着頭,想了想:“也對喔,我吃了糖葫蘆也沒有不舒服。”說着,接過簡又又手裡的碗,拿着勺子吃了起來。
酒釀湯圓過了這麼久也不燙了,簡又又看他吃的歡,也不擔心他被燙到,起身繼續賣她的湯圓,還有一點點,賣完就可以收攤回家了。
一會再去買塊肉,回家燒肉吃。
不一會兒,腳邊有個東西在拱阿拱的,簡又又低頭看去,就見男孩捧着一隻碗擠到她身邊:“再來一碗!”
一臉的理所應當,這模樣,活脫脫一個依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少爺姿態,也虧得他腦子跟正常人不一樣,不然這會定是一個可惡的紈絝子弟。
“湯圓不易吃多,容易不消化肚子疼。”
聽到肚子疼,男孩小臉一皺,露出一絲害怕,放下手裡的碗,也不敢再提吃的話了,只看着簡又又不斷的舔舌頭,回味着那好吃的味道。
“姐姐,你做的東西真好吃,你跟我回家吧,天天做好吃的給我吃,我讓爹爹給你銀子。”
這是準備挖人的節奏。
簡又又摸摸他的小腦袋:“我有自己的家,不去你家。”給人當廚娘,拿着月銀,就是給人當下人,她有自由自在的生活,雖然有點窮有點苦,但富貴不都是人用雙手造出來的,去了大戶人家規矩也多,她纔不要去受那個拘束。
男孩小臉一挎,“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惹得街上不少人投來異樣的眼光,像是簡又又欺壓小孩子似的。
簡又又拿出手帕替他擦乾眼淚,拉着他的手對陸彩雲道:“我先把他送去衙門吧。”
“好,快去快回。”陸彩雲忙不跌的點頭,說罷輕輕瞪了男孩一眼。
這小屁孩,一點點大居然敢挖她的人,又又要去給他做飯吃,那她豈不是沒有好吃的吃了。
趕緊送走,真是討厭。
衙門很好找,拐過兩個街道,便看到縣衙了。
門口有衙差看守着,簡又又拉着男孩走了過去,因爲之前來過一趟,縣太爺又帶着他們親自去雲嶺村找竊匪,這麼大的陣仗可都是這個小姑娘的一句話,衙門裡的衙差幾乎都認得她了。
“姑娘,這次來又有什麼冤情了嗎?”
自那雲嶺村回來之後,縣太爺高興了好一陣,連他們底下當差的也得了好處,對簡又又自然給了幾分好臉色,說話也帶着打趣。
簡又又笑了笑,道:“這次沒有冤情,就是在路邊看到一羣人欺負一個孩子,似乎跟家人走散了,也問不出家在哪裡,就想着領到衙門裡來,讓幫着找一找,也快!”
衙差打量着簡又又身後,咬着手指的孩子,臉上露出一絲迷惑。
“這孩子瞧着有點眼熟?”
“是嗎?看這孩子的打扮像是有錢人家的少爺,只是那一身衣服被人給搶了,估計衙差大哥們執行任務的時候或許見過,那就麻煩你們幫着找找了。”對於有錢人,大多數人是不願意得罪的,在衙門裡當差的這些衙役更不願意得罪了。
如今換做是個窮人家的孩子,怕是早就被不耐煩的給打發了。
衙差當即拍着胸脯保證道:“姑娘放心吧,誰家丟了孩子肯定着急,我們也不敢耽擱。”一邊說着,一邊繼續打量着男孩,心底的疑慮更大。
真的很眼熟啊,而且還是種詭異的眼熟。
簡又又將男孩留在了衙門,離開了。
衙差帶着孩子往裡走去,若真是有錢人家的少爺走丟了,這事就不能草率了,得稟報了大人趕緊的發告示。
雖說衙門是辦公的地方,但除了公堂之外,還有縣太爺處理事務的書房,存放各年檔案的屋子,另外還有臥房,方便縣太爺處理事務晚了留宿。
而大多時候,縣太爺都會在房間裡面睡覺,如果沒有什麼大事,一般沒人會來打擾他。
才走到房間門口,便聽到屋裡傳來女子的哭喊聲,還有縣太爺焦急的低吼聲。
“大人!”
秦庸沒好氣的吼了一聲:“什麼事?”
“小人有事稟報。”
“滾進來。”
衙差推門而入,見到的就是哭的梨花帶雨的縣太爺夫人,還有一臉陰沉的縣太爺,嚇的腿子狠狠的抖了一下,見縣太爺一道凌厲的視線瞥來,忙道:“回大人,剛剛有人領來一個小孩,可能是誰家走丟的,讓咱們……”
話還沒有說話,就聽到一旁原本哭的悽慘的縣太爺夫人一聲尖叫:“寶寶?!”然後整個人往他這邊撲來,嚇的他一個激靈往旁邊一閃,露出跟在身後的小男孩。
縣太爺夫人馮氏一把抱住兒子,哭的喊:“寶寶,寶寶——”
衙差驚的下巴都掉在了地上,久久回不了神,他這是歪打正着把縣太爺的兒子給領過來了,他就說咋那麼眼熟,隱隱有種詭異的感覺,原來這娃是縣太爺的兒子啊。
只是縣太爺本身長的並不俊俏,但他這兒子卻是真的漂亮,看樣子都是遺傳了兩人的好的一面。
一直就聽說縣太爺有個兒子,但從未見過,一直被養在府裡保護的很好。
秦庸一見兒子,整個臉色也緩和了下來,上前左摸摸,右摸摸,見除了衣裳不見了,有點髒之外,其他都完好無缺。
“你剛說誰把寶寶領來的?”秦庸檢查完兒子,這才問衙差。
“回大人,就是上回擊鼓替大人鳴冤的姑娘。”
這麼一說,秦庸瞬間明白衙差說的是誰了,眼睛一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馮氏在一旁抹了抹淚,擡頭道:“老爺,這姑娘心善,替咱們把寶寶找了回來,咱們得好好謝謝人家纔是。”
秦庸心不在焉的點點頭,思索着簡又又做這件事的動機。
莫非她知道寶寶是他的兒子,所以纔將人帶來的縣衙,爲的就是讓他念着她的恩情,以後好以此來要求他做什麼事?
“寶寶,告訴爹爹,你是怎麼跟那個姐姐說的,讓她來這裡找爹爹?”
男孩,大名秦詔,咬着手指將頭搖的像個撥浪鼓:“寶寶不知道哇,姐姐自己帶寶寶來這裡的,她也沒說來找爹爹,爹爹,她做的東西好好吃,你把她帶回家,天天給寶寶做好吃的。”
若說別人家的小孩子可能因爲給點好處就撒謊,但寶寶絕對不會,因爲他的腦子被燒壞,一直停留在幼兒階段,是不懂得這些的,問他什麼,回答什麼。
秦庸頓時不解了,難道真是巧合?那小姑娘沒有任何企圖?
如果簡又又在這裡,大概要噴他一臉的口水了,要不是看他是縣太爺的份上,上次會把這麼好的事情留給他,一個庸碌無爲的小貪官,沒什麼政績多少年了還守在這宏沛縣,她能有多少大的企圖,真是把她想的太壞了。
最多她不想以後讓縣太爺動不動就找自己的麻煩,給自己添堵罷了。
看着兒子眼巴巴期盼自己的目光,秦庸心底頓時不樂意了,那丫頭片子給兒子灌了啥湯,不過是見了一面而已,竟想着把人弄到家裡來。
“爹不是告訴過你,外人的東西不能吃嗎?”秦庸扳着臉,訓斥道。
秦詔忽閃着大眼睛,可愛極了:“可是姐姐也沒有把我賣了呀。”
秦庸一噎,有種跟兒子講不通道理的挫敗感。
馮氏見秦庸這態度,臉色頓時不好了:“你怎麼回事,人家把咱兒子送回來,你不說感激,還在那訓斥兒子不該吃人家的東西,要不是她想到把兒子送來衙門讓衙差幫着找丟兒子的人家,咱們到現在都像沒頭蒼蠅一樣呢,兒子喜歡那姑娘,你去請一趟不就成了。”
秦庸見媳婦發怒,忙堆了一臉的討好的笑容:“夫人,你別生氣,我也沒說她什麼壞話呀,我這就派人去找她。”
說着,正要吩咐屋裡的衙差,一扭頭,見人都沒了,想來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秦庸眼底略微露出滿意之色。
是個識相的小子,知道迴避!
而離開的衙差走到外面時還忍不住抹了一把冷汗,天哪,他看到了什麼,一向威嚴的縣太爺竟然對夫人這麼諂媚,低聲下氣的模樣簡直令人下巴都快要掉出來了,不知他跑的快不快,縣太爺會不會找他麻煩。
簡又又回到攤位的時候,陸彩雲跟張虎兩人已經把湯圓都賣完了,正在一旁數錢,見簡又又回來,忙把錢都裝她特製的兜裡。
“又又,東西賣完了,咱們回家吧。”陸彩雲說道,一點也沒問剛剛那孩子的去向,敢打又又主意的人,都不是好東西。
簡又又幫忙將東西裝上驢車,去了肉攤買了一塊肉,張虎也買了塊肉回去。
陸彩雲指着排骨,笑的一臉垂涎:“又又,再來塊排骨吧。”糖醋排骨了什麼的,味道實在棒極了。
簡又又爽快的買了兩根排骨,再拿了些大骨頭。
“又又,這骨頭有啥好吃的?”張虎看簡又又買的多,問。似乎他不只一次看又又買骨頭了。
以前可以理解家裡錢不夠,所以買些便宜的骨頭,好歹上面還有些肉的,只是現在又又不是吃不起肉,咋還買這麼多骨頭呢。
陸彩雲得意的對張虎揚了揚頭:“那是你不懂得骨頭的好。”
張虎抓了抓頭,心裡的好奇被陸彩雲勾的更大了,骨頭他不是沒吃過,有啥味?還不如肉吃着爽呢
簡又又拿着肉,拎着排骨,對張虎笑道:“今天買的多,晚上你來端一碗排骨回去嚐嚐。”
“好咧。”張虎一聽有吃的,忙不跌的點頭。
剛付完錢,簡又又看到了被擱置在一旁的豬油板,眼睛頓時一亮:“大叔,這個咋賣?”
賣豬肉的看眼簡又又指的東西,忙道:“姑娘,你要嗎?要的話二十文,都給你了。”這東西吃是能吃,但是太油膩了,也不像肥肉那般有嚼勁,一般人好不容易攢兩錢買肉吃了,自然是買豬肉了,那豬油板現在越來越沒人愛吃了。
“要。”
老闆拿着油紙,幫簡又又把豬油板包起來,簡又又笑眯眯的接了過來,突然想到自己幾次來都沒有看到豬腸之類的內臟,於是又問:“大叔,你這裡的豬大腸豬小腸有嗎?”
還有豬肝豬心豬肺之類的,她可是一回都沒見過。
老闆聞言眉着不由得輕皺:“那玩意都是豬下水,姑娘你打聽做什麼?”
“喔,沒啥,就是問問。”簡又又笑了笑,道:“我明天還來,能把當天殺豬留下的豬下水給我嗎?”
老闆狐疑的看了看簡又又,拿不定主意她要做什麼,不過既然她要,自己打開門做生意的,那東西扔了也是扔了,何不給她。
“那成。”
得了應,簡又又這才心滿意足的走了。
三人一人吃了一碗雞絲麪,買了幾個肉包子。
一路上,陸彩雲跟張虎的問題像個倒竹豆似的一個接着一個,問的簡又又頭都大了。
“不管是啥,我做出來你們就知道了。”
現在跟他們講的再明白也無法理解豬大腸的美味,還有豬小腸的作用,上次一個雞內臟就能將這些人給嫌棄的,那豬下水指不定怎麼嫌棄呢。
陸彩雲跟張虎兩人一聽這話,也不再追問了,本來就是爲了好奇問上一問,至於啥味,又又做出來就知道了。
一進村,後面便悄悄跟了個人影,忽閃忽閃的快的讓人捕捉不到,若是細瞧,也只能看見一道黑色的影子穿來穿去。
張母跟聶春花都回去吃午飯了,還沒有來上工,家裡只有陸母跟季老兩人在,季老已經換上了陸母給做的新衣,而陸母此刻正坐在屋檐下替陸逍雲做衣裳。
“今天帶啥好東西回來沒?”季老眼尖的看到一個油紙包,以爲給他帶的好吃的,忙走了過去,打開一看,頓時滿眼失望。
簡又又將肉包子拿出來:“有肉包子,要不要?”
“要。”季老接過來,大大的咬了一口,嗷,彩雲她孃的廚藝真是不能恭維,又又不在家,他連吃都吃不好了,肉包子好歹也還有肉,至少比他中午吃的強。
簡又又把剩下的肉包子給陸母,道:“我們買了很多,下午乾孃把肉包子熱一熱,大家可以當小點心吃。”
“誒,好。”陸母笑着應道,拿着包子進了廚房。
季老幾口就把肉包子吃完,鼓的嘴裡滿滿的一個勁的嚼,突然看到門口站的人,一個沒忍住,嘴裡的包子全給噴了出來,咳個不停:“咳咳咳咳……你……你你你……”
他的反應太激烈,一張臉咳的通紅,簡又又一邊給他拍背順氣,一邊順着他指的方向向門口看去。
陽光斜斜的打在門口那人的身上,彷彿踱了一層金光,看上去神聖而又不可侵犯,他眼尾斜挑,黑眸中流光四溢,那一臉驚喜的笑容間,神采奪目。
“爺爺,我終於找到你了,孫兒尋的你好辛苦啊。”容璟之大步走了進來,俊美的臉上滿是激動跟驚喜,幾個大步走到季老跟前,緊緊的抓着他的手。
季老還在咳,被容璟之這麼一抓,疼的他恨不得罵娘:該死的小混蛋,竟敢給我來突襲。
容璟之笑的見牙不見眼,一臉的終於找到親人的喜悅之色,然瞪着季老的眼裡卻迸射出一道道凌利的光射向他:是你先說話不算話,就別怪爺自己找上門來。
“爺爺,您沒事就好,如今家裡就剩咱們爺孫兩人,你可千萬不能再拋下孫兒啊。”
阿呸,我要是有你這樣的孫子,早八百年就被氣死了。
季老在心裡憤憤的罵道,臉上卻強扯着大大的笑容:“孩子,爺爺以爲你死了,沒想到你還活着,好啊,好啊。”
老不死的,你才死了呢。
容璟之狠狠瞪着季老,兩人明明相看不順眼,卻偏偏要上演一出祖孫情深的戲碼來。
簡又又看着眼前的一幕,錯愕的張大了嘴巴,現在鬧的是哪一齣?
這個男人,如果她沒有記錯,是當初跟她一起關在青樓的那個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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