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能在後宮走動的親王也沒有幾個,裕親王因着是宗族族長,自然也是有這個資格的。
但他堂堂親王不派手下而是親自扮演殺手的角色,這讓穆清瑤還是有點不可理解。
“姐姐,你可真聽郡主說起過,當年那個人就是裕親王?”穆清瑤問。
淑妃便攤開手,掌心裡躺着一塊墨綠的玉佩,穆清瑤一驚,這個玉佩她認得,夜笑離也有一塊,初遇時,他在林間彈琴替她療傷,臨走時,故意留下了這塊玉佩。
這是代表皇室身份的玉佩,每塊玉佩上,都有獨特的標記。
“這是郡主當時撿到的?”除了那隻鞋,她竟然還撿到了玉佩。
“郡主說,是世子爺自那黑衣人身上扯下來的。”淑妃感慨道:“那時世子爺才三歲,小小的孩子無力反抗,卻還是知道想法子把兇手身上有標記的東西留下來,那隻鞋,也是他故意掙脫的。後來他肯定跟晉王爺提起過,但東西卻不見了,王爺怕是也沒把小孩子的話放進心裡去,畢竟是血肉兄弟,怎麼也難以相信,對方會對自己才三歲的兒子下手吧。”
穆清瑤很難想象,當時才三歲的夜笑離,被裕親王捂住了口鼻,盡乎昏厥之際,竟然還機智的扯下了裕親王身上的配飾,踢掉了自己的鞋子,既方便自己獲救,又留下尋找兇手的線索。
換了別的孩子,早嚇暈過去了吧,哪裡還有這等機智和手段?
那麼小小的人兒,被自己的親叔叔挾持了,抽乾血時,不知他是清醒的,還是暈厥的,面對死亡與疼痛,那種恐懼感有多深刻,穆清瑤難以想象。
一想到就心疼,這些天他忙裡忙外,身子象是又瘦了一圈,還好他有武功底子,要不然……
“姐姐,事情你還是要繼續辦下去,也不用太遮着掩着,有人要拿這個做文章就讓他來吧。”穆清瑤下定了決心,堅決地對淑妃道。
淑妃愕然:“世子妃你……”
“總要做個了斷的,豈能讓世子爺白白受了那人的凌虐?就讓他放馬過來吧。”穆清瑤道。
淑妃拉起穆清瑤的手拍了拍道:“好,世子妃你不怕,我也更不怕,本是該死的人,還有什麼好畏懼的,這朝堂裡,也該清洗清洗了,太多污垢,髒死了。”
穆清瑤心中一暖道:“姐姐放心,我是主謀,再如何,不會寄牽連到文家人身上去,我是蝨子多了不怕癢,那些人也早就視我爲眼中釘了,相公和王爺不好出面來做的事,就由我來做吧。”
自景仁宮出來,穆清瑤便去了慈寧宮,王妃又被太后拘在慈寧宮裡學規矩。
一見穆清瑤來了,一副找到救世主的樣子:“瑤兒,瑤兒,快過來,你看,孃的這個姿態怎麼樣?”
“雍容大氣,高貴優雅。”穆清瑤笑道。
王妃頓時眉花眼笑:“母后,你看,瑤兒也誇臣妾呢,差不多,就這樣了吧,再多練,臣妾是驢子,再怎麼裝扮,也變不成馬。”
有這樣形容自個的王妃麼?不,皇后!
太后氣結,拿着手指猛戳王妃的頭:“你呀你呀……你一天不氣哀家,你這日子就過不下去是不是?”
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卻滿滿都是愛,穆清瑤看着心暖,過去扶住太后:“皇祖母,您就別難爲娘了,娘就這性子,太精明太會裝,你也未見得就喜歡不是?”
“這倒是,你婆婆比別人都省心,哀家也老了,沒精氣神跟那些人鬥心機了,對了,你呀,今天來了也別想跑,你可是要做太子妃的人,規矩一樣也不能少。”
穆清瑤笑道:“好,瑤兒聽皇祖母的,保證認真習練禮儀規矩好不好?”
太后這纔有了笑容:“這還差不多,比你這個不中用的婆婆要乖多了。”
王妃終於被釋放,臉上全是歡喜的笑,纔不管太后怎麼罵她呢,仰着笑臉問:“瑤兒,府裡一切可還好?大過年的,你不是回孃家了麼?”
“瑤兒正是爲這事來的,我娘她……”穆清瑤說了一半,偷偷睃了太后一眼,太后一瞪她道:“你娘和賀初年的那些事,也不算是秘密,還以爲哀家是長了耳朵的聾子嗎?”
衣後素來不喜歡賀相,如今他已經不在了,自然氣也消了。
“到底他也是你的親爹,唉,你這孩子也是個苦命的,算了,你今天來,肯定不是要說這個。”太后精明地看着穆清瑤道。
“真是什麼也逃不過皇祖母的眼睛,瑤兒進宮來,確實不是爲了我孃的事,面是小妹清婉的婚事,二皇子向穆將軍提親了,不知皇祖母可知曉?”穆清瑤道。
太后果然怔了怔:“清琰那孩子終於肯成親了?”
王妃也道:“是啊,這些年,姐姐可沒少爲他的親事操心,不管提哪家的姑娘,清琰都是一口拒絕,硬是拒絕不了了,就把人家納進府裡當侍妾,弄得全天下都以爲,他和太子一樣,也是個好色貪玩的。”
“是殿下主動向穆將軍提的親,小婉自個還不太樂意,皇祖母知道,我家小婉喜歡阿鴻。”穆清瑤道。
“阿鴻那孩子的心思可難猜得很,再說了,遠嫁南楚,可沒有在京城的好,兩妹兩都嫁進皇室,好歹也有個照應不是?”太后道。
聽這語氣,太后很贊成這門親事?
“可是我娘要回北遼,頂多過完正月十五以後就要動身,而且娘先前打算的是讓小婉嫁給北遼大臣的兒子。”穆清瑤看了太后一眼又道。
“北遼乃苦寒之地,你娘是長公主要回去也是應該的,何況,北遼大臣之子有哀家的乖孫強麼?清琰可是相貌人才樣樣都是絕好,京城裡,想嫁他的多了去了,你家要是錯過了這門親事,可雖後悔。”太后象個孩子似的堵氣道。
穆清瑤笑了:“瑤兒也瞧見了二皇子,着實不錯,是小婉的良配,可是,貴妃娘娘那裡……”
太后沉下臉道:“她那心思哀家也懂,一直留着她在宮裡住着,不讓她去太廟,一是念着清琰,不想讓他難過,那孩子打小就不招皇上喜歡,少人疼,不能讓他從軍中回來,連親孃也難見着一面,二嘛,自是知道清琰那孩子的本性,睿貴妃使再多力氣,清琰不配合,也是白搭,她也掀不起多大的風浪來。清琰既然要娶你家小妹,可見已經向睿貴妃表明了態度,睿貴妃想來也是無可奈何的。”
穆清瑤沒想到太后想得如此通透,看得這麼遠,到底是在宮裡鬥爭了幾十年的,思想與智慧都不自己這種腦子能比的。
“如此說來,皇祖母您也是同意這門親事了?”穆清瑤鬆了一口氣,進皇家當兒媳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小婉性子跳脫,如果能先討了太后的歡心,在皇家的日子也能寬鬆一些。
“爲什麼不同意?你娘可就你這兩個女兒,都嫁給了夜家,北遼再怎麼橫,又能橫到哪裡去?”太后朗聲說道。
穆清瑤真是服了皇太后這老人精了。
這算盤撥得,真是無人能比。
正說話間,墨玉進來稟道:“主子,二小姐在外頭呢,宮女說她一直在找您。”
小妹不是跟二皇子一同去了暢春宮麼?怎麼來了慈寧宮,睿貴妃呢?
太后聽了就皺眉,“快讓她進來,肯定是受委屈了。”
穆清瑤聽得心一急,忙讓墨玉進小婉進來。
小婉倒是先向太后和王妃規規矩矩地行了一禮,太后還是頭一回見她,玉雪一團,漂亮又可愛,太后幾乎一見就喜歡了,高興地對小婉招手:“過來,過來,到哀家跟前來,讓哀家瞧瞧。”
小婉看了穆清瑤一眼,穆清瑤點點頭,她垂着頭乖巧地走到太后身邊。
太后拉起她的手,上下打量,滿臉都是笑:“瞧這眉眼兒,真和殷紫茹一個模子,瑤兒,莫說哀家偏心,你妹妹可比你長得更俊。”
“您就是偏心,頭一回見小婉就把瑤兒給比下去了。”穆清瑤佯嗔道。
“你姐還真是個小心眼兒,喲,怎麼眼睛紅紅的,來,告訴哀家,誰欺負你了,哀家替你做主。”太后瞪了穆清瑤一笑,笑容可鞠地問小婉。
小婉鼻子一酸,眼圈紅又泛紅,抿着嘴不說話。
王妃道:“小婉乖,快告訴太后,誰給你委屈受了?太后肯定會爲你做主。”
“太后,您替小婉打夜清琰一頓好不好,小婉打不過他。”小婉鱉了半晌,才嬌聲說道。
“咦,這麼說來,是清琰欺負你了?”太后愕然道,原以爲,她從暢春宮出來,該是受了睿貴妃的氣纔是。
小婉點頭道:“沒見過這樣的,才認識一天呢,就讓小婉嫁給他,人家多想想不成麼?他就生氣……”小婉是真的委屈,不時的擡眼睃穆清瑤。
原來是小婉猶豫,讓二皇子性急了。
不對,按說二皇子不是會爲了這種事跟小婉急的人,這些年都等了,他肯定早就計劃好了,怎麼追得小婉的芳心,肯定不會急在這兩天。
正疑惑時,睿貴妃來了,還是一身正裝,一絲不苟,一副皇貴妃的儀容氣派。
小婉一見她就皺眉。
“貴妃今兒怎麼有空來哀家這裡。”太后的語氣淡淡的。
睿貴妃見穆清瑤和王妃都在,笑道:“一是來給太后請安,二嘛,正好世子妃也在,你家妹妹也太不懂事了些,本宮只是說了兩句,她就堵氣走了,到底是商戶人家養出來的女兒,規矩教養就是比不得京城裡的大家閨秀。”
王妃聽了這話都皺眉:“姐姐,紫茹姐姐可是大遼的長公主,她的出身可比咱們兩姐妹還要清貴,她教出來的女兒未必就不懂禮數。”
睿貴妃被王妃堵得啞口,瞪她一眼道:“你是庶出的,當然不能跟人家比。本宮方纔也沒說什麼,她就氣呼呼跑了是事實,難不成本宮這個皇貴妃,還會爲難她一個小丫頭?”
穆清瑤看着小婉:“小婉,怎麼回事?若是衝撞了貴妃娘娘,就趕緊認錯。”
小婉還真的很乖巧的上前給睿貴妃行禮:“請貴妃娘娘息怒,方纔是小婉的不是,小婉不該直接從宮裡出來的。”
睿貴妃的臉上露出得意之色來:“看吧,本宮可沒冤枉她。”
太后卻拉過小婉道:“小婉乖,跟哀家說說,爲什麼要堵氣跑出來?”
“貴妃娘娘說,小婉出身低賤,只配給二皇子當側妃,正妃是絕對不行的,二皇子與貴妃娘娘爭吵起來,小婉聽不下去,就出來了。”小婉委屈地回道。
出身低賤,只能當側妃!
太后當時臉就黑了,抓起桌上的茶碗就向睿貴妃砸去,睿貴妃嚇了一跳,身子一閃,才險險躲過,立即跪了下來。
“她身份低賤?堂堂北遼長公主的女兒身份低賤?你倒是找個身份比她更高貴的人來配清琰啊?不是哀家說你,整個宮裡,最不識時務的就是你,也不瞧瞧你手上有多少籌碼,肖想的事,也不掂量掂量自個的份量,能成功麼?告訴哀家,你又看上誰家的閨女了?肯定是哪個重臣家的吧,想給清琰添助力?也要清琰自個肯啊。”太后是氣急了,積在心頭的怒氣一股惱兒往外涌,也不管睿貴妃受不受得了。
睿貴妃沒想到,太后會將大家隱藏在心底的野心如此直白的說出來,頓時臉色一白,伏下身道:“臣妾不敢,臣妾絕無野心,請太后明察。”
“明察什麼?你的心思哀家還不清楚麼?這麼些年了,你跟皇后明爭暗鬥,哀家只當看不見,也聽不着,只要不鬧到哀家跟前來,哀家一律不管,由着你們去鬧。可現在,情勢再明瞭不過,你當晉王會把皇位傳給你的兒子,而不傳給阿離麼?真是癡心妄想。”
這話徹底掀了睿貴妃的老底,連年輕時的那點子念想也被太后看了出來,更讓她滿臉羞紅,睿貴妃就象是被人剝幹了衣服扔在大庭廣衆下一樣,連塊遮羞布都被太后揭了,羞得啞口無言,直想一頭撞死。
王妃紅着眼想要扶她起來,手剛一觸到睿貴妃的衣袖,睿貴妃猛然將她推出好遠,王妃後退了幾步才站定。
“姐姐……”王妃的聲音裡,含着擔憂和愧疚。
“不許叫我姐姐,我們王家,只有你是最蠢最醜,又最不起眼的,可誰也沒想到,你纔是那個最有心機和手段的,一個低賤的庶女,憑什麼能得到晉王的心,憑什麼?你告訴我,你當年究竟耍了什麼手腕,爲什麼他會對你傾心,我不相信,我也不甘心,大姐是姐妹中最美麗最優雅的一個,如果是大姐嫁給晉王,我也認命,可是,爲什麼是你,是你這個連給大姐提鞋都不配的庶女。”睿貴妃是豁出去了,把積壓在心底幾十年的怨恨一股腦兒全發泄出來。
“姐姐……”王妃哭了起來,因爲這樁婚事,她被王家驅逐,成了無家可歸的外嫁女,一個沒有孃家的人,總感覺沒有根一樣,這二十多年,與晉王感情雖好,但過得也並不平順,一直都想與孃家修好,很多時候都把希望寄託在這個姐姐身上,可是,原來姐姐這麼恨她,這恨意,不比當年的大姐輕。
“哭什麼?你個不中用的,難怪成天讓她們欺負。”太后恨鐵不成鋼地拽起王妃,指着王妃的臉對睿貴妃道:“爲什麼是她,讓哀家來告訴你,因爲,既便你如此覬覦她的相公,你如此想要你兒子奪了她兒子的地位,她還是念着你們姐妹之情,從沒怨怪過你,更別說耍手段來害你,晉王自小在皇宮長大,你們這種心機女他見得太多,也早就厭倦了,反倒是她,單純着,善良着,一本與人無爭,又從不抱怨,盡心盡力撫養阿離,你能做到麼?如果是你,晉王把你放在京城,一扔就是二十年,你受得了麼?以你這等不甘寂寞的性子,怕是早就紅杏出牆了去。”
太后的話,字字誅心,直戳睿貴妃心臟,睿貴妃臉色寡白,如抽了筋的軟骨蟲一樣伏在地上,看王妃的眼神卻仍充滿怨恨。
“孫兒給皇祖母請安。”正在此時,二皇子大步進來,向太后跪下。
“清琰,你來得正好,把你母妃帶回去吧。”太后疲倦地說道。
二皇子看了眼睿貴妃,又看了一眼穆清婉,皺了皺眉道:“給皇祖母添麻煩了,是孫兒不好,孫兒辦事不力,請皇祖母責罰。”
太后道:“哀家知道,不關你的事,是你這個娘,心太大,不識時務,你回去好生開導開導她吧。”
二皇子點頭:“是,孫兒這就帶母妃回去,只是孫兒還有一事求皇祖母。”
太后點頭:“說吧,你難得求哀家一回,哀家看看能不能答應你。”
二皇子站了起來,拉住穆清婉的手,向太后跪下,小婉一直在掙扎,可二皇子的手也沒見着多用力,她就是掙不脫。
“孫兒年歲也不小了,一直沒有成家,求皇祖母開恩,把穆氏次女賜於孫兒爲正妃。”
二皇子道。
太后看了睿貴妃一眼:“你母妃好象不樂意呢,她若不肯,將來穆家姑娘進了皇家的門,日子也不好過。”
“皇祖母,日子是孫兒自己的,相伴到老的那個人,也必須是孫兒自己合心合意的,孫兒這些年,就惦記穆姑娘了,若是皇祖母不肯,孫兒就終身不娶,母妃想要好兒媳,她自個娶回來就是,只是孫兒是決計不會跟那個人過的。”二皇子神情平淡,說話時,仍是慢條斯理,不急不躁,眼神卻是再堅定不過,太后知道他的脾性,這孩子往日話少,說話也是一本正經的,別人一般不拿他的話當一回事,但只要是他說出口的,就沒有不尊守,做不到的。
睿貴妃氣得滿臉痛紅,指着二皇子半晌做不得聲。
太后道:“清琰比你通透得多,人生這輩子有多長啊?爲什麼不好好珍惜眼前的日子,非要妄想根本不屬於你的,又不可能得到的東西呢?睿貴妃,你該惜福,清琰會是個孝順孩子,穆家這小丫頭也是個良善的,你後半輩子跟着他們小兩口過,會幸福安康的,你也四十幾的人了,該收心了。”
這話說得苦口婆心,太后算是對睿貴妃仁至義盡了,她若再聽不進,也只能是自己找不痛快了。
睿貴妃目光迷茫了起來,四十幾的人了,還求什麼?還爭什麼?一如太后說所,年輕時就爭不來,求不來,四十幾的人,年老珠黃不說,還是個皇子的親孃,那個人,還會多看自己一眼麼?
看了又如何?
有太后這個精明惕透的人在,誰也別想在她眼皮子底下蹦噠,晉王象極了太后,許多事並不放在面上,看着雲淡風輕,可比誰都看得遠,看得透,當年姐妹幾個,沒少在他跟前表現自己,更是想死傾扎打壓,小手段耍盡,晉王只笑,從來不戳穿,讓大家都看不出他的心思,可到了最後,他才亮出底牌,他要娶的人,讓大家都跌破了眼鏡,竟然是最不起眼又總挨大家欺負的秀雲。
那時候,自己就入不了他的眼,現在還能?
在後宮最近籌謀的那些手段,晉王肯定又知道了,看在眼裡,只是沒功夫來打理,因爲他知道,有太后在,太后會幫他處理得妥妥當當,果然,所有的一切,都由太后掌控着,誰也逃不出太后的手心。
清琰向她伸出手來,手掌寬厚而有力,掌心薄薄的老繭讓她心疼,兒子溫柔而又鼓勵的眼神更讓她無地自容,比起後宮的其他女人來,她真是幸運太多了,有這麼個優秀而又懂事的兒子,還求什麼?
睿貴妃終於將手放在二皇子的掌心裡,二皇子強有力的手臂將她扶起,又用力的抱住:“母妃,平淡也是福,以後,有兒子一口飯吃,就有您的,別再爭了,爭來了,兒子也不見得喜歡。”
睿貴妃淚如雨下,有他一口飯吃,就有自己一口,這是平常百姓家纔會說的話,可從二皇子嘴裡出來,就顯得特別窩心,她的兒子,長大了,長成了一顆參天大樹,可以給她足夠強大的臂膀讓她依靠,還爭什麼?有這麼好的兒子孝順,人活一輩子,不就是圖個老來有個好晚景麼?
“娘……娘不急了,琰兒,娘不爭了。”睿貴妃象孩子一樣,依在二皇子懷裡哭,太后和王妃總算是鬆了一口氣,都是一家人,爲了權勢富貴爭個頭破血頭,你死我活有意思麼?
能平平和和的過,不是很好麼?
如果說,先前的強吻,各種表白都不能打動小婉的話,立在堂中,柔聲安慰睿貴妃的二皇子讓清婉真的很感動,他是皇子,是天之驕子,以他的能力地位,爭皇位不是不可能,可是,他是平和的,溫暖又陽光的人,這樣的人,是不屑於用陰暗奸邪手段的。
他擁着睿貴妃的臂膀堅實而有力,讓清婉也感覺一陣踏實與安寧,姐姐說過,她不適合皇家的爭鬥,也不願意她嫁進皇家,因爲那會很累,也很危險。
她也親眼見證了言若鴻與小齊之間的血腥爭鬥,看得膽戰心驚,那的確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喜歡自在,喜歡無拘無束,這樣的生活言若鴻給不了她,言若鴻她也要不起,那個人的心裡裝不下別人,不止是她,可能除了姐姐以外的任何女人都裝不下,所以,她纔不要象睿貴妃一樣,爲了個遙不可及的念想,一輩子活在陰影與嫉妒裡。
珍惜眼前吧,太后娘娘說得很對。
她靜靜地看着立在堂中的母子,二皇子擡眸,捕捉到她的眼神,向她伸出手來,小婉俏臉一紅,卻沒有猶豫,緩緩走了過去,把自己的小手放在夜清琰寬厚的掌心中。
與他一起,將睿貴妃護在中間,睿貴妃擡起紅腫的淚眼,張開雙臂,將小婉擁進了懷裡。
太后脣角終於勾起了笑,王妃更是含淚帶笑:“好了,好了,瑤兒,去做飯。”
睿貴妃能轉變,穆清瑤也很高興,可是,爲什麼皆大歡喜就得自己下廚做飯?
“好啊,哀家好久沒有吃阿瑤做的飯了。”太后道。
“嫂嫂做的飯確實好吃。”二皇子也道。
睿貴妃抹乾了眼淚,羞郝地對太后道:“母后,臣妾知錯了,多虧母后苦心教導,否則臣妾會一錯再錯,會……毀了阿琰的將來。”
太后道:“你明白就好,哀家許你個恩典,阿琰將來出宮建府,你也可以出去跟他們一起過,一家子團團圓圓,多好啊。”
睿貴妃露出今天以來最燦爛的笑容:“臣妾謝母后恩典。”
晉王登基之前,得到皇陵去祭祖,這一天,所有的皇室宗親,皇親國戚,三品以上的大臣都要跟隨。
而祭祖之事,一般由宗族族長負責,夜笑離這陣子管着外使來參拜的事,好幾天都沒怎麼在府裡呆,南越使臣到了,他正騎馬往驛站去迎接,別的使臣他可以不用親臨,但南越使臣不一樣,因爲,那裡有他的親舅舅,雖然他對所謂的舅舅一點也不感冒,但王家人是王妃的心結,他不得不認真對待。
一個大紅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他的馬前,言若鴻還是一身張揚的大紅衣袍,顏若驚鴻,仍是惹得大街上的少女少婦們齊齊注目驚歎。
阿鴻最近神出鬼沒,也不知在忙什麼,但他不出現則已,出現肯定有事,夜笑離躍下馬,一掌向言若鴻擊去。
“做什麼?人家好累,你還打人家。”言若鴻嬌聲怪氣的。
原本正花癡兩個大帥哥的女兒家們,聽了這聲音,頓時眼睛快要瞪出窗,原來,那位驚豔得天怒人怨的男子,竟是個斷袖麼?
而另一位清逸如仙的男子竟然也是?
這還有天理麼?
“說人話,再人家人家的,小心我破你相。”夜笑離被一旁驚悚的目光注目的頭皮發麻,沒好氣道。
“人話就是,跑死爹了,這個給你。”言若鴻笑着向夜笑離扔了個東西。
夜笑離接住一看,怔了怔道:“什麼?”
“沒看出來麼?火雷。”言若鴻道。
“我知道是火雷。”夜笑離瞪了他一眼:“你想要告訴我什麼?”
“火雷是在運河碼頭髮現的,你該知道,火藥都是有專門管制的,除了官坊裡可以製造以外,不可私造攜帶外傳。”言若鴻總算正經下來,認真道。
“運河碼頭?大過年的,你去運河碼頭做什麼?運河裡還有人在運送貨物?”夜笑離詫異道。
“大過年的,商家們自然都停船歇夜回家過年了,連官運的船也放了假,你說,還在運河上走的,會是什麼樣的船呢?”言若鴻一挑眉道。
“你是說……”
“不錯,就是前來拜會的外國使臣,有好幾個國家走的水路,一般也都是大船,船上自然會帶有本國用來祝賀新君的禮物。火雷,就是在御船碼頭上發現的。”言若鴻把玩着那顆火雷,脣角勾起一抹冷笑道。
“這兩天來大錦的,也就是北遼和南越了,北遼因爲有我岳母在,來的極別並不高,但是,南越是以二太子,極君侯爺爲首的……”夜笑離似乎想到了什麼,眼神一沉:“阿鴻,帶我去查看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