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 寒氣侵體
事到如今要是石老太君還猜不到當初施氏對自己說那些話的原因,那她這一輩子也就白活了。可是作爲趙家的老太君,就算是心裡再怎麼不待見呂氏,她也不能讓舅太太在此發作,要不然趙家的臉往哪裡擱?
施氏不想惹得老太君不快,所以便不再多說話,只是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不看呂氏,反而回身拉着趙令儀小聲問話。
至於呂氏,若真是個不安分的,總有機會收拾她,倒也不必急在這一時。
問的大概也就是今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趙令儀也小聲的回話,只兩個人聽見,旁人只看見她們在說話,也聽不清具體內容。
這時候,衆人的心思大都擱在躺在炕上生死未知的趙嬿婉身上,反而沒有人去留心趙令儀的動作。
呂氏被石老太君如此一說,也是滿臉通紅,匆忙就垂下頭去。
唯一的女兒如今可就躺在炕上命在垂危,她也顧不得許多,忙就上前從丫鬟手中接過帕子細細給趙嬿婉擦拭,一面擦拭,一面不由就落下幾滴眼淚來,卻也只能揹着人趕緊抹去。
只是她心裡可沒閒着,怎麼幾個人都去了,就只有嬿婉一個人掉在水中了?其他的都好好的站在地上?
難不成是有人故意的?今日這事情,必定就不能如此善了,總要藉着這事,給自己和嬿婉找條活路。要是長此以往被府中的人如此排斥,自己只怕就活不下去了。
呂氏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從跟着趙仲康以來,什麼時候不是高高在上的,偏偏就是到了府中這幾個月的時間。之前沒有受過的委屈全都受過來了。
雖然趙仲康的兩個妾侍都是無能的,即便是住在一個院子裡,也不會讓自己受氣,可到底看着她們也是眼煩心煩的。
她們都不得二爺的寵愛,不過就是因爲命好生了兒子,就一個住在正屋,一個住在東廂。只留給自己一個最不好的西廂房。每日裡看着也嫉妒的很。
不過這府中別的地方也不在她眼中。什麼時候,才能搬進平華堂去?到了那時候纔是真的揚眉吐氣呢。
只是也怪自己不爭氣,二爺對她也算是專房之寵。可是這麼長時間了,肚子卻沒有音訊。要是現在能生個兒子出來,多少在這府中的地位就不一樣。
罷了罷了,暫時也別想這個了。嬿姐兒這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呢,現在嬿姐兒纔是唯一的依靠。
怎麼這麼長的時間了。連個大夫都找不來?難道就是一心一意的等着嬿姐兒有事?
這府中的人,終歸就是不待見自己母女兩個。
呂氏心下想着,面上的表情也是一換再換,別人都操心着牀上躺着的趙嬿婉。並不曾注意。
趙令儀卻一面和舅母說話,一面留心看着呂氏。
對呂氏,趙令儀不能放心。唯恐她出什麼幺蛾子。畢竟現在二房沒有主母,別人都制不住她。現下府中的事情是三嬸和四嬸打理,二房的事情由祖母委託了人在照管,可到底也是名不正言不順的。這呂氏要是鬧出些什麼來,還真是難辦。
只盼望着,祖母早些做主,給父親續娶一房,到時候這二房的日子才能理順。若不然,這呂氏遲早就會生出事兒來。
沒有人知道,今日的事情,原本就是趙令儀因不放心趙嬿婉才格外留心一些,正好,趙嬿婉又是順着橋邊上走的,就在趙嬿婉的側後方,她眼角的餘光瞄到趙嬿婉要動作時,纔會故意跌倒並且順便絆倒了二哥哥。
若非如此也不能得趙嬿婉自食其果,現在想起來纔有些後怕,若不是當時自己機警,現下躺在這裡的可就是自己或者是二哥哥了。
上一次受傷的是自己,到了最後父親並不追究,也就不了了之了。
可這一次受傷的是父親的心肝寶貝,只怕父親不會輕易放過,也不知道後面的大姐姐、二姐姐和丫鬟們是不是看見了趙嬿婉的動作。要是沒有人看清楚,也不知道此事還要生出多少的後患來呢。
“幾個孩子都受驚了,各自先回去休息吧,也不用守在這了。”石老太君看着屋子裡這麼多的人,便是連氣味都有些不好了,便道。
趙令儀如何肯先行離開,萬一她們離開,趙嬿婉醒來,到時候祖母父親必定要問原因,還不是由得她信口開河的說?就算是沒有害人的心思,可也不能不防着人吧?
因此,趙令儀忙就搶先說道:“祖母,三姐姐如今昏迷不醒,我們即便是回去,也難以心安,不如就留在這裡等着三姐姐清醒可好?”
趙徽音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趙令儀,接着說道:“祖母,四妹妹說的是,三妹妹和我們一同出門,如今落入水中,雖然——可我們要是回去的話,終究是不能放心,您就讓我們留在這裡陪着三妹妹可好?”
雖然不知道孫女兒們一個兩個的堅持留下來是什麼原因,不過既然她們要留下來,那就留着也好。
這三丫頭今日落水,只怕不簡單,具體是什麼原因,還要等三丫頭醒來了再說,萬一到時候,她紅口白牙的冤枉這幾個,倒是不好。
許是因爲偏心的緣故,石老太君可不覺得會是這幾個害了趙嬿婉,而是擔心趙嬿婉到時候陷害這幾個。
後來的事實證明,石老太君的擔心實在不是多餘的。
就在這時候,外面小丫鬟進來回稟說是大夫來了,三太太、四太太和舅太太忙就帶着幾個姐兒退到了紗幔背後的西稍間裡。
呂氏原本還站在炕邊上,被石老太君瞪了一眼,才心不甘情不願的也跟着進了西稍間。
西次間和西稍間本來是想通的,只是垂了紗幔,日常的時候,這紗幔也是打開着的,今日因有外人來,所以丫鬟們才把這紗幔垂下來,因此外面的一舉一動裡面的人看起來都是清清楚楚,可是外面的人卻看不清楚裡面究竟是什麼光景。
大夫進來,對老太君施禮,老太君那裡還能顧得了這些,忙就讓他先給趙嬿婉診脈。
大夫忙就拿出小瓷枕細心爲趙嬿婉診脈,在衆人急切的目光下又爲趙嬿婉紮了針,這才說道:“老太君請放心,姑娘大約再有一盞茶的時候就能醒來。只是——”
大夫欲言又止的語氣,急壞了外面的老太君,也急壞了西稍間的呂氏,難不成女兒真的有事了?
“只是什麼,還請大夫直言相告纔好。”石老太君有些迫切的問道。
“到底冬日水寒,對女子尤其傷害大。姑娘今日落水,固然救的及時,但終究傷了身子,若是調養不得當,只怕就會因此落下病根,因此還請日後多留心些照料纔好。”這姑娘小小年紀是造了什麼孽,居然就這樣毀了一輩子。
老大夫的話,讓石老太君臉色有些灰白,除了老太君,西稍間的幾個人也是面面相覷。
尤其是呂氏,當場就臉色煞白,險些抑制不住的就想衝到外面去求大夫。
她至今沒有其他的孩子,唯獨只有趙嬿婉一個,要是這孩子出事,自己也就沒指望了。
可是,男女大防,她是定國公的妾侍,怎麼能出去見外男?即使是這大夫年事已高,卻也不能。
不,不能這樣,一定要去求二爺,讓二爺再找幾個好大夫來,嬿婉不能有事,一定不能有事。
倒是幾個下姑娘都有些茫然無知,一個個面面相覷,也不知道這大夫話中究竟是什麼意思,這是能治好呢?還是治不好了?
趙令儀心裡已經有了想法,卻並沒有表現出來,自己這個年紀,要是聽懂了老大夫話中隱含的意思,不是成妖怪了?
可是前世自己死的時候,趙嬿婉已經身懷六甲,就是因身懷六甲才容不下已經下堂的自己,而對退居莊子裡的自己趕盡殺絕。
今生怎麼就會因此一次落水而傷了身子?一個女子若是不能生育後嗣,只怕這一輩子也就完了。難道,自己重生而來以後的變化有這麼大?
趙令儀在這一刻也被大夫的這幾句話打蒙了,只是渾渾噩噩的,連施氏喚她都沒聽見。
“令姐兒,你怎麼了?”施氏有些焦急的問道,一面拉扯了趙令儀一把,這纔算是把趙令儀驚醒過來。
原來大夫已經出去開方子了,所以施氏這纔會說話。
“我——我只是有些害怕。”趙令儀也不知道之前舅母和自己說了什麼,只能瑟縮着說道。
“罷了,你小小年紀,今日受了這一場驚嚇,也難怪。”
施氏憐惜的摸摸趙令儀的腦袋道:“既然怕了,就早些回去休息纔是,你在這裡守着也沒意思。”
“舅母,我一定要守在這裡,等三姐姐醒來。”趙令儀這話說的卻有些咬牙切齒了。
施氏看着趙令儀如此堅決,便也不多勸了,只是對三太太和四太太道:“這孩子,和我那小姑子一樣,就是個死心眼又善良的。”
“舅太太說的那裡話,府中的人誰不知道二嫂子是最好的。”到底牀上躺着的人和自己沒什麼關係,所以四太太這會子還能湊趣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