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清雅提到唯一的嫡親妹妹暖心,蟈蟈的臉那是青一陣白一陣,先頭裡以爲最鬧心的必然是幾個魔星弟弟,卻是沒有想到,弟弟們大婚之後居然都被老婆管得服服帖帖的。
而那三個小的,更不用說,一心只愛修煉,對外頭那些新奇的事物那是絲毫的不感興趣。唯有暖心,卻是個閒不住的。
“暖心她已經出嫁了。”
這話一出,清雅和九阿哥先是大吃一驚,後又定下心神,他們一走十多年,暖心可不是早到了出嫁的年紀。
“嫁的是哪一家,怎麼中秋也不回宮聚聚?”
蟈蟈、蛐蛐、元寶三人垂着頭,硬是不吭聲,最後還是蟈蟈作爲長兄,黑着臉將那事情給說了一遍。
原來在清雅和九阿哥走了之後,暖心越發的覺得無趣,這宮裡頭只有她這麼一位公主,幾位嫂嫂聊的話題,也都是孩子孩子的,永樂見她每日簡直閒得要上房揭瓦,便給了她一堆話本兒。
卻是沒有想到,裡頭便夾雜了一本修真界軼聞,這一看,便着了魔了。是以因爲這事,永樂到今日,都覺得沒臉進宮蟈蟈兄弟。
她那時候修煉小有所成,便拎了個包裹,留了字條兒,說是要去闖蕩修真界,當真是一馬一人走江湖。
等到蟈蟈幾兄弟發現時,宮裡頭早已經是人去樓空了。
這一下子,可當真是讓幾人心急上火,蛐蛐二話不說,打馬便追,綠珠也給鳥兒們傳了信息,若是見了暖心即可來報,蟈蟈讓燕子樓的人傾巢出動,元寶也給九方齋的各個分號都傳了尋人令。
可是暖心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似的,連個鬼影兒都沒有尋着。
就在衆人以爲暖心定是凶多吉少的時候,她卻回來了。
而且還帶回來了一個人。
他們幾兄弟雖然比不上九阿哥,卻也是容貌極其出衆,卻從來都沒有見過像來人那麼美得驚心動魄的人。
只見他穿着一身飄逸的白衫,踏着泥的鞋一層不染,銀色的長髮只是鬆鬆垮垮的挽了個髮髻兒,用一隻木簪子髻着。
他的眼睛像極了狐狸,瞳孔是金色的,發着冷冷的光。第一眼看,你覺得他是天上的仙子,雌雄莫辯,第二眼看,你才發覺,這人根本就是沒有心的,地獄裡的惡魔。
蟈蟈他們見過了綠珠和小雪狐白朮,自然是知道這個世界還有妖修的存在的。他們一家子人都極其開明,若那人是一般的妖修,他們定然也歡歡喜喜的將妹妹嫁給他了。
可他不是。
在他的身上,一點兒生氣都沒有,滿滿的都是死氣與煞氣。顯然是由妖修死後變成了鬼修,修煉的還是那殺人之術,暖心是怎麼招惹上這等兇徒的。
這說起來便話長了。
暖心這姑娘許是肖母,機靈又大膽,剛出宮不久,她便知道哥哥們定然會要出來尋她。因此出宮之前,就狠狠的收颳了元寶製成的各種陣法丹藥符籙。
卻是在京郊的莊子裡藏了好些天兒,最後爲了躲避追捕,竟然女扮男裝,混進了一堆盜墓賊的隊伍裡,這一去便是險象環生。
那墓地裡寶貝沒有撈着,反倒是有厲鬼。暖心雖有仙法在身,卻壓根兒不是那老鬼的對手,其他的普通人都已經斷了氣,眼見着就只剩她和一個小哥兒。
那小哥兒與她一樣,也是半道里插進來的,聽說無父無母,是個孤苦的少年,雖然在她與老鬼對打的時候,那哥兒只是袖手旁觀,壓根兒就沒有擡個小手指頭,但是暖心卻以爲,他是嚇呆了。
她想也沒有想,便將清雅和九阿哥留給她的那些保命的寶貝,像是不要錢似的全都扔了出來。這些東西雖然好,卻大多都是要靠靈力驅動的。
她帶着小哥且戰且退,最後終於被那老鬼逼到了懸崖邊兒,當真是沒有想到,那墓地裡竟然有這麼一處地方,便像是大地開了裂縫,裡頭裡汩汩的都是岩漿。
暖心抓起小哥的手,朝着他抱歉的笑了笑,便拽着他,兩個人一同跳進了滾燙的岩漿裡。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她還以爲自己又回到了宮裡頭。
金碧輝煌的大梁,隨風飄揚的牀帳,一望無際的房舍。
只是這宮裡頭空空的,一個人影兒都沒有見着,顯得格外的寂寥。
她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壓根兒就不是她爲了方便換的跑江湖的裝束,長裙拖地,那裙紗比羽毛還要輕。
“你醒了?”
她回過頭一看,卻恰好看到那人,就那樣站在那裡,風華絕代。
這一眼,便是萬年。
……
幾年之後,她便帶着那人回了宮。
蟈蟈幾兄弟瞧着他兇狠,怎麼可能願意將妹妹嫁給一個已經死去了的人,若是清雅和九阿哥知道了,還不得扒了他們的皮。
於是在那處秘密基地的結界裡,衆人又是好一場惡戰。他們平日裡爲庶務煩擾,哪裡是那大魔王的對手,不一會兒,便被打得個七零八落,顏面無光。
最後還是暖心站了出來,雙方纔勉爲其難的罷了手。
而且暖心還說,她與那人早在鬼王殿裡便已經拜堂成親了,如今不過是回門而已,她肚子現在還揣着小包子呢。
這一下,衆兄弟傻了眼,那是不認也得認了。
清雅與九阿哥不在,便由兄長蟈蟈代替父母,承認了他們的婚事,並且將當初清雅留下來的大婚禮物,給了那人。
他們在京中小住了幾日,便回去了。
是以如今對外宣佈的是,暖心公主已經病逝了。
……
清雅與九阿哥聽着,那臉也絕對是沒有好顏色。暖心那姑娘當真是沒有長心眼兒,被那一副好皮囊給矇騙了。
她幼時不是在那小亭子裡,見過清雅與那鬼修打鬥麼,怎麼着到最後還嫁給了這樣一個人,這種人,沒心沒肺的,看着把你捧在手心裡,可是卻是伴君如伴虎,誰知道哪一天犯了他的忌諱,便連小命都沒有了。
還記得以前,她還想着,要爲暖心尋一個像永樂那樣的夫婿呢,現在看來。
清雅重重的嘆了口氣,事已至此,還想那麼多又有什麼用。
“那人待你妹妹可好?”
蟈蟈點了點頭,“雖然對我們沒有個好臉色,但是對暖心還是不錯的,護得緊。”
這邊清雅心惶惶的,九阿哥卻是無所謂的搖了搖頭,笑道:
“只要待暖心好便是了,你又管他是人還是鬼呢?修真之人,本來就不人不鬼的,違背了萬物生老病死的自然規律,逆天而行,又何必這麼庸人自擾?你們啊,都俗了。”
清雅雖然聽到蟈蟈那樣說,心裡到底安了些,可聽到九阿哥這麼不上心,又氣憤起來,“你的女兒,你不疼,我疼。”
九阿哥看着她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大笑出聲,衝着幾個愁眉苦臉的兒子說道:“你們可瞧着,那鬼修有沒有你額娘這麼兇啊?”
衆人一瞧,那鬼修冷冰冰的,咋一看,還當真沒有清雅這麼兇惡,頓時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清雅老臉一紅,這羣兔崽子,竟然連額娘都敢嘲笑了。
不過她其實打心底裡也鬆了一口氣,若那人當真不是好姻緣,蟈蟈他們便是拼了命,也不會讓他帶暖心走的。
夫妻二人在宮中小住了一些時日,和孫輩們混了個臉熟,又留下了些高階的功法和珍稀的丹藥,便決定再次啓程了。
而下一次,卻是無歸期了。
“蟈蟈,我和你阿瑪已經商量好了,以後便要住到修真界裡,一心求大道了,從此便了斷了這凡塵俗世。若是你們都處理好了這邊的事情,便來尋我們吧。”
清雅說着,又舀出了幾塊玉佩,每個兒子分得了一塊,“這是傳音玉佩,我和你阿瑪都有一塊,以前總想着大家都在一塊兒處,這東西就是個雞肋,現在想來,以後你們去修真界尋我們,卻是有用了。”
幾個孩子含着淚點了點頭,倒是蛐蛐兒是個沒心肝的,笑着道:“放心吧,這次分別定然不會很久的,阿瑪額娘可得給我們留個好去處。”
清雅和九阿哥也不多話,翻身便上了飛行法器。這是一個蓮花座兒,可以坐數人,此番他們便是接了三個小兒子,一同去的。至於在大清要怎麼說,暴斃幾個阿哥,還不是常有的事,蟈蟈都會安排好的。
“對了,那人叫什麼名字,暖心可說怎麼尋她,你額娘到底是不放心,我們也上門去瞅瞅。”
九阿哥想了想,突然問道。
“叫白言,本體是個狐狸,死了之後才修鬼道的,現在住在鬼王殿。暖心臨走時,給了我們兄弟每人一顆珠子,說是到了青丘山附近,捏碎那顆珠子,便有人來迎。”蟈蟈說着,將自己的那顆遞給了九阿哥。
倒是原本在飛行器上蹦蹦跳跳的小狐狸白朮,一小子僵在了原地,“你說那人叫白言?”
它愣了一會兒,突然之間嚎啕大哭起來。這小狐狸法術低微,又沒心沒肺,九阿哥和清雅都甚少在意它,它卻也從來都沒有這樣傷心過。
“那白言你認識?”
“白言他是我哥哥!”
(親們,本文就快完結了,感謝大家的支持,給大家鞠躬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