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表妹的笑顏如花,楊承之有一瞬間是怔楞的。直到表妹來他跟前輕輕地拉他的袖子,將他往梧桐居里帶,他纔回過神來。
賞花宴那天,他一時激動沒控制住自己的情緒,鬼使神差的就吻了表妹。就如同多個夜晚他夢到的那樣,她的脣軟軟的,比蜜還甜,讓他沉醉其中,永遠都不想放開……
可惜,不小心被人給看到了。
表妹當時就哭着跑開,嘴裡一直說恨他,再也不原諒他。楊承之也知道是他孟浪,可若不是受了蔣宜臻的刺激,他又豈會那麼失控?蔣宜臻的出現,讓表妹的心思飄忽不定,他覺得很受威脅。近二十年來,他第一次嚐到嫉妒的滋味襤。
甚至他一點不害怕蔣宜臻會將他與表妹做的事告訴別人,反而挺直了腰板,迎上蔣宜臻的目光,示威的看向他——如何?表妹是我的!
很難想象,向來溫文儒雅的楊承之居然會做出這種舉動。
粗俗點說,男人這種劣根性跟狗一般無二,公狗喜歡到處撒尿佔地盤,而男人,能在心儀的女人身上打下印記,尤其是在情敵面前……這讓楊承之得意非常。
然而他當着蔣宜臻的面是得意了,可後來直面表妹時,到底有幾分無措,從來都是他順着表妹的心意,什麼時候惹她生氣過?他厚着臉皮提出和共乘一船,小船上除了船伕就只有他們二人,楊承之想要趁此機會哄她原諒。當時人多,表妹爲了給自己面子,遂了他的心意鱟。
可後來……後來就發生了太多事,始終沒有如願。
眼看就要秋闈,母親怕他分心,將他看得牢牢地,不許他再出府,就連他派人去姑姑家給表妹送些小玩意兒的人母親也給攔了。他想讓妹妹去府裡陪香雪說說話兒,試探試探表妹的心意,卻……母親興致勃勃的去了,回來時臉色很不好看,歆兒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開始幾天着實讓他焦慮不安,可畢竟蔣宜臻走了,去了表妹身邊一個大威脅,也算是勉強安了安他的心。畢竟秋闈在即,他也只得安下心備考。
沒想到姑父居然有幸進京面聖,借姑父的光,他也能隨着母親來知州府逛一圈兒。
直到此時,他心中的焦躁不安才又顯露出來。今日他早早就醒來,將今年新做的衣服都試了個遍。選來選去,覺得哪件都不合心意……似是去心上人之約的毛頭小子一般。
到了梧桐居,他站在柳香雪院子門口不敢進去,怕表妹還在生他的氣。
可沒想到柳香雪竟然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看見表哥和表姐來,親切的不得了。
楊承之感覺自己好像在夢裡,腳下軟綿綿的,好像踩在雲端。這麼看來,表妹是已經不生氣了,還是……從來沒有生過他的氣?
其實表妹從未喜歡過那個蔣小將軍,她還是對自己心有所屬吧?
那日之所以會哭着跑走,應該是因爲被人看到?女孩子,會害羞,不好意思的嘛……
楊承之從沒有一刻覺得這麼舒坦過,像吃了仙丹似的,腰背筆直,容光煥發。身體中似乎有使不完的力量蘊含着,急待發泄。
柳香雪拉着他的衣袖,楊承之試探地用手碰了碰她的手背。見她稍微怔了一下便恢復如常,並沒有生氣發火,也沒有將握着他衣袖的手放下,楊承之忽然間勇氣爆棚,用大手將柳香雪的小手捉住,握在手裡。
方纔那下試探柳香雪還以爲是楊承之不小心碰到的,可這回她騙不了自己了。從小受到的男女授受不親的教育讓她不禁滿臉通紅,用力想要將手從表哥手裡抽出來。
可楊承之哪裡會肯?一雙大手握的牢牢地,任那柔若無骨的小手怎麼掙扎,也是徒勞無功。在二人寬大的衣袖掩飾下,除了一個激動難耐和另一個心虛的當事人,誰也沒有發現。
楊承之目光深邃的看着表妹的臉羞得粉粉的,好像桃花一樣美麗嬌羞的表情,只覺得這大千世界,又有誰能比得上表妹一人呢?惟願執子之手,與子共白頭。
可惜,對於他來說,美好的時光稍縱即逝。
眼看着丫鬟上前推開房間的門,妹妹先行一步進了房間,楊承之再不捨也只得鬆開柳香雪的手,臨放手之前還微微用力的捏了一下。
柳香雪臉色倏地又紅了幾分,連看楊承之一眼都不敢了,逃也似的進了房間。
表哥太大膽了!幸虧表姐在屋子裡,當着她的面,表哥不論如何也不敢再這麼放肆地!柳香雪像是找到了專治楊承之的法寶,表姐去哪兒她就跟在哪兒,務求一定在表姐的視線範圍之內,絕對不讓表哥找到欺負她的空子。
雖然被柳香雪避之不及,可楊承之的目光卻始終不離她,嘴角的笑容就沒有放下來過。
對自己無禮的行爲,表妹沒有生氣,只是紅彤彤的臉蛋,連和歆兒說句話都結結巴巴的,這不是害羞是什麼?
這一次,楊承之覺得自己確定了表妹的心意,什麼蔣宜臻啊小將軍啊,他統統都不放在眼裡了。
不過……他似
乎高興的太早。
作爲柳相思筆下這本辣文的女主,柳香雪身上除了打上白蓮花這樣的標籤外,還有一個最大的特質,就是多情。
原書中,柳香雪喜歡蔣宜臻的同時又心繫楊承之,當首選蔣宜臻迫於家庭的壓力,暫時不能將她八擡大轎娶回家時,她並沒有選擇和蔣宜臻共同面對,努力獲得蔣家長輩的認可,而是立即就轉頭就投入了楊承之的懷抱,令蔣宜臻一個人承受所有的壓力,傷透了心。
當她已經和楊承之發生了這樣那樣不和諧的事以後,那顆心卻仍會爲蔣宜臻而牽動。
兩個那麼優秀的男人都對她情有獨鍾,而她卻在其中搖擺不定。她對蔣宜臻有情,對楊承之也有情。
換一種說法,便是既多情卻又無情。
所以楊承之自以爲摸清了柳香雪的心思,那就大錯特錯了……真是一個美麗的誤會。
不管是原書中,還是這一世,楊承之都不是她的首選。尤其現在蔣宜臻不曾對她表現出什麼特別,若即若離的態度讓她的整顆心都被揪着,倒讓她比原書中更在乎蔣宜臻,想要……征服他。
楊承之不過是起到蔣宜臻不在時,用來調劑無趣生活的作用而已……
柳香雪和楊氏不愧是母女,心思相同,都是將楊承之當成了備胎。可憐這備胎還混不自覺,整顆心都被牢牢牽在表妹身上,只是看着她的身影,就覺得整顆心跳動劇烈得像是要從胸腔中跳出來似的。恨不得將一顆紅心捧在柳香雪跟前,好叫她看看自己的深情。
可惜,柳香雪不能感同身受。
柳香雪只顧着和表姐楊冬歆聊天,時而目光轉到楊承之身上時,也是幽幽怨怨的。經常是楊承之剛捕捉到表妹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卻不等他說什麼,表妹的目光又幽幽轉走,千言萬語都被憋了回去。臨行時特地揣在懷裡用來討好心上人的小玩意兒也沒機會拿出來。
楊冬歆想單獨和柳香雪說說話,打聽打聽蔣小將軍的事,畢竟表妹就要進京去了,還有可能和蔣小將軍見面,而她呢……
若是哥哥能被皇上欽點爲狀元,留京做官,他們一家才能遷到京城去。若不然……就只能從說書的口中聽一些蔣家紅纓小將軍的事蹟了。
可哥哥這麼大一尊大佛坐在這裡,她再嬌蠻任性也是不好意思在哥哥面前提外男的。此時,楊承之在家裡有多疼她都不記得了,只覺得哥哥礙事。
哼!人家還嫌棄你耽誤他和親親表妹培養感情呢!
情之一字最傷人,才下眉頭,卻上心頭。房間裡三人各懷心思,氣氛並不如小時無憂無慮。
眼看到了中午,松濤苑那邊使人來叫府中的少爺、小姐都到松濤苑去用膳。
楊氏雖然與嫂子宋氏稍有不睦,但府中的小輩卻必須得敬着宋氏,將她當做貴客招待。尤其是幾個小庶女,每次宋氏來,必回被喚去伺候午膳。這是楊氏彰顯孃家地位的手段之一。
是以柳香雪、楊冬歆、楊承之三人一出梧桐居,就碰上了正欲前往松濤苑的柳相思。
柳相思按規矩給三人請安,柳香雪冷冷的受了她的禮,楊冬歆卻冷哼一聲,拉着柳香雪轉了個身,十分無禮地用後背對着她,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口中冷嘲熱諷的,“表妹,你以後可得離你家這位好妹妹遠點,現在凡是有點臉面的人家,誰不知道你這位好妹妹是什麼樣的人品啊?髒了身子的,還敢這麼明目張膽的走動,也就是她有這麼厚的臉皮!我要是她,早就一條白綾吊死了!”
楊冬歆毫不避諱柳相思,繼續大聲說道:“我們走!看她一眼我都嫌髒!哼!”
自己筆下塑造出來的人物,柳相思知道她也就是個炮灰女配的命,和自己有幾分同病相憐的意思。本不欲和她一般見識,可楊冬歆越說越離譜,饒是她涵養再好,也是窩不住的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