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說胡話!”莫讓皺眉低吼, 將她拉起來。“好了,去洗洗回家。”他說着,便要牽她出門。
“我是認真的!”她極力掙脫他的手。“是不是隻有那樣你才肯收手?!”她一再強調, 他頭痛的嘆口氣, 瞥見她泛紅的手腕, 只能放鬆力道任她掙開。
“你冷靜一點。”他低聲道, 按住她顫抖的肩膀。“我等會兒還有個會要開, 這些回去再說。”她大口喘着氣,他又掏出紙巾給她擦了擦臉。“不要哭了,我叫司機送你, 恩?”像哄小孩般,他摸了摸她的臉頰, 望着她哭紅的鼻頭, 又嘆道:“我們都不要再提她了。”
她正欲再次開口, 大門被打開,秦秘書尷尬的站在門口說道:“總裁, 尉遲先生來了。”兩人都怔住。
莫讓疑惑的向前走了步。“不是該尉遲小姐來嗎?”話音未落便見尉遲柳走了過來。
“尉遲先生。”莫讓緩下神色,面無表情的看向他。尉遲柳點點頭,卻連眼角都沒有瞥向未來,使想開口說話的她最終還是跟着秦秘書出去。走到門口時,不自覺的回頭瞄了一眼, 尉遲柳已坐在位置上, 跟着他的秘書則在準備東西。
他還是不肯理她, 就連尉遲雨漫都還是找機會見她……是不是沒有尉遲未來, 對尉遲家來講, 反倒是件好事呢?
她無力的走出公司,卻訝異的望見陳子惜的身影!他就站在公司對面, 拿着手機在講電話。瞟見了她,便立即掛斷,向她走過來。
“剛想給你打電話。”他輕笑道,不同上回的正式,他穿着乾淨的淺藍休閒衫,斜挎着NIKE運動包,一副初出茅廬的青澀模樣。未來想笑卻笑不出來,只能微微扯動脣角。
他聳聳肩,將手機放回包裡,方纔那一會兒未來瞧見上面的掛件,似乎有些眼熟,疑惑問道:“女朋友送的?”他尷尬的咳了下,不置可否。“你找我……有什麼事?”見他不願回答,她便避而不談,他可能覺得尷尬吧。
“不高興?”他答非所問,挑眉。
“不……”只是此刻的她沒有心情,腦海裡亂糟糟的。
“走吧!”她迷惑不解的看着他,呆愣着被他牽着往前走——他爲什麼會來?又怎麼知道她一定會跟他走?他帶着她逛了許多地方,就好像兩年前,雖然處於“私奔”狀態,卻依舊不慌不忙。
夕陽西下之時,兩人各買了杯冰奶茶,在街邊慢悠悠的晃盪着。“對了。”陳子惜喝了幾大口,突然說道。“那個卓亞好像回來了。”未來嘴裡那口奶茶差點噴出來!“你小心一點,不要跟他碰面,卓家內戰貌似很嚴重。”
“恩,我知道的。”她心虛的回道,不敢告訴他其實他們老早見過面。“你今天不用上班?”他平時都很忙,只有晚上偶爾給她發發短信,都是簡單的問候。
他嘆氣,將奶茶杯捏得變了形。“這兩天放假。”迴避的答道,他又看向另一邊。“去吃點東西吧?”
“你先接電話吧。”她忍不住提醒,震動聲時隱時現,全是從他包裡發出的。他嘴角的弧度稍稍收起。
“我……”話音未落,一輛寶藍BMW駛到二人身前,車窗搖下,未來訝異的瞪大了雙眼!是陳霆銳,陳子惜的父親。比起兩年前那一面,未來只覺得他蒼老了許多,雖然上次印象不算特別深刻,但他明顯的白髮與眼角的細紋是無法掩蓋的。
“怎麼不接電話?”他淡淡問道,陳子惜板起臉色沒有回答,只是擡手鬆開衣領,吐口氣。“不是說好一起吃晚飯?”陳霆銳毫不介意他的無禮,依舊溫和的問道。又看向未來。“既然未來也在,一起吧?”
“不用了。”陳子惜打斷道。“我們沒興趣。”說完,牽着未來便向旁走去。
“你確定?”陳霆銳別有深意的注視着他,陳子惜低頭想了會兒,看向未來。“你們倆一起吧,省得再特地空出時間。”他話中有話的打斷陳子惜的思緒,那股威脅的意味十分明顯,未來有些莫名。
在混亂的思緒裡,她跟着來到餐廳,突然感到陳子惜的僵硬。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她詫異的張大了嘴巴!一個熟悉的人影站起身,帶着同樣驚訝的表情盯向她!
“怡君?”未來望着穿着正式的韓怡君,思緒飛快的轉着,她竟和陳夫人一起,看樣子應該是……難道?!她又看向陳子惜,他的臉色很難看,略微慌亂。“你們……其實是認識的?”
“這是你的目的?”陳子惜突然對着一旁的陳霆銳吼道,對方只是輕笑了聲,沒有答話。“你怎麼能這樣?!”
“子惜!”陳夫人突然開口,走過去看向神色複雜的未來。“我沒想到你會來,不然不會叫上怡君……”
“我知道了。”未來打斷道,扭頭就走!陳子惜恨恨的瞪了一眼陳霆銳便追了出去,而留下的陳夫人責備的看向始作俑者。
“你是故意的。”對方不置可否。“總是要跟我做對,氣跑了兒子你就滿意了?”
“我做錯了嗎?”他冷哼着坐下,拿起餐巾擦拭手心。“子惜對那丫頭着了魔一樣……”說着,又看向尷尬的韓怡君。“你以爲瞞過我了?怡君,我記得我給你的交代得很清楚。”
“伯父,我只是……”
“我知道你喜歡子惜,特意安排你接近他,怎麼倒和情敵做起朋友來了?”
韓怡君無言以對,在這幽靜奢侈的環境裡,她只覺得窒悶不安。心情沉重起來,對陳霆銳的責備不知如何應對。
“你都做到這一步了……爲什麼,要放棄?”
“……”
“未來!”陳子惜追上未來的腳步,她握着包包,大口喘氣。“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怎樣?”她突然停住,恨恨的看向他。“子惜,我一直很相信你的!”不論矛頭是否都指向他,她都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只是……無法去懷疑,更是無法面對這個一直以來自己最信任的人!
“我……”
“你敢說韓怡君不是你的人?”她咄咄逼人,緊盯着他的雙眸,不放過其中一絲神色!“利用她對你的感情……”她說不出口,那個在心底潛藏着的猜測,她只認爲自己是多疑了,卻在方纔那一剎確定了!
“我爸是故意讓你看到的,他早調查過我們的事,所以……”
“那他錯了嗎?”未來打斷道,雙手擰着揹包的肩帶。“你們是什麼關係?”深吸一口氣,她努力平穩心情,想要將事情理清。
他嘆口氣,苦笑道:“她是我爸生意夥伴的女兒,他們安排她接近我,監視我,我也是那次你被自家軟禁後才知道的。”心情煩悶,大街上還殘留着白天的燥熱。“但我不想做他的繼承人,更不想步他的後塵!”和一個自己不愛的人結婚,只能換來一段悲哀的婚姻。
“我不是問你這個!”她說着,又搖搖頭,伸手拍拍臉頰。“算了……讓我冷靜一下……”轉過身繼續向前。又停了下,對緊跟不放的陳子惜說道:“你不要跟着我,我現在不想看到你。”察覺到身後人的呼吸緊緻,她的心也沉了下來。
回到公寓,她做了好幾個深呼吸纔將門打開。屋內漆黑一片,莫讓不在。她踢掉鞋,將包隨意甩到沙發上,自己也跟着靠上去。
安靜清冷的環境令她一瞬感到時空的轉移,彷彿……還是初醒時那偏僻的小角落,而唯一帶給她溫暖的,便是每夜從窗口爬進爬出的可口男,想起那時他拙略的□□術,她不禁笑了下,口裡卻澀澀發苦,甜甜的糕點香味彷彿還飄散在空氣裡。
他是第一個幫助她,對她好的人,也是她第一個能自在相處的人。爲什麼……會到如今地步呢?揪緊裙腳,柔軟的布料在她手裡褶皺。莫讓提醒過她,亞當也旁敲側擊,但她就是不願承認……那個,曾經帶給自己陽光的男孩早已不在……
手機響聲不斷,她沒有接聽。短信聲隔幾分鐘也來一次,她也沒有查看。而是靜靜的靠着沙發,呆愣的望着滿屋漆黑,回憶着……那段無法到達的過去。
開門聲響起,打斷了她的思緒。
“怎麼不開燈?”莫讓打開大燈,疑惑的問道。還擔心她不在家,卻發現她呆呆的坐在沙發上。黯淡了神色,走到她跟前半蹲下,伸手撫上她蒼白的臉頰,冰涼的觸感令他心疼,嘆息道:“吃了沒?”她搖頭,這纔看向他,眼睛溼溼的。“我去做飯。”
起身,衣角卻被拉住。
“你一直都知道?”冷氣使得她的嗓音略微發抖,他握住她冰冷的手掌,坐到一邊。“子惜……我下午都跟他在一起。”他加大了力度捏緊她的雙手,眸子深沉起來。“你知道韓怡君的身份,也知道子惜的目的……爲什麼不阻止我?”準確的說,他放任她和他們來往!
“阻止有用嗎?”清冷的嗓音裡帶有一絲苦澀,莫讓嘆口氣。“你不是……不信我麼?反正他也不會害你,就看你自己怎麼選擇了。”讓他慶幸的是,她最終選了他。
她打了個冷顫,突然抽出手,抱緊他,在他疑惑的眼神中覆上他同樣冰冷的脣,熟悉的味道使她的心安穩許多。
他要推開她,她卻狠狠咬了他的下脣一口,將手移到他的頸脖緊緊勾住!她突如其來的動作令他疑惑,但還是翻身將她壓在沙發上,抱枕被擠到地上,他的動作急促起來,雙手遊移在她的肩膀直至腰際,卻在聽清她的一聲嚶嚀後戛然而止!
他大口喘息着,努力壓抑着自己的慾望,不可思議的瞪向她!她滿臉迷惑不解,不明白他爲何突然停下。他坐起身,雙手撐住額頭,她也跟着起來,擡手抹了抹額角的細汗。
他好像受了極大打擊般。“未來。”他咳了咳,認真的看向她。“你們不一樣,我從未想過用你來替代誰。”她歪過腦袋。“如果……”他遲疑的看着她許久,最後低聲道:“你變成第二個矜雅的話,我反而無法接受,懂嗎?”他喜歡的就是此刻的她,根本不需要她去扮演任何角色!擔心她還想着白天的胡話,他只能不斷強調這一點。
她迷茫的模樣令他苦笑,伸手理了理她弄亂的頭髮。“在你面前,我永遠都是‘莫讓’,同樣的,在我面前你也只是‘尉遲未來’。”又彎腰撿起抱枕放回去,整理了下衣服站起身。“都餓了,我去炒菜。”
一直到他進廚房,她都愣愣的。他還是懷疑她“恢復記憶”,曾經的尉遲未來發現過他的秘密,知道他對尉遲家的恨意,特別……是在田洛夕拋棄許矜雅之後,他便重拾仇恨,將壓抑的怒氣爆發出來!
她不知道那時的尉遲未來是怎樣勸解他,但明顯不成功,不然最後也不會……又是一陣冷意,她環緊肩膀,告訴自己不要怕,已經過去了。可悲的是,在“尉遲未來”離去時,殊不知,許矜雅的去世並不是最後的結局,而是另一個開始!
他放大了仇恨,毫無顧忌的開始撒網,甚至抱着同歸於盡的想法!若不是她的出現打亂了他的計劃,恐怕現在……
她站起來衝進廚房,在他驚訝的目光中抱住他的腰,臉頰不顧油膩的貼着圍裙,淡淡的青草香裡帶有一股淺油味。他的心跳很快,他還是溫暖的……
“我不要你走,你不要丟下我好不好?”她呢喃道。“我只要你照顧我,不要其他人!”
他放下菜盆,用抹布擦乾了手後,這才拍拍她的後背道:“我在做事呢。”她不動,他嘆息,閉上雙眼,許久纔再次睜開。“未來,你該明白的。”
“我不管!”她耍賴道。“我就是不要你冒險,不要你丟下我!”此時的她就像個想要糖果的小孩般無賴,沒有發覺自己的撒嬌,莫讓有些好笑。
“我不會輸。”他堅定的說道。“相信我,我一定不會像你說的那樣!”她還是不肯動,他又放緩了語氣。“我答應你,不論成功與否,我都不會放棄你,可以嗎?”
她擡頭,望進一雙深邃的眼眸,他的表情很堅決,堅決到她已無信心。他趁機推開她,又拿起洗到一半的菜說道:“好了,出去等吃飯。”
她低下頭,走到門邊,又突然轉身道:“如果矜雅沒有死,又出現在你面前,你怎麼辦?”話音方落,他手裡的盆子便落了下去!他驚訝的看向她,緊接着不悅皺眉,卻在開口前被她打斷:“我亂講的,出去了!”
衝回客廳,她拍拍胸口,自己是怎麼了?越來越在乎這些了!好想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她甚至想假裝“變回”矜雅……但她不敢。她不敢試探他對自己的感情,因爲她害怕失去。所以……她不要有任何哪怕一絲絲的機會讓他離開!
本已安靜的手機再次響起,她這纔拿起接聽,竟然是亞當!她捂住話筒,偷偷瞅了身後幾眼,溜到陽臺。
“……對,我在家。”低聲道,隨時注意着身後。“恩?見面?好……”她儘量簡短,亞當也識相的說完便掛斷。
她大大吐氣,這一回……希望,是最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