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寧挽着清雅的手,站在那御huā園子裡,緩緩地走來走去,也就她是個心血來潮的,非得把一羣“老婆子”聚在一起,過什麼乞巧節。
雖然這各家爲了身份,拿出來的繡品都是罕見之物,着實讓人開了眼界,可是到底有些不倫不類的。
清雅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開口笑道:“不過是覺得宮裡頭冷清,喚你們進來熱鬧一番罷了。你也知道的,這有了身孕,便覺得憊懶,也無趣得很。”
圓寧有些憂心的看了看清雅的肚子“雖說九哥待你極好,可你是不是要想着將夏芒開了臉,他到底是萬歲爺,你當自己還真能獨寵罷,那蘇柔是個美人兒,你可別讓她討了好。”
清雅有些感動的拍了拍圓寧的手,這姑娘這麼多年了,還一直拿她當做貼心人,富察家探聽消息頗有手段,她到現在也不怕猜忌,反而坦坦蕩蕩的。這蘇柔的事情,她雖然是有意爲之,卻也隔絕在了養心殿之內,免得那些不知好歹的人,蠢蠢欲動。
可是她卻對她諸多隱瞞,一來十阿哥一家子全無靈根,二來說到底她還是存有私心,不想將自家人的性命,仰仗別人不知道有幾分的忠誠。
“放心吧,蘇柔的事情,我只有主張,更何況,你九哥是想着將她許給她人的。”
兩人一邊說着,便走到了蘇柔繡好的那副繡品之前。先頭裡剛擺出來的時候,衆人都嘖嘖稱奇。
且不說這副繡像繡的是萬歲爺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景象,光看着便讓人覺得暖心。更令人讚歎的是它的技法,這不像是一幅繡品,倒像是活生生的人站在那裡似的,讓人分不出真僞。
更爲奇妙的是,無論你從哪個角度看,這畫中的人,都像是在朝着你微笑,便是那雕像,都沒有這等有趣的效果。
且不論對蘇柔的嫌惡,單談這副繡品,清雅便是極其滿意的,這姑娘當真算得是當今繡技第一人。
“四嫂,瞧着我這繡品可拔得頭籌?”
陸飛霞轉過身來,有些無語的看着清雅,這個世界當真是被穿成篩子了,她可是不會相信,一個沒有任何油畫功底的繡娘,能夠繡出如此栩栩如生的繡品的。
“自然是的,與這幅繡屏相比,其他的那些,當真是俗物了。倒是娘娘,不知道這副畫兒是何人所繡?”
她正說着,卻撫了撫額頭,看起來臉色有些蒼白,像是身子極爲不適。清雅仔細一看,大驚失色。
“圓寧,你且在這裡替我招呼客人,我帶四嫂去涼亭裡避一避,她怕是有些中暑了。”
圓寧見陸飛霞看起來的確是不大好,點了點頭,也不推諉。
Wωω¤ тtkan¤ C〇
清雅徑直帶着她大步流星的朝着那樹林中隱蔽的涼亭走去,剛一扶她坐下,看着四下無人,趕忙假裝從袖子裡舀出一顆丹藥來,遞給她,輕聲說道:“先吃下去再說,放心我不會害你的。”
陸飛霞自知身子不妥,聞言也不含糊便直接吞了下去,頓時感覺丹田一陣涼意,整個人都清爽了起來“清雅姐,我這是怎麼回事,可是練功的時候出了岔子?我如今在府裡閒着無事,便加緊修煉,卻越覺得乏力,正想尋個機會問你,只不過像今兒這種情形,卻還是第一次。”
清雅鄭重的打量了一下陸飛霞,她如今不能動用法術,但是光憑肉眼,便可以看出她的臉上帶有層層死氣。
“你且將那功法拿給我瞧瞧。”當日她覺得那是四阿哥的機緣,他們已經有重寶在手,不能在胡亂的生出貪慾,便也沒有多瞧,現在想來,卻是大大的不妥,那功法竟然是有問題的。
她接過陸飛霞遞過來玉簡,神識探人一看,越看便越是心驚“這功法你千萬莫再練了,那女人好毒的心。”
說着她將這些日子和九阿哥發現的事情,以及部分揣測都告訴了陸飛霞,嚇得她整個人都呆了去。她氣呼呼的站起身來,怒罵道:“當真是個毒婦,我與她無冤無仇的,何苦這樣設計害我,且等着,既然她不仁,咱們便不義。”
她思前想後,終於還是決定站在清雅這一邊,反正那些將要倒黴的人,都是她瞅着就不順眼的。
二人嘀咕了一會兒,便又回到了huā園子裡,那些福晉們正三三兩兩的尋着要好的人說着話兒,倒也愜意,有太子妃和圓寧在,也不會失了什麼禮數。
陸飛霞見着不遠處的鈕鈷祿寶瓶像個交際huā似的,與旁人聊得正酣,不由得怒從心生,衝着她招了招手,見到她過來,便劈頭蓋臉的將她罵了一頓,她雖然比她大不了多少年歲,但是到底也是名義上的婆婆。
做庶子媳婦的,不在婆婆身旁伺候,卻只顧着閒聊,放到哪裡,都是說不過去的。
寶瓶憤憤的咬了咬嘴脣,她一個大家貴女,嫁給親王庶子已經夠憋屈了,居然還要被這麼一個來臨不明的婆婆壓上一頭,當真是氣人!而且這個女人竟然敢當着衆人的面,擺起了婆婆款兒。
可是一想起弘時對她說過的話兒,她便忍了忍,扯了張笑臉,走了過來“額娘,您讓媳婦兒一陣好尋,怎麼一個轉身便不見了呢?”
陸飛霞勾了勾嘴角,笑着開口道:“先前身子不適,便與娘娘去亭子裡歇了一歇,對了,你還沒有看過這幅繡像吧,如今你剛剛懷胎不久,正好沾沾娘娘的福氣,好爲我們府裡頭開枝散葉,一舉得男。”
寶瓶仔細的打量了一下那副繡品,卻見並沒有發現什麼奇特之處,只是弘時千叮呤萬囑咐,讓她不要靠這玩意兒太近,她自身又不是個靜得下心來做繡活的,自然樂得遵從夫命。
清雅瞧了瞧寶瓶的肚子,直瞧得她不好意思的垂下了頭,方纔衝着早就靜候在不遠處的蘇柔招了招手。
此刻的蘇柔心中卻是暗罵不已,這寶瓶就是個沒有長腦子的,明明早就提醒過她了,她卻是不當回事兒,若當真出了事,她豈不是要懊悔終身。
“這位便是這副繡像的繡娘,寶瓶你瞧她人可美?”
寶瓶一愣,心下大生警惕,她如今有孕在身,就怕陸飛霞替她張羅妾侍,她自己是個填房不便開口,可她與皇后娘娘感情極好,若是求到了皇后頭上。
那這個蘇柔……
她擡起頭來,仔細一看,頓時大驚,這女子的畫像,她曾經在夫君的書房裡見過的。
寶瓶頓時又急又氣,她那日去書房不小心手沾了那畫軸一下,便討了一陣罵,雖然後頭弘時又伏低做小的遮擋了過去,可是她知道,那女子在他心中絕對有些不同凡響的地位,卻是沒有想到,她竟然是皇后娘娘身邊的宮女兒!
難怪,難怪弘時不讓她瞧這個繡屏,敢情是怕她遇到蘇柔!
而蘇柔看着她一副什麼都寫在臉上的蠢樣,更是氣不打一處出來,弘時的命是有多苦,才娶了這麼個眼高手低又善妒的。
“福晉初有身孕,不宜久站,不若去一旁歇着吧。”蘇柔衝着寶瓶安撫的笑了笑。
可她這一番示好之意,瞧在寶瓶眼中,竟然是那示威了。這女人,只要沾染上了情敵,便絕對沒有什麼理智,更何況是在家中做慣了嬌嬌女的寶瓶。
“這就不勞你費心了……”她話還沒有說完,突然便臉色慘白,大叫了一聲。
蘇柔一瞧,一個箭步衝了上去,扶住了她,焦急地喊道:“太醫,快傳太醫,要保住福晉肚子裡的孩子。”
這貴婦們說話,向來都是柔聲細語的,她着一大叫,顯得極其突兀,在場所有的人,都立即圍了上來。
她還沒有反應過來,卻聽到啪一聲,整個臉像是被開水燙了似的,火辣辣的疼。
只聽得寶瓶大怒道:“狗奴才,竟然敢詛咒本福晉肚子裡的孩子有事!本福晉不過是看到有條蟲子落了下來,嚇了一大跳而已。”
她想了想,又驚疑不定地說道:“本福晉懷胎不足三月,你一深宮繡娘,是怎麼知道的?”她越發的覺得她與自己的夫君有私,此刻滿腔的怒火簡直就直直地燒到了心頭上!
蘇柔呆愣在一旁,看了看那繡屏,不可能的,她放了那麼多藥,便是清雅如今胎像已穩,聞久了都會落胎,更何況是初初有孕的寶瓶,她也是一時情急,卻是沒有想到,寶瓶壓根兒就沒有事,她這麼一喊,卻是突兀至極,而且她差點兒忘記了,她如今不過是一個被人隨意就能捏死的奴婢,想到這裡,蘇柔不由得一個激靈,望向了一旁的清雅。
卻見清雅衝着她勾了勾嘴角。
而一旁的陸飛霞則朗聲說道:“寶瓶,這女子還是應當賢惠些的好。我知道弘時看中了蘇柔,特意向萬歲求娶,你心裡不痛快。只是蘇柔也是一片好意,你還是不要過激的好,你到底是正經嫡妻,又有誰能越得過你去。”
寶瓶一聽,只好打落牙齒和血吞,委屈的說道:“額娘,寶瓶初爲人母,受不得人家說孩子一點兒不好,這才反應過大了,既然是我們爺喜歡,寶瓶自打滿心歡喜的迎接妹妹入府的。”
一旁的那些福晉們,頗有些瞭然的看了寶瓶一眼,這小妾還沒有進門便囂張到了這樣的地步,難怪她心裡頭不痛快了。
蘇柔一口咬出血來,她輕輕地走到清雅的身邊,用只有她二人可以聽到的聲音,悄然說道:“毒婦,你早知道我是誰了,存心讓我陷入如此不堪的地步不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