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過死!死了還要臭名聲,爲林家抹黑!
還不如直接殺了的好,這個女人,自己寵了兩三年的女人,竟然如此狠毒,林統領真的很想掐死眼前的女人。
“看在我們夫妻三年的份上,你殺了我吧。”林統領道。
“那可不行,殺了你豈不太便宜了?您這一死,還落得個忠君壯烈的義士名聲,而且,還會給大公主和夜世子惹來不必要的麻煩,作過死纔好呢,您想要千古的希望破滅了,人家只會說大人您荒淫無度,死得活該,可不會有半點閒話扯到妾身的主子身上去,豈不兩全其美?”三姨太笑得妖媚,一雙桃花眼格外的勾人心魄,可看在林統領眼裡,如勾魂的妖精一樣可怕。
“煙兒已經去請二姐姐和四妹妹了,大人,是時候用藥了,您放心,今夜,會是您這一生最快樂,快盡興的日子,您會笑着奔赴黃泉的,這可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福氣呢。”三姨娘說着,擰開小瓷瓶的蓋子,林統領枉有一身高強本領卻動彈不得,眼睜睜看着她將帶着異香的藥粉往自己嘴裡灌。
“且慢。”林統領終於妥協了。
三姨娘的手立即頓住,含笑看他:“大人,可想通了?”
林統領無奈點頭:“螻蟻尚且偷生,我林某人雖不懼死,可這種死法,實在有辱家風門規,死後無顏見列祖列宗。我應了你就是。”
三姨娘笑道:“這就對嘛,大人何必執着,當今聖上雖於大人有恩,卻也是因爲大人有一身好本領,能供他使喚,他給你高官厚碌,你也替他賣了這麼些年的命,誰也不欠誰。
再者,男人立世,當以國家百姓爲重,豈能爲一人而負天下?聖上昏庸無能,百姓生活困頓,大人文武雙全,熟讀聖賢之書,當有些擔當纔是,豈能爲一已權私而枉顧大義呢?”
林統領從不知,在自己身邊呆了三年的女人竟然能說出如此有見地的話來,不由對她刮目相看,愕然道:“你過去在大遼是何等身份?”
三姨娘臉色一肅道:“妾身身份低微,但大公主待妾身有如再生父母,妾身自小也是熟讀詩書的,嫁給大人之時,可是乾乾淨淨的黃花閨女。”
這倒是事實!
看來,穆夫人是早就作好了準備的,象三姨娘這樣的棋子在大錦官場中,肯定不少。
三姨娘說得不錯,當今皇帝昏庸無道,太子更是奸邪無德,如果真由太子繼位,大錦終有一天,會被周邊幾個如狼似虎的鄰國給滅了。
於其他人做亡國奴,不如扶持一位賢明的新君上位,既全了這些年這文習武的志向,弄不好,將來也能立個從龍之功,光宗耀祖呢。
人都有趨利避害的本能!
林統領很快掂量出夜笑離現在的能力也勢力,比起現在的皇帝和太子來,只強不弱。
北有北遼長公主的扶持,南有南楚,新君言若鴻是他的發小兼好兄弟,而且,聽說世子妃之所以鋃鐺入獄,竟然是因指使北戎皇子、第一武者容忌公子打殘太子之故。
堂堂一國皇子也聽世子妃調派,北戎就算不會暗中出兵相幫,至少會冷眼旁觀,或者暗中對皇帝再下的點黑手什麼的,總之,皇帝這邊,基本沒什麼助力,全靠舊臣支撐,而臣子這邊,文乃賀相爲首,武自然是晉王。
晉王實力無需細說,整個大錦軍隊都由他調派。
文這面,賀相的態度很是暖昧,不知何時起,賀相便與晉王世了妃走得近了,而且還幾次三番出手相幫,賀相與皇帝的關係,在朝堂上有眼睛的都能看出來,他都背叛了皇帝,自己還執着作甚?
想通了的林統領臉色緩和了許多,對三姨娘道:“還不wkgr解藥來!”
三姨娘笑嘻嘻的端起一杯茶遞給他。
林統領愕然。
“此藥並不傷身,喝點茶就能解,而且,這瓶子裡的,也不是什麼欲罷不能,不過是香料罷了,妾身平日就愛薰香,這是前兒個才制好的新香,您少聞,所以不識得。”
林統領哂然,堂堂禁軍大統領竟然被個小女人騙得團團轉,還真是沒臉啊。
穆夫人屋裡,黑衣人正在稟報:“大公主,小翠已然來信,林統領被收伏。”
穆夫人淺淺一笑道:“只有小翠來了信麼?綠柳和青紅呢?”
黑衣人道:“城防營原就聽命於賀相,所以綠柳並沒有費多大力氣,就說服了劉將軍。九門提督那邊,青紅還沒有消息,要不要屬下再去打探打探?”
“九門提督素來歸裕親王統轄,那隻老狐狸怕是早有準備,讓青紅小心些,能收則收,不能收便直接殺了了事。”穆夫人道。
黑衣人走後不久,穆清婉一陣風似的撲了進來:“娘,您還不行動行?姐姐真的要被腰斬了,可怎麼辦啊。”
穆夫人皺了皺眉,冷着臉道:“小婉,如果此時是你被關進了刑部大牢,你姐姐會如何做?”
穆清婉怔了怔,理所當然道:“當然也和我一樣,會着急,會想法子救我呀。”
穆夫人臉色一沉道:“你們是親姐妹,着急肯定都會,可是,你想想你姐姐會怎麼救你?會是這樣無頭蒼蠅似的只來找娘我鬧嗎?”
姐姐肯定早就行動起來了,以她的能力,這會子怕是已經把自己救了出來,上次自己被太子挾持,不就是姐姐救的麼?
穆清婉一陣愧疚。
怪不得孃親更看重姐姐,遇到大事,自己確實不如姐姐沉穩冷靜,還束手無策,真的只會來救孃親想法子。
“娘,我知道了,我現在就行動。”穆清婉說着,又一陣風一樣往外卷。
穆夫人一把將她拽回來:“娘可不是要你單獨行動,你這樣衝動只會壞了你姐的大事,別人還沒救回來,你自個先陷進去了,來,跟娘說說,你打算怎麼救?”
“娘,這幾天女兒也不是一事無成,女兒想到了法子,應該對姐姐有幫助。”穆清婉道。
穆夫人一聽,臉上有了笑,“說說看,什麼法子?”
穆清婉自袖袋裡拿出一張紙來,遞給穆夫人。
穆夫人匆匆地看了一眼,笑道:“此法肯定能成,小婉不錯,長大了,會想事了。”
穆清婉難得地紅了臉,扭捏道:“比姐姐還是差得太遠,她爲了姐夫,可以做那麼多……”
而自己呢,因爲一點挫折就放棄了,從南楚回來後,就日夜不寧,喜歡就是喜歡了,沒有原因,也沒有目的,就是單純的喜歡,喜歡是自己的事,他喜歡不喜歡自己,關我什麼事?
我繼續喜歡就是了,何必太在意他的話?
難道喜歡一個人,就是非要在一起,非要得到麼?那豈不是太自私了?
“娘,我還想給南楚發個訊息,讓爹也做好準備。”穆清婉道。
“你是想給言若鴻發信息吧。”穆夫人擡手就是一巴掌:“這還要你來做?你娘我和夜笑離是吃素的麼?”
也是,夜笑離與言若鴻的關係還需要說麼?
姐姐有難,娘自會知會爹爹。
穆清婉也不懊喪,拿起那張紙:“娘,我還只寫了十張,得寫個百八十張,在京城要道里全貼上,最好還弄幾個書生上街去朗讀,免得那些個不識字的看了也不懂。”
秦太師從宮裡出來時,已是傍晚,一身疲憊,最近因爲晉王世子妃的事,朝堂上日日有爭吵,皇帝是鐵了心要殺了世子妃,武將軍堅決不依,也不知道這件事是如何傳出去的,皇上不是明明下了禁令麼?
不過也是,晉王妃把軍機處一砸,這事不大也大了。
雖然王妃現在被太后幽在慈寧宮裡不許回府,但是,家裡最重要的兩個女人都不見了人,晉王世子又不是傻的,還瞞得住他麼?
好在那位爺現在正病重,也許還瞞得一些時間,明天就是行刑之日了,只要殺了穆清瑤,晉王世子再鬧也沒什麼意思,畢竟和皇帝太子都是一家人嘛,何必爲個女人鬧翻臉。
正想歪着眯會兒,聽到街面上鬧哄哄的。
掀了車簾子去看,只見街邊上圍了好大一羣人,天色漸暗,那些人還在看着牆上貼着的佈告,一名書生模樣的年輕人正搖頭晃腦地誦讀着佈告上的內容:
“……當朝太子,在悠然閣,因一位姑娘,與另外的嫖客發生衝突,被踢破男根,成爲廢人,皇上不下令追查踢人兇手,卻污賴晉王世子妃……”
行文很簡單流暢,全用的白話文,淺顯易懂。
書聲讀着讀着卻停下,愕然道:“太子被廢這件事不是早就發生了麼?怎麼又怪到晉王世子妃頭上去了?她一個女兒家,怎麼會到那種地方去呢?好生怪異。”
聽衆有人道:“紅豐祥不是有胭脂生意麼?保不齊世子妃就是去談生意的,正好瞧見了這件事,還真是冤枉,太子會不會去,是她一個世子妃能控制的麼?怎麼太子一殘,就怪到世子妃頭上去了呢?”
“可不是,世子妃可是個好人,紅豐祥見天的施粥施錢,救濟過不少窮人,好端端的爲什麼要污賴世子妃啊。”
“我聽說,那悠然閣的輕羽姑娘原是賣藝不賣身的,可太子一去之後,非要強了那姑娘,那姑娘的相好趕來救人,下手重了些,這才廢了太子,太子行止不端,原就該廢,咱們大錦朝,不能讓如此卑劣無恥之人爲君。”
“就是啊,明天世子妃就要被腰斬了,可怎麼辦啊,紅豐祥再也不會出新鮮的,好用的好東西了。”
“沒有了世子妃,紅豐祥也不會施粥施錢了。”
人羣越說越激動,有人嘆息,有人在抹淚,有人則滿腔議憤。
秦太師怒道:“還嫌事情不鬧騰麼?誰在那牆上貼的佈告,來人,去順天府,讓衙役趕緊的,全撕了,把人羣驅散。”
隨從聽了忙跳下馬車,秦太師頭痛地回到府裡,可沒過多久,隨從回來稟道:“順天府不肯派出衙役,更不肯驅散人羣,說太子妃受屈,生爲順天府伊無能替太子妃伸冤,能做的只有這些。”
順天府伊張京雲素來正直公道,在他看來,穆清瑤當然是被污衊的,而且,堂堂太子,就算不被人踢殘,這人品劣行,以張京雲的性子,也不會幫着太子,情願相信穆清瑤是清白的,只怕內心底裡,還覺得穆清瑤做得好,大快人心呢。
秦太師又氣又急,重重的將茶杯磕在桌上:“豎子,不相爲謀。”
秦老太太進來,默默地親手撿起地上的茶碗,嘆了一口氣道:“老爺,算了吧,這種人,您就算是操碎了心,也沒用,他自個往死裡作,您有什麼法子?再說了,語兒進宮多年,就一直沒有孩子,我也問過劉太醫的,聽說太子本就沒有生育能力,踢不踢殘,意思一樣,只是少害幾個良家姑娘罷了。”
“可是,爲了太子,秦家已然與晉王府紅了臉,如今朝堂上風雲翻涌,支持晉王的人都蠢蠢欲動,大遼,北戎,還有南楚都有動靜,皇上還在一意孤行,怕就怕,會變天啊。”秦老太師頹然地坐在椅子上,愁眉苦臉。
“變就變吧,再怎麼紅臉,您也是晉王爺的老師,晉王素來重情義,不會不看這個面子的,頂多是秦家沒有了過去的風光,其實,平淡點過日子,也很好啊。您都這把歲數了,該看開纔是。”老太太道。
秦老太師聽了默然無語。
秦老太太又道:“以前紅臉,也不過是爲了孩子們,您現在若是保持中立,不摻合進這件事,晉王就會明白您的難處,也感激你的中立,要知道,中立於晉王來說,也是一種助力。”
秦老太師聽得眼睛一亮,呵呵笑道:“老太婆,你越老越精了。”
“可明天,穆家那孩子就要被腰斬了,那孩子真的很不錯,就這樣死了,着實可惜啊。”秦老太太嘆氣道。
“她就是個導火索。”說起穆清瑤秦太師就有氣:“皇上與晉王這麼多年來,一直保持着平衡狀態,皇帝放任晉王在軍中坐大,晉王替朝庭守着邊關,不許他國入侵,大錦朝政纔算平穩安寧,可她鬧這一處,這個平衡就會打破,這分明就是在逼晉王造反。”
秦老太太道:“如果當年不是太后娘娘一力支持,如今坐在上位的也未必就是當今聖上,其實,得了天下之後,就該好好治理,而不是隻圖享樂,昏庸無道,夜笑離那孩子才三歲,就被害成那個樣子,明明就是皇家人做的,皇帝卻故意裝糊塗,晉王是至孝,有太后在,不願意兄弟睨牆,可皇帝也該自醒啊,這些年,還一直縱着太子,讓他糊作非爲,如今倒好了,事情逼到這份上了,偏還心狹執拗,非要殺了穆家那孩子出氣,可正中那孩子的心意了,她要的,就是替夜笑離報仇,哪怕赴死,皇帝正好成全了她。”
秦太師聽了直嘆氣:“這就是個死局,你當我沒有勸過皇帝麼?聽不進去啊。”
“這也可以理解,不管皇帝喜不喜歡太子,願不願意太子上位,終歸那是他的親骨肉,傷太子,就是傷皇帝的顏面,連太子都感動,晉王府還有什麼是不能動的?這一次,皇帝也是這麼多年來鬱積的憋悶想一股惱發泄發泄,可是,也不瞧瞧現在的時局,他可佔了上風?”秦老太太道。
秦老太師越發覺得自家老太婆見識非凡,眼睛亮亮道:“老太婆,這些年真是小瞧你了。”
“跟着老爺幾十年了,這些事還瞧不清楚麼?以前是不說,外頭的事有老爺和幾個孩子操心,妾身也就只管着內府就好,可現在是關乎到秦家的命運了,不得不說啊。”秦老太太道。
“那依你之見,秦家現在只坐壁觀虎鬥就可以了麼?”秦老太師問。
“自然不行,皇帝和晉王都不是傻子,最後不管誰贏,都會對冷眼旁觀的人不會有好印象,爲今之計,大人最該做的,就是把握明天。”
“明天?”
“對,穆家那孩子一定不會真被斬了,否則,這事就沒有回還的餘地,晉王不造反,夜笑離那孩子也會先反,所以,大人要做的,就是暗中護住穆家那孩子。只要人沒死,有太后在,朝局就還能平穩一段時間。”秦老太太道。
秦老太師點了點頭,一時又想起街頭的事來,明天東街菜市口怕是要生亂:“吩咐下去,明天府裡的人,一概不許上街,更不許去東街菜市口,對了,去東宮,通知太子妃,最好今晚就動身去慈安寺,以替太子祈福爲由,先在寺裡呆上一個月再說。”
刑部大牢裡,穆清瑤正迷迷糊糊睡着,感覺腰間有東西在動,以爲又是老鼠,眼都沒睜,嚷道:“容忌,有老鼠。”
“你纔是老鼠呢,死女人,你快起來。”容忌沉悶的聲音晌起。
“做什麼?人家還沒睡醒呢。”穆清瑤煩躁地翻身。
“快成豬了,沒見過你這樣的女人,明天就要被腰斬了,你好歹也給我露點怯意出來瞧瞧,讓我還相信,你是個女人吧。”容忌沒好氣道。
穆清瑤無奈地坐起,瞪他:“你個大男人不睡覺,深更半夜的吵人家磕睡,是會短壽的你知不知道?”
“你明天就要腰斬,腰斬,腰斬,重要的事情說三遍,記起來了麼?”容忌快被她氣死,這七天,天天守着她,來暗殺的人不多,探視的人沒有,她能吃能喝,半點也不憂心,原以爲她一切都划算好了,可就見大錦街頭有些議論,也沒有什麼大的動靜啊,他在這破牢裡跟她一起呆了七天,看來是沒有人能救她了,她卻還是老神在在,一臉不在乎的樣子。
“知道,不就是腰斬麼?又不斬你,你急什麼?”穆清瑤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人也差不多清醒了。
容忌用他漂亮的藍眼睛白她。
“別拋媚眼,本姑娘是已婚婦女。”穆清瑤抓起一旁的蘋果,咬了一口,清脆甜爽,容忌這個人看着粗豪,其實很體貼,常溜出去給她弄點新鮮水果點心進來,還天天時不時的與她鬥幾句嘴,讓她這幾天的牢獄生活過得不那麼平乏。
容忌又翻白眼:“就算本公子想要調戲你,對你有意思,你也得是個活人啊,難不成,明天抱了你的一截回去拜堂成親?”
穆清瑤呵呵直笑:“你不怕的話,那也成呢。”
“故意把自己弄進來,原來是有了新相好的?”容忌正要繼續諷刺她,一個冰冷的聲音自暗處傳來,容忌猛地一震,他可是北戎第一武者,這間牢房裡,連老鼠躲在洞裡啃東西的聲音也莫想逃過他的耳朵,此人進來,他竟然半點無覺,比起北遼的那位高手來,有過之無不及,大錦還有這樣的人物?
穆清瑤手中的蘋果就落在了地上,笑容滿面的張開雙臂就往前撲。
容忌正要攔,一個身影攸地一聲閃過來,接住了穆清瑤。
“相公,你好啦。”毫不掩飾的歡快,讓容忌心中一澀,擡眸看去,只見來人清朗俊秀,臉色蒼白,但眉目間縕着一抹堅毅與孤傲之色,這就是傳說中的毒聖弟子,晉王世子夜笑離?
倒是與穆清瑤很相配,看着就是一對碧人,男子清俊儒雅,女子清麗嬌美,容忌感覺心裡怪怪的,象人只蟲子在爬,有點癢,想撓又撓不着。
“再不好,你就要跟人私奔了。”夜笑離沒好氣道,垂眸一看,她身上血跡斑斑,清潤的眼底頓時捲起烏雲,穆清瑤也懶得顧及他無端而起的醋意,忙道:“沒什麼,是我自個要挨的,都是皮外傷。”
夜笑離的臉卻已經黑沉沉的:“走,跟我回去。”拖起穆清瑤就走。
“不行,我不能回去,這個時候回去就前功盡棄了。”穆清瑤只差沒賴在地上了,拖着手不肯走。
“前功盡棄?你想做什麼?穆清瑤,你可以當我是你的男人待?”夜笑離語氣森冷得可怕。
“你當然是我的男人,是我的親親相公嘛。”穆清瑤捱打不怕,被皇后用烙鐵燒也不怕,最害怕就是面對夜笑離的怒氣,他有多在乎自己,多疼自己,她哪裡不清楚?
相識相愛相親時間雖然不長,但感情,已經浸入了骨髓,她不能只躲在他病弱的羽翼享受他的呵護,在她看來,愛情中,男人與女人是要對等的,他在守護她,她也就要給他相應的回報,他的傷,他的痛,她感同身受,那些傷與痛刻在他的心上,時時折磨着,撕咬着他,那些人時不時的還掀開他的舊傷疤刺痛他,他在忍,她卻不能忍。
敢傷穆清瑤的男人,就要付出他想象不到的代價,哪怕天翻地履,哪怕屍骨堆積,血流成河,她也要爲他討回公道。
她這哪裡是在撒嬌,明明就是在撒賴,早就準備好了如何面對他的怒氣吧。
可是,夜笑離就是吃她這一套,方纔來時,聽說她要讓別的男人抱走一半去成親,肺都快氣炸,這個丫頭,就是有本事在最艱苦的環境中,還能樂觀積極,但也不放過氣死自己的機會,在牢裡也能給他惹個男人來,而且,還是如此優秀強悍的男人。
“記得我是你的相公,還要跟別人去拜堂成親。你是嫌我的命長麼?”被穆清瑤轉移了話題而不自覺的夜世子怒道。
“開玩笑嘛,誰會真的抱着半截屍體去拜堂啊。”穆清瑤笑咕嘻嘻地鑽進夜笑離懷裡拱着,根本當一旁的容忌是影形,自顧自的與自家相公親親我我。
“本公子會,穆清瑤,你方纔可是親口許下諾言的。”容忌很不識相地出聲道。
這人是在添亂麼?
穆清瑤瞪他。
容忌卻臉色平靜而認真。
夜笑離緩緩回頭,似乎此時纔開肯正眼瞧容忌。
“你是北戎三皇子容忌?”夜笑離問。
“不錯,晉王世子竟然認得本公子?”容忌冷冷地看着夜笑離。
夜笑離鬆開穆清瑤,將她推到一邊去,聲音沉冷:“看在你護我娘子七天的份上,我不用毒,你擅長什麼,亮兵器吧。”
容忌原本還忌憚夜笑離的毒,沒想到,對方不用,那正好,也瞧瞧死丫頭愛得連命都不要的男人,值不值得她爲他拼命。
容忌冷笑:“我素來不用兵器,除非遇到頂極強者。”
言外之意,並不將夜笑離看在眼裡。
夜笑離冷笑:“那好,本世子也不用。”說着,將腰間長劍取下。
穆清瑤急了,好端端的打什麼架啊,“喂,相公,你不是來救我的麼?容公子是自己人,別打啊。”
這話猶如導火線,她才認得容忌幾天,就拿人家當自己人了!
擡手就是一掌向容忌擊去。
對面的掌力並不見得有多強勁,而且還顯得綿軟,如涼風習習,但是,綿綿不斷,厚積薄發,越來越強。
容忌俊眉一皺,沒想到,這個病殃子內力還深不可測,頓時提起精神應對。
穆清瑤這個外行着急地在一旁看着,夜笑離與容忌兩人象在玩相撲一樣,面對面地在小小的牢房裡打圈圈,遊走了不知多少個圈,也沒見他們動手,但兩人的神情都專注而嚴肅,一點也不輕鬆。
她就算看不出門道,也知道,兩人正在拼內力,不止內力,還在觀察對方的招式中的漏洞。
傷了哪個都不好,不對,就算傷,也只能傷了容忌,夜笑離的身子可沒痊癒。
幫不上忙,也不敢隨便打擾讓他們分心,只好擰巴着一張小臉坐在牀上繼續咬蘋果。
足足過了半個時辰,穆清瑤看見夜笑離額上冒出細細密密的毛毛汗,知道他體虛,不能再長久下去。
“哎喲!”一聲慘叫響徹牢房。
兩個正在對恃的人同時看過來。對方分了心,破綻頓現,但雙方都關切地看向穆清瑤,沒有人乘虛而入。
容忌收了掌勢,冷冷道:“你體質弱,本公子便是打贏了,也勝之不武。”
夜笑離仍然黑着臉:“本世子便是拖着這具殘軀,也能勝你。”
好吧,離笑天強的不是武技,而是那出神入化的毒功,他不對自己施毒,便是讓了一步,自己又何必用強健的體魄與一個病弱多年之人去爭武力長短呢?
容忌哈哈大笑,倒不計較夜笑離的不友好:“不管能不能勝,今日你身體未恢復是真,本公子可沒有趁人之危的喜好,既然你來了,快把這煩人精帶回去吧,公子也算兌現了當初的承諾。”
“不行,你不能走,容忌,你怎麼能半途而廢呢,說好了要守我七天的,明天才到期,不許走。”穆清瑤一聽,急了,容忌一走,夜笑離真把自己弄回去了怎麼辦?真的前功盡棄了。
容忌摸着鼻子看夜笑離。
夜笑離沉着臉瞪穆清瑤:“你坐牢坐上癮了是吧,走,跟我回去。”
“相公,不行啊,你看,我都受了這麼多天的苦了,真要回去了,父王回來……以爲我們撒謊呢。”穆清瑤苦着臉求道。
容忌在一旁看得心澀,死丫頭原來也有這麼嬌柔的一面,這七天天天跟自己鬥嘴,可是半點也不饒人,兇悍起來,比潑婦還要過份,差點讓他忘了她還是個女人。
也許,只有在夜笑離面前,她纔會象個小女人一樣撒嬌溫柔吧。
“你太命他當一回事了,二十年了,我沒有他,也過得很好,回不回來又如何?”夜笑離冷冷道。
“相公,別說氣話了,不管如何,我已經走到這一步了,你就配合配合嘛。”穆清瑤道。
“配合?怎麼配合,明天抱着你兩截身子回府去?”夜笑離快氣死:“明天你就要被腰斬了,他若不會來,你讓我眼睜睜看着你死?”
“會回來的。”穆清瑤堅定地說道。
“他回不回來都好,反正我不能冒這個險,你今天必須跟我回去。”夜笑離堅決地說道。
“不行,我不回去。”穆清瑤也執拗了起來。
“回去,這裡我已經安排好了,不會讓你的心血白費的。”說着,打了個響指,驚雷立即帶着一個女孩子進來。
容忌愕然地看看那女子,又看看穆清瑤:“還真是長得一模一樣,虧你找得到。”
除了身材高大一點外。
那女子卻看着穆清瑤,眼圈泛紅,皺眉瞪她。
穆清瑤卻眼睛一亮:“言若鴻,你回來了?”
“我不會來,等着阿離給我報喪麼?”言若鴻怪聲怪氣地說道,他正扮女人,所以,嗓音還沒有回覆正常。
“不會的啦,你看,你不就來救我了麼?”穆清瑤愧疚地看着他:“阿鴻,南楚的事還沒理清楚呢,你怎麼能丟下政事不管呢。”
“正事?救你纔是正事,你要是死了,我還當那個破皇帝有什麼意思?”言若鴻毫不掩飾地說道。
穆清瑤睃了夜笑離一眼,見他並沒有發火,笑嘻嘻地走過去拉言若鴻的手。
一個巴掌甩了下來。
穆清瑤的手背一疼,眼淚巴巴地看着夜笑離:“相公,阿鴻現在是女人。”
“女人也不行,你給我安分點。”夜笑離難得的對她說重話。
言若鴻突然就是一掌:“阿離,你夠了啊,人是你的,心也是你的,我就佔點子友情也不可以麼?當年若不是你把她推進湖裡,我和她就不會分開。”
夜笑離瞪眼,穆清瑤忙拉起言若鴻打了個圈,笑道:“來來來,阿鴻,告訴我,小時候他還對我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一併告訴我,是時候討回公道了。”
言若鴻也來了興致:“阿瑤,你當真不記得小時候的事了麼?”
“她明天就要腰斬了,你們能不能下回再敘舊?”容忌快要急死,眼見着就要天亮了,穆清瑤要走,也得趕緊啊,外頭可是守衛森嚴。
“對,你先回去吧,咱們的事,以後再說。”言若鴻說着就把穆清瑤往外推。
雖然這話不中聽,但也的確沒時間計較了,夜笑離一把拽住穆清瑤就往外走。
“不行,我不走,阿鴻,你回去,這裡不需要你。”穆清瑤卻道。
“你究竟想怎麼樣?明天真的要被腰斬的,施刑之人是九門提督的人,由秦太師管轄,秦太師看在太子妃的面上,也不會放過你,你真的想死?”夜笑離惱火道。
“不行,我一走,如果讓人看出阿鴻的真面目,害了阿鴻不說,父王會說我們騙他的。而且,佈下那麼多的局裡,最重要的是民心,民心不可欺,相公,就讓我上刑場吧,我的命大,相信我,我不會死的。”穆清瑤道。
“她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夜世子,反正明天我是做好了劫法場的準備,你我若是聯手,你還擔心那些個小小衛軍?”容忌道。
當然這些早就做好了準備,但是,哪怕只會讓她有千分之一的危險,他也不敢冒這個險,只有將她和阿鴻換了,以阿鴻的本事,想要逃脫太容易了,根本不需要擔心。
“你們走,再不走,小心我咬舌自盡。”穆清瑤認真地說道。
外面響起一陣腳步聲,到了換防的時候了,夜笑離還要堅持,言若鴻拉起他:“走吧,別辜負了她的心意,阿離,你很讓人嫉妒了,再囉嗦,信不信我把你打扮成女人?”
容忌繼續留下來,陪穆清瑤。
第二天正午,大錦京都街上,人山人海,穆清瑤被關在囚籠裡,正從大街上而過,身旁是執槍帶劍的兵士,足足有一千人之多,而且,京城九門,處處有重兵把守,巡查嚴格,只是殺她一個小小的女子,竟然要動用如此多的兵力,看來皇帝是早有準備,怕有人劫法場。
百姓們全都往前擁,有人在高喊:“放了世子妃。”
“世子妃無罪,放了世子妃。”
不少受過穆清瑤恩惠的百姓跪在街邊向穆清瑤磕頭。
穆清瑤眼圈紅紅的,不知道自己還有這麼高的人氣。
兵士們死死守着囚車,組成人牆,將百姓攔在車外,不讓她們靠近。
有人在人羣中震臂高呼:“奪回世子妃,大傢伙一起劫法場。”
人羣頓時更加激奮,用力往前撲,很快就要發生騷亂,兵士們攔不住,只好動手殺人。
穆清瑤急了,這種犧牲是無謂的,老百姓都手無寸鐵,怎麼能跟訓練有素的百姓鬥?
“各位父老鄉親,聽我一言,退下,退下,不要跟官兵鬧,回家吧。”
她提了氣,將聲音放得最大,但現場面過喧囂,聲音很快就被蓋了。
她正急,另一個聲音響起,將她的話重複了一遍,音質幾乎與她的一模一樣,穆清瑤朝身後看去,只見一個兵士正對她擠眉弄眼,言若鴻的化妝術真是神了。
她忙也跟着張嘴,在百姓看來,那話就是她說的。
頓時,有的人開始哭泣起來:“世子妃到了這個份上,還在關心咱們,咱們一定不能讓她受刑。”
“大家夥兒聽着,別動手,跟我喊:世子妃無罪!”人羣中,有人大聲道。
穆清瑤擡眼看去,似曾相識,很可能是特意安排的人。
人羣越來越擠,囚車幾乎寸步難行,在西街就被攔了下來。
史大人是行刑官,他倒是不急,這樣的場面他只會推波助瀾,纔不會阻止呢。
但他身邊的九門提督卻着急了,時辰快到了,再耽擱下去,恐怕會越難控制,而且皇帝對他下了死令,穆清瑤今天必須死。
“來人,調東營大軍來執行秩序。”
九門提督的人馬確實不夠,好在皇上早就有準備,禁軍不調,卻將北靖侯管轄的東營大軍早早地調在城門外守候。
北靖侯的兒子慘死,他現在最想的就是報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