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7章 (兩章合一章啦)
楚錚此時正處於水深火熱之中。
自從看到那些熟悉的信息,他便自己的靈魂被轟出天際,整個人混混沌沌迷迷糊糊的,好像有無數信息涌入頭腦之中,而這些信息偏偏又以轉出離心力的速度,相互連接成團,讓他一時半會兒也分不出個所以然來。
之前可以觀看的畫像已經失蹤無影,不過,那些畫像卻在他頭腦中不停地閃爍。
他可以用意念“看”到媳婦兒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
每當看到媳婦兒出任務時的艱險,他都無比的擔憂,只恨自己不能合同並肩作戰。
擔心……楚錚沉默下來,想起自己每一回出任務,媳婦兒在家裡默默等待,他心裡就十分不是滋味兒。
他以前雖然一直自認爲理解媳婦兒、愛護媳婦兒,可等到自己嚐到這種煎熬的等待與有心,才發現,原來媳婦兒的不容易,遠遠超出他的想象。
“回去以後,一定要加倍對她好!”楚錚這麼想着,旋即不由得苦笑,“可我何時才能清醒過來呢?”
雖然一直意識清醒,可楚錚卻不曾忘記,自己似乎是在夢境裡……哪怕這個夢境相當真實,偶爾讓他不知今夕何夕,他仍舊沒有忘記。
只是不知道他到底還能不能再醒過來。
楚錚心裡憂心忡忡,只要他一想到,自己很可能就這樣沉浸在這個莫名的世界裡出不去,而他自己世界裡的妻兒在現實中悲傷難過,他就有說不出的愧疚和自責。
雖然他時常自我安慰,作爲一名軍人,自然要先國後家;作爲一名軍嫂,自然要堅強自立;作爲軍人的兒子,自然要勇敢堅毅……可當分別真的成爲可能時,他才發現,一切自我安慰其實都是虛渺,其中的苦澀艱辛,實在難與人.道。
就這樣,楚錚的心神一直沉浸在頭腦中影像和自我沉思中,任時間一點一滴劃過,好像都無所覺。
……
“媽媽!”好幾天沒見到自己媽媽的湛湛,和小表哥手牽手興沖沖來到軍醫院;本來,他倆還說好,見到爸爸媽媽之時,一定要堅強,要笑,不要哭的;可一看到站起來迎他們的媽媽,小傢伙兒便先忍不住,甩開小表哥的手,飛奔了過去。
“湛湛,小心小姨的肚子啊!你要注意弟弟妹妹!”韓品本來也眼眶發紅,眼淚打轉的,只是他那點兒情緒完全讓湛湛的魯莽給驚跑了,趕緊衝過去,一把將湛湛拉開,心悸不已的摸摸小胸脯,說他,“湛湛,你可冷靜點兒!之前咱們不說好的嗎?怎麼說話不算話呢?”
“對不起。”湛湛也想起媽媽肚子裡揣着他小弟弟的事情了,登時有些羞赧。
韓子禾站在護理病房門口兒,笑着挨個兒摸摸湛湛和韓品的臉,問他們:“你們倆怎麼過來的啊?”
“是鄭叔叔送我們倆來的,本來他和我們一起等電梯的,只不過接到電話之後,就勞煩護士阿姨把我們送上來……他還讓我跟您說聲抱歉,因爲隊裡有急事兒,他得趕回去!”湛湛口齒清晰的說,“護士阿姨把我們送上這層,就到護士站去交接工作了!她還說,要是我們沒找到您,就到護士站找她,她會負責把我們倆送到正確的樓層的。”
韓子禾聽了,點點頭,笑摸着他的小腦袋,看向韓品:“鄭叔叔和那位護士阿姨都是好人,你們要知道感謝人家。”
“嗯!”小哥倆兒聽了點點頭。
湛湛撲到韓子禾的手邊兒,拉住她的胳膊,小心翼翼的看着她,輕聲道,“媽媽,爸爸怎麼樣啦?怹醒過來了嗎?我們好幾天沒看到您啦,心裡可想可想您們啦!”
韓子禾聞聲,心中不免一痛,可表情上卻沒有帶出來,她一手拉一個,帶倆孩子進去:“你爸爸還困着呢,大夫叔叔說了,他這是缺覺,得好好兒補補,等他睡夠了,就醒過來了!”
“哦。”湛湛似懂非懂的點點頭,迫不及待的向裡面走去。
倒是韓品,因爲相對大一點兒,多少對韓子禾的話保持懷疑。
他經過的事兒多,心思也更深,不像一般小孩子好糊弄。
只是,考慮到小姨說這番話的心情,他寧願裝糊塗,也不想拆穿小姨給他們編織的故事。
“爸爸!”湛湛雖然不像韓品那樣通透,可看到自己的爸爸那麼安靜的躺在那裡,小傢伙兒登時心慌了,飛快地跑到楚錚跟前兒,小半個身子壓在牀邊兒上,嗚嗚咽咽的說,“爸爸,媽媽和大夫叔叔都說您是缺覺,可是湛湛好想您,您別偷懶睡大覺啦,趕緊醒過來吧!嗚嗚,湛湛以後會很聽話很聽話的,再不會耍小聰明啦!也不讓您拋高高啦!您快點兒醒過來吧!”
小傢伙兒的哭音兒聽到韓子禾和韓品耳中,就好像一劑催淚劑,讓她們姨甥二人控制不住的淚雨紛飛起來
“小姨。”韓品雖然也傷心,可他卻更細心,眼見韓子禾無聲的流淚,便強忍內心的抽搐,轉身拿着水盆去打水,將毛巾浸溼,遞給韓子禾,小心勸道,“您擦擦眼淚……小姨夫會醒的,您別難過了。而且,您還有湛湛和我、還有沒出世的小弟弟小妹妹呢!您不是一個人,您不要害怕,我們會陪着您的。”
韓品乾啞着嗓子,輕聲勸她說:“姥姥姥爺,舅舅舅媽們還不知道這事兒呢!您要是把自己給傷心出好歹來,家裡的人就更受不住了,就衝着我們,您也要保重好自己。”
這孩子不是個嘴特別甜的,雖然他心裡什麼都明白……大概是因爲幼時遭遇的緣故,他的行動力時常把語言甩開很遠。
但是這會兒,他使勁兒的組織語言,哪怕話說的不甚動情,哪怕語言直白簡單枯燥,他都想勸勸一直以來真心疼愛他的小姨。
“好孩子。”韓子禾擦過臉,深呼口氣,看向他,勉笑道,“小姨失態了,也讓你們擔心了,對不起。”
“小姨!”聽到韓子禾說對不起,韓品嚴肅起小臉兒,繃着小臉兒擡起頭,認真的看着韓子禾,道,“您說過的,我們是一家人,是親密的一家人!一家人是不需要這麼客氣的!”
“你說得對!我們是一家人!”韓子禾笑着摸摸他的額頭,眼中盡是欣慰,“不過,也不可以因爲大家是一家人,就對對方的好全然無視;更不可以藉口是一家人,就對自己的不對之處無視或者放縱……小姨失態了,就是失態了,不對了就是不對了,該自省該道歉的,自然要自省自然要道歉纔是!”
“那爸爸也該道歉!”在一旁跟他爹絮絮叨叨的湛湛聞聲,抽抽鼻子,憤怒的說道,“爸爸這麼不聽話,不理湛湛,很不禮貌!等怹醒來,一定要讓他跟湛湛道歉!”
“好!等你爸爸醒過來,咱們三個好好兒的罰他!”韓子禾點點頭,笑道。
……
午飯後,韓子禾見倆孩子面帶疲色,心知他們倆這幾天可能都沒怎麼休息好,便哄着他們到外面帶客廳的陪護牀上休息。
也許是見到了自己的媽媽/小姨,湛湛和韓品這幾天一直繃着的心絃猛然鬆弛下來,睏意便一個勁兒的催促他們,所以,不需要多久,韓子禾剛哼了一首歌兒,這小哥倆兒就睡熟了。
“楚錚,你看看啊!這倆孩子多擔心你!”韓子禾見倆孩子睡實鑿了,這才進到內室,坐到楚錚身邊兒,抓起他的手放到臉頰邊兒,目光癡癡的專注的看着他,輕聲呢喃,“你這麼大的人,好意思讓倆孩子和一個孕婦這麼擔心嗎?你不怕人羞羞你啊?
你以前總說自己言而有信,可是你看看你現在做的這事兒?這是誠信的人應該做的嗎?……你上星期天就該醒過來啦!你知道嗎?那還是人家大夫說的最晚的日期了!可你倒好,這一睡就是一週啊!
你說說,你這人!這再睡下去,可真就該把你身上的懶筋給睡出來了,你知道不!……楚錚啊,你該醒醒啦!都睡這麼長時間了,累不累啊?以前你休假,我讓你多休息會兒,你都不樂意,說躺長了,腦袋疼!可你說,你這都躺多長時間啦?
你該不會是想賴賬吧?當初是誰說要等退休,就帶我周遊世界的?還說寫書寫故事留給咱們留給咱們走不動的時候看呢!可現在倒好!……你說你,是不是編故事給我聽呢?還是說,你又後悔了,所以想提前壞賬呢?
我告訴你,我可不答應啊!你當初說的話,一字一句都引到我腦子裡了!只要我不傻,我就永遠記着!就算有一天,我真變傻了,我也會記着一點!”
韓子禾摩挲着楚錚手心的另一隻手摸向楚錚的臉頰,嗔道:“我永遠都會記住——你楚錚,欠我的!”
說到這裡,淚珠兒再度不由自主的滾落下來。
待那溫燙的淚珠兒滴到楚錚的手背上時,深處夢境深處不可自拔的楚錚,好像渾身一顫。
那種恍若靈魂深處印記的召喚,讓他微微戰慄。
那是一種興奮得、高興的戰慄感,那一刻,他好像看到了指明燈一般,找到回家的路。
他牀邊兒的韓子禾卻不知道他現在的處境,因爲身心俱疲,因爲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她只是自顧自的說着,卻沒注意到楚錚那隻被她放到臉頰摩挲的手,食指微微擡了一擡。
“楚錚,你說,咱倆到底是誰欠誰的呢?同樣是地球,可我們倆一個是那個時空的.中.國.人;另一個是這個時空的華夏人,雖然同是一個.民.族,可卻相隔了不可碰觸的時空。”韓子禾眼睛緩緩地眨了眨,嘴角微微勾起,“平行時空的愛情,擱平時真跟故事一樣,到現在每每夢迴往昔,我真都以爲自己和你之間的事情,就是一場夢。
尤其是有了湛湛,尤其是我們家越來越幸福,尤其是又揣了這個小冤家之後,我好幾次都被夢驚醒……夢裡,我又回到了我原本的世界,那裡……那裡沒有你、沒有湛湛,也沒有韓品。我又回到了部隊生活,在那裡,我不是一名軍嫂,而是和你一樣,是勇敢戰鬥的戰士。
你知道麼,楚錚,剛來到這裡時,我真想回去,我心心念唸的想念我曾經的戰友和部隊生活……可是和你真心相親相愛以後,我好像狹隘了,好像真心沉醉在小家的生活之中,沉迷而不願清醒。”
韓子禾閉上了眼睛,沉默許久方纔緩緩睜眼,眼中的光彩,卻是書盡了堅定之意:“楚錚,你醒過來,醒過來好不好?只要你醒過來,我……我願意告訴你我那離奇的經歷,告訴你我生活過的地方、告訴你我的軍旅生活……只要你醒過來,我願意坦誠相待,再無一絲隱瞞,好不好?你醒過來,好不好?!”
……
楚錚隱隱的再度感覺到外界的聲音,雖然腦子裡那個.中.國.的.韓子禾的生活不斷的播放,很影響他對外界聲響的辨析,但是耳畔響着他媳婦兒委屈的聲音,讓他根本無法忽視。
漸漸的,她那哽咽的聲音越發清晰,而她說的話,讓也好像能聽明白啦。
只是……
楚錚猶豫的將注意力在頭腦的“畫面”上偏重幾分。
畫面中的媳婦兒,似乎接到最後一個任務了,“看着”他媳婦兒有條不紊的縝密的佈局,楚錚也很想“親眼”看到她的成功。
可是……
“什麼叫‘原本的世界?’”耳畔偶有斷斷續續的話傳來,楚錚捕捉到其中一個詞兒,有點兒納悶兒,“難不成媳婦兒還真是在.中.國.生活過的?”
楚錚本來就是隨意的一想,可不想,這隨口一說卻讓他腦中一亮。
不過,很快他就顧不上思索了,因爲他“看”到了他媳婦兒對手的狡詐!
“同歸於盡!”楚錚“看到”他媳婦兒表情釋然、眼中盡是放鬆的按下了那個啓動按鈕,幾乎目眥欲裂,“子禾!”
當畫面中一聲轟響,無盡的熱浪、和刺眼的爆炸雲,讓他一雙虎目登時猩紅起來。
雖然知道畫面裡的不是真實的,但眼看那氣浪,將他媳婦兒捲住吞掉,他的心就好像登時被七零八落的劃破!
“我要去救她!我要去救她!”此時的楚錚,已經理智全無,完全忘記這是夢境的他,腦子裡只剩這麼個念頭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