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小齊之死

她的子嗣纔是他的兒女,這話聽起來要有多暖心?

莫說他有凌雲之志,就算是現在,以他親王世子的身份,娶平妻納小妾,收通房也是正常不過的事,她從沒有向他提出過要求,但是,他卻向自己的父親許下承諾,他今生,除她以外,不會再有第二個妻子。

“好,我記下你這話了,瑤兒,將來阿離若有半點虛言,你告訴爹。”穆將軍大聲道。

穆清瑤的眼睛一陣發澀,含笑點頭:“嗯,我也記住了,他若負了爹爹這番話,女兒決不讓您沒臉,直接休了他。”

夜笑離幽怨地回望她,清潤的眸子裡滿是委屈,象是在說,我怎麼會負你?

穆清婉的鼻子也酸酸的,對穆將軍道:“爹,如今好了,您幫言若鴻就是幫姐夫,姓言的與姐夫是兄弟之交,他在南楚穩定了,姐夫在大錦纔好辦事,別再耽擱了,去擺平小齊那小子吧。”

шшш⊙тt kan⊙co

穆將軍哈哈大笑,一掌拍在夜笑離肩上:“看來,我這女兒比你還急呢。”

是夜,穆將軍率軍進南楚京城,將五城司馬府,九門提督府一齊重重包圍,鎮南王當不知道,自始至終沒有露面,城防營更是緊閉大門,由得穆將軍的駐軍大殺四方,穆將軍出馬,活捉了五城司馬,九門提督試圖逃走,被穆將軍一箭射殺。

攝政王府也被重重包圍,但穆清瑤和夜笑離趕過去時,攝政王府已經火光沖天,燒成了一片火海,火是在駐軍到達之前就燒起來了,如此大火,駐軍也只能守在府外,不能接近,更無法進去搜人。

諾大的攝政王府裡,除了沖天的火光,就是淒厲的慘叫,應該有許多人並沒有逃出來吧。

夜笑離命令人馬救火。

穆清瑤看着沖天的火光,心中感慨,小齊那孩子到底還是驕傲,不成功,便成仁,寧願,也不願意向言若鴻和夜笑離投降。

驚雷從火堆裡救出一個人來,烏漆麻黑地,看不出真容,不過從髮式和衣服看,是個婆子,穿她穿着綢緞,想來在攝政王府地位並不低。

穆清瑤忙讓墨玉替她檢查傷口,並用藥。

那婆子抹乾臉後,一臉哀傷,轉過身,對着火光就跪了下去:“世子爺,世子爺啊,你爲什麼那麼傻!”

墨玉問道:“媽媽是小齊的什麼人?”

那媽媽道:“老身是攝政王妃的奶孃,小齊是老身親手接生,來到這個世界的,如今又親眼見他……”媽媽傷心得說不下去,泣不成聲。

“小齊他……真的……了?”墨玉跟小齊也生活了一段時間,雖然恨小齊無情無義,勢利又白眼狼,可知道他,心裡還是有些難過。

“他推老身出來,自己卻不肯逃走,說是攝政王的兒子,寧死也不會向言若鴻那賤人投降。”老媽媽哭道。

“小齊就這麼恨阿鴻嗎?怎麼說也是堂兄弟啊,當年阿鴻的父親可是攝政王害死的,而阿鴻十歲時,也被攝政王趕走,寄居在大錦,寄人籬下的日子,阿鴻一過就是十年,難道阿鴻就不該恨攝政王嗎?”穆清瑤怒道,小齊那孩子,不分事非,太過執拗,虧她還悉心教導過他一年多,竟然如此頑劣不羈,實在冥頑不靈,無可救藥。

“攝政王害死皇上,誰看見了?拿證據來,皇上明明就是暴病而亡,怎麼能怪攝政王,這些年,攝政王替言家守住南楚江山費盡心力,言若鴻怎麼不說?當年梨妃那賤人,勾引攝政王,故意下嫁,設計陷害王妃,讓攝政王只寵她一個女人,冷落王妃不說,還設計陷害王妃,害得攝政王將王妃打入廢園,就算攝政王做錯,王妃無辜,小世子也無辜,小世子才三歲,就不得不與親孃分開,梨妃當着攝政王的面,對小世子親和賢良,揹着就虐待他,攝政王一出遠門,她就想法子把小世子偷了出去……小世子才七歲啊,那麼小的孩子,離開了娘,又離開爹,誰知道那個惡毒的女人把他弄到哪裡去了?王妃得了消息,天天以淚洗面,瘋了一樣,找了三年……你們不知道,王妃賢良淑德,性子軟弱,可爲了找小世子,一個人偷偷溜出王府,沒錢沒人,沒有方向,漫無目的,還常被人欺負,差點被人奸了,好在老身跟着暗中護住,這纔沒讓人得逞……”

老媽媽越說越傷心,聲音哽在喉嚨裡,身子一抽一抽的涰泣着。可以想見,當年的梨妃爲了報仇而下嫁攝政王,在王府必是設計陷害王妃,擄走言若齊,老媽媽的話並沒有錯,攝政王犯下的罪,該攝政王受,王妃與小齊確實無辜,但同樣,梨妃的爲了復仇犯下的錯,她已經用命抵了她的罪過,言若鴻又何其無辜,梨妃犯錯,言若鴻又何曾有錯,被攝政王殺父,滅母,年少就被趕離家鄉,他又要找誰去報復?

言若鴻知道梨妃對不起小齊,所以一直以來,他雖然奪嫡,那是他要完成父母遺願,但他從未真正傷害過小齊,相比之下,小齊比他要陰冷殘戾得多。

身在皇家的人,不由自主的陷入各種陰謀攻訐中,各有各的無奈,各有各的身不由已,但是,能保持一顆良善的心,不失本性,那纔是最重要的,畢竟內鬥歸內鬥,作爲一個國家將來的統治者,除了有治國之才外,還要有一顆善良爲民的心,否則,便是這個國家的災難。

“媽媽,起來吧。”穆清瑤微嘆了一口氣,伸手去扶老媽媽,老媽媽擡起淚濛濛混濁的眼道:“你……你是晉王世子妃?”

穆清瑤點頭。

“就是你救了我家世子爺?還收養了他?”

“可不就是麼?我家主子救了小齊,小齊卻是如何對待我家主子的?”墨玉雖然同情小齊,但還是不能原諒他的所作所爲。

“你是小世子的恩人,請受老身一拜。”老媽媽才站起來,又向穆清瑤拜去,穆清瑤忙扶住,突然,寒光一閃,老媽媽原本混濁的眼變得閃着精光,一柄小刀出其不意地刺向穆清瑤,

穆清瑤下意識手一格,手上一痛,劈偏刀鋒,就是一腳,踹開老媽媽,老媽媽那張原本看起來慈眉善目的臉變得猙獰兇狠,一招未中,驟然躍起,再次向穆清瑤撲來。

穆清瑤身形一閃,急劇後退,但是,那老媽媽的武功深不可測,比起南楚第一高手殷寒石來,不相上下,她張開五指,一股強大的吸力向穆清瑤吸來,穆清瑤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她飄去,殺手的本能讓她明白,掙扎只會讓自己更加難受,這個婆子的施的功法是她以前從未遇到的。

穆清瑤乾脆象被束住手腳一樣,任其將自己吸走,但指間的薄刃早就備好,當婆子成攻攥住她的胸襟時,突然手一掠,刀片自婆子嚨前劃過,但婆子似乎早就熟悉她的招式,早就準備,頭及時往後一仰,刀片只是劃破了她一點表皮,並不能致命,穆清瑤一擊不得中,再無機會,婆子手一絞,將她雙臂扣住,穆清瑤身子一縮,想要用柔功逃脫,但婆子內力一吐,頓時感覺骨胳如被汽車碾壓榨一樣劇痛,她瞬間放棄反抗,掂量着婆子抓自己的目的,殺手素來識時務,遇到比自己強大許多倍的敵人時,不會以強抗強,短暫的屈服讓對方放鬆警惕,再尋找脫身也致勝的機會。

穆清瑤的屈服讓婆子嘴角扯開一抹譏誚:“不過如此嘛,若非看你救過小世子的份上,老身非讓你粉身碎骨不可。”

穆清瑤立即明白,這又是小齊的一條苦肉計,他決對不會,王府火光中的慘叫聲中,必定沒有他的。

“你最好放開我。”婆子雖然不打算立即殺她,卻似乎很恨穆清瑤,抓在她肩上的手內力一直沒收,穆清瑤感覺自己的骨頭快要碎裂一般。

“放開你?哼,若不是您,小世子怎麼會落到如今這個地步,他纔是南楚之主,南楚,只能是小世子的天下,任何人,包括你,也不能奪走。”老婆子獰聲大笑。

“老虔婆,放開我娘子。”夜笑離急掠過來,冷聲道,他先前去佈置救火,才離開了會兒,沒想到,穆清瑤就被個婆子制住。

“你就是毒聖的徒弟離笑天?”老太婆怪聲笑道。

夜笑離郝然一震:“你認得我師父?”

“哼,你既是他的徒弟,當知他有個師妹吧,師侄,還不快快過來拜見你師叔?”老太婆哈哈大笑道。

“你是殷繭?人稱五毒手的,殷家失蹤多年的老姑婆?”夜笑離臉色一變道。

“還有些見識嘛,不錯,老身就是殷繭,你殺我兩個侄兒,老身今天豈能放過你,拿命來吧。”老太婆惡狠狠地瞪着夜笑離道。

她既是殷寒石兄弟的姑姑,當然武功更高一籌,又人稱五毒手,那便不怕毒,怪不得被她抓住的肩會如此灼痛,原還以爲是她內力所致,現在才明白,她手上有毒。

夜笑離的臉上閃過從未有過的擔憂與沉冷,“師叔,你放過我娘子,我便由你處置如何?”

“放過她?哈哈哈,你當我傻麼?抓住這個臭婆娘,就等於制住了你,夜笑離,你自殘吧,否則,老身便先戳瞎她一隻眼睛,這麼漂亮的小娘子,若是瞎了一隻眼,不知道晉王世子還會不會如以前那般,對她一往情深呢?”

老太婆哈哈大笑,一雙眼睛如毒蛇一樣盯着穆清瑤的眼睛,嘖嘖讚歎道:“真的好漂亮啊,你就是用這雙眼睛勾引的男人吧,言家小子對你神魂顛倒的。”

邊說,她的兩根手指緩緩向穆清瑤的雙眼插去。

夜笑離大驚,大聲道:“師叔,且慢。”

可老太婆根本不理睬他,那兩根枯瘦如干柴的手指直直地插向穆清瑤的雙眼。

穆清瑤被她頂得混身發毛,而那兩根近在毫釐的手指讓她更加害怕,她突然大笑起來。

婆子果然怔住,愕然問:“你笑什麼?”

“你在嫉妒我對嗎?我的眼睛確實很迷人,不象你,你看人時,就象一條毒蛇,任哪個男人見了你,都會退避三舍,怎麼可能會對你有情?你這麼大年紀了還是老姑婆,肯定是最招男人討厭的啦。”穆清瑤冷笑道。

婆子大怒,氣得額頭青筋暴出,擡手就是一巴掌扇去,穆清瑤被打得眼冒金星。

婆子猶不解氣,拎起穆清瑤的胳膊就向一旁的牆頭摔去。

夜笑離身如電閃一般向她襲來,婆子反應很快,拎起穆清瑤就向夜笑離砸去,夜笑離嚇得連退幾步,生怕傷了穆清瑤,婆子哈哈大笑,一掌襲去,將夜笑離掀出老遠,但她的笑,戛然而止,象卡在喉嚨裡一樣,因爲,一枝黑色的袖箭正中了她的胸口,沒入刀柄。

她不可思議地看着穆清瑤,被她象個布偶一樣拎在手裡甩來所去,當成武器砸人的穆清瑤,若換成別人,早就暈厥過去,她也臉色蒼白,卻在昏天黑地,頭昏腦脹中,竟然還尋得她的一絲錯漏,就是那一線空檔,竟然就讓她抓住了,袖箭準而狠地插入了她的心臟。

夜笑離大急,縱身撲來,從不用劍的他,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一柄軟劍,直刺老太婆的手臂。

但還是晚了,老太婆只驚了片刻,便奮起餘力,將穆清瑤甩向半空,凝聚畢身功力的一掌向正朝她落下的穆清瑤轟去。

夜笑離離得太遠,便是早就料到,長劍刺來時,已經鞭長莫及。

所有的人都震呆了,穆清瑤就象空中飄零的落葉,無根無着,渾身上下沒有半點可避可檔之物,整個人象板上的魚肉,無助得只能任由老太婆宰割。

夜笑離心都快要炸了,膛目欲裂,長吼一聲:“娘子……”

墨玉不敢睜眼看,那一瞬間,都希望時間能夠凝固,永遠停留在這一刻,希望最後的慘象不要發生纔好。

但是,“呯!”地一聲悶響,墨玉閉着的眼睛猛然睜開,慘呼:“小姐……”淚如雨下。

擡眼看時,卻見穆清瑤的身體正向夜笑離飛去,而被擊在地的,卻是不知從何冒出來的小齊。

夜笑離緊緊擁住穆清瑤,穆清瑤卻一下從他懷裡掙出,撲向躺在地上口吐鮮血的小齊。

千鈞一髮之際,小齊象箭一樣彈出,及時撞飛了她,老婆子的那一掌,便轟在少年小小的身軀上,穆清瑤清清楚楚地聽到了骨碎的聲音。

“小齊……”老太婆似乎也沒想到,小齊會用命去救穆清瑤,擊完那一掌後,她油盡燈枯,晃了幾下才站穩,老眼裡,淚水噴涌。

小齊咳了兩聲,艱難地說道:“姑……姑婆……我……我說過,誰都能殺……不能……不能傷她……”

說話音,嘴角鮮血汩汨,他被自己的血嗆着,痛苦地閉了閉眼。

穆清瑤撲過來,扶起他,哽聲喊:“小齊,別說話,別說話。”

小齊睜開眼,柔柔地看着她,努力拭着擡起手臂,想要將她額前凌亂的髮絲撫到腦後,那是他早就想做的舉動,一直不敢,一直不敢……

穆清瑤捉住他的手,貼在臉上,“別擔心,有藥,有藥,你會好的。”

小齊脣角扯開一抹溫柔的笑:“我……我好了,只做你的小弟……可……可好?”

穆清瑤拼命點頭,他若一直只是她的小弟多好,沒有爭鬥,沒有陰謀,也沒有皇位之爭,她會永遠疼愛他,一如待小婉那樣。

小齊眼裡露出希翼的光來,又咳了兩聲:“我……我不想……不想變壞的,只是……只是仇恨鬱結在心口,太久,太久,我放不下,那個女人……害得死我娘,我娘好苦……好苦……”

穆清瑤搖頭:“別說話,別說話。”皇家的孩子,哪裡天生就陰狠狡詐的?還不是環境所逼,太善良,太老實,就會死無葬身之地,屍骨無存,穆清瑤寧願他只是個普通的小乞丐,他的人生也不用如此艱辛痛苦。

“都過去了,都過去了,你還小,可以重來。”

“重來麼?”小齊的蒼白的臉上漾出一絲光彩來,脣角扯出一抹笑意,“真的……很想重來,可再來一遍,我還是會……會去爭,我不是……貪戀權位,我只是想……想和他們一樣,有和你並肩站立的資格,我想……要變強……可早知道會讓你討厭,我寧願永遠只做你的小跟班,守在你身邊,看着你也好。”

穆清瑤震驚得無以復加,從來不知道,這孩子原來有這樣的一份心思,她知道他驕傲,卻不知,他的驕傲竟是爲她。

小齊的聲音越來越弱,他艱難地似着側頭,婆子早就淚流滿面,小齊歉疚地看着她:“姑婆,對不起,不該……不該讓您也捲進來的。”

婆子乾咳兩聲,試着向他走來,“小齊……好孩子……姑婆陪你……”在離小齊三步之遙的地方,轟然倒下,氣絕身亡。

小齊脣角扯了扯,幽幽地看向穆清瑤,眼神漸漸黯淡下去。

穆清瑤木然地想要抱起他,可渾身泛力,夜笑離將她擁住,抱在懷裡:“他求仁得仁,你別太傷心。”

“我不傷心,相公,我們帶他走吧,就埋在王府的後山上,他自小流浪,害怕孤獨,埋在後山上,我可以常去看他。”穆清瑤呆呆地說道。

“好,埋在後山上,我和你一起去看他。”

言若鴻得知小齊最後因救穆清瑤而死之時,眼中閃過一絲痛色,久久沒有說話。

小齊的屍體放在水晶棺裡,深夜,言若鴻坐在小齊身邊,手裡拿着一個小小的摺紙:

“小齊,還記得這個麼?那年你三歲,我十歲,你娘帶着你進宮來,我正摺紙玩,你非要,我偏不給你,你就大哭,我娘還罵了我一頓,後來,非讓我疊十個一模一樣的給你……我娘她,其實是很喜歡你,很疼你的,如果……如果父皇不是被你爹害死,如果我沒有逼着離開她,她一定會一直疼你,不會害你也流浪異鄉。”

“如果,我們不是出身皇家,我們應該是很好的兄弟,你看,連喜歡女人的口味都是一樣的,她是個呆子,看不出來你的感情,我卻知道,雖然你小,但皇家人早慧,你眼裡的情,我太清楚了,愛而不得,這種苦,我明白的,只是,小齊,你知不知道,喜歡一個人,不一定非要得到她,看着她好,也是一種幸福。其實我知道,你想要殺的,並不是我,而是阿離對不對?你恨阿離奪走了她,可是你爲什麼不想一想,如果阿離死了,她那麼愛他?她還會獨活麼?既使會,看她傷心,看她難過,看她痛苦,你又會開心嗎?”

身邊的火盆明明滅滅,有僕人爲小齊燒的紙錢,言若鴻將手中的摺紙扔進火盆裡,又拿起一張疊了起來:“小齊,如果有下輩子,我一定會帶着你一起去大錦,大人的事,讓他們折騰好了,咱們相依爲命,做好兄弟,你說好不好?”

說着,他端起酒,一飲而盡,又倒了一杯,灑在地上。

遠處,夜笑離扶着穆清瑤,默默轉身:“娘子,夜涼,回去吧。”

穆清瑤點頭,原是來看小齊的,沒想到言若鴻在,看得出,阿鴻從來都沒恨過小齊,既使小齊毀了梨妃的屍體,小齊在他心裡,只是那個會搶他玩具的小弟弟。

離得遠,言若鴻的話她沒有聽清,看他心中並無鬱積,放心不少,再過兩天,南楚的事就可以料理完畢,她和夜笑離要返回大錦,以後再見言若鴻,就不知是什麼時候了。

正要離開,卻見穆清婉從暗出走出來,向言若鴻走去,在他身邊蹲下,抓起一疊紙錢,開始燒。

言若鴻怔怔地擡頭看了她一眼。

“別擔心,我不是來纏着你的。”穆清婉的臉上扯出一抹苦笑:“明天我就要回大錦了,然後再跟我娘去大遼,也許,這是我們的最後一面,我只是來跟小齊告別的。”

言若鴻:“哦”

穆清婉瞪他:“哦什麼?你不是應該很高興嗎?再也沒有人纏着你要嫁你了,你自由了。”

言若鴻臉上露出一絲歉意,剛要開口,小婉手一擺道:“別跟我說有的沒的,我穆清婉和小齊一樣,也是驕傲的人,只是我不會象他那樣,爲了得到,不擇手段,我得不到就放棄,天涯何處無芳草,纔不會在一顆樹上吊死呢。”

言若鴻給倒了兩杯酒,一杯遞給她,自己端起:“好,爽快,是個好姑娘,來,乾了這杯,以後穆清婉就是我言若鴻的朋友。”

穆清婉眼中一慟,眼淚差點就撞了出來,舉杯道:“好,我交你這個朋友,來,乾杯。”

言若鴻又給兩人都滿上,兩人便坐在小齊的靈堂裡喝將起來。

穆清瑤擔心地想要去制止,夜笑離捏了捏她的臉:“阿鴻是傻子,這麼好的姑娘竟然不知道珍惜,讓他們去吧,以後再難有這樣喝酒的機會了。”

第二天,穆將軍派人將宿醉的穆清婉送到馬車裡,言若鴻還醉着,夜笑離一行已然起程,都是不願意分離的人,更不想見分離的場面,穆清瑤偎在夜笑離懷裡昏昏欲睡,婆子下手重,她身上的傷還未痊癒。

馬車很快駛出南楚京城,行至十里長亭處,鎮南王與王妃還有付大人夫妻兩人率南楚大臣一同來送行。

夜笑離下車與他們寒喧,穆清瑤睜開眼,悄悄撩起車窗簾子,卻見不遠處的山頭,火紅色修長清俊的身影特別醒目,本是想瞞着他了開的,他卻裝醉,早就等在此處了。

人離得遠,南楚的三角梅開得正妍,滿山遍野的,他火紅的袍子與豔麗的三角梅幾乎融爲一體,她偏就一眼看見,他站的那個山頭,他清俊冷清的身影。

似乎感知她的視線,那人向她揮手,穆清瑤笑了笑,也將手伸出窗外,揮了揮。

再見了,花蝴蝶。

穆清瑤一路懶懶的,夜笑離偶爾要給她探脈,都被她揮開,因爲有他這個神醫在,身上的傷在途中就好一個七八。

回到大錦時,已經天黑,路上不走了大半個月,人仰馬翻地,累得骨頭都快軟了。

王妃備好了一桌好飯好菜,可這兩個根本沒胃口,窩進被子裡就睡了個昏天黑地。

第二天起來時,神清氣爽,想起回來也沒跟王妃說過幾句話,收拾一番好,去給王妃請安。

王妃笑咪咪地看着自己的兒媳,讓人沏了茶來:“瑤兒啊,你過門也有半年了吧,可有感覺噁心想吐,不想吃油膩什麼的?”

穆清瑤莫明其妙:“沒有啊,胃口好得很,吃麻麻香,怎麼了?娘!”

說着,她抓起小几上的點心吃了一口。

王妃眼神一黯,哦了一聲,乾笑道:“吃得就好,吃得就好。”

穆清瑤就詫異地看向一旁的冰兒,冰兒向她擠擠眼,小聲道:“果親王又得了個孫,請貼才送上的門。”

王妃這是想孫子了,盼着自己懷孕呢。

穆清瑤好一陣尷尬,笑道:“娘,我才嫁進來半年嘛……”

“是啊,是啊,不急,不急,只是以後少在外頭奔波了,養好身子纔是正經啊。”王妃道。

“對了,你知道麼?皇后娘娘又回坤寧宮了。”

穆清瑤怔住:“這麼快?”

“是啊,年節祭典嘛,皇后的後位還是她的,她也不能總在偏殿裡過着,皇上是愛面子的人。”王妃道。

回坤寧宮就回坤寧宮吧,太子最近好象也消停了不少。

穆清瑤沒太把王妃的話放在心上,南楚大定,以言若鴻的能力,不出半年,就能穩定南楚局勢,夜笑離就多了個強大的助力。

再過幾天,穆夫人就要回北遼,清婉也要跟着去,想到這個,穆清瑤就有點不捨,誰知大遼南院大王的兒子長成什麼樣啊?要是個麻臉籟痢頭怎麼辦?

正暗忖時,小丫頭來稟:“王妃,金太醫來了。”

穆清瑤怔住:“娘,家裡有阿離,您請金太醫來做什麼?您哪不舒服了?”

王妃笑道:“阿離雖然醫術好,但主攻的不是婦科,金太醫是大錦最好的婦科大夫,娘讓他來給你把個平安脈。”

王妃還真是心急了。

穆清瑤無奈,金太醫進來,見過禮後,便乖巧地讓金太醫替自己看脈。

金太醫白鬚白髮,雙目慈和,一看就是個有經驗又心善的大夫,穆清瑤有夜笑離這個大神醫調理着身子,自然不擔心自己有什麼異樣,安心讓金大夫看脈,但是,金太夫本根手指搭在她的腕脈上,這一搭,就小半杯茶的時間,半閉着眼,也看不出他表情。

王妃就急了:“怎麼樣,金大夫?我兒媳身子無恙吧。”

金大夫又探了良久,這才收了手,臉色卻凝重:“王妃,世子妃的身子不宜生養啊。”

這如同晴天一個炸雷,劈得王妃的身子晃了幾晃,差點從椅子上跌落,驚道:“什……什麼?不宜生養?怎麼可能?阿離天天給她探脈的。”

“世子爺通曉的是內科,筋骨跌打,未必通曉婦科。”金太醫認真地說道。

“這倒是,要不本妃也不用請你過來了,可是……要不,你再探探,莫是弄錯了。”王妃急道。

“不用再探,世子妃氣血兩虧,宮寒鬱結不通,確實不宜生養,不過,也不是不治之症,只是,這種宮寒之症,調養的時間怕是很長,調養得好,還是能生的,但就怕一直調養不過來……”金大夫沉吟着,似乎在想用什麼詞更妥當。

“肯定能調養過來的。”王妃道:“我家阿離是醫中高手,他一定有辦法。”

金太醫笑道:“下官先開個方子,世子妃先用幾濟藥試試,等過些時日,下官再來探脈可好?”

這個身體原就不是自己的,都死過一回,自然氣身會兩虧,穆清瑤倒沒有不信金大夫的話,起身行了一禮道:“有勞金太醫了。”

金太醫自去寫方子,穆清瑤的思緒卻亂糟糟的,按說自己的身子不宜生養,夜笑離不可能探查不出來啊?

還是他早就知道,卻不肯說?

王妃眼中的失望和焦急穆清瑤看在眼裡,她也急,夜家子嗣單薄,太子早就大婚,卻一直無子,二皇子侍妾不少,也無子,如果自己能早些爲夜笑離生下一男半女,他的籌碼也要大得多。

爲了這個,太子沒少從中作梗,巴不得夜笑離成不了親纔好。

也不知夜家皇室的傳承規矩是什麼?他一個堂堂嫡太子,卻怕了個王叔之子,就算他這個太子做不成,不是還有二皇子麼?不去對付二皇子,反而總拿夜笑離當眼中釘。

自正院回來,穆清瑤有點悶悶不樂,趙媽媽正拿了鞋底子在納,見穆清瑤進來,忙起身行禮:“王妃給您請過平安脈了吧,主子身子應該無恙吧。”

穆清瑤淡淡看了她一眼,懶懶地嗯了一聲,如霜就沏了茶上來,穆清瑤一看是六安瓜片,端起方要喝,又放下,六安瓜片是綠茶,綠茶性涼。

“給我換杯普爾來吧,紅茶也行,才從南楚帶回來的,我喝得慣那個。”

如霜就笑道:“紅茶可沒有六安瓜片清香,主子以前不是最喜歡瓜片的麼?怎麼又改喝紅茶了。”

“性涼,我要養着,以後別給寒性東西給我吃。”穆清瑤淡淡地來了一句。

趙媽媽目光一閃,揮手讓中霜幾個下去。

穆清瑤便知她心中清楚了。

“主子可是宮寒?”

穆清瑤點頭。

趙媽媽皺眉:“這就怪了,主子是火性身體纔是,您並不怕冷,大冬天的手腳也不冰涼,怎麼會宮寒?”

穆清瑤也覺得奇怪:“對啊,我並不怕冷,平時也不太喜吃寒涼的東西,嫁給世子爺時,又是處子之身,不存在會宮寒啊?”

趙媽媽聽了眼中厲光一閃道:“主子以後的飲食就全由奴婢一個人包圓了,主子可信奴婢?”

趙媽媽雖然表情木吶,說話硬衝,但在夜笑離身邊服侍近二十年,忠心這一點是勿用置疑的,只是……

“媽媽懷疑夜雨軒裡有鬼?”穆清瑤冷靜地問道。

“現在還把不準,不過,小心爲妙,主子年輕,才二十歲,生養不急,二十三四歲生孩子正好,宮寒也不是大問題,養好就是了,爺定然也是知道您的身子的,只是沒說,想來也想主子年歲大些,生養更安全吧。主子若是信我,這事就慢慢查,總要查出內鬼是誰來就是。”趙媽媽冷冷地說道。

穆清瑤以前很不習慣趙媽媽這種冷冰冰的語氣,如今明明很暖心的話,她也是這種語氣說出來,反倒覺得親切真誠,人家就是這樣一個人,不會拍馬屁說乖話,其實這樣的人長久了,用着更安心。

第45章 陷井2第110章 反擊1第13章 砸庫房2第66章 懲治穆二哥第135章 劫法場1第104章 鞭子抽回去第32章 扔糞坑2第101章 找賀相幫忙1第四十三章第九十七章第64章 彪悍的小妹第61章 孃親來了第25章 懲罰第11章 賠錢第7章 拿了我的還回來2第103章 父女真相第127章 賀雪落的轉變第146章 日常2第38章 選妃4第25章 懲罰第115章 閹了太子第86章 自作自受1第九十七章第9章 拿了我的還回來4第15章 偶遇2第42章 治病第85章 扔她出去第76章 婚期提前第14章 偶遇第30章 氣死你第93章 收拾表哥第84章 收禮第93章 收拾表哥第60章 十八年前的婚約第18章 整治2第110章 反擊1第23章 跳坑2第122章 晉王威武2第10章 拿了我的還回來5第59章 求婚第134章 舊情人終相見第74章 賀雪落的婚事第38章 選妃4第69章 賀雪落的恨第77章 扔賀夫人下水第12章 砸庫房第111章 清理2第134章 舊情人終相見第12章 砸庫房第四十三章第一百四十一章第54章 官司1六十二章 虐遍北靖侯府第14章 偶遇第122章 晉王威武2第77章 扔賀夫人下水第15章 偶遇2第27章 再遇第144章 裕親王之死2第35章 選妃1第101章 找賀相幫忙1第138章 二皇子第19章 你算什麼第143章 裕親王之死1第10章 拿了我的還回來5第12章 砸庫房第51章 計謀2六十二章 虐遍北靖侯府第75章 大婚之前第10章 拿了我的還回來5第116章 挾持皇帝第112章 又見公孫昊第44章 陷井1第16章 替侯爺納妾第122章 晉王威武2第一百零四章第112章 又見公孫昊第74章 賀雪落的婚事第111章 清理2第71章 大鬧東宮第31章 扔糞坑第124章 設伏1第121章 晉王威武1第66章 懲治穆二哥第67章 穆二哥的悲慘纔開始第25章 懲罰第44章 陷井1第20章 挖坑1第50章 計謀第56章 虐渣男渣女第99章 梨妃之死第64章 穆家小妹第37章 選妃3第38章 選妃4第24章 跳坑3第74章 賀雪落的婚事第八十八章第12章 砸庫房第125章 廢帝第一百零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