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心生疑竇
“看這丫頭心疼的,只怕是令姐兒當真糟踐了不少的好東西呢。能規勸這主子不胡鬧,是個好的。我這就去看看令姐兒究竟是怎麼糟踐紙張的,倘若真的是胡鬧,我便幫着你說她。”施氏看着依戀痛惜的清芷,不覺失笑道。
清芷的脾氣秉性,施氏自是瞭解的很,此時看她也是多加讚賞。小姑子沒了,只留下這一根獨苗兒,也沒有個能幫襯她的,就指望着身邊的人盡心盡力呢,瞧着清芷這丫頭,倒是個中用的。
施氏一面說話,一面舉步就走去西次間。
果然西次間大大的書桌上就攤着一堆塗着墨色的紙張,上面一團團烏起碼黑的東西,施氏左左右右看了半晌,也確實就如清芷所說一把,看不出是什麼來。
一旁的李晴悅也是拿着一張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的翻來覆去看了幾遍,笑着道:“早些時候我來,令妹妹的畫兒倒還好,怎麼這才過了這幾個月的時間,倒越發不如從前了,我也瞧不出來這是什麼。”
可施氏對趙令儀的性子也算是知道些,知道這孩子從小就是個懂事聽話,不是習慣胡鬧的,便猜度她如此總有自己的理由,故而才道:“我也瞧不出來這是什麼東西,令姐兒你給舅母說說這是什麼?”
施氏現在最擔心的就是趙令儀會因爲母親故去而性情大變,倘若這孩子這時候起了變化,只怕對將來不好。
她雖然心疼,可到底不是親生母親,就算是有心也是無力。何況趙家也不是無人,姐兒的教導最不濟還有祖母嬸母,終究是輪不到她這個做舅母的。
就算是再怎麼不放心,也只能是私下裡小心些,不外就是及時發現一些小細節,加以規勸。
“舅母,我以前總聽母親說起‘畫紙象’‘畫紙象’的,而且每次說起的時候,都會揹着我掉眼淚。我問,孃親又不肯說,只是拿了別的話哄我。”趙令儀細聲細氣的說着。
施氏聽趙令儀這麼說,雖然聽不懂話中的意思,卻沒有打擾,只在一旁安靜的聽着。
“好在我也是聰明的,就猜想母親應該是極喜歡‘畫紙象’。前日聽人說要給母親抄寫佛經燒了去,我就想着能爲母親做些什麼,想來想去便想到了‘畫紙象’來,母親既然喜歡,我就爲她畫一些,舅母你說可好?”
趙令儀頗有些自得之意的扯過一張自己的畫兒擡頭看着舅母問道。
施氏看着趙令儀眼中流露出來的急切渴望得到認可的眼神,不由的心酸,原來她竟是爲了她母親,好在自己沒有怪罪她胡鬧,要不可當真是傷了孩子的心了。
孩子一片孝敬之心,就算是浪費些筆墨紙張也着實算不得什麼。
施氏接過趙令儀手中的畫兒,再仔細看,果然看起來好像是有些大象的樣子,可卻又不像,只讓人覺得有些不倫不類。
“你這是畫的‘象’?”施氏拉過趙令儀放在自己話中柔聲問道。
“是呢,‘畫紙象’應該就是畫在紙上的象,只是‘象’是什麼樣子的我也不知道,只聽人說過。便憑着自己的猜測畫,畫來畫去便糟踐了這麼多的紙,卻還是不知道應該怎麼畫,舅母你見過象嗎?能不能給我說說是什麼樣兒的,我纔好畫。”趙令儀扯着施氏的衣裳有些急切的問道。
“舅母也不曾見過象,不過你舅舅見過,等我家去,讓你舅舅給你畫一幅過來,可好?”施氏聽着趙令儀的儂言軟語,不由就心生憐愛,畫一幅畫兒,不過就是小事罷了。既然她喜歡,就順着她的心思未嘗不可,也算是成全了她一片孝心。
只是趙令儀這一番話,說的奇奇怪怪,倒是讓李太太也一頭霧水,心生疑竇。
她怎麼理解,也不覺得‘畫紙象’三個字就是畫在紙上的象,不過小孩子的理解大約和大人也是不一樣的,倒不必深究。
“我不要舅舅畫的,我要自己畫。母親舊日說起的時候總會哭,可見是極喜歡的又得不到的,我要親手畫給母親。”趙令儀倒是難得犯了執拗的毛病。
其實她何嘗不知道自己這一番說辭實在是有些牽強,可到底自己現在只是五歲不到的小孩子,要是想出來的說辭太過周全,反而會讓人心生疑竇,倒是不如就這樣不倫不類的說了,反而效果更好。
果然,施氏在聽了趙令儀這一番話之後,對‘畫紙象’究竟是什麼意思也有了想要知道的慾望。
象這種東西京城沒有,按說知道的人並不多,大家閨秀就更是沒有幾個人見過,這姑奶奶怎麼就能想到這一茬?而且還提到就會流淚?
就算是再怎麼想,也不覺得這是因爲太過喜歡的緣故,倒好像是有什麼不能言明的傷心事一般。
莫不是令姐兒這孩子聽岔了話兒?或者是聽話只聽了一半?才憑着自己的猜測說出這些話?
“好孩子,難爲你這一片心思了,你母親知道了,定也高興你能如此,你就自己畫,慢慢兒畫,要是筆墨紙張不夠了,舅母着人給你送最好的來。”李太太把趙令儀摟入懷中:“你娘原就是命苦的人,不過十來歲的年紀就沒了母親,怎知道你卻還不如你孃的福氣。”
因着趙令儀,讓施氏想起了自己苦命的小姑子亦柔,倘若她還在,看見了這麼孝順的女兒,該是多麼欣慰。
“舅母……我想孃親了……”聽施氏提起母親,趙令儀眼圈兒又紅了。
施氏也察覺出來自己說錯了話兒,忙就說道:“瞧瞧,我這說的什麼話,倒是讓我們令姐兒不開心了,真是舅母的錯。”
一旁李晴悅也機靈,看着小表妹眼眶兒紅通通的,馬上就要哭出來了,忙就說道:“妹妹快帶我到你臥房裡去,我今日帶了許多你喜歡的東西呢,進去了叫她們擺開給你看,保管你看了就開心。”
一面說話,李晴悅一面拉扯着趙令儀的手走到裡屋去,她身後的丫頭果然就帶着一個小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