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溫諒肯定的答覆後,許瑤差點跳了起來,不僅樂吱吱的將自己碗裡的雞塊夾給溫諒,還把寧小凝碗裡的肉末豆角也一個都不放過的夾了過來。其實以她的家世,只要同許復延開口,別說區區十張門票,就是和學友合影留念也未必不能辦到,不過小女孩的心思總是十分的微妙,同樣的事求父親去做,和求溫諒去做,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感覺。
寧小凝默默的吃着米飯,看着自己碗裡的菜沒入溫諒的口中,突然感覺到了兩人之間似乎發生了一點關乎某種情愫的間接聯繫,心中微微一甜,頭卻埋的更低。
“教練,教練……”
恍惚中聽到溫諒的聲音,寧小凝愕然擡頭,溫諒笑道:“想什麼呢,叫你四五聲還沒聽到?”
“沒,沒什麼,”寧小凝也是控制情緒的高手,似乎每個寧家女孩都有這樣的天賦似的,她若無其事的道:“有事嗎?”
“聽說寧夕以前的名字叫寧小衣?”
寧小凝臉色不易察覺的有了些許變化,卻又很快恢復正常,道:“她連這個都告訴你了?不錯,寧家的女孩子一般名字裡都會有個小字,夕姐姐是唯一被爺爺賜名的女孩,她跟我們都是不同的……”
“小衣?哇,好好聽啊!”許瑤沒心沒肺的羨慕起來,道:“既然你們都有小字,我以後就改名叫許小瑤好了,寧小凝。許小瑤,好般配啊,咱們一定是命中註定的好姐妹!”
寧小凝愛憐的颳了刮她的鼻子,道:“帶個小字有什麼好。好像永遠長不大似的!如果有可能,寧家的哪一個女孩子不想像夕姐姐那樣,成爲家族中最耀眼的那個人呢。”
許瑤抱住了她的手臂,身子緊緊的依偎在一起,嬌笑道:“夕姐雖然挺厲害的,不過跟我家小凝一比,根本是螢火之光,毛毛雨啦。我敢說再過十年。寧爺爺一定會後悔當初選擇的那個人,是夕姐,而不是你哦!”
寧小凝輕輕碰了下許瑤的額頭,這是兩隻蘿莉傳達感情的一種方式。她微笑道:“我是有自知之明,哪怕再過十年二十年,以寧夕姐的能力,我也只能站在遠處仰望她的背影……”
溫諒從沒想過一向冷冷的寧小凝竟然在寧夕面前有這麼深沉的自卑,怪不得她數次要求到青河去打工。想必是爲了從小處學起,而不被寧夕拋的太遠。
“都有小字怕也不見得吧,我記得許瑤的嫂子,好像就叫寧闌。對不對?”
許瑤一直不太喜歡寧闌,聞言鼻子一皺。道:“她當然不能有小字,不然我們全得改名字了!”
寧小凝似乎也對這位姐姐不太感冒。淡淡的道:“她以前叫寧小闌,夕姐姐被賜名後不久,她就給自己改了名字……這些其實都沒有什麼固定的規矩,願意同大家一樣當然是好的,可要覺得不好改了也沒什麼……”
溫諒恍然大悟,看來寧闌一直都在暗暗的跟寧夕較勁,那這樣說來,當初寧夕出國,讓她幫忙照顧許庭,未必真如她自己所說是日久生情,情非得已,存了別樣的心思也不是不可能!
不過這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寧夕已經從那段其實尚未開始的感情裡走了出來,許多東西就沒必要再去追究誰對誰錯。
許瑤冷哼一聲,道:“算她識相,要不然我許小瑤這麼好聽的名字就得叫不成了!”
按理說許瑤跟寧闌的接觸應該也不算太多,爲什麼會對這位表面功夫做的還不錯的嫂子如此反感呢,溫諒無心打聽別人的家事,只是黑着臉訓斥道:“她畢竟是你嫂子,別人說得,你說不得,以後記住了,別再說這樣的話,明白嗎?”
許瑤耷拉着小臉,沒精打采的點了點頭,道:“知道了,這麼兇……”
溫諒嘿嘿一笑,揉了揉她的腦袋,道:“乖!”
許瑤仰起頭,任他的手撫摸着自己的頭髮,大眼睛眨啊眨,一臉的萌狀,道:“這麼乖有沒有獎勵?”
“有!”
“嗯,在哪呢?快拿出來!”
“沒看到我充滿了慈愛的眼神,這就是獎勵啊……喂,別咬人……”
三人吃完了飯,一起走出食堂,寧小凝拿着三人的碗到水池邊去洗。說來有趣,許瑤吃飯是從來不洗碗的,她的小跟班多的數不清,每次吃完飯都有小女生自動來幫她洗碗,據說這份工作一直都挺熱門,不僅週一到週日排滿了人,連每一天的早中晚都是不同的人,堪稱青一中一大景觀。
偶爾許瑤和寧小凝一起,洗碗的重任自然落到了小凝頭上,溫諒有時過來一起吃,他也是怕洗碗的主,順帶也就享受許瑤的待遇了。寧小凝對此倒沒有異議,不僅不嫌多了一個懶鬼,反而欣然接受,洗的也格外用心。
許瑤和溫諒站在離水池不遠的一棵梧桐樹下,身邊是來來往往、不時看過來的人羣,兩人同樣的鎮定和淡然。她穿着一中冬天剛發的校服,呆板,寬大,黯淡,卻絲毫掩蓋不住女孩的柔美和飄逸,中午的陽光打在地上,拉出兩道長長的倒影。
許瑤低着頭,過了一會才問道:“紀蘇今天沒來上課?”
對於她的神通廣大,溫諒早已經麻木,笑道:“我以爲你安插在三班的小密探只監視我一人呢……”
許瑤也是一笑,眼睛盯着溫諒,道:“她家裡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見溫諒沉默不語,許瑤柔聲道:“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有點擔心……”
“我只是不知從哪裡說起,”話沒說完被溫諒打斷,他嘆了口氣,道:“青化廠死了一個人,可能跟紀政有點關係,所以被開除了公職和黨籍,你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青州從來都沒有秘密,不是嗎?”許瑤再沒有剛纔的傻乎乎的模樣,反而有着同齡少女無法比擬的雍容氣質,也許此時的她,纔是那個撒嬌賣萌的外表下,真正的自己,“光青化廠的子弟學校有好幾個,公檢法和政府的更是不用提了,今天就已經傳開了,有說紀蘇的爸爸殺了人,有說貪污被抓了起來,還有的說更是不堪入耳……”
溫諒猛然一驚,他這才發現自己有時候考慮問題確實過於簡單了,紀政出事對紀蘇的影響不單單是來自家庭和父母,學校這邊的流言蜚語也許纔是真正能對她造成傷害的主要來源。他眼神微微一聚,既然連許瑤都聽到了這樣的流言,孟珂今天也沒來學校就算了,可小教父劉致和與八卦黨任毅沒理由不知道,他們卻提都沒跟自己提過。
許瑤如今已彷彿能看透溫諒心中所思所想,見他臉色變化,立刻說道:“你也別怪劉胖子和任毅,他們怕你惱火,所以不敢提也不敢問,只能當做什麼也沒有發生。”
她幽幽嘆了一口氣,轉過身背對着溫諒,低聲道:“其實我來問也未必妥當,只是我實在擔心紀蘇,所以才厚着臉皮來問一問。如果,如果需要我做什麼,你儘可以同我說……你知道的,我是絕對不會拒絕你的!”
面對這樣的許瑤,溫諒實在沒有辦法不被感動,他擡起雙手,爲她緊了緊校服的衣口,微笑道:“你啊,別擔心這些大人們的事情了,紀政是生是死,都是他自己的選擇,與任何人無關。況且我們幫的了一次,幫不了一世,隨他去吧!”
“那紀蘇呢?”許瑤焦急的問道:“學校裡說什麼的都有,你讓她怎麼來上課?”
溫諒默立在梧桐樹下,冬日陽光正暖,他的人卻如同一塊亙古的寒冰,冷峻且無情。許瑤彷彿感覺到了什麼,往前走了一步,和溫諒僅僅隔着數釐米的距離,道:“我放學後去看看她,好嗎?”
溫諒剛要說話,許瑤雙手合什,苦兮兮的哀求道:“讓我去嘛,我保證不欺負她,好不好?”
看着又化作古靈精怪的許瑤,溫諒的頭痛了起來,無奈的笑道:“好吧,你想去就去吧,不過紀政的事你不要管,知道嗎?”
許瑤痛快的答應一聲,正好寧小凝洗好碗過來,兩人手牽着手去了,留溫諒一人站在原地,久久無聲。
下午放學的時候溫諒考慮了許久,要不要赴葉雨婷的約,兩人之間前前後後已經發生了不少次尷尬的接觸,那種師生間的曖昧固然讓人覺得刺激和銷魂,但葉雨婷畢竟是左雨溪的姐姐,有些事還是適可而止的好。
他當然明白葉雨婷今晚邀他去家裡沒有其他目的,想必是要跟自己好好談一談,避免產生什麼誤會,扼殺胡思亂想的機率。但問題在於,兩人在一起時總是會發生一些意料之外的香豔遭遇,比如上次辦公桌下,比如這次洗手間裡,不信邪不成,所以要是今晚在家裡再遇到突發事件,夜深人靜,孤男寡女,兩人都未必把持的住!
思慮再三,溫諒果斷爽約,夾在人羣中正要偷偷溜出校門,不妨一聲冷哼從身後傳來,轉過頭,葉雨婷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芙蓉如面,人比花嬌。
(感謝冬萍揚芳、就頂hiu、秋夜庭歌萬字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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