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娘你恨他是嗎?”穆清瑤拿着帕子替穆夫人拭淚,自己也淚流不止。
“叫我怎能不恨?誰要他出賣自己的身體救我了?知不知道,在我看見他被皇上欺辱時,我的心有多痛,我情願自己死,情願自己死啊。”穆夫人壓抑了多年的情感在此刻暴發,怒吼道。
“可是娘,爹他看見你被毒折磨欲死,他也痛,他也情願自己死啊。”這種感覺穆清瑤清楚,感同身受,當她看到夜笑離被病痛折磨時,她也情願自己代替他痛,代替他苦。
“那個毒,不是沒有救的,皇帝能下,晉王就能醫,可他太傻,竟然就相信了皇帝,說天下只有一顆解藥,我不吃,就會全身暴裂而死。”穆夫人痛苦地笑着,眼中露出深深的恨意來。
“娘,你最後嫁給穆爹爹,只是因爲感激他麼?”穆夫人與賀相如此相愛,雖然誤會重重,但是,穆清瑤不相信,穆夫人會輕易地忘了賀相,那麼快就改嫁他人。
“你穆爹爹救了你,瑤兒,娘懷着你,身中劇毒,就算吃過解藥,也是決計留不下你的,原本大出血,要流產了,如果不是你穆爹爹,娘就沒有你這個女兒了。”說到穆將軍,穆夫人眼神變得溫柔平和起來,她撫着穆清瑤的秀髮,生怕穆清瑤有會責怪穆將軍趁虛而入。
“爹他怎麼救的我?他又不是醫者?”穆清瑤對穆夫人的話表示不解。
“他武功高,當時有個大和尚說,我腹中的毒大多被你吸收,非要一個武功高強的人用內力逼出不可,你爹一天一夜沒睡,耗盡功力,將你所中之毒副出,自己虛脫的躺了好幾天,後來還帶着我遠逃南楚。”穆夫人道。
後面的事,不用問,穆清瑤也知道有多艱辛,穆夫人能打出現在這片天地,兩個也是厲盡了磨難的。
如今穆夫人與穆將軍之間,更多的是相敬如賓,是濃濃的親情。
沒想到,當年穆夫人也經歷瞭如此多的磨難與困苦,只是她一直不明白,爲什麼穆夫人沒有報復皇帝。
“娘,爹是笨,但你現在既然知道他當初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你,現在,他很快要被斬頭了,你還不去牢裡看看他嗎?”穆清瑤終於說出了今天回來的目的。
“看他?怎麼看?告訴他你是我爲了他,千辛萬苦生下的女兒?告訴他娘我從來都沒恨過他,早就原諒了他了嗎?可是有什麼用?他有了夫人,我早就成了家,瑤兒,這樣只會讓他更難過,更加殘忍你知道嗎?有的事情,不如放在彼此心裡懷念的好,永遠都不要戳穿,不然,他會漰潰的,他所作的一切都是想報復我,報復皇帝,可到頭來,發現我根本就沒有背叛過他,你讓他的這一生所有的努力都成爲了個笑話,這對他,真的好麼?”
穆清瑤愕然,她從來沒有想得這麼深,這麼細過,不錯,賀相這一輩子故意自黑自污,寧願揹負佞臣的罵名,爲的不就是報復穆夫人麼?
更是想毀掉皇帝的江山。
如今皇帝苟言殘喘,而他的帝位也很快要被晉王替代,只剩下報復穆夫人了,因愛生恨,愛到極致,纔會恨到極致,是這股恨意支撐着賀相一直走到今天,如今沒有了恨,有的只是羞與愧,他當然只求一死。
“娘,好不好他都要死了,你不見他,當年很多話不說清楚,他會死不冥目的,瑤兒不求您去救他,去見見他吧,也解開你們這些年心頭的結,了了當年的心願啊。”穆清瑤勸道,她當然不希望穆夫人只是去看賀相最後一眼,只希望穆夫人的原諒與勸解能燃起賀相生的希望,至少會想要自救,而不是現在這樣,一心求死。
穆夫人長嘆了一口氣:“瑤兒啊,我去見他一面容易,可是……”
“您是在意穆爹爹的看法是嗎?您怕傷害了穆爹爹。”穆清瑤瞭然道。
“是啊,靖遠這些年,爲了娘付出了太多,他是個沒有野心的人,只願意過平凡安寧的日子,可卻被娘逼成了南楚大將軍,逼得多年難回大錦一次,你奶奶百般刁難苛責,對你也各種輕辱,娘一直忍着,全是因爲靖遠,只要過得去,娘就不與她計較,你穆爹爹最是孝順,你奶奶又是個沒什麼見識的農村老太太,看在你穆爹爹份上,我凡事都讓着她,你也別再記恨她了,如果不是我,你穆爹爹會常年守在你奶奶身邊,不會讓你奶奶思念成疾的。”
穆清瑤聽了心中感嘆,又覺得自己好象是太過份了,穆老太太確實很煩人,也太過偏心,其實,她所要的那點子利益,對如今的穆清瑤來說,真算不得什麼,可當初就是難以嚥下那口氣,所以……
一直埋怨穆夫人,覺得她自私又功利,如今想來,穆夫人也有很多不得已,而且,相對來說,穆夫人比自己更寬容,更理性。
“娘,當初你不讓我嫁給阿離,有一部份原因也是不想讓賀爹知道,我是他的親生女兒吧。”穆清瑤道。
穆夫人一聽,眼淚又忍不住往下掉,愧疚道:“娘這件事做理着實不好,只想着自己,沒理會你的感覺,你也正是戀愛的年紀,娘竟然象當年的皇帝一樣,殘忍的想要拆散你和阿離……”
“娘,咱不說這個,現在我跟阿離好着呢。”這件事,穆清瑤確實不再計較了,畢竟她和阿離幸福地在一起這纔是最重要的,穆夫人當初的反對,就當是好事多磨了吧。
“娘這些年看着賀初年囂張跋扈,看着他象變了一個人一樣,很多事情都隱忍在心裡,從來都沒想要向他說穿過,就是因爲,我和他,再也不可能,再也回不到當初了,當初,我未嫁,他未婚,就算有再多的誤會,不用解釋,只要愛還在,都可以從頭再來,而現在,他有了夫人,我有了你的穆爹爹,還有了小婉和小軒,我不想,也不能再改變現狀,不然,受傷害的人太多,所以,讓他繼續誤會着吧,讓他繼續恨着吧,哪怕恨我到死,我也不會怨他,也不能……說明真相。”
怪不得,穆夫人如此強烈地反對自己與夜笑離的親事,因爲一旦自己與夜笑離成親,當年她與晉王有染的謠言就不攻自破,賀相立即會明白,自己是他的女兒,從而會了悟與參透當年許多誤會,他這一生的所作所爲,就會成爲一個笑話。
穆夫人沒有料錯,果然如此。
所以,在知道自己是他的親生女兒之後,賀相就有了計劃,也存了死志吧。
“娘,走,跟我走,去大牢,見他最後一面。”這一刻,穆清瑤更加強烈的希望穆夫人再見賀相一面,哪怕這一面,會擊潰賀相所有的自尊與念想,她也要讓穆夫人去。
去了,至少可以讓賀相了無遺憾。
至少讓他知道,他曾經深愛的女人,直到現在,哪怕他已經髒污之軀,也還是深愛着他的。
“瑤兒……”穆夫人拖着腳,不肯去。
“娘,瑤兒求你了。”穆清瑤猛地跪下,擡起淚眼看着穆夫人。
穆夫人的心都快碎了,她的瑤兒,素來強硬剛烈,幾地肯屈膝下跪過?
可見,賀初年在她的心裡,已經紮下了根,她認同賀初年這個父親,還深愛着他這個父親。
她有權利讓父母重逢,一家三口呆在一起,哪怕只有片刻的溫馨也好。
“起來,孩子。”穆夫的心,痛得如刀絞一般,扶起女兒後,伏在她肩上失聲痛哭。
穆清瑤不再遲疑,拖起穆夫人的手就往外走,門口,穆清婉和穆清軒兩人雙雙站着,小婉早就淚眼蒙朧了,而小軒而呆呆地看着娘和姐姐。
“娘,你跟姐姐去吧,見他一面,最後一面,爹不會怪你的。”清婉抽噎着說道。
穆夫人的淚流得更兇了,“婉兒,娘……”
“娘,你是婉兒的驕傲,婉兒以有你這樣的娘而自豪。”小婉堅定地說道。
穆夫人哽聲點頭,很是欣慰。
小婉比起清瑤來,更明理,更乖順聽話。
母女兩剛走出正院幾步,小軒突然喚了一聲:“娘,你還會回來麼?”
穆夫人的身子一僵,猛然又跑回來,將小軒的頭抱在懷裡:“傻孩子,娘當然要回來,娘還等着跟你爹一起去北遼呢。”
小軒這才長長的吁了一口氣,見穆清瑤看過來,他略顯羞澀地垂了垂眸,然後又擡眸,勇敢地直視着穆清瑤:“大姐,咱們永遠是親姐弟。”
“傻小子,玩什麼心機呢,姐不會把娘從穆家奪走的。”穆清瑤沒好氣地拍了他一巴掌。
穆清軒就憨憨地笑,沒心沒肺的樣子讓穆清瑤怎麼也氣不起來。
晉王世子妃進刑部牢暢通無阻,因爲這裡的牢頭早就很熟悉她了,她自個被關進來就有三回,又多次進來看望賀相,而牢裡的牢頭因爲這個特殊人物也沒少捱過上司的斥罵,更是對她印象深刻。
穆夫人一路走得很慢,越臨近賀相所在的牢房,穆夫人就越緊張。
幾乎一路由穆清瑤推着往前走的。
終於,那個清俊儒雅的身影就在前方,正背對着她,昏暗的燈光下,顯得孤獨而蕭索,穆夫人眼圈立馬就紅了,轉身要往回走,穆清瑤喚了一聲:“爹,娘來了。”
賀相霍然轉身,在看到穆夫人的那一刻,儒潤的眸子瞬間點亮,顫聲道:“紫茹——”
穆夫人狠狠地擦了一把眼淚,極力控制着自己的心緒,半晌才擡眸,冷冷道:“賀初年,你是來給你達終的。”
娘,你要不要這麼裝酷啊,明明就很捨不得好不好。
賀相眼神卻變得更柔了,點點頭道:“好,你能來,我很高興,紫茹,你還是很好看,二十年了,你的樣子,還象我記憶中的一模一樣,一點都沒有變,不象我,頭髮都白了。”
賀相象是在談家常一樣,語速不緊不慢,神態從容淡定,若不是那雙清潤的眸底涌動的暗流,穆清瑤以爲自己猜錯了,其實他對穆夫人的感情早就淡化。
這樣的他,反而讓穆夫人自在了許多,心裡也存了一口氣,既然這麼平淡,我又何必激動在意?
纔不願意在你跟前弱了志氣呢。
穆夫人也淡定地走進牢裡,冷冷一笑:“賀初年,混了這麼多年,你還是連間瓦房也沒混到,最後混到這土窯裡來了。”
刑部的死牢就跟個土窯差不多。
賀相哂然一笑,拉開一條長凳,特意用衣袖擦了擦才優雅地做了個請的姿勢:
“是啊,誰讓我是窮小子呢,混了幾十年,還是這麼窮,也混到連妻兒都沒有了的地步。”賀相柔柔地看着穆夫人笑,眼裡竟然全是寵溺之色,穆清瑤想,這樣都儒雅俊有的超極大帥哥,用如此深情款款的眼神這樣看着自己,心不動纔怪,也虧得穆夫人鎮定得下來,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要是換了自己,心都要化了。
穆夫人被他話裡的話弄得怒意橫生,柳眉倒豎道:“賀初年,你還敢說,爲什麼沒有妻兒的?你的妻兒呢?”
這纔是他認識的殷紫茹嘛,時不是會對他大小聲,爲了一點事就會吼他,可每一聲斥責裡,都帶着濃濃的情意。
賀相又笑了,柔柔地看着穆夫人:“還好啦,我雖對不起妻兒,可她們卻還是沒有拋棄我,肯來這陰暗的牢房看我,罵我,紫茹,這一生,我再也沒什麼遺憾了,謝謝你。”
穆夫人哪裡還繃得住,頓時眼圈就紅了,擡手一掌就向賀相擊去:“賀初你,你這個天下第一號的笨蛋,大混蛋,你當年就棄我們娘倆於不顧,現在,你又要隻身赴死了嗎?你以爲,你很爲大犧牲了自己,就可以成全瑤兒嗎?你怎麼不問問,你的犧牲,是不是瑤兒想要的?當年你如此,現在你又如此!你錯了一次,還要接着錯,你蠢就好了,一直蠢下去就是,爲什麼要回來招惹瑤兒,你瞧瞧,她爲了你,瘦成了什麼樣?焦心成了什麼樣兒?”
賀相被穆夫人一掌震得倒退好幾步,更是被穆夫人的這番話擊得臉色發白,喃喃道:“我……我沒有想要招惹她,紫茹,自從我知道她是你爲我生的孩子,我就一直沒敢認她……”
穆夫人氣得又是一掌打過去:“你不認她,那就一直護着你女兒好了,別對她好,別象護賀雪落一樣護她,她的安危,她的事業有我,還有她相公扶持,關你什麼事?你爲什麼要一再的出來保護她?誰讓你多管閒事了。”
賀相痛苦地倒退好幾步,頹然地坐在牀邊,眼圈泛紅,愧疚地看着穆清瑤:“瑤兒……”
“不許你喊她,賀初年,你當初就不肯認她,你說她是我殷紫茹偷人養來的孩子,你現在有什麼資格叫她瑤兒。”穆夫人倒底心有不甘,不顧一切道。
賀相猛地捂住胸口,臉色蒼白如紙,痛苦和內疚煎熬着他的心。
穆清瑤苦笑,她的這個娘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明明就深愛着賀相,明明就是想勸他求生的,可偏偏還是嘴巴不饒人,拿刀子戳心愛的人胸口,他痛,她自己就不痛麼?
“紫茹,對不起,對不起。”賀相捂住胸,不住地說道。
“對不起有用嗎?賀初年,當年我怎麼就瞎了眼睛看上你這個蠢蛋了呢?我堂堂大遼長公主,竟然不顧一切把自己給了你這個大錦的窮小子,我真是悔……”穆夫人哭着繼續發泄着,賀相突然衝過來,一把將她擁在懷裡,捂住她的嘴:“紫茹,紫茹,當年我們說過,不管如何,都不許後悔,我不許你說後悔的話,不許。”
穆夫人拼命地掙扎着,捶打着賀相的胸,賀相死死地擁緊她,不讓她掙扎,終於,他大膽的捉住了穆夫人的脣,將她所有的怨恨都堵住,穆清瑤鬆了一口氣,害羞地轉過身去。
悄悄離開牢房,靠着牆,心裡甜甜的,又澀澀的,眼淚不知爲何,一個勁的流,明明爹和娘就要冰釋前嫌了,可就是傷心,爲他們這段苦難的愛情,爲彼此幾十年的煎熬而心痛。
牢房內,人到中年的賀相和穆夫人象十幾歲的毛頭小夥和青澀小姑娘一樣,緊緊相擁,這個吻,隔着二十年的思念,吻得忘呼所以,吻得昏天黑地。
連親生女兒是不是在屋裡,兩人都不屑於顧了。
終於,賀相放開了穆夫人,俊臉暈紅,雙眸含情,這樣的賀相,讓穆夫人戀戀不捨,當年,愛的就是他這副呆傻的模樣,愛的就是他這不顧一切火熱的心,這個悶騷的男人,明明就很愛她,卻從不敢開口表白,若不是她想着法子,耍盡小手段逼他,他又怎麼可能會拿着自己碉刻的人偶給她呢?
正胡思亂想,頭頂傳來他欣喜的聲音:“你還留着它。”
不知何時,人偶到了賀相的手裡。
穆夫人又羞又急,一把搶過來:“誰留着它了,是阿瑤不小心翻出來了。”
“反正你沒扔了,就說明你心裡一直是想着我的,紫茹,紫茹,紫茹,再讓我抱抱,別說話,讓我抱一抱。”賀相笑得很甜,也很滿足,將頭枕在穆夫人的肩上,輕輕閉上雙眸。
穆夫人沒有動,溫順地任由他抱着。
片刻過後,穆夫人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賀相也鬆開了手,兩個臉上都顯出一絲尷尬來,賀相客氣的指指長凳:“條件不好,將就着坐吧,我把相府建得富麗堂皇,總想着有一天要帶你去狂狂我的府弟,告訴你,我再也不是窮小子,我也能蓋起青磚瓦房了,還能有這麼大的園子,讓你知道,你拋棄我是多麼的不明智,讓你後悔,呵呵,好幼稚是不是?”
穆夫人眼圈紅紅道:“我建了紅豐祥,建了強大的商業帝國,又回到大遼經營我的地位與權力,想着就是有一天,我也能登上帝位,也就是想要告訴你,賀初年,你貪慕大錦皇帝的東西,我殷紫茹也有……”
說着,穆夫人聲音哽噎下來:“我明明就知道,你不是……你不是貪慕虛榮之輩,卻還是逼自己恨你,一恨就是二十年,初年,我們錯過了,真的是錯過了。”
賀相眼圈也紅了,垂眸深深地看着穆夫人:“還好,我要謝謝你,替我生下了瑤兒,紫茹,我真的不怨了,也不恨了,再知道瑤兒就是我的親生女兒那一刻,我好感激你,這一輩子做錯太多,但是,我沒有遺憾,至少,我深愛的女爲,她從來就沒有背叛過我,也同我一樣,曾經深愛着我,我這一生,值得。”
穆夫人聽了猛地站了起來,刷地就是一耳光甩去:“放屁,什麼值得?值得什麼?賀初年,你是又要拋棄我們母女一走了之嗎?當年我懷着身孕,你就愚蠢地去作自我犧牲,現在又是,你是想氣死我,氣死瑤兒嗎?”
賀相的白淨的臉上頓時起了一個手指印,眼神卻柔得要溺出水來,捉住穆夫人手掌道:“還是這麼暴躁,以後生氣告訴我一聲,我自己來就好,看,手掌又疼了吧。”
穆夫人剛提起的那口氣頓時又泄了,哭道:“你不許死,瑤兒說你能夠自救,初年,你別死好不好,我們……我們雖然不能再在一起,但你至少不要讓瑤兒眼睜睜看着你被推上斷頭臺,至少不要讓她才認回親生父親,又失去,看在瑤兒的面上,你別死,好不好。”
穆夫人哀哀地哭着,賀相的心都快被她的淚水打溼了,痛得無以復加,擁住她道:“傻紫茹,我不死,讓她來認我,讓全天下人都笑話她有個佞臣父親麼?她是要當太子妃的人,我不能再幫她,就更不能讓她的出身染上污點,紫茹,我髒了,我沒資格再擁有你和瑤兒的愛,我不配。”
“不,那不是你的錯,我和瑤兒從來都沒有輕視你,沒有瞧不起你,更知道這些年來,你並沒有再與他有半點苟且,別人不信你,我信你。”穆夫人道。
賀相苦笑:“那又如何,有過一次,就是終身的恥辱,紫茹,穆靖遠對你很好,我曾經偷偷去南楚看過你,我看到,他待你是真的好,看着你們一家和樂融融,我沒有打擾,我也沒有資格打擾,瑤兒她有阿離,世子爺待瑤兒比當年我待你堅定,負責多了,有這樣的女婿,我也很欣慰,所以,我沒有遺憾了,紫茹,勸勸瑤兒,讓他不要再做傻事,更不要恨晉王,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更是我與晉王早就商議好了的,晉王答應我,會助你繼承大統,也答應我,會一生愛護瑤兒。”
他連後事都安排好了,這死志,再堅定不過,穆夫人又感動,又生氣還要說什麼,賀相塞給她一樣東西,穆夫人正要看,賀相道:“別看,等你回到大遼之後再看。”
穆夫人依言放入懷裡,眼淚巴巴地看着賀相。
賀相輕輕替她撫去臉上的淚痕:“別哭了,都快做祖母的人了,怎麼還是愛哭。”
穆夫人嗔道:“就愛哭,又不哭給你看,靖遠纔不會嫌我。”
話一說完,兩人都沉默下來,氣氛頓時變得僵硬。
賀相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紫茹啊,你還是這樣沒心沒肺,我真擔心你,當了北遼皇帝之後,你能不能承受那麼多紛繁複雜的政事,那些勾心鬥角的爭鬥,你一個人,怎麼吃得消。”
穆夫人也嘆氣:“如果你不死,我就封你爲我大遼的丞相,你前半輩子做了個名不符實的佞臣,後半輩子做我的佞臣如何?”
賀相聽了哈哈大笑,豪邁道:“好,如果我能不死,我就做你一輩子的佞臣,寵臣。”
穆夫人從牢裡出來時,穆清瑤急切地迎上前來:“娘,怎麼樣?他答應不死了麼?”
穆夫人深深地看着她道:“他說,後半輩子要做孃的佞臣,寵臣,瑤兒,你會不會瞧不起你爹孃?”
穆清瑤怔住,這是什麼鬼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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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至少她聽出,賀相改變主意了,肯不死了。
頓時又高興了起來。
送穆夫人回府後,穆清瑤心情還算輕鬆地正往晉王府趕,一個身影突然攔在了她面前,驚得馬兒一厥蹄子,差點沒把穆清瑤從馬車裡掀下來。
掀開車簾子,穆清瑤正要罵兩句,就見容忌正雙後環胸,斜靠着牆看着她。
穆清瑤皺眉:“容忌,你發什麼神經。”
容忌慵懶地斜睨着她:“晉王世子妃,你好象忘了一件事情。”
穆清瑤皺眉:“沒見我很忙嗎,這會子誰有空幫你。”
容忌聽了,一個施身,落下時,已經穩穩當當坐在了馬車裡,真不知道他是怎麼鑽進來的。
“男女授數不清,容大公子,你能不能避忌一點。”穆清瑤惱火道,這個男人太過邪戾,氣勢又強,給她一定的壓迫感。
“放心,我對成過親的女人沒興趣,本公子素來喜歡處兒。”容忌邪魅地一笑道。
竟然被嫌棄了。
穆清瑤翻了個白眼道:“昨兒個第一批貨已經運出京城,最多一個月,就能到達北戎盛京,容忌公子不回國去查看查看,貨我是送過去了,怎麼銷售,可還是一門學問,你若在北戎沒有打開銷路,可別怪我終止我們的協議。”
“你敢!”下巴立即被她捏在手裡,他是北戎第一高手,沒有內力的穆清瑤根本就沒有還手能力。
“容忌,你知道我敢不敢。”穆清瑤冷冷道。
容忌捏着她的下巴輕擡,讓她不得不與自己對視,碧藍色的眸子凌厲而邪魅,深不見底。
穆清瑤冷冷地瞪着他,眼皮都沒眨一下,儘管他的眼神能魅惑人心,能將人的魂都能吸進去。
容忌笑了,還是第一次,有人敢如此直視他發怒時的眼神,這個小女人,小小而纖細的身軀裡,藏着巨大的能量,最讓他挫敗的是,他根本就不忍心對她施以攝魂術。
“你也太小瞧本公子的勢力了,區區一點庶務,用得着本公子親臨大戎麼?手下人就能搞定。”容忌放開穆清瑤,慵懶地往車壁上一靠道。
“既然已經有人銷售貨物,你急什麼?”穆清瑤並不願意得罪這位性子難測的容忌公子,雖然他們合作過好幾次,這位爺也救過她,但他還是顯得那般的高深莫測,殺手的本能告訴她,在摸不清對方底細時,不能隨便亮牌。
“晉王很快就會登基,大錦已然是夜笑離的天下,而朝局未穩之時,晉王根本分不出心神來助我,北戎傳來訊息,父皇病重,所以,本公子不能再在大錦耽擱下去,必須儘快趕回北戎,可是,就這樣回去,你不覺得本公子太虧了麼?”容忌認真地說道。
“你待要如何?”穆清瑤問。
“你知道我父皇平生最在意的是什麼?”容忌沒有回答,反問道。
“什麼?”穆清瑤問。
“天脈者,而你,就是父皇最在意的女人,所以……”容忌說着,突然向她伸手疾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