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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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行舒突然將眼睛狠狠一閉,鬆開了手毫不猶豫的倒了下去......

突然一個巨大的力量抓住了他的衣角,卻還是來不及阻止他的跌落,一個人影飛撲過來企圖接住他下墜的身體,卻還是止不住力道和他一起摔滾了下來。

肖行舒全身疼痛的從程昱非的腿上坐了起來,捂着扭傷的左腳,衝他吼道:“你幹什麼!”

程昱非也好不到哪裡去,他費力的爬起來,怒視着肖行舒質問:“應該我問你幹什麼纔對!你爲什麼故意摔下去!”

肖行舒的臉白了,倔強的狡辯:“你說的真好笑,我爲什麼要故意摔下去,你眼睛有問題就去看醫生!”

程昱非上前揪起他的衣領,逼視道:“你別想否認,我親眼看的清清楚楚,肖行舒,你到底想幹什麼?”

既然已經被他看穿,肖行舒也不再掩飾,冷笑道:“當然是因爲你了,不想和你一起拍這個見鬼的宣傳片,不想多和你相處一秒,不想和你出現在一個畫面裡,可以了嗎?”

程昱非難以置信的被打擊到,他不可思議的看着他:“爲了不見到我,你寧願摔斷腿來躲避?!”

“是!和你在一起的每一秒我都無法忍受!”肖行舒惡意的說出刺傷他的話。

“好!好!”程昱非連連後退,他怒極反笑:“肖行舒,你真是夠狠,如你所願,我以後離你遠遠的,再不礙你的眼!”

程昱非被氣走了,肖行舒擡手摸了一下顴骨,有血,不錯,這樣就可以退出拍攝組了吧。

宋老師失望的連連搖頭:“真是太倒黴了,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呢,看,都破相了。”

攝像老師也很急:“咱們就這幾天的開工時間,看來是沒辦法等到肖行舒養好傷了,宋老師你看?”

宋老師深深的嘆了口氣:“算了,肖行舒回去休息吧,把他的鏡頭都讓方明啓頂上吧,也就他勉強合適了。”

肖行舒衝宋老師深深的鞠了一躬:“對不起老師,那我就先回去了。”

“好,趕緊去看看腳傷,要不我找個同學送你去醫務室吧。”

“不用老師,你們趕緊完成拍攝要緊,我自己能行的。”

說完肖行舒便一瘸一拐的自己走了回去。

宣傳片做好的那天,校長特意在大禮堂裡讓大家觀看了放映效果,讓肖行舒意外的是他在籃球場和圖書館的片段並沒有被重拍頂替。

在這短短五分鐘的片子中,穿着紅色球衣跳躍和坐在白月光下看書的肖行舒成了最讓人印象深刻的驚鴻一瞥,再往後面全都是程昱非高大冷峻的嚴肅面容和方明啓明媚的笑臉,不錯!拍的不錯,很有大片的感覺。

坐在肖行舒旁邊的小學妹們看着影片中不時閃過的俊男美女忍不住都在小聲尖叫。

“那個程昱非好帥好有型啊,就是不怎麼愛笑。”

竊竊私語的女生們在小聲討論着裡面的主角。

“我聽說他拍的時候心情不好,配合態度極差,攝影師說拍他的時候完全絕望,能死撐下來全靠他那張臉了。”

“是嗎,哈哈,太有趣了......”

肖行舒自嘲的看着畫面上曾經傷他最深的兩個人,真般配!

程昱非說到做到,從那天起他真的做到了把肖行舒當成了陌生人,陌生的眼神,陌生的無視,將兩個人的距離拉到了最遠。

大三的下半年,肖行舒請假回家過兩次,每次都是因爲妹妹的病惡化了,母親急的痛哭流涕,他匆匆趕回去安撫後,又無奈的匆匆趕了回來。

家裡的情況讓肖行舒沒有過多的精力放在程昱非和方明啓身上,對他來說,這兩個人以後是否會發展成戀人已經跟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了。

他沒有更多的精力去配合演出他們的風花雪月,他要忙碌的工作掙錢,要不停的在學校和家之間飛來飛去,爲妹妹的病想辦法籌錢,安慰悲傷欲絕的父母,他的心已經沒有一絲的空隙去想程昱非。

大四的時候肖行舒的時間更寬裕了,就在他打算再多打一份工掙錢的時候,突然接到了母親哭到泣不成聲的電話。

他狼狽不堪的什麼都沒來得及拿便趕回去了。

病牀上,肖佩琳面色蒼白虛弱的帶着氧氣罩昏睡着。

母親在一旁抹着眼淚,父親的頭髮居然白了一半。

肖行舒心疼的摟着媽媽,輕聲問道:“醫生怎麼說?”

“醫生說她腦子裡的癌細胞佔位在了運動區,這幾個月你妹妹已經站不起來了,今天突然昏迷暈倒了,醫生說情況不樂觀,如果熬不過這三天,人就救不回來了,唔......”

肖行舒緊緊抱着哭倒在他懷裡的媽媽,眼睛通紅的看着躺在牀上瘦的只剩下骨頭的妹妹。

怎麼辦?現在該怎麼辦?老天,你告訴我,你既然能讓死去的我重生,一定也能救救我妹妹對不對?明明她是健康的啊,爲什麼我的重生卻讓她經歷了這麼殘酷的病痛?

重生?我的重生?對,以前的琳琳根本就沒有生病,是自己重生後才改變了她的命運。

肖行舒心中一緊,他腦海中不停的翻騰,似乎快要抓住了什麼,重生?改命?

改命?是因爲我改變了自己和程昱非的命運嗎?

肖行舒頓時亂了,他極力壓下心悸,默默的讓自己冷靜下來,好好的整理思路。他重生前和程昱非在一起,妹妹是健康幸福的,他重生後斷絕了和程昱非的關係,改去了x大,妹妹得了腦癌......

不!不!

這樣的推理太荒謬了!

肖行舒感覺腦子快要炸裂,他跌跌撞撞的跑出病房,跑到衛生間拼命的用涼水沖洗着腦袋讓自己冷靜。

他不願相信,但明顯這樣的推論已經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腦子裡。

他脫力的抓着水池阻止自己身體的滑落,如果真的是這樣,那自己......

一整個夜,肖佩琳休克了兩次,被送到急救室搶救回來了兩次。

一家人一步也不敢離開的守在ICU的門口,幾乎隔一個小時都要簽署一次病危通知單。

肖行舒扶着精神幾近崩潰的父母,隔着一扇厚重的門,他的妹妹無助的躺在門的那邊,他從來沒想過死亡的距離竟然這麼近。

絕望的一夜過去了,看着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肖行舒用力的閉上了眼睛,潰敗的低下了頭。

肖行舒把早飯擺好,強迫沒有精神的父母吃了一些。

他收拾完垃圾後,走到母親面前苦澀的開口:“媽,我或許有個辦法,我去試試,你好好吃飯,等我......”

肖行舒回來了,他將自己關在屋裡睡了一天一夜......

週一的清晨,程昱非在食堂偶遇了肖行舒。

看着面色自然的坐在自己對面吃飯的肖行舒,程昱非懷疑自己是不是產生了幻覺。

兩個人沉默的吃完早餐,程昱非揹着包向教學樓走去,他微微側身,看到了在自己身後兩步外跟着的肖行舒。

今天上大課,他來到階梯教室隨便找了個靠後排的位置坐了下來,身邊緊挨着坐下了一個人——肖行舒。

程昱非慢慢的胸口升起一股怒火,他又想幹什麼?自己不是已經如他的願躲的他遠遠了嗎?他現在這樣又是想幹什麼?

程昱非憋着一口氣,一眼也不看的專心瞪着黑板,忽視身邊人的存在。

沉默的一起上完了上午的課後,程昱非面色難看的快步走了出去。

肖行舒坐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深深的嘆了口氣......

程昱非拿着球路過湖邊的假山,遠遠的便看到肖行舒靠在假山上望着湖水發愣。

程昱非心裡一顫,依然面無表情的走了過去,就當沒看見。

就在他快要走過假山時,一隻手拉住了他的揹包帶子。

程昱非停住了,他側過身用眼角斜視着肖行舒:“放手!”

肖行舒微不可聞的嘆息一聲,上前走近他。

“程昱非......我們和好吧。不吵架,做朋友。”

程昱非被氣笑了:“肖行舒,你又玩什麼把戲?”

肖行舒眼睛凝視着他,將他的眼睛吸進自己的瞳孔裡,肯定的說:“我說真的,我們做朋友吧。”

程昱非爲自己被輕易的誘惑感到煩躁:“爲什麼?”

“本來咱們就沒什麼恩怨,我想過了,我之前做的確實不對,你能不能原諒我,和我做朋友。”

肖行舒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硬着頭皮說出這些話的,但他能感受到在說出這些話的時候,自己正被一步一步的往深淵裡拉。

程昱非不說話了,眼前的肖行舒變得根本像是另外一個人,不再對自己冷眼相加,不再對自己漠視厭棄,不再看見自己猶如仇敵,這樣的肖行舒讓他覺得不認識了。

“不如這樣。”肖行舒伸手將他手中的籃球拿了過來,在手指上飛速的轉了幾個圈:“我們來比一場,你輸了,就答應和我做朋友,怎麼樣?”

寂靜的籃球場內,一場激烈的爭鬥正在進行着。兩個人身高不相上下,程昱非的身型更加強壯一些,肖行舒雖然瘦卻也是脫衣有肉的精壯。

一攻一守,兩個人打的異常專注,比分死死的互相咬住不放,誰也不肯示弱。

程昱非一個跳躍拿到了球,奔跑中肖行舒快速攔截在了他的前面,他停下來找着突破的角度,躲避着肖行舒的偷襲。

一個漂亮的假動作,他繞過了肖行舒,就在錯身繞開的一剎那,肖行舒突然伸手緊緊抱住了他的腰,程昱非動作一停手中的球瞬間被搶了過去。

肖行舒快速的繞過他直接跨步上籃——球進了。

“你犯規!”

“我贏了!”

靜的嚇人的沉默後,

“......你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