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諒快步走過馬路,在謝言身前站住,含笑打量她一下,道:“才一年沒見,頭髮又長起來了啊。手閒長指甲,心閒長頭髮,看來這一年的大學生活,過的還算舒心愜意。”
謝言每次見到溫諒總是會有點緊張,不過經過大學的鍛鍊和薰陶,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緊張到連話都說不出來的小姑娘,聽溫諒打趣,俏臉微紅,低着頭道:“是長了些,我也沒怎麼打理,不知不覺就到肩膀了……你,你要是不喜歡,我等下去剪掉……”
興許是沒有你的這一年,時間也在無形中變得太久了一點,所以頭髮長的格外的快。
“別,長髮挺好,女孩子嘛,頭髮長顯得有氣質。”溫諒微微笑道:“當然了,謝言同學你天生麗質,無論長髮短髮,都是鶴立雞羣,出類拔萃。”
謝言這下不僅是臉紅,連脖子都開始發燙,不好意思的道:“我哪裡有你說的這樣好……”
“看,又謙虛了不是?”溫諒伸手做了同行的手勢,和謝言並排往來路走去,道:“要是我沒有猜錯,在大學一定有好多學長在追你,對不對?”
“沒,沒有的……”
“哦,都說防火防盜防學長,難道江大的學長們都這麼沒眼光?我不信!”溫諒想起一中邊上那間書店的老闆,猥瑣的令人髮指,可想當年在江大是怎麼不擇手段追女孩子的。
謝言停下腳步,手足無措的想要解釋什麼,一雙清澈又好看的眸子裡幾乎要浮上淚花,道:“我保證,真的……”
溫諒不過隨口一句玩笑,沒料到她的反應這麼大,謝言和他的關係,畢竟不同於許瑤等人,可以口無遮攔的討論各種隱私話題。歉然道:“是我問的唐突,你別在意。”
謝言張張嘴,本想說不管你對我說什麼,我都不會在意。可不知爲什麼,自己能在學校裡當着幾千人的面做演講,能和老師同學一起參加社會實踐而不怯場,卻無法完整的和眼前的少年說上一句心裡話。
見謝言似乎還想解釋,溫諒笑着轉移了話題,道:“大學好玩嗎?明年我也該高考了,不知道能不能考上,要是老天爺保佑的話,或許不久的將來,你就要成爲我的師姐了。”
謝言平緩下心情。認真的道:“我都考的上,你成績那麼好,一定沒問題的。”
“我的成績是表面文章,其實沒法看的,江大好歹也是名校。考起來哪裡像你那麼容易?”溫諒聳聳肩,笑道:“盡力吧,高三拼一年試試,希望不要逼我復讀。”
“不會的,你一定考的上的。”
“借你吉言吧。”
溫諒又問起謝言這一年的大學生活,知道她進了校就因爲成績優秀被選做了班長,又因爲外形氣質出衆。迎新晚會做了大一的主持人,後來又參加了學院裡的外語角社團,口語雖然還不能跟溫諒這樣的老油條比,但詞彙量已經差不了多少了。到了大一下學期經過演講競選入了學生會,做了學習部的部長,兩次考試都拿到了學校特等獎學金。到現在已經是江大名聲在外的風雲人物了。除此之外,她在空閒時間打了兩份工,一個是快餐店的晚班服務生,,一個是週末的英語家教。整個人就彷彿上緊了的發條,沒有一刻停歇。
這樣的變化既在溫諒的預料之外,沒想到那個總是一說話就緊張的小姑娘已經成長到這樣的地步,但也在他的預料之中,每個人都是一個天然寶庫,擁有無可比擬的可挖掘性,只要給了她合適的舞臺,加上個人的不懈努力,總會綻放出屬於自己獨有的光華。
“……本來暑假的時候我準備留在關山打工,只是媽媽想我了,她一個人在家挺孤單的,”謝言可能從來沒有一口氣跟溫諒說過這麼多話,不過聊的越久,緊張的情緒就沒那麼嚴重,道:“所以前幾天學校一放假我就坐車回來了,不過暑假兩個月,也不能在家裡待着什麼都不幹……我準備過兩天去十九中那邊找找談姐,看看豆漿店還要不要暑期工,只是不知道會不會讓談姐爲難……”
“談雪姐那樣的資本家,有你如此能幹的人去給她打工,恐怕高興還來不及,哪裡會爲難?”溫諒給談雪扣了一個資本家的帽子,要是讓談雪知道,肯定會抓狂,到底誰纔是資本家?
“不過十九中已經是老黃曆了,談雪姐現在是青河豆漿的高層,不再負責單一的門店,你就是去了那邊也找不到人。”
謝言愣了愣,由衷的爲談雪感到高興,道:“那要恭喜談姐了,她那麼厲害,我早知道一定會高升的。”
“她高升了,你就打不了工,有什麼可高興的。”
謝言這次聽懂了溫諒的玩笑,竟也少有的說了句俏皮話,道:“你不是常說,眼光要放長遠,談姐升的越高,說不定將來還能幫我入職青河呢……”
溫諒大笑,道:“還說了眼光要放長遠,區區一個青河又算得了什麼,你一個堂堂江東大學的高材生,莫非怕畢業了找不到好工作?就算真到了那時候,是青河求着你來上班,哪裡用的着談雪姐的關係?”
謝言猶豫了下,似乎想說什麼又不好開口,溫諒道:“怎麼,有什麼說什麼,不用對我客氣。”
“是,”謝言鼓起勇氣,道:“我們有位教授研究了一下青河豆漿的案例,在課堂上給我們講解過,我覺得很有道理,青河雖然現在看起來還只是一個侷限在江東省的地方企業,但是從管理層的戰略角度出發,也許五年十年後,它將成爲國內餐飲業一個不可忽視的強大力量。”
“哦,”要是一個深入瞭解青河的人有這樣的眼光倒沒什麼,單單人在局外,靠表面披露的數據就能看的這麼清楚,此人很不簡單,溫諒饒有興致的道:“是哪個教授?”
“韓潮平,韓老師!”
原來是他,記得前年溫懷明破了順義糧案,配合宣傳部門進行輿論宣傳的時候,曾在電視上和幾位專家坐而論道,談及國企改革面對的困局和解決辦法,曾獲得過這位著名經濟學家的公開讚譽,給溫懷明的功勞簿上橫加了一筆顏色。
“他不是博士生導師嗎,怎麼還帶本科的課?”
“原來你認得他的?”謝言略感詫異,不過一想溫諒那無所不能的神奇之處,倒也覺得理所當然,眼中微微露出敬仰之色,道:“韓老師是唯一一個還在堅持帶本科生的博導,每週都會上一節大課,主講西方經濟學,深入淺出,特別的生動,幾百人的階梯教室幾乎座無虛席,我們都很尊敬他。“
在當下一切向前看的時代,但凡有點小名氣的教授們都挖空心思的搞科研項目賺大錢,要麼就是在外面開公司做兼職,一個個忙的要死,自己帶的研究生都沒時間指導,誰還有空管本科生的死活?
所以衆人皆醉,唯有獨醒的人,才顯得更加的難能可貴!
“聽我老爸說過,韓潮平理論水平很高,能在本科這個階段就聽他的課,對你應該受益匪淺。”溫諒笑道:“話說回來,你要是?...
這麼崇拜他,不如現在開始準備,到時候考他的研究生……”
謝言先是有憧憬之色,然後緩緩搖了搖頭,道:“不了,我已經想好了,等大四畢業就找工作!”
溫諒暗暗嘆了口氣,謝言懂事是好事,想畢業就工作也是爲了減輕家庭負擔,可越是如此越是可能會錯過人生許多次轉瞬即逝的機遇,而一旦錯過了,就會走上另一條完全不同的道路,
也許好,也許壞,但好壞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多年以後想起這一刻,你會不會捫心自問,
後悔嗎?
溫諒柔聲道:“如果真的想繼續上學,其他的問題都可以想辦法解決的……”
“不用了,”謝言燦爛一笑,笑容炫目之極,道:“學歷雖然重要,但畢竟不是最重要的,將來如果可能,我會選擇一個適當的時間再次回到校園裡深造。現在呢,我想盡快進入社會參加工作,希望能以自己的能力養活自己,讓母親生活的好一些,然後像這些年來一直幫助我的那些好心人一樣去幫助別人,將愛心永遠傳遞下去。”
溫諒靜靜的看着謝言,真心爲她感到高興,這個世界有許多人困於生活和現實,要麼一蹶不振碌碌無爲,要麼怨天尤人憤憤不平,卻很少有人能在重重磨難中堅持本心,不自卑,不自苦,一點點一滴滴,用勤奮和刻苦將自己的人生匯聚成滿滿的正能量。
“既然青河去不成了,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去處,如果你有興趣可以來試試看。”
“好啊,我去。”
“還沒聽我說什麼地方,你就答應了?同學,做人要多長個心眼!”
謝言又是臉蛋一紅,默默的想:只要你說的,不管什麼地方,我都義無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