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雲聞言一愣。隨即脫口而出,“我當然不在乎!我怎麼可能在乎!!我可是一直……”他突然把話停住,自覺失言了。
陳曉紅看着杜雲的眼睛聽他說着。在這異國他鄉,看見了自己熟悉的人。現在看來,她發現杜雲其實比自己印象中要高大很多,而且他的臉給人的感覺十分硬朗,隱隱透着一股英氣。她心中暗暗吃驚,自己以前怎麼沒有這樣覺得呢?陳曉紅聽到他話說了一半兒,一邊輕輕收起啜泣一邊問道,“一直什麼?”
杜雲跟陳曉紅就這樣面對着面看着。她那閃着淚光帶着別樣神彩的眸子讓杜雲神魂顛倒,幾乎喘不過氣來。堅持了幾秒鐘,杜雲便臉一熱頭一低。我寧願用生命去換這一次跟陳曉紅表白的機會,他暗暗祈禱着,一咬牙,輕聲說道,“十二小姐,其實我一直……”杜雲發現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他突然發現自己平常鍛鍊完的心跳也沒有現在跳得這麼快,這麼讓人心悸。大男人,有什麼好扭捏的!他暗暗給自己鼓勁兒,只用下定決心,把心一橫說道“……一直都很喜歡你……”就成了。
他想得好好的,可是這話到了嘴邊,卻突然一拐變成了“一直都相信……相信你一定會找到自己喜歡的人。”說完,閃爍着眼神,不敢直視陳曉紅的一雙美眸,一邊低頭一邊痛恨自己一句“我喜歡你”居然說不出口。
陳曉紅原本眼中的閃光攸地消失了。她顯得略略有些失望和落寞。她一直都知道杜雲喜歡自己。女孩子的直覺。說實話自己一開始並不很在意,父親身邊的保鏢太多了,杜雲也不算十分突出的一個。可是,自從在海上市經歷了那些事情之後,她自己也常想,杜云爲什麼會對那個猥褻自己的傢伙下死手。後來她想明白了,因爲自己的恨,可能還有爲了自己的清白!從海上市回到澳門,一路上杜雲對自己照顧無微不至,而那段時間正是自己最虛弱,最痛苦的時期。如果不是今天的事情,她也不知道自己見到了杜雲居然會有這麼高興。不,不是高興,而是一種安心踏實的溫馨。有他在身邊,自己就覺得踏實很多。陳曉紅不由得在心裡拿杜雲跟孫逸辰比較起來,她發現,杜雲給自己的感覺是安全,放心;而逸辰則是一種抓不住摸不着的擔憂。她幾乎分不出杜雲如此細心體貼地照顧自己是出於他的職責還是他的感情!她多麼希望杜雲能夠說出他一直喜歡自己啊!只要他那樣說,自己就親熱地拉起他的手,還會給他一個大大的溫暖的擁抱!這個榆木疙瘩!她心中暗暗着急。
轉念一想,陳曉紅突然又很心慌,難道,他心裡其實也很介意現在的自己?這個想法讓她很不安,就像一隻蒼蠅飛到了一大塊雪白的蛋糕上一樣,忽然間剛剛涌起的一絲安慰和自信瞬間崩塌了。她懷疑地看着杜雲,卻發現他只是紅着臉低着頭不敢看自己。嫌棄……這兩個字就像毒菌子一般在她的腦海中慢慢擴散開去,直到佔據整個大腦。陳曉紅晃了晃,幾乎
有些站不穩,難道,連杜雲都嫌棄自己嗎?自己是不是自作多情了,他只是在履行他的保鏢職責罷了。
杜雲見她身子晃了兩晃,慌忙把她攙扶住,說道“怎麼了,不會是貧血吧?”
陳曉紅悲悽地搖搖頭,什麼話都懶得說。杜雲眉頭微皺,心想估計她又沒有好好吃飯吧。他拉着她,慢慢地走了大約半個小時,這期間,兩人一句話也沒有說。不久,杜雲便看到中央公園的一個小門兒,出了門兒便是繁華的大街。
“走吧,我帶你去個地方吃好東西。”杜雲站在馬路邊兒上說道,回頭看着陳曉紅,笑笑。陳曉紅一臉木然,不置可否。她正在想杜雲剛說過的話,“當然不在乎,怎麼可能在乎?”他的表情不像是說假話或者敷衍。如果他不在乎自己那些,陳曉紅感覺自己似乎又活轉過來了:那,他是不是真的喜歡自己呢……
突然“嘭”地一聲撞擊聲,陳曉紅只覺得自己眼前一晃,杜雲便不見了。緊接便是“啪嗒”一聲人重重地摔倒在地的聲音,一輛銀灰色的小車帶着淒厲的重啓聲拐了個急彎,在地上留下了一長串黑黑的輪胎印兒便不見了。
陳曉紅目瞪口呆:在自己大約十幾米開外,地面上幾個鮮紅的血印,血印兒的另一頭,杜雲像一堆舊衣服一般地爬在地上一動不動。“啊!”這時陳曉紅才尖叫起來,不顧一切地衝了過去,扳過杜雲軟綿無力的身體,便看到他雙眼微閉。陳曉紅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辦。這時,沿着道路的其他車輛已經紛紛停了下來。陳曉紅纔想起,大聲喊着,“快叫救護車!”
可能是這聲叫喊把杜雲喚醒了,他緩緩睜開眼睛,看了一眼驚慌失措的陳曉紅,蒼白的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他很想擡起手來拍拍陳曉紅輕鬆地說道,別怕,我沒事。可是卻發現自己胸部以下已經完全沒有知覺,明明看得見自己的手卻無法控制它。同時,自己所有的力量都像被抽乾了,連呼吸都幾乎被抽乾了。
杜雲努力地張張嘴,擠出斷斷續續的幾個字“其……其實……我一直……”
陳曉紅沒有聽清,說了句“你說什麼?”後便連忙低下頭把耳朵貼在他嘴邊,才聽到杜雲氣若遊絲的幾個字“……都……很喜歡你……”
很快,陳曉紅的眼淚就流出來了,她透過自己模糊的視線分明看到杜雲嘴裡流出了殷紅的血液,於是只是緊緊摟着他的上半身不停地說着,“你不會有事的,你不會有事的”。
杜雲覺得整個世界都變得黑暗下來。他拼着最後一絲氣力說道,“你,要振作起來……”滿臉是淚水的陳曉紅感覺自己懷裡的杜雲身子一輕,他的眼睛收起微光,慢慢變得空洞,任自己再怎麼大聲哭喊,都無動於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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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云正在廉租房裡洗着衣服。她要把用洗衣粉泡着的衣服桶拎到洗手池去,一彎腰,只聽到“譁
啦”一聲,先前放在衣服口袋的手機便掉到了盛滿水的桶裡。她手忙腳亂地把自己的手機撈出來,已經全部打溼。沒辦法,關機把電池下掉,擦開水敞開放在燈下烤着。等烤乾才發現手機已經不能用了。詩云嘆口氣,把自己的手機收好,現在臨近學期末,學生的事情比較多,萬一學生有事情而自己的手機又不能用的話……她突然想起逸辰似乎還有一箇舊的諾基亞C102,於是翻了下,居然找到這個古董。把SIM卡裝上還可以用。行吧,就湊合着先用着等逸辰有時間再跟他商量下換個什麼手機吧。看看時間,已經是晚上六點半了,逸辰今天肯定又是在加班。
這時她想起,還有一桶衣服還沒洗,於是把手機往茶几上一放,起身準備去洗衣服。突然,傳來了敲門聲,開門一看,來的居然是韓虎。
詩云把韓虎讓進屋,韓虎看着詩云,按捺着自己的衝動一團和氣地問道,“咦,小辰辰還沒有回來嗎?”
詩云笑笑,“沒有,估計他今天又是要加班了。你先坐坐,我去給你泡杯茶。”
韓虎急忙道,“刑老師,不用了。”自從蟑螂事件和張昌平想購買養殖場失敗之後,眼看着快到年底。嶽楓估計這個時候逸辰應該不會再有什麼大的動作,但是以防萬一,還是讓韓虎來探探情況。沒想到,逸辰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詩云還是給韓虎泡了杯茶,說道,“你先坐着看看電視等等他,我還有幾件兒衣服,馬上就能洗完。”
韓虎端起熱茶,“刑老師您有事情就先忙吧,我在這兒等。”
詩云把電視打開,將搖控器交到韓虎手裡,然後邊往洗手池走邊說道,“他應該一會兒就回來的。”
“好的,我在這兒等一會兒。”韓虎應道。詩云在那邊洗衣服,韓虎無聊地四處看了一下,便看到了放在身邊茶几上的諾基亞C102。韓虎對它太有印象了。那晚聯誼會的舞臺上,逸辰就是當着大家的面兒摸出正在響着《公主病》鈴聲的這個手機!居然還在用?
也是它,讓韓虎想起了晨少。那時感覺就像是已經離現在有一個世紀一樣久。其實才短短的近半年多的時間。變化太大了,那時晨少要自己揍這小子,那時晨少還在,那時大家還都同學少年……轉眼間逸辰已經退學了,還成了老闆!自己雖然還掛在學校混着,可實際上已經開始掌管着韓門了。往事如風。
韓虎隨手把手機拿了起來。他擡頭看了看正全神貫注地洗着衣服的詩云,目光回到手機上,習慣性地解鎖,打開手機,翻了翻短信。突然,一條短信讓他整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這條短信只有幾個字:“到七車二號包廂。”韓虎急忙看了一下這條短信發出的時間,和接收者姓名。他因爲激動而手指有些微微發抖:收信人赫然寫着“杜雲”,而發出時間則是晚上八點三十五分!那時,正是晨少去七車二號包廂找陳曉紅的時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