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云覺得自己心都攪亂了,她甚至有些埋怨夏衣,這個孩子真的不懂事,你要找誰幫忙不好,幹嘛偏偏找逸辰?你不知道逸辰現在是我的老公嗎?!你現在鬧出這樣一出,大家都很尷尬!!你是我學生,我站在師德道義上不能不管不問,可是你也要替我想想啊,難道要我把逸辰讓給你安慰你嗎?!詩云甚至覺得,如果夏衣哭着鬧着希望逸辰跟她在一起可能還好辦些,那樣大家說清楚就完了,現在這個樣子,她只是哭,哭得自己心都揪成一團兒了,什麼話都不好說,怎麼辦?!
緊接着,詩云腦海中浮現出這樣一幕,夏衣伏在逸辰的身上哭得梨花帶雨,逸辰拍着夏衣的背,輕聲細語地勸着她,而自己卻坐在一旁酸楚地看着他們兩人!!詩云覺得自己頭皮一麻,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她相信逸辰!可是!這種事情不是相不相信的問題啊!!自己的男人,能夠借給別人,安慰別人嗎?!詩云心中一種是痛惜自己學生,夏衣的感情;一種是自己對於逸辰的感情,兩種激烈地糾纏着,交點戰着!
逸辰一邊安排着傭人和醫生,一邊也覺得鬱悶,這叫什麼事兒啊!!雖然自己確實有那麼一點點不放心夏衣,而先前放下電話後也確實有那麼一點點感激詩云的善解人意,讓自己跟她過來,但是他也在不停地埋怨着自己,當時詩云說兩人都過來的時候,自己爲什麼不堅持說不過來?現在落成這個樣子。罷罷罷,自己趕緊安排妥當,然後帶詩云離開纔是最重要的!逸辰暗暗發誓,以後再發生這樣的事情,自己堅決抱住詩云不出來了!!
夏衣全身心地投入地哭着,盡情地宣泄着這近一年以來,自己遇到的種種不順心,種種不順,種種苦悶,而更多的卻是對於自己未來莫明恐懼:雖然自己也想過很多遍,以父親的身體狀況,很可能會有這麼一天。可是當時想着要堅強跟現在真的遇到了是完全兩回事。以後,沒有了父親在身邊,自己要怎麼辦?!
哭着哭着,她真的覺得自己呼吸都困難起來,一邊哭一邊咳着。每咳一下,全身都劇烈地顫抖着。詩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聽着夏衣的哭咳,詩云恨不得自己替她去哭,去咳!!她一咬牙,衝遠處還在忙碌的逸辰喊了句,“老公”
一聽這話,夏衣哭得更傷心了。愛自己的父親走了,自己愛的人成了別人的老公,這個世界上自己還剩下什麼好留戀的?還剩下什麼值得自己留戀的?
聽到詩云的呼喚,逸辰馬上走了過來,他壓根兒就在附近沒走遠,一直都在觀察着這邊的情況。詩云鬆開自己抓着的夏衣的胳膊,迎上逸辰,用盡力氣說道,“我人也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說完,便往回地走。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傻的傻瓜!!刑詩云,你就是個笨蛋!!詩云對自己說,心如刀絞!走了幾步,她回過頭來,深深地看了一眼逸辰,說了句,“老公,等你回家。”便
咬牙轉身,頭也不回地走掉了。她生怕自己稍一停留,稍一停頓就會後悔,就會大聲喊道,“老公,跟我一起回去!”她只是在心中默唸道,老公我相信你!
逸辰有些有鬱悶,又有些小惱火,這種事情這個時候你發揚的是什麼風格啊?!!我這兒馬上就安排完了!我都準備好了,也想好了,一安排妥當我就抓住你的手,然後對夏衣說,“我們該做的都做了,你要節哀,如果需要我們再做什麼,你可以隨時跟詩云打電話。”多好的事情啊!雖然會把夏衣晾在一邊兒,可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嘛。夏衣再不懂事,這也是生活,生活就是不論你願不願意,喜不喜歡,它就是這樣!唉,詩云就是心太軟!!
可是埋怨歸埋怨,現在倒好,詩云先走了,醫生和傭人也忙着在收拾,給自己留下這個哭得死去活來的夏衣可怎麼辦?!!
他腳步沉重,慢慢地邁向夏衣。
夏衣也聽到了詩云的話,這話對於她來說,不亞於是一種默許和鼓勵!無助的她此時就像溺水的人一般,不願放過任何一根救命稻草。這時,淚眼朦朧的她也看到了逸辰正朝自己一步一步走來。
她直接拉着逸辰的手,“我怎麼辦?以後我該怎麼辦?!”
逸辰大吃一驚,急忙回頭看了一下,傭人跟護士們正在擡着東西,並沒有擡頭。
逸辰嘴動了動,沒有說話,他能說什麼?
這時,夏衣突然甩開逸辰的手,猛地向逸辰身後衝去,逸辰急忙跟着她轉身。“爸!!”夏衣一下子撲到李澤的身體,原來,護士正準備把李澤擡離牀位安置到別處。
本來已經有些安靜的夏衣拼盡最後的力量哭着,死死地抓着李澤的衣角兒,就像抓着她唯一的依靠一般,任憑傭人和護士怎麼勸解都不放手。最後傭人們只好一根一根地掰着夏衣的指頭,兩三個人費盡力氣才把她的手掰開。可是,剛掰開一隻手,另一隻手又抓了上去。逸辰皺着眉頭,現在天氣也轉暖,不能讓李澤老這樣放着。他邁步上前,抓着夏衣的兩隻雪白似的手腕兒,衝傭人們使了下眼色,最後,終於掰開夏衣的手,擡着李澤下去了。
夏衣淚如雨下,似乎在埋怨着逸辰奪走了她的一切,她用粉拳捶着逸辰,不顧滿眼淚水地捶着逸辰。逸辰就這樣硬生生地承受着她的捶打。過了很久,夏衣筋疲力盡,突然雙臂摟着逸辰將頭埋在他懷裡放聲大哭起來。
逸辰見過電視裡各式的失去親人的哭法,在韓虎跟韓江的葬禮上也見過哭得撕心裂肺的韓雪,可是,從沒見過像夏衣這樣哭得傷心欲絕的。重生前自己很清楚,夏衣一直都是一個很有主見很有想法的女孩子,但就是獨立能力差,依賴性很強。那時李澤去世時自己正在外地談一個很重要的項目,一天後等自己飛回來時,夏衣已經情緒穩定了很多了。可是從那以後,夏衣就對自己更加依賴。他知道父親的去世
對於夏衣來說意味着整個世界都坍塌了,意味着一向被寵溺的她失去了寵她的人,意味着她不得不在生活上,或者說,精神上斷奶!但是……當時,她還有他在!
現在卻完全不同了……自己不可能跟她在一起,自己親眼所見她這樣的表現,只覺得心中先前一股莫明的煩悶變成了隱隱的擔憂,好像某個地方慢慢開始溶化,就像乾爽的餅乾在熱水中慢慢發軟。他不由自主地擔心,以後,夏衣會怎麼樣呢?
夏衣在他的懷中已經由號啕變成了啜泣,由聲嘶力竭的啜泣變成了上氣不接下氣的抽搐!逸辰鋼牙一咬,在心中拼命對自己說,“忍住!你一定要忍住!她現在跟你已經沒有關係了!”“詩云!”逸辰在心中喊着,努力地想着詩云的樣子,只有這樣,才能讓他保持清醒,讓他剋制摟住夏衣安慰她的想法。安慰她的人不應該是自己,絕不是自己!!
夏衣在逸辰懷中動了動,仰起梨花帶雨的臉頰,逸辰只覺得自己脖頸一股熱氣,接着便感覺到夏衣臉頰上殘淚帶來的冰涼,聽着夏衣輕輕喘着,帶着哭腔在自己懷裡呢喃“逸辰,你不要離開我……”
聞言,逸辰只覺得一股麻酥的感覺跟着這輕輕的夢幻般的話語一道,順着脖頸一直竄到肩膀窩,再到自己的耳根,最後像針扎一樣揪在心裡。全身一顫!這一剎那,他覺得自己淪陷了,一股愛憐直衝腦門兒,不知怎麼回事,自己就雙臂將夏衣輕輕環抱起來!一聲輕輕的嚶嚀,夏衣頓時感覺到了逸辰的呵護。
逸辰以前看到小說中某女一見到某男主人公,擡眼望見他那禍害蒼生的眼眸的瞬間,自己便淪陷了之類的描寫嗤之一鼻。兩人沒有感情,之前沒有接觸,就這麼幹看一眼就對上眼兒了?但是對於“淪陷”這個詞卻印象深刻。不是被動的“俘獲”,不是主動地“佔領”,而是淪陷,是掙扎之後無計可施,是拼盡力氣的無可奈何!!這一刻,儘管逸辰異常清醒地知道自己這樣做是更大地傷害和對不起夏衣,卻仍如同被下咒般地全面淪陷了!
當局者迷,其實這一點也很好解釋。如果夏衣一直都是很強勢地追或者費盡心思地去奪,以逸辰的智商和眼力,絕對會看得出來而退避三舍。可是夏衣現在卻是是扮演着無助的弱者角色,這一次,她沒有用心思,沒有耍心眼兒,她完全是被父親去世的打擊給震得不知所措,本能地想以了逸辰,還卸下了自己所有的防備,她就這樣幾乎是赤果果地將自己最脆弱,最無力,最無助的一面完全展現在逸辰面前。
夏衣閉着眼睛,俏臉上掛着淚水,她突然間有了一絲很寧靜幸福的安詳,“你若是那含淚的射手,我就是那一隻決心不再躲閃的白鳥。只等那羽箭破空而來,射入我早已破裂的胸懷……讓我死在你的手下,就好象是,終於能死在你的懷中……”眼角一滴熱淚,順着夏衣嬌如彎月般光滑的臉龐無聲地滑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