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蝴蝶花鈿
“這花鈿配着妹妹今日梳的雙丫髻倒是好看。”李晴歡索性就從錦盒中拿出發鈿，徑自給趙令儀佩帶到了發上。
果然發間映着太陽的光芒，看起來比在錦盒裡的時候更加好看了些。
趙令儀其實還在遲疑，這麼貴重的東西，自己是應該收呢還是不應該收？可是這會子兩位表姐倒是一點都不見外，直接就給自己別到頭上去了，總不能自己再取下來還回去吧？
趙令儀正在左右爲難的時候，正好就有丫鬟來請，說是石老太君請表姑娘表少爺準備回府。
趙令儀等人才發現，天色已經不早了，晚上府中還有素宴，少不得要早些回去纔好。
不能留宿在舅舅府中，趙令儀固然是有些遺憾，可是能解了此時的尷尬，倒是也極好。
衆人說說笑笑的一同到了廳裡，只有南宮湛，還在後悔自己怎麼沒有當機立斷早些出宮，要是早些來了，還能說幾句話不是，這會子倒好，一句話沒說上，人就要走了。
竇氏姑侄二人已經不在了，只有大舅母和三舅媽陪着祖母說話，因見孩子們都來了，石老太君便告辭。
兩位太太帶頭送了幾人到門口，卻見已經有小廝擡着箱子候着。
“這是給令姐兒的生辰禮物，裡頭有你大舅舅和三舅舅預備的，也有你二舅舅從東北差人送過來的，雖然簡薄，可總是我們做長輩的一番心意。還有宮裡頭娘娘讓世子帶來的禮物也都已經送到車上了。其餘還有些東西是你表哥表姐們給你準備的，上面都貼了條子，你回去再仔細看吧。”施氏笑着溫柔和藹的對趙令儀說道。
趙令儀有些合不攏嘴了，怎麼一個生辰就給這麼厚重的禮？說是簡薄，可是舅舅們總不能裝一大箱子棉花給自己吧？可見，這簡薄也就是說給別人聽的罷了。
好像從母親去了以後，舅舅家給自己預備禮物就都從小匣子換成了箱子，這樣下去，不多時候。自己的屋裡就要擱不下這些了。
“小孩子家的生日，倒是不必如此。”石老太君一怔，隨即笑着開口。
“老太君不用和我們見外。您看，連燕王世子都送了東西。我們做舅舅舅母的自然更加應該表示一下自己的心意，免得讓人說我們府中小氣，虧待了外甥女兒不是？”施氏得體的笑着對石老太君道。
雖然施氏口中什麼都沒說，可石老太君總覺得，施氏這話是意有所指。莫非是府中給嬿姐兒辦生辰的事兒傳出去了？所以李家覺得自家薄待了令姐兒？
“舅太太實在是真疼愛令姐兒，也是這孩子的福氣。”石老太君也只能如此回答。
“要說起來心疼令姐兒，那裡還有人能比得了您？她在府中還不是都靠着您的照顧呢。我們做舅舅舅母的也就只能在這樣的時候盡心罷了，老太君可千萬不要推辭纔好。”施氏忙就笑着奉承了幾句。
她可是聽人說了，趙家爲了一個庶出的姑娘生辰大擺酒席的事。所以也着人打聽了下，令姐兒這個嫡出的可是被父親忽略，所以這才決定接着花朝節的好日子在自家府中給外甥女兒慶生。雖然不能明擺着說擺酒的目的，可誰還能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若是再不給令姐兒撐腰，這定國公府的人還不真的當令姐兒是無依無靠的隨他們作踐不成？
只是今日倒是巧合，南宮湛忽然出現。又送了一份不薄的禮，這可是極有面子的事。便是趙仲康再怎麼能耐，再護着庶出的女兒，難道還能從宮裡拿出東西給她不成？
“既然是你舅舅舅母的一番心思，你就收下吧。”石老太君也不多說話，更不願意想李家這究竟是什麼意思，只是笑着對趙令儀道。
趙令儀謝了兩位舅母，又和各位哥哥姐姐以及南宮湛告辭，這才隨着祖母與二郎一同上車回府。
禮單便在箱子的最上面，趙令儀梳洗更衣之後打開看了之後才親自拿過去給石老太君過目。
這禮物倒是不出格。兩房都是是兩套當季的衣裳，一百壽桃，一百束上用的銀絲掛麪，外加幾件適合小姑娘戴的首飾玩物。倒是二房送來的沒有壽桃掛麪，只有一對兒荷包，裡面卻裝着一對兒玉壽星，外加幾件邊境上的玩物，說是給令姐兒解悶用的。宮裡頭的李嬪送了一整套的玉質頭面，和兩匹上用的宮緞來。倒是不適合令姐兒現在用，不過東西都是好東西，收起來將來總有用場。其餘的表哥和姊妹們都是把自己喜好的字畫荷包帕子之類的送了一兩件來，也大都不是什麼值錢的。
石老太君看着這單子，心裡頭又沉了許多。
好在這廂三太太和四太太已經治了兩桌酒席，正等着呢，這會子丫鬟服侍石老太君換了衣裳，也就能開席了。
老太君今日見了竇家姑娘，覺得各方面都很合適，心裡頭喜悅。雖然因爲令姐兒被忽略的關係，對趙仲康有些不滿意，可這都不影響她的好心情。
石老太君讓三太太和四太太把酒席安頓在了花園子裡，又請了一家子人過來一同樂呵，一直鬧到了月上柳梢頭，還意猶未盡。
到了這般時候，便是連幾位哥兒姐兒都已經用了些果酒，微微有些醉意，大人們更是都紅了面頰，說話也不如平日裡周正。
趙嬿婉半眯着眼睛，就看到趙令儀頭上髮飾閃閃發光，原來是蝴蝶觸角的部分和花蕊處居然鑲嵌了小小的夜明珠碎粒，此時在夜色下，越發璀璨絕美。
她覺得這樣好的東西只配自己擁有，趙令儀算什麼，容貌顏色都不如自己，這樣的東西給她也是辱沒了，反不如在自己手中呢。
若是這髮飾能戴在自己頭上，自然比在趙令儀頭上更讓人覺得璀璨。
因此，趙嬿婉便笑着開口道：“四妹妹頭上這蝴蝶穿花鈿倒是精巧，只是我覺得和妹妹這件衣裳不大相配，反而是和我這件衣裳配起來極好，不如妹妹割愛送與我吧。”
趙嬿婉看着父親也在。這幾個月的時間裡，趙嬿婉從趙令儀跟前也是得了不少好東西的，大多數都是趙令儀主動送給她的，這一次自己藉着酒勁兒開口了。想來趙令儀更是不會拒絕吧。
趙嬿婉已經開始想想這發鈿戴到自己發間的模樣兒了。
趙嬿婉的聲音雖然不大，可是在這小亭子裡，也足以讓所有的人都清楚的聽見。
衆人的目光不由就看向趙令儀和趙嬿婉這姊妹二人。
趙令儀今日穿着的一套月白色的衣裳，很是清淡，趙嬿婉一如既往的是大紅織金的衣裳。很是喜慶。尤其是衣服上也是蝴蝶穿花的圖案，確實和這髮飾相配。
“三姐姐喜歡這發鈿？我們果然是姊妹呢，我也很喜歡呢。”趙令儀伸手輕輕摸了一下頭上的發鈿，含笑說道。
“令姐兒，你三姐姐說的是，這髮釵配她倒是極好的。你是妹妹，就該謙讓着姐姐，不如就給了你姐姐。來日父親有了好的再給你可好？”趙仲康看着大女兒羨慕的眼神，不由的就動了心思，擡頭笑着對趙令儀說道。
趙令儀的心思。趙仲康覺得自己好像是揣摩出來了，這孩子，最大的想法就是自己能多給她一些關愛，若是自己和顏悅色的多和她說幾句，多給她一些關愛，這發鈿要來也不難。
他怎知，趙令儀早就看透了他的本性，素日也不過是和他虛與委蛇罷了，難道還能真的爲了他的一句話放棄本性不成？今日本是趙令儀的好日子，可是他還是一味的偏心。偏偏就不能讓他如意了。
石老太君在主位坐着，都有些聽不下去了。作爲父親就是這麼說的？
“老二，你喝醉了！”石老太君的聲音沉下來說道。
“父親說的是呢，這東西自然是極好的。做妹妹的，我便是讓給姐姐也應該。只是這東西卻是宮裡頭賞賜的，要是我就這麼給了三姐姐，便是對宮裡的大不敬呢。”趙令儀淺淺笑着說道。
這東西是宮裡頭的不假，至於是誰送的，那就不用仔細去說了。反正今日知道的就只有祖母和二哥哥，他們二人定不會多說什麼。
趙仲康藉着酒勁兒說了這番話，卻也沒想到這東西的出處，只以爲是定遠伯府爲趙令儀準備的。哪裡知道，這小小的發鈿居然是宮裡的，一時也愣住了。
李家宮中確實是有人，李嬪娘娘可就是李氏的親妹妹。
“父親，我還從來沒有戴過宮裡頭的發鈿呢，戴起來必定是不同一般。”趙嬿婉聽了這發鈿是宮裡賞賜的，兩眼都開始閃閃發光，反而更加堅定了她要這發鈿的決心。
宮裡的東西戴在頭上，是何等的榮耀？就算自己現在還是庶女，也沒有人會輕看自己。
今天自己一定要想辦法得了這蝴蝶穿花發鈿，趙令儀的一番話倒是讓趙嬿婉更加有了勢在必得的決心。
趙仲康本想就如此吧，可是看着大女兒眼中的渴望和光彩，最後還是說道：“令姐兒，要不然，你這發鈿就先借給你姐姐帶一段時間？不長，就借她幾年就好？”
趙令儀聽了這話，險些笑出來，幾年時間還不長？那要怎麼樣纔算長？莫非是要自己這一輩子都把這發鈿“借”給趙嬿婉才合適？
石老太君實在聽不下去，只是冷冷的哼了一聲，她今晚倒是要看看，老二還能說出什麼話來。
趙仲康卻沒有理會母親，只假裝沒有聽見母親的冷哼一般。
他做出滿臉慈愛的樣子用和煦的目光看着趙令儀。
那眼神中的慈愛光芒這一刻讓人清晰的就能感覺到。若是前面不曾有這些話，趙令儀覺得自己大概就會在一瞬間覺得父親當真是這世上最難得的好父親。
可惜的是，父親所謂的慈愛目光，不過是讓自己同意把發鈿給趙嬿婉的工具而已，一文不值。
趙仲康心中想着只要令姐兒同意了，母親就算是不同意又能如何？到了那時候，兩姐妹達成共識，老太君難道還能干涉？
卻不想，趙令儀朱脣輕啓，只是緩緩說道：“若是三姐姐實在喜歡，不如父親去銀樓爲三姐姐定製一對可好？我這一對卻不會借給人。這可是太妃娘娘宮裡的東西，要是我這麼輕易的借給不相干的人，只怕太妃娘娘還以爲我看不上她的東西呢。”
趙令儀的聲音不大，可是也不小，足以讓在場的人都聽見，不是自己不願意把好東西和姐姐分享，而是因爲這好東西是太妃娘娘宮中的，所以只能好好的妥善保管。
趙令儀刻意的加重了“借”字。這名義上說是借的，到了最後，還不是等於送了人了？到了趙嬿婉的手中，估計她寧願毀了都不願意給自己還回來。
石老太君看着趙令儀如此回答，倒是安心許多，老二就算是再糊塗，也該知道太妃娘娘在宮中的地位。
這東西確實是太妃宮裡的，只不過並不是太妃送給趙令儀的，而是燕王世子的一片心思，這話石老太君不打算說出來。
趙仲康聽說這東西是太妃宮裡的，倒是開始遲疑了，這東西若是別處得來的也就罷了，自己費些口舌和令姐兒商量一番也能成。
可太妃畢竟不是尋常人，當今皇上生母早逝，幼年之時在宮中不免受人欺凌，多虧了順儀太妃時時照料加以照拂。當今皇上登基以後，宮中無太后，便一順義太妃爲尊。
所以順儀太妃算是宮裡頭地位最高的人，又深得皇上的敬重，便是宮中的娘娘們也都敬重着她。她的東西也是能亂要的嗎？弄不好，惹得她不高興了，一個大不敬，就夠自己喝一壺的了。
“父親，我真的喜歡。”趙嬿婉可不願意就這麼算了，所以扯着趙仲康的袖子只管撒嬌。
越是得不到的，才越是好的，越要不惜一切代價的弄到手。這麼好的東西，怎麼能落到趙令儀的手中呢？(。)
PS：又是一年高考的日子，沐沐祝願考生們能順順利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