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沒有見面,柳月對他是百般思念,但是,她又以爲他還在讀書不能影響他學習,所以,強忍着痛苦的煎熬也沒有去看望他。
二狗問:“董集的鱉孫們被抄家了?有這事?”
夏小洛淡然地道:“我就是從那裡回來的,我昨天晚上和縣長何京生一起去的,當場把正在喝酒的董九星給逮了起來!我說過嘛,犯俺老夏莊者,雖遠必誅!”
二狗拍着他的肩膀嘻嘻笑道:“行啊,小洛,你都和縣長穿一條褲子!”
大家都以敬佩的眼神看着夏小洛,聽到這句話都報以善意的大笑,而德高望重地夏近周則不輕不重地踢了二狗子一腳,道:“你這熊孩子咋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呢!”
二狗子道:“我熊孩子當然吐出的是熊牙……”
夏小洛繼續道:“大伯,那個錢學文也被抓起來了!他和董九星的關係一直不乾不淨,這次恐怕要進局子裡了!”
“哎呀!都說何京生有水平,此前我老覺得他辦事不夠乾脆利落,有點娘們,看來是我看錯人了!老何真敢幹啊!”
夏近週一聽這個消息哈哈大笑起來,言語雖然是“自責”,但是顯然非常高興,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村支書夏鐵櫃一樣。
此前,夏近周和夏鐵櫃是這老夏莊比較有威望的兩位老者,但是兩者“路線”不和,夏近周只想把村裡經濟搞上去,村民們富裕起來,夏鐵櫃想法就複雜多了,他還想“進步”“進步”呢。
夏近周先前辦廠子的時候,夏鐵櫃老帶着錢學文一幫子不相干的人過來吃吃喝喝,夏近周對這些事情深惡痛絕,常常發點無名之火。他正捧着碗在大槐樹下吃飯呢,冷不丁冒出一句:“小學都沒畢業,還想當國家主席哩!”
這話當然是指夏鐵櫃了,也不知道怎麼地最後還是傳到夏鐵櫃耳朵裡了,他笑着說:“農民就不能當官了,陳永貴不是農民?人家還當了國家副總理呢!”
說到底,夏鐵櫃有點不合時宜的政治野心,他是錢學文的小狗腿子,這會夏近周這一句如同一擊重錘一樣擊打在夏鐵櫃的胸口上,他感覺一陣胸悶,他心道,玩完了。
時值中午,大家紛紛邀請夏小洛到自己家裡吃飯,夏小洛心理上還真的一下子難以接受如此高規格的禮遇,柳月也夾雜人羣中,弱弱地道了一句:“小洛,到我家吃飯吧!”
一個大娘還親熱地拉着夏小洛死不肯放手,彪悍的馬胖嫂子一扯那位大娘的胳膊,道:“你看你呲着你那大黃板牙在那拉拉扯扯幹啥呢?你個老騷.貨是不是看人小洛長得好看就想賺便宜?”
大娘轉而對付馬胖嫂子,張開雙臂笑着撲過去,道:“你看你這賤媳子,我非撕爛你那茅缸一般的臭嘴不可!”
馬胖嫂子靈活地扭動着肥碩的身體躲避着,道:“你看你看,人家柳月在那哩,她手又巧,又年輕好看,咋能輪到你呢?”
在這貧窮凋敝的農村,這種無傷大雅的玩笑,一天重要開上這麼幾個,來調節單調乏味的生活,一羣人善意地鬨笑起來,而柳月則羞紅了臉龐。
不過,夏小洛卻默認了馬胖嫂子的說法,衆人紛紛散去,夏近周走之前道:“吃晚飯來家裡一趟。”說完揹着手回家了。
二狗子則衝夏小洛不住地擠眉弄眼,擎天卻面色冷峻踢了二狗子一腳,二狗子以少林身法敏捷地躲過,兩人打打罵罵地往回家走。
柳月道:“走吧,回家吧。”
幾個月沒見,夏小洛打量着柳月,她上身穿着一件款式新穎的短款的薄薄的羽絨服,下身穿着一件黑色的牛仔褲,叫上穿着一雙半高跟的黑色皮鞋,整個人顯得亭亭玉立,一雙漆黑的大眼睛睫毛顯得又長又密,給人一種嫺靜而又堅毅的感覺。
真是人靠衣裳馬靠鞍,此前的她一直穿得破破爛爛,現在終於穿得像模像樣了,她本就是蓬頭垢面不掩天姿國色的美女,這麼稍微一打扮,輕輕巧巧地就上了一個檔次。
雖然比不上何詩韻、楚秀菡這種腹有詩書氣自華的氣質型美女,但是比着城市裡很多濃妝豔抹的年輕姑娘強了千倍萬倍,要是往洛水縣大街上一站,絕對回頭率超高,眼珠子也能掉一地。
夏小洛跟在她後面,村子裡飄起裊裊炊煙,間或傳出兒童的哭叫和公雞大狗的叫聲,給人一種寂寥寧靜的感覺。
夏小洛很喜歡和柳月走在一起的感覺,她始終那麼安靜,話不多,讓他感覺很貼心,如同一件冬日的小棉襖。
到了柳月家,只見本來殘垣斷壁的院子修葺一新,房子雖然沒有翻修,但是新打的幾件傢俱也說明他們家的境況要好了很多。
柳母拉着夏小洛雙手說不完的感謝,說着家裡的變化,夏小洛面帶微笑,耐心地和她聊着天,正在整治飯菜的柳月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柳月家姐妹衆多,衆人一起忙活,片刻就整治出一座家常但是美味的飯菜。
柳家人當他是貴客,都端着飯菜出去吃了,只留柳月一人相陪。任憑夏小洛怎麼呼喚都不回來,夏小洛無奈,只好和柳月兩人面對一大桌飯菜。
夏小洛一看“醬肘子”、“溜肥腸”、“紅燒豬蹄”都是自己愛吃的,可是村人飯量甚豪,都是用大海碗裝着,夏小洛心道,我可怎麼吃得完啊?
柳月坐在他身側看着他愁眉苦臉的樣子,低頭淺笑,往夏小洛碗裡夾了一塊剔掉魚刺的白嫩鮮美的魚肉道:“你別發愁,吃不完可以放冰箱裡……”
夏小洛看她如此溫柔體貼,情不自禁地在桌下握了一下她的手,只覺入手一陣溫暖滑膩之感,再看那一張俏臉已經紅得如同秋日的蘋果一般。
夏小洛想起那天莽莽撞撞地“冰火兩重天”,在看那紅潤飽滿的一雙小嘴正在給自己吹那塊熱氣騰騰的一塊魚肉,真如同沾了露珠的櫻桃一般,情不自禁地心中一蕩,色心又起。
但又覺得現在做男女親熱之事實在是太危險,趕緊收斂心神,他這些天一直練武,意志力已經修煉得非常頑強,可以輕鬆自如地控制情緒,呼吸吐納一番,心中雜念蕩然無存。
柳母端着飯碗走了進來,溫言問道:“小洛啊,飯菜還可口不?”
夏小洛趕緊稱讚道:“伯母,你這幾個女兒個個心靈手巧,您是有福之人啊!”
這句話甚是討巧,只因農村重男輕女,而柳母此前一直生了許多女兒一直受人嘲笑,夏小洛從2011年重生過來,自然不會有這種愚蠢想法,畢竟在後世二十一世紀,超級女聲選秀出來的“春哥”、“曾哥”已經用鐵的事實向世人證明了“生男生女都一樣”這一顛撲不滅的客觀真理。因此,他這誇讚可是由衷地。
這句話對她來說真是莫大的褒獎,是這幾十年來聽過得最讓她舒心的一句話了,把柳母逗得眉開眼笑,道:“真是幹部家庭的孩子,就是會說話……”
她又哀嘆一聲,似乎有無盡地鬱結,道:“唉……有啥福啊,都是些不省心的賠錢貨!”
夏小洛詢問地看了柳月一眼,卻見她低頭不語。
柳母自顧自地道:“現在咱們村裡有玩具廠,日子越過越好了,原來村裡男人都娶不上媳婦,周圍村莊過來提親的能把那些年輕後生家的門檻兒給踩斷了……原來家裡日子緊巴,老想把女兒嫁個有錢人的人家,能過上好日子。現在日子好了,咱也可以挑挑揀揀了,可是,咱也不能是那個挑揀法!”
說到這裡,柳母狠狠地看了柳月一眼。
柳家男人死得早,柳母一個婦道人家拉扯大6個兒女,自然是有幾分潑辣本事的,在柳月心目中母親也有着巨大的權威。
她紅着眼圈低下了頭。
柳母繼續道:“就說張村的張有福吧,人家也是正兒八經的高中畢業生,在鄉上當老師,咋就配不上你了?”
柳月的頭更低了,晶瑩的淚滴撲簌簌地滴落到雙腿上。
柳母長嘆了一口氣,對夏小洛說:“你和柳月都是年輕人,你得空好好地勸勸她,我這個老婆子沒啥文化,我是說不過她……”說完也一臉鬱悶地走出門外。
柳月以一種警惕的眼神看着夏小洛,誰料他卻笑了,道:“先吃飯。”
吃着,夏小洛忽然笑了,柳月慍怒地看着他:“你笑什麼啊?”
“那個張有福有沒有董九星帥啊?有沒有麻子?”
柳月看他拿自己的悲慘事開玩笑,心中不悅,故意氣他,道:“比你帥多了!”
夏小洛吃着一塊紅門豬腳,道:“有文化、有工作、長得帥,挺好的啊,幹嘛不嫁?”
柳月氣極,在不輕不重地擰了一下他的大腿,道:“還不是爲你個殺千刀的小冤家!”
夏小洛暗罵自己嘴賤,柳月固然容貌出色,但是,他可沒有把她明媒正娶的想法,自己要耽誤了人家一個黃花閨女的婚事就不好了,有點缺德了。
柳月看他不說話,卻不似前段時間對自己那麼熱情了,臉上的笑也沒了,夏小洛道:“這樣吧,你現在還年輕,我勸你到外面讀書讀幾年,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