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辰看着魏東發呆,他可不知道發呆的魏東現在腦子裡想什麼,他還分析着,“各個加盟店人員素質良莠不齊,我們現在也是‘驅市人而戰之’。如果不嚴加懲處,讓他們沒有退路人人爲自己而戰,恐怕加盟店就管不起來了。那時,我們拿什麼跟人家可以管理到每個員工的直營店去拼?”
魏東感覺明白了那麼一點兒意思,可是要他細說又覺得說不出什麼來,他聽孫逸辰說道,“其實,我們現在大可不必緊張,只需要做好兩件事情,一件是魏萱說的,做好解釋宣傳工作,那是廣告策劃部的強項;另一件是要把市場督導部的工作內容貫徹下去……歸根到底,保證大家繼續贏利賺到錢纔是硬道理”……
胡玉芬拎着一個買菜用的袋子,小心地避開菜場裡泥濘溼滑的路上一片爛菜葉兒。這裡充斥着一股子菜味兒、肉味兒、魚腥味兒混在一起的菜場裡特有的味道。她擡腳來到一個熟食攤前面,攤子上擺滿了各種滷牛肉、板鴨、燒雞、花生米等等。她拿了一個夾子,翻了翻一掛黃燦燦的大腸,“這大腸,好着呢”攤主滿懷着希望看面前的顧客說道。胡玉芬不爲所動,裡裡外外翻了幾塊,搖搖頭夾子一放,走了。攤主皺着眉頭看了看,撇了撇嘴。
“喲,這不是胡老闆嗎?”聽到聲音,胡玉芬朝說話的人看去,一箇中等身材,肥肥胖胖的男人說完,“哈——呸!”朝路邊兒吐了一口唾沫,然後把一雙小眼睛眯成了兩條縫兒衝着自己笑。最引人注目的是這大冬天兒的他還亮着一個圓圓亮亮的光頭。他這說話的聲音好比破鑼碰着了鐵鍋,還真不敢恭維。
“你是誰?”胡玉芬頭一偏下巴一挑,問道。
“呵呵,我是張昌平,昌平鴨脖店的老闆。”男子不慌不忙說道。
“啊?你就是派人丟蟑螂的那個昌平店的老闆?”胡玉芬脫口而出。晦氣晦氣,前幾天小芬剛被開除,今天又遇到這個人,看來最近一直走背字兒啊,胡玉芬暗想。她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的這個光頭,十分警惕地問道“你想幹嘛?”
張昌平一愣,隨即又幹笑兩聲,“呵呵,沒什麼,剛巧遇到了就打個招呼嘛。”
胡玉芬皺起眉頭,“你怎麼認識我?”
張昌平摸了摸光光的沒有鬍子的下巴說道,“被取消了五星店榮譽還通報批評的玉芬店店長,誰還不認識啊。”
胡玉芬眉頭皺得更緊,感情,這個是來看笑話的!
見她有些動怒,張昌平急忙擺擺手,“胡老闆別誤會了,我可沒別的意思,只是替胡老闆覺得不值啊!”
“值不值那是我自己的事!”胡玉芬說着,就準備離開。
“別別別,胡老闆,”張昌平動了下腳步,站在胡玉芬要走的路上,“別生氣,其實我今天也是正巧遇到你,見你受了委屈,所以我忍不住上來打個招呼。”
胡玉芬面無表情地聽着。菜場裡各種小攤子擺着,行人能走的地方也就三四人並排寬,張昌平往這路中間一站,抵得上三個人,正好把路堵了。
“別人不知道,我也算是這鴨脖子生意的業內人士吧,你們加盟店被總店管得太嚴了,嚴得都快成了直營店。問題是,直營店還不像你們這樣處處要交錢啊,得到加盟店資格,成了加盟店進貨還是要交錢,唉,現在更過份,居然連加盟店的員工也要管!我是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啊。這哪裡把你們當回事兒了嘛!”張昌平慢條斯理地說着。
胡玉芬心裡是有氣。而且這個張昌平很多地方也說到她的心裡去了。這個孫逸辰還真是太過分了!可是,胡玉芬氣歸氣,她並不傻,這昌平鴨脖是魏氏鴨脖的竟爭對手,他張昌平來找自己,絕不是爲了這些話來安慰自己的。想到這裡,胡玉芬冷冷道,“行了,要是你是爲了說這些的話,現在說完了,我也要走了。”
張昌平衝胡玉芬一笑,“讓我吃驚的是,你作爲董事長的親戚,一樣也是被孫逸辰踩在腳下。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看來,孫逸辰已經完全在魏氏掌權了。萬一哪天魏氏改了姓……”
胡玉芬衝張昌平擺擺手,就像是夏天裡趕着蚊蠅一般,很不客氣地說,“你到底想說什麼?”
“大家都是同行。生意人嘛,山不轉水轉,沒準兒哪天那孫逸辰還要求着你呢”張昌平說着,將一張卡片塞在胡玉芬買菜的袋子裡。“有什麼我能夠幫得上忙的,直管給我打個電話。”,
胡玉芬面無表情地轉個身,走了。她剋制住自己把袋子裡的卡片拿出來丟掉的衝動,張昌平那話並沒有錯,山不轉水轉,沒準兒哪天魏氏就變成孫氏了,張昌平不是也做鴨脖生意的嗎,多條後路也沒什麼壞處。
張昌平笑眯眯地看着胡玉芬走掉,她一直沒有把他的名片拿出來扔掉……
詩云坐在校車上靠窗的位子,車裡很寬敞,因爲人數大約只有校車座位的一大半兒。可是儘管這樣,各人都鬆散地坐着,車還是坐滿了。詩云的一邊空着,她正看着窗外發呆。研已經考完了,考研的成績要等到過完年的二月底三中旬纔會出來。她暫時還是在學校做着輔導員的工作。學校現在基本上已經放了寒假了,輔導員也基本上休假了,另外,自己班上的那些孩子還是有些捨不得。反正等成績出來還有段時間。
車上很多同學都歪着頭睡着,但是還有一些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小聲聊着天。報考學校時詩云就已經打好主意了,她不準備在自己工作的這個學校繼續讀研,雖然那樣考起來會容易一些。她報考的是另一所教育類學校的心理學專業。這樣,在另一所學校裡自己以學生的身份可以大大方方地和逸辰同時出現,不必在乎一些無聊的人嚼舌根。
校車放緩了速度,一個平滑的大拐彎兒,駛進了院兒裡的停車場。這時,在前門處的一個女老師拿起了擴音器,“各位老師同學醒一醒,”她這一聲,很多睡着的老師醒了過來。
“叉叉養老院已經到了。本次獻愛心活動希望大家抱着真誠地爲孤寡老人服務的態度,注意言行,你們代表的不僅是自己,不僅是當代大學生,同時也是學校、學院的形象。,最後我再強調一遍,請大家注
意聽清楚:一會兒我們下車在院子裡集合,在這裡吃中餐,下午三點整我們準時出發,請各小組長注意帶好自己的組員……”
“你們誰志願去?”詩云朝自己班的學生問道。除去有事、請假等原因,本來也只有三十來號人的班上現在實到只有二十人。而且是男女一共的人數。這次慰問孤寡老人的活動是學院組織的,旨在送溫暖,送關懷,同時也對廣大大學生的思想教育,尊老是中華傳統美德。早在來之前,學院就安排好了,今天是給老人洗腳。當然,全憑自願。”所以,集合後詩云第一件事情就是問有沒有自願者。
隊伍中,鄭泰看了看高超,高超低着頭,於是又看了看陳強,他正用腳尖兒饒有興趣地在硬土地上划着圈兒,於是鄭泰也看着別處。二十幾個人,一時間很安靜。詩云皺皺眉頭,現在的孩子,怎麼一點兒愛心都沒有。“所有班委出列,帶頭作表率。”
隨着鄭泰陳強他們的偷笑,稀稀拉拉的幾個人,拖着步子晃了出去。最醒目的就是一個瘦瘦高高的男生和一個胖胖矮矮的女生,高超他們認得,那是學生會主席趙剛跟分管女生部的副主席,也就是生活委員兒朱小梅。這一高一矮兩個人給人感覺就像唐吉訶德跟桑丘一般!
“一位老人穿上鞋後直喊,‘這下輕鬆了!’手上塗着指甲油的漂亮女生細心地幫八十多歲的老奶奶摳指甲縫和腳底的污垢,老奶奶流淚了,‘我無兒無女,這輩子第一次有人給我洗腳哇……’”詩云大大地展開了一張報紙,她看到了也是一則關於給孤寡老人洗腳的感人報道。這時,她聽到一聲淒涼的呼喚:
“老奶奶,您就讓我們給您洗腳吧!!求求您了!!”趙剛半蹲着,抱着老奶奶的腿仰着臉對她深情地呼喚着。他倒好水的盆子就放在身旁邊。老奶奶坐在墊着破舊墊子的半躺沙發上,一隻手縮着躲着趙剛向上伸出的手,一隻手拉着趙剛抱自己腿的手,癟着嘴一臉驚恐地看着他。
“讓我走!”一位老大爺鞋子已經被脫掉,不顧朱小梅正扯着他一隻瘦骨嶙峋的光腳往盆子裡摁,雙手扶着在椅子的扶手用另一隻穿着襪子的腳拼命地蹬着地,臉向天仰着,眼睛睜得大大的。
詩云頭皮發麻,這是個什麼情況?她上前輕輕制止了朱小梅,把老大爺扶好坐下,“老大爺,這些都是我們學校的大學生,他們專們來給您們洗腳來了。”詩云微笑着說道,儘可能地把他們的來意表達清楚。
老人家擺了擺枯樹皮般的手,堅決地搖着頭,“不要不要!”
詩云有些奇怪,繼續善意勸說道,“您別擔心,我們沒有惡意,只是這快過年了,專們來看看你們,表達一下我們的關懷。”
老人嘆口氣“閨女,關懷過的。這段時間,這市裡領導、區裡領導、社區領導、廠礦事業單位,還有其他學校的孩子們來了一波兒又一波兒,都是來洗腳的,真的不能再洗了……”老人說着,伸出手把姆指跟食指還有中指捏在一起,嘴脣抖動着,眼中流出了渾濁的老淚,“我都被洗了十七次了,這腳都要洗破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