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華所扮演的泉溪很明顯能看出家境不如方芸,半新不舊的練功服邊緣泛着洗不去的灰色,女孩羞赧地將袖邊朝內戳了戳,不讓旁人看見,秦月所扮演的方芸大大咧咧,絲毫沒感覺到泉溪的窘迫。
你總是弄你的衣服幹什麼,快點練習。
泉溪臉紅了幾分,笑聲嘟囔平日裡也沒見你這麼刻苦,是不是看到那個誰來了?
脣齒纏綿,抱怨的語氣都這般可愛動人,少女的嬌俏可愛在鏡頭中分外顯眼。
她們口中的那個誰是學校中有名的校草,長相拔尖舞蹈功力也不錯,是方芸暗中傾慕的對象。
聽到好友打趣,方芸柳眉倒豎讓你多嘴,故意嘲笑我呢。
臉還未整個板起就忍不住笑開花難道你心裡就沒個在意的?
我纔不早戀呢。泉溪皺了皺小巧的鼻子,臉蛋緋紅卻泄露了言不由衷的少女心。
乖女孩的內心卻總是住着一個不安分的小怪物,在懵懂中慢慢成長,卻只能藏在心中。
泉溪臉頰更紅,遠遠看去喝了醇酒一般,方芸見好就收,不再打趣少女,將柔軟地腰肢輕輕彎下。
來,你幫我按着,給我數一下。
好。泉溪柔柔一笑,手下用力,口中輕輕數着一,二,三……
眼中不由得閃過一絲羨慕,方芸天生條件好,練習基本功都事半功倍,就算平日裡不好好努力,但依舊可以輕輕鬆鬆將腳尖踢上頭頂,不像自己,費盡心套,轉眼間就把錦盒打開。
視線中是一對仿若在彩雲中的龍鳳玉佩,入手中細膩的玉質和涼中帶暖的手感令人詫異。
冷光是個識貨的,自然知道這兩塊玉石的價格,不禁有些動容。
你們兩個要不要帶這麼貴重的禮物,我都有點受寵若驚了。冷光看向風華,眸中滿是感動沒想到你個工作狂都會給我帶禮物,果然沒看錯你。
風華偷眼瞅了瞅秋冰,有些不好意氣,偏偏夜詡楓聲音還刻意拔高,周圍的人想不注意都不行。
女人臉皮不禁白了幾分,看着周圍輕蔑的目光,想走卻不能走,擺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夜先生,您……
夜詡楓皺了眉,懶得和她多說,直接招手叫了保安。
把她趕出去。
若是從這裡被趕了出去,日後還不曉得會被說的多麼難聽,女孩咬了下脣,想要垂死掙扎,保安卻絲毫不憐香惜玉地伸出手。
與其被別人拽着趕出去,還不如自己走。
女人低下頭,握着手中的包走出酒店。
風華看了眼夜詡楓,這個男人做事倒挺果斷的,剛纔女人臉上無助的表情根本沒能打動他分毫,這樣鐵石心腸的男人愛上了冷光,也不知道是她的幸運還是不幸。
但至少現在看來還是好的。
風華環視周圍,本來想着貼上來的姑娘們都被這殺雞儆猴的行爲生生嚇白了臉。
冷光終於露出笑意算你識相。
夜詡楓笑着扶了愛妻腰肢放心吧,我的心永遠裝着您這顆明月,別的星星那都被烏雲蓋着。
冷光嬌嗔地看了她一眼,夜詡楓順勢和風華二人打招呼。
過會還要舉行儀式,我先扶着小光光去後面休息會。
風華和秋冰自然識相地離開,身後傳來冷光對稱呼不滿的嘟囔聲。
雖然是好閨蜜的婚宴,但入眼的都是些不認識的人物,風華百無聊賴地坐在不起眼角落,輕輕錘了錘腿。
最近拍戲的體能消耗很大,身體有點受累,不過好在進度很快,大概兩個月就能結束了,到時候就可以好好給自己放個假。
不少成名已久的演員身體都有着這裡或者那裡的不舒服,都是因爲平日裡作息不規律。
前世有個被稱爲鐵人的劉天王,就時常身兼三四部戲,堪稱勞模。
不過這一世的風華顯然對身體也很看重,想着什麼時候必須給自己放個大假了。
秋冰在一旁輕柔地問着身體很不舒服嗎?
風華無意隱瞞,老老實實地點了頭。
對她坦白從寬的態度,秋冰顯然十分欣慰,風華平日裡從不願意對旁人說起自己的辛苦,今天竟然破例開了口,這應該是把他當自己人的徵兆吧。
雙手輕輕按上風華的肩,女孩嬌嗔幹嘛,大色狼。
秋冰啞然失笑,沒想到自己在風華心中的形象竟然被定格成這樣。
放心,不佔你便宜。
風華臉蛋通紅,男人的手指在肩膀揉捏,僵硬的肌肉慢慢變得放鬆,身體恍若泡在溫泉中一般,全身都輕了幾分。
沒想到你還有這樣的技術。風華頓時覺得舒服不少,若不是顧忌着現在的場合,恐怕都要睡過去。
秋冰眸中笑意更重,感受到風華肌肉的放鬆,心中覺得欣慰不少。
風華平日的辛苦他都看在眼中,女孩對於演戲的虔誠往往令他不禁動容,想要幫她,卻怕玷污了她的這份虔誠。
陳、風、華!
雷霆般地怒氣噴薄而來,陳風華這三個字似是被碎屍萬段,風華和秋冰二人轉身,冷君毅朝着這邊走來。
風華眨眨眼,秋冰寬厚的手掌還放在她的肩膀上,明明很正常的一件事此刻卻好像在偷情般曖昧。
冷君毅,你什麼意氣的話,這簡直就像在看着自己未來的媳婦。
但秋冰是黑暗之子,地下王者,統領着震懾黑道的閻王殿,夜家卻是開國元勳之後,兩邊一明一暗,身份差着十分八千里,又是從哪裡攀上的關係。
秋冰卻毫不意外,淡淡地回了聲。
挺好。
對方似是知道秋冰性格,絲毫不以爲意,反倒笑了起來。
你這孩子,還是這麼少言寡語,年齡大了身邊總是要有個知冷知熱的人照顧着纔好,免得到了最後越發沉默。
秋冰嗯了一聲迴應對方,目光卻落在了風華身上,後者被看得有些起雞皮疙瘩,不知該說些什麼。
知冷知熱,那明擺着就是問女朋友的事,現在兩個人雖然關係還算親密,但卻還未定下真正的名分。
想到這裡,風華不禁有些氣悶地看了看秋冰,真是個呆頭鵝,明明都已經做了男女朋友該做的事,偏偏也沒問過自己願不願意。
當初雖然說了未婚妻這樣的話,但又無父母之命,也無媒妁之言,若是自己這邊單方面的承認,豈不是顯得有些上趕着,太過輕佻。
秋冰目光怔了怔,似是不知道風華爲何惱火,但旁邊的夜母看在眼中,脣角和藹的笑意越發濃重,還朝着一旁的丈夫努了努嘴,讓他看看這一對新人。
夜父位高權重,自然身上帶着久居上位的氣勢,定定地看着風華。
誰知後者剛剛從羞惱中走去,卻毫不畏懼地和他對視着。
兩人大眼瞪小眼,席中的人都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勁。
冷家的人不明所以,但總覺得這樣有些尷尬,剛準備勸說,夜父卻忽然哈哈笑了起來。
夜父看起來身體不錯,笑聲也十分嘹亮,胸膛起伏推出的氣流都顯得洶涌澎湃,風華在旁邊看着,忽然覺得這個叔叔還挺好玩。
好膽色,現在有這樣膽色的年輕人可是不多了,小冰算一個,你也算一個。
中年男子毫不掩飾的誇獎話語不但讓席間的氣氛重新歸於融洽,旁邊離得近些的桌子也能聽見,都不禁看了過來。
風華被各種意味不明的目光盯着,只覺得自己像是要被燒透了的槍靶眼兒,渾身不自在。
冷家父母卻帶着欣喜地看向風華,能得到夜家這位稱讚的人,可是不多啊。
老爹,您笑什麼!
略顯跳脫的聲音,卻是夜詡楓已經敬了一圈的酒,重新折了回來。
中年男人看着風華,眼中盛滿笑意我在說這丫頭,很不錯,起碼比你強!
夜詡楓小聲嘟囔兩句,卻不敢出言反駁,顯然對這個父親有些敬畏。
你也不看看這是誰看上的女人!夜詡楓瞟着秋冰,這才叫物以類聚!
夜母站起身親自握住冷光的手,十分親暱地開口站了這麼長時間累了吧,小楓從小不會照顧人,你可要多擔待點。
冷光並不是是非不分或者恃寵而驕的人,看着夜母的舉動,心下也十分感動,急忙開口。
不累不累,老公一直照顧着我,阿姨您快坐下,不用管我。
聽到老公兩個字,夜詡楓笑開了花,暗暗朝着母親豎了個大拇指。
夜母故作不悅還叫阿姨,是不是想讓阿姨給你個改口費?
冷光這才反應過來,鬧了個紅臉,低着頭聲若蚊蠅地輕喚了聲。
好好好!夜母開心地連說了幾個好字,拿出一個錦盒,當場打開,一隻祖母綠翡翠鐲靜靜地躺在盒子中。
快戴戴,合不合適。
冷光有些爲難地朝着夜詡楓看了過去,之前敬茶的時候已經送過東西,現在這個一看就價值不菲,到底是接還是不接,怕就怕對方是臨時起意,等過了這一陣又不好要回來,心中種下一根刺。
夜詡楓摸了摸鼻子,朝着冷光使眼色,顯然是讓媳婦快點接了過去。
但冷光從小見多識廣,看着桌子的水頭就知道不是凡品,至少價值千萬,此刻自己若是接了過去,會不會有些太貴重了……但此刻又實在不好駁了婆婆的面子。
兩難間倒是夜曉站了出來,歡快地頂了頂母親的肩膀,嬌嗔着開口。
好呀老媽,你真是偏心,這個桌子我問您討了幾次都沒給我,現在竟然給嫂子!到時候我結婚,也要給我一個和這一模一樣的!
夜母笑着颳了刮女兒的鼻子。
你個小貪財鬼,這可是當初我嫁進來的時候婆婆給我的,一直傳媳不傳女,誰讓你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呢?
老媽好壞!
夜曉不依地皺了鼻子,有了這個臺階,冷光伸手接了過來,十分給面子地將手腕上原本的鐲子褪了下來,換上了眼前的傳家寶。
冷光膚色如蜜,雖然不是十分白皙,但戴了鐲子手卻也顯得手腕纖細瑩潤,桌上的人看到後都笑得合不攏嘴,就連夜父都笑言比當初夜母帶着更合適。
冷光心中的芥蒂徹底煙消雲散,看了看桌上的人,她心中猛地升騰起一股明悟,自己從此以後真的就要成爲別人家的人了。
眸中微微閃過霧氣,向來霸氣橫生的冷光卻面色溫柔地看向母親,二人對視,一切盡在不言中。
經過了剛纔那一番事,夜母不但沒有生氣,反倒看向冷光的目光帶了幾分讚賞。
見到財帛卻不動心,現在的女孩子又有幾個能做到這一點,當初有人在自己耳畔說冷光看樣子恐怕不是個知好歹的性子,但現在看來,卻也進退有度識大體。
夜母心中對這個媳婦更是滿意地不得了,這一桌的氣氛始終其樂融融,冷家那邊雖然心中有着女兒出嫁的酸楚,但更多的卻是舒心。
之前擔憂着夜家門檻太高,冷光這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進去後恐怕要受苦,但今天看來,夜家對冷光卻是十分愛護。
無論是小姑子還是婆婆公公,都不是難相處的人。
吃完飯後,因爲冷光身體的原因,大家鬧新房也就讓新人們當衆秀了會恩愛,並未過分,眼看着好友距離幸福觸手可及,風華心中也似是吃了蜜糖一般。
許是因爲上一世過的不順,因此這一世總是格外珍惜身邊的人,無論是家人亦或者朋友,風華都存了幾分感恩,對冷光這樣的好閨蜜來說,風華更像是姐姐一般隨時在旁邊看着管着愛護着。
當初半夜冷光餓得睡不着起來朝着要吃飯的場景,風華直到現在還記憶猶新,越發覺得這個小妮子是個萌貨。
現在看着夜詡楓小心翼翼的模樣,風華心中大定,終於放心,心神舒暢,對生活更是多了幾分感悟。
婚宴和葬禮,都是很容易讓人升起感慨的地方,風華似是對平日瑣事有了更深的瞭解,雖然模模糊糊還有點說不清楚,但卻能清晰感覺到,現在若是讓自己飾演新娘子之類的角色,恐怕沒有絲毫問題。
演員就是在不斷感悟生活啊,風華不禁感慨着。
窗外霓虹璀璨,風華卻看着前方專心開車的男人,似是能想象到對方始終嚴肅的目光。
前一世風華見過不少老司機開車,總是帶了些許漫不經心,開車時也總是撿了小道流竄。
但秋冰開車卻總是脣角抿着,十分認真地握住方向盤,風華以前偶爾有暈車的毛病,但做了秋冰的車卻總是饒有睡意,沒有絲毫不適。
想着當初路易斯說秋冰飆車時懼怕的模樣,風華還真想不到這樣一個男人會如何開快車。
開心?秋冰從後視鏡中看着風華笑成彎月的眸子,心情不禁好了幾分。
風華點點頭,卻倏爾想到某個有些嚴重的問題,便轉了臉不去回答。
唔……
秋冰不明所以,只覺得有些奇怪,平穩地將車停在路邊,聲音中帶了幾分關切。
不舒服?
是啊,很不舒服,不過不是生理,而是心理的,風華低了頭不說話,真不知道應該說秋冰呆萌還是別的什麼,簡直像呆頭鵝一般,今天夜母的話應該已經夠明顯的,就他總是後知後覺。
見風華沒有回答,秋冰不禁下了車,小心翼翼地坐到後座,看着風華的目光像是看了易碎的瓷娃娃般。
暈車?還是……
秋冰回憶着剛纔是不是有些開得太快了,還是今天風華喝得有些多了?
男人眉頭越皺越深,簡直成了一個川字,上揚的狐狸眼也帶着思索之色。
看着這樣的秋冰,風華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和這樣呆萌的男人計較,她都覺得自己是在給自己氣受。
但我要當你女朋友這樣的話又怎麼由女生開口,風華咬了脣,內心激烈地鬥爭着。
看着風華一會喜一會嗔的模樣,秋冰更是擔憂,輕柔地捧起那嬌嫩臉頰,額頭貼了上去。
溫度好像有點燙……
秋冰心裡想着,面前是風華羞憤欲滴血的臉蛋。
又是這樣!明明做着男女朋友的事,卻偏偏有名無份。
若不是知道秋冰的性子,風華簡直以爲自己碰到了一個花花公子。
用手掌貼了貼風華兩頰,只覺得溫度越來越高,秋冰當機立斷地開口。
去醫院!
等等。風華急忙拉住男人的袖子,若是去了醫院後發現自己是害羞加胡思亂想才導致體溫升高,恐怕會成爲那家醫院經久不衰的大笑話吧,她不要成爲病人們閒暇時的談資。
溫度很燙。
秋冰聲音放柔了幾分,似是哄小孩一般拍了拍風華小腦袋。
先去醫院看看。
碰到這樣一個男人,還有什麼好說的,風華無奈地嘆口氣,決定坦白從寬。
那個,我是你的什麼……
未婚妻!
聽着男人的回答,風華簡直覺得欲哭無淚。
沒有訂婚儀式,也沒有父母的承認,這算是哪門子的未婚妻。
秋冰想了想,狐狸眼倏爾亮了下。
承認了。
誰承認的。風華撅起嘴,頗有幾分委屈,有她這樣隨隨便便就成了未婚妻的人嘛。
丈母孃。
風華反應了半響,才意識到對方說的是自己的母親,更是覺得無奈。
龔女王那麼不靠譜的人也能算?
可是我沒有見過你的父母啊……而且兩個人間一點訂婚的樣子也不像,風華心中腹誹,卻在男人略顯呆萌的表情中被噎得說不出話。
男人眨了眨眼,似是覺得自己終於明白了風華的想法,用力握住女孩的手,卻在握實後忍不住輕了幾分,似是怕弄疼她。
明天。
什麼明天?風華有時候覺得和男人說話也挺累的,全憑着智商猜測,偶爾她私底下也想着,和秋冰談戀愛的女孩一定要有十分厲害的猜謎功夫,否則根本沒辦法和他溝通。
但現在輪到自己,卻只覺得無奈,卻又忍不住責怪,只能擠牙膏似的一點點朝外擠,心中也覺得挺可愛。
明天帶你回家。
風華無力吐槽了,自己的重點明明不是這個,難道一句當我女朋友就這麼難出口?
女孩只覺得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只能無力地揮揮手。
最近要拍戲,沒有時間,張魔頭能讓我請一天的假都純屬難得,如果明天還請假,他還不得生吃了我。
風華忍不住哆嗦,想着自己纖細地胳膊腿會被張大魔頭折斷了扔到鍋裡下酒的模樣,只覺得前途堪憂。
正在胡思亂想間,一個溫暖的懷抱卻驟然籠住全身,風華細瓷般的肌膚被男人捆在身前,不敢用太大力氣,卻又不願意放手。
風華在車窗內看見兩人擁成一個曖昧的形狀,只覺得全身發熱,更是害羞。
男人卻像是一刻都不願,也不敢放手,牢牢地將女孩抱在懷中,風華一直覺得這一世自己的身材在女孩中還算修長,但此刻卻顯得分外嬌小,在秋冰懷中的模樣甚至可以用依偎來形容。
怎一個小鳥依人了得。
在一起,永遠。
風華的眼睛瞬間瞪圓,只覺得耳朵出現了錯覺,向來冷感遲鈍的秋冰怎會說出這樣的話,但當對方再次在耳邊重複時,風華才覺得心頭一片滾燙。
眼眸微閉,風華看着車窗內的自己,露出安心笑容,終於將透徹的眸子徹底合上,靠在秋冰肩頭,輕輕點了點頭。
風華曾經聽過,世界上最美好的三個字不是我愛你,而是在一起,但從未了解過其中深意,今天卻終於從這個呆頭鵝一般的男人口中徹底明白這種滋味。
男人甘冽的嗓音在耳邊縈繞,車艙內兩道相擁的身影,風華只覺得空氣中的溫度都升高不少。
一直到回到劇組,風華還是覺得臉頰燒熱,說來也奇怪,前一世和這一世風華覺得自己從不是個容易臉紅的人,尤其是有過那麼多的經歷,早就練成了風淡雲輕的性子。
但今日自己的所作所爲卻像是討不到糖吃的小孩般,微微帶了點任性和無理取鬧。
秋冰寵溺的模樣也總讓她有種自己太過作的感覺,臉頰一陣一陣地升溫。
微微嘆了口氣,風華只能感慨戀愛中的女人果然智商爲零,就連自己也不能免俗。
順手翻了翻安排,卻只覺得愕然。
明天排的兩幕戲實在太過湊巧,竟然剛好是盟誓與結婚。
自己所扮演的泉溪和男友定下終身,二人山盟海誓花前月下,是電影中無數不多的溫情鏡頭。
相比而言結婚卻是溫馨中帶着心酸,畢竟二人條件不好,男方父母也不少不得尖酸刻薄的話語,泉溪一方面因爲自尊心十分委屈,另一方面又要顧全丈夫面子,不能出言反駁,好好的婚宴卻弄得有些悲情。
這還真是無巧不成書。風華勾起脣角,今天自己可是在現實中遇到了這兩幕戲,和秋冰的盟誓,參加冷光的婚宴。
當初看到劇本後這本來是自己最擔憂的兩幕戲,但現在卻只覺得信心滿滿。
是夜,明月高懸,水銀瀉地,清風嫋嫋,一夜好夢。
張繼然總是劇組中起得最早的一個,他的大嗓門卻讓其他的工作人員也無法偷懶。
一大早風華就覺得腦海中傳來嗡嗡聲,甩了甩頭,卻是張魔頭的聲音在耳畔轟炸。
快點快點快點,今天的道具佈景軌道機位都給我準備好!
忍不住嘆口氣,影視城的賓館本就奇葩。
服務一星級,隔音一星級,質量一星級,偏偏還要收五星級的費用,怪不得導演們都儘量想着縮短工期,努力節約費用,不能讓那些奸商有機可乘!
風華第一次這麼痛恨自己聽力出衆,或許張繼然的聲音對別人來說還模模糊糊只是一個影子,但在自己這邊那可真的是如雷貫耳,一點不帶含糊的。
還好昨夜睡得不錯,猛然被吵起來也不覺得多麼難受,風華洗漱後到了樓下,一大半的劇組演員都被吵醒。
樓上不時還有幾扇窗戶被推開,看口型似乎想要叫罵,但看到是張繼然後卻不約而同地將腦袋縮了回去。
風華見到這樣整齊的景象,心中大樂,就連被吵醒的不爽都消失無蹤。
行了老張,小點聲。編劇在一旁捂着耳朵,有些受不了自己這個搭檔,偏偏張繼然還一副無知模樣,扯着嗓子喊。
我怎麼了,我聲音大嗎?哪裡大了,我已經儘量剋制了好不少。
吐沫星子一濺三米外,風華等人急忙避開。
編劇有些無奈地掏掏耳朵,只覺得在張繼然身邊工作,壽命都被減了幾年,這絕對的噪音污染啊。
您不是聲音太大了,是雷打得太輕了。
風華笑嘻嘻地開口,引來一片贊同聲,張繼然刻意瞪了眼睛。
好啊,丫頭,你是嘲笑我說話像打雷嗎?
風華卻不怕他裝模作樣地恐嚇,眨了眨眼睛。
我可沒這樣說,打雷哪有您的聲音大。
衆人哈哈大笑,張繼然氣得吹鬍子瞪眼,卻偏偏拿這個丫頭沒有辦法,只能恨恨磨牙。
小魔女,你給我等着,今天的戲要是拍不好,我就真正讓你見識什麼叫打雷!
張繼然怒吼着,鬍子一抖一抖,身旁人笑聲更大。
我好怕喲。風華雙手環胸,擺出一副恐懼姿態,從樓上下來的秦月笑得腰都直不起來。
哈哈哈,劇組中也只有你敢這麼頂撞張老爺子。
風華滿臉無辜表情人家只是實話實說嘛。
秦月豎起個大拇指,滿臉佩服表情還是你牛!
不少大牌演員在張繼然面前都乖巧地像是見了貓的老鼠,一個個肅穆立正,哪有風華的隨意。
不過被寵愛自然有被寵愛的資本,若不是風華演技出衆,鏡頭感渾然天成,又憑什麼得到張繼然的肯定。
只是想到今天這齣戲,秦月不禁有些擔心,據她觀察,平日裡風華下班沒有男人探班,也沒有時常盯着手機發短信或者打電話,顯然是沒有什麼戀情,又怎麼能演好山盟海誓的畫面。
何況還有接下來的新嫁娘,這可確確實實考驗功底,若是演不好,恐怕旁人會說閒話,畢竟風華平日裡不ng的變態天賦已經讓大家深深震驚了,習慣完美的人就特別不能容忍不完美的存在。
到時候風華恐怕會受到不少非議。
但看面前這個女孩笑容如常,似乎沒有絲毫擔憂,秦月又覺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畢竟演員演戲時很多東西都沒有遇到過,若是都要一一經歷,那對這個職業的難度要求也太高了。
今天風華只要能表演出個七分,張繼然應該都會喊過。
張繼然心中也存着同樣的心思,風華平日表演雖然出衆,但戀愛和婚宴卻不是等閒能表演出來的,若是沒有親身體驗,恐怕很難表現出少女懷春的粉紅旖旎心事。
今天他甚至都想着略微放水,只要風華表情的還算湊合,他就敢喊過。
老頭子絲毫不覺得自己偏心,風華在他心中儼然成了新一代好好員工,就算偶爾放個假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嘛。
男主演朝着這邊走了過來,風華看了直樂,熟人啊!
好久不見。
千篇一律的開場白,風華看着男人精神的寸頭,有些好笑地掩脣。
好久不見,韓磊,你最近是不是又去拍軍事片了?
男人不好意思地用手拂過剛剛長出寸草的頭頂,笑容和煦。
是啊,前段時間摸爬滾打,總算是接了個輕鬆的活。
我之前怎麼沒看到你?風華有些疑惑,按理說男主角戲份也很重,但之前張繼然卻遲遲沒有宣佈,一副神秘模樣。
之前我檔期有點衝突,害怕沒時間,所以在考慮中,好在最後將上一部劇本趕完了,這纔過來,我昨天入住劇組的。
原來如此。風華恍然,笑容親切,只覺得心情更好,畢竟面對一個不熟悉的陌生人演對手戲,還不如以前合作過的演員舒服。
韓磊定定地看着面前巧笑嫣然的女孩,胸口似是含着一塊東西,模模糊糊投下一片影子。
他留着一些話沒說完,當初他是張繼然的備選方案,卻也是勝率最大的。
可惜身上壓着檔期,沒辦法接劇本,但當他聽說這部戲的女主角是華鳳後,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竟然連着好幾天不睡覺趕戲,最後活生生將男主角的戲份拍完,轉而接了這個劇本。
就連經紀人都說自己魔怔了,但當他看着面前的女孩,只覺得一陣安謐在心中傳遞,隱隱約約地提醒着自己,爲了她,值得!
風華雖然覺得男孩的眼光帶着幾分熾烈,但她經歷這樣的事情並不多,也沒多想,寒暄幾句後轉身做到了別處。
韓磊嘆息一聲,只覺得風華還是那般認真,也開始認真揣摩手中劇本。
演戲素有熬戲的說法,平日裡講究的是水到渠成,韓磊看着手中劇本,覺得十分有難度。
但看着女孩認真緊緊繃着的小臉,又覺得有了信心,她看過風華花魁表演,看過她魅力之星的表演,也看過《純愛》的表演,這個女孩總是不會讓支持她的人失望。
這一次,應該也一樣吧。
韓磊雖然按理來說是風華的晚輩,但運氣極好,一出道就是以飾演某部軍事題材的熱血漢子出道。
隨着娛樂圈越來越多奶油小生的出現前,大衆漸漸地開始審美疲勞,目光從眉清目秀眼神邪魅的小生投向陽剛肌肉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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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磊正是趕上了這樣的熱潮,眉目間總是含着幾分剛毅,臉頰輪廓十分鮮明恍若斧鑿,坐立起行總是帶着軍人般的剛硬。
就算平頭也掩蓋不了自身風采,倒是多了幾分乾脆利落。
在劇目中他扮演的角色卻和平日裡塑造的鐵血大漢背道而馳。
《最後一支舞》的男主角可以說是新世紀的好男人,孝順和藹,對妻子也關心體貼,但性格卻有着致命缺陷,那就是懦弱。
因爲懦弱,當母親爲難妻子時,男人只能甩門離開,眼不見心不煩;因爲懦弱,妻子在外受苦時他也無法出頭,只能在家中默默安慰;因爲懦弱,當身患絕症時,男人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如何隱瞞,趕走妻子,讓自己一個人靜靜地迎接死亡。
雖然不少人認爲男人如此是愛妻到極致的表現,但風華結合整個劇本來看,恐怕還是因爲男人性格中那懦弱的一方面,害怕妻子聽到這個消息後先背離他,所以只能用這樣的方式先一步離開泉溪。
縱觀整個劇本,雖然男主角的戲份並不算很多,但其中的矛盾與衝突卻很難表演。
少一分很難塑造其中的韻味,但多了一分卻又容易令人對這個男人心生厭惡。
風華含笑看向韓磊,對方卻也恰好將目光投射過來。
二人心中明白,這是一個考驗,對他們演技和默契的考驗。
雖然之前兩個人在《蓋世英雄》中有過合作,但時間短暫,而且戲份又狗血多過了真實,和現在不可同日而語。
差不多了,大家吃早飯吧。
張繼然的大嗓門在劇組中響起,風華摸了摸乾癟的肚子,才驚覺自己看劇本看的太入神,以至於忘了吃飯這回事。
走,好好祭奠祭奠我們的五臟廟。
秦月笑着走了過來,經過這段時間的合作,兩人發覺彼此趣味相投,關係也比之前更進一步,雖然一時半會算不了好閨蜜,但至少也比普通朋友親近許多。
風華笑着點頭,二人一起上前領了盒飯,因爲有陳禕鑫的大力支持,劇組的伙食倒閉別的劇組好幾分,甚至旁邊劇組中偶爾有關係好的,會過來蹭飯。
風華手中拿着飯盒,卻聽着口袋中的手機嗡嗡作響,不禁有些手忙腳亂。
我幫你拿出來吧。秦月已經將飯盒放在桌上,折返回來幫着風華端了盒飯。
屏幕的備註十分有個性,看着唐僧兒子,秦月不禁掩嘴直笑。
二哥?
風華抽了面巾紙擦着手上不小心濺上的菜汁,用耳朵和脖子夾着手機打電話,秦月笑容更甚,只覺得風華平日裡經常顯露出有別於拍戲時的沉穩,反倒給人十分可愛的感覺。
小妹,你不厚道啊。
電話那端傳來陳禕革訴苦的聲音,風華忍不住蹙眉,有些無奈地開口。
二哥,把話說清楚嘛,我怎麼不厚道了。
想來又是因爲陳禕鑫這次投資的事吧。
果不其然,陳禕革哀怨的語調讓風華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小妹,咱從小了是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餵養着拉扯長大。
風華看了眼旁人正吃得津津有味的盒飯,忽然因爲陳禕革的話有些倒胃口,急忙咳嗽兩聲制止對方。
二哥,誰是被一把屎一把尿餵養大的。
口誤口誤。陳禕革繼續申訴反正二哥想說的就是這次張繼然電影的投資,大哥雖然錢多,但是他哪能懂這個啊,怎麼不把機會給二哥。
風華有些無奈地翻白眼二哥,我要是給你,你還不得使勁在裡面安排演員。
這沒辦法,我這有一大家子要養活呢。陳禕革指的是自己的經紀公司,好不容易理出了頭緒拔完毒瘤,現在正是蒸蒸日上的時候,若是被她們知道自己投資了張繼然的電影,那還不想法設法來抱大腿。
風華嘆息是啊,但是張導什麼脾氣,之前投資商撤資,可不就是因爲角色選拔的事嘛,所以這件事交給大哥更穩妥些。
好吧。陳禕革認命地摸了摸鼻子,又忍不住繼續開口那下次有這樣的事,可千萬別忘了給你二哥留個位置,想當年可是我一把……
好了好了,您放心吧。
爲了避免過會自己吃不下東西,風華只能快速地回答一聲,而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掛斷電話,臉上豐富的表情讓秦月大開眼界,更是覺得好玩。
電話裡的人是誰,竟然讓你這麼激動。
秦月笑嘻嘻地詢問,現在兩個人的關係已經很不錯,問這樣的問題並不算僭越。
風華揉了揉額角,有些無奈地解釋這是我二哥,親生哥哥,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一天到晚這麼鬧騰。
秦月回想着剛纔電話本中的備註,又回憶了之前模模糊糊聽到的清越聲音,倏爾對電話那邊的男子有幾分感興趣。
你二哥應該是個很有趣的人吧。
還可以……風華話說到一半,忽然想到了什麼東西。
最近陳禕革一直這麼嘮叨,自己得想辦法管管他吧,最好的方法莫過於找個嫂子?不是說有了老婆的男人通常變得很沉默嘛。
尤其是陳家兩兄弟最討厭的事貌似就是相親,這樣想來,自己倒可以藉機報復。
清咳兩聲,風華眼底閃過狐狸般狡黠,笑眯眯地看着秦月。
我二哥的確是個很有意思的人,要不然哪天給你介紹一下?
秦月倒沒多想別的,反倒有幾分期待好啊,我也想看看到底是怎樣的人,竟然能讓你露出剛纔那般表情。
奸計得逞的風華笑呵呵地打開桌上盒飯,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唔,自己說不定還真有做媒婆的命。
只是想到電視劇中總是嘴角一顆痣,揮舞着手帕邁着三八步的老婆子,風華腦門上又冒出幾根黑線。
好不容易大家都吃晚飯,張繼然趕分趕秒地就召集工作人員,準備拍攝,因爲第一幕戲要拍攝唯美,道具師花了不少功夫。
好在現在雖然是夏天,但影視城的櫻花還未落敗,遠遠看去也有幾分意境,二人化了妝換了校服,風華腦後梳了一個馬尾,顯得青澀可人,恍若誘人青蘋果一般可愛。
而韓磊眉宇間的陽剛之氣也因爲化妝原因被淡化了些,看上去還是有幾分英俊小生模樣,眉眼溫潤恍若鄰家哥哥。
二人單單站在一起的畫面就顯得十分賞心悅目,更不要說過會拍攝了。
張繼然表示還算滿意,起碼錶面上過得去了。
道具師特意搬來長椅,過會二人就要坐在上面談情說愛,是戲中爲數不多的溫馨鏡頭。
看着準備地差不多了,張繼然指揮着機位,準備開始。
緊張嗎?韓磊卻在當口忽然開口,風華眨了眨眼,不明其意,卻如實回答。
有一點。
男孩眉眼間帶了笑意,恍若雨後暖日般沁人心脾,風華微微一怔,忽然明白韓磊爲何有那麼多的粉絲。
真是可攻可受的妖孽啊!
張繼然一聲令下,兩位演員從遠處走了過來,攝影機不斷推進,二人面頰的表情清晰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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