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卓哈哈一笑,意味深長地道:“楊先生的治學態度真是讓我敬佩,以後如果楊先生要研究印尼黃家財團的話,還請手下留情啊。”
楊景初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何京生等人連忙把來賓讓進宴會大廳。
楊景初的送別宴會大廳在四樓,李娜的婚禮在三樓。
此時,李國慶和李娜婚禮的賓客也到的差不多了,他們倆走到婚禮宴會大廳一看,好懸沒暈過去,婚宴空出了一半的桌子,顯得冷冷清清空空蕩蕩。
這應該是洛水縣歷史上最冷清的婚禮了,李國慶請的那些上得了檯面的客人幾乎沒有一個到場的,都去了楊景初的送別宴會。
李國慶又氣又怒,可是又無可奈何,再想起剛剛自己那自負的樣子,又一陣羞愧;而李娜也默默不語,悶悶不樂,心中五味雜陳。
而夏小洛則分外得瑟,自以爲他爲楊景初報了李娜那移情別戀李國慶橫刀奪愛的一箭之仇。
屈小元叼着一支菸走近夏小洛身旁,道:“小洛,今兒有大閘蟹沒?”
夏小洛勾肩搭背地摟着他的肩膀往宴會大廳走去,鄙夷道:“看你那出息,好歹你在京城道上也有了一席之地啊,能不能天天惦記着點破事?”神色肅然地問道:“讓你去印尼大圈幫去訓練一下,你怎麼不去?”
“就去,就去。不去我怎麼保護你啊?身手得練得槓槓滴。”屈小元嬉皮笑臉地道。
“怎麼樣?在京城還平穩麼?有沒有人過來挑事砸場子啊?”夏小洛問道。
“切,誰敢啊?也不看看誰在背後撐腰,附近的公安局那些警察都是我們的常客,都是我的小兄弟,誰還敢搗亂?不是找死麼?”屈小元無限得瑟地道。
“嘖嘖……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是吧?低調,低調,你一個小縣城過去的小屁孩子,誰服你啊?”夏小洛瞪了他一眼道。
“背靠大樹好乘涼!我不算個東西,曹家可算東西啊!”屈小元大大咧咧地笑着,他探詢地看了夏小洛一眼,見夏小洛微笑着點點頭,有幾分興奮地道。“對了,我有個構想,如果在京城紮根穩定了以後,我再殺回洛水縣,以此爲根據地,佔領新陽市,再雄霸整個中原省黑道,怎樣?”
夏小洛心中一震,一是覺得以屈小元這麼二的傢伙,怎麼可能產生這麼戰略性和宏觀性的念頭;二是他覺得這個念頭很危險,弄不好就引火燒身。
他的直覺告訴他這背後肯定有人支招,以屈小元的智商和視野吃幾個娃娃雪糕就心滿意足了,能想到這麼大的目標?於是,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身後的“軍師”王憐香。
王憐香只覺得他的目光如同兩道冷電一樣射了過來,讓他徒然一陣發憷,渾身打了一個寒戰。
夏小洛站定,轉過身來,玩味地看着他,陰測測地笑了笑,突然他一臉嚴肅地看着他道:“王哥,我知道你野心很大,但是,做事情不是有野心就能成功的。你現在如果盲目擴張,我問你,你條件具備麼?”
王憐香嘴裡諾諾地沒有說話。
夏小洛頓了一頓,一臉冷峻地道:“黑幫的規模越大,與正常社會之間的邊界就越大,就越需要龐大的關係網去維持。但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你不可能維護住全部的關係,如果有一點紕漏,後果就是災難性的,就是覆滅!”
王憐香訕笑了一下,點點頭,道:“我記住了。”
夏小洛緩和了一下語氣,一臉嚴肅地看着他道:“你們要穩紮穩打,在把京城坐穩以後再說,現在回中原省,條件還不具備。”
王憐香畢恭畢敬地點了點頭,夏小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冷冷地道:“以後不要亂出主意,不要毀了我的兄弟,不然,我就毀了你!”說完,他頭也不回地往樓上走去。
毫無感情的冰冷的聲音讓王憐香感覺到一陣徹骨的寒冷。
王憐香回味着夏小洛剛剛的那一席話,猝然一驚,一下子想通了其中的關節,這個少年的這番話太精闢了,望着夏小洛的漸漸走上樓去身影,心道,這是怎樣妖孽般的一個少年啊!
四樓的一個包廂,洛水縣主要縣領導和京城來的曹家大公子曹偉業、印尼富豪黃卓以及新晉美少女作家楚秀菡坐在一個包廂。
何詩韻只能和母親顧英以及許小曼坐在另外一個包廂,看着大家分明把楚秀菡當成了可以和他們平起平坐的成年人,楚秀菡能和夏小洛坐在一起,小嘴微微嘟了起來,有點小鬱悶。
呼呼啦啦五桌。杯盤碗盞,上菜斟酒,宴會開始。何京生站起來,舉着酒杯:“同志們,今天非常榮幸,曹總剛剛開完中央第一次經濟工作會議,馬不停蹄趕往洛水縣,專程參加楊景初的送別宴會,晚上還要聽取縣委工作彙報,我想曹少爺這次回來,肯定不會空着手來的,肯定會給我們洛水縣投資的。曹少爺這次能回來,不僅僅是對楊老師個人的關心,還是對我縣一百三十多萬人民的關心,我代表縣四套班子表示感謝,並以這杯酒,爲曹總工作順利、步步高昇乾杯。”
他對曹偉業的尊重是有道理的,曹偉業的信華通訊設備公司,是直屬於華夏通訊集團的二級公司,華夏通訊集團是正部級公司,歸華夏中央政府主管,曹偉業按行政級別是司局級幹部,比何京生高了一級。更爲重要的是,曹偉業的叔叔曹致遠是中原省副省長,影響力更爲恐怖。大家輪番同曹偉業碰杯,個個仰着脖子,杯杯見底。
“曹總,縣裡的同志見你不容易,更難得有機會和你一道用餐,你也說幾句吧,給大家鼓勵鼓勵?”何京生邊爲曹偉業夾菜,邊湊近曹偉業的耳朵說。
曹偉業站起身來,挺起小肚子,大大咧咧地道:“我當然要說說。兄弟們,你們都看見了,我還沒動筷子,何書記的手就伸進了我的口袋掏錢,知道嗎?這是‘鴻門宴’,不好吃啊。不過話是這麼說,我還得表揚你們,證明你們書記、縣長動腦子,抓住了機遇。我來的路上看到了,洛水縣經濟發展的不錯,在整個中原省是屬於前列的!我叔叔曹致遠也在我面前誇獎過你們!信華通訊設備公司雖然只是一個司局的公司,但是還是幾個小錢的,投資哪裡不是投資,能投資洛水自然要緊着家裡的。曹家即使走得再高在遠也不會忘記,我們是洛水縣子孫,來大家一起!爲洛水縣的未來,乾杯!”
曹偉業雖然是一個通訊器材的貿易公司,但是資金也甚爲充裕,國有企業最近已經經過放權讓利的改革,投資上很自由,他也在想如何進行多元化的發展。
衆人都很喜歡他的豪爽,更欣賞他心戀故土的性情,都紛紛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曹致遠對洛水縣的肯定更讓何京生和夏近東滿心歡喜,他知道曹致遠注意到他們全靠夏小洛牽線搭橋,沒有夏小洛探出曹致遠支持民營企業支持改革的口風,他們也不敢如此大刀闊斧地幹工作,因此,他們都深深地看了夏小洛一眼。
卻見夏小洛那小子正在和楚秀菡一臉柔情蜜意地談着楚秀菡下一本新書是走青春文學路線還是走嚴肅文學路線,楚秀菡左手支着下巴一臉崇拜聽着這小孽畜侃侃而談,讓何京生沒來由地一陣來氣,心說,這小子咋像個花心大蘿蔔啊,和這小姑娘打情罵俏,你把我閨女放哪兒啊!
看何京生有點鬱悶,夏近東也一臉黑線,心道,這小子可比我年輕時強多了,想到這裡又有幾分莫名其妙的得瑟。心道,奇了怪了,別家孩子早戀家長都很着急,視之爲洪水猛獸,我怎麼一點不着急啊?
接下來是大家輪番把盞,分別恭謙地走到曹偉業面前,雙手護着酒杯,說着各種理由,勸曹偉業進酒,他都微笑着,一飲而盡,讓這些基層幹部覺得很有面子,以後也敢在外面吹噓,咱也和曹家人喝過酒啊。
接着,何京生這些洛水縣的幹部,開始衝黃卓敬酒,何京生很動情地道:“黃先生,胡馬依北風,越鳥巢南枝,您走得再遠可是,您身上流得還是炎黃子孫的血液,華夏通過改革開放,讓這個古老的國度煥發了新的生機,可謂商機無限,您什麼時候考慮一下來洛水縣投資啊?”
黃卓自不必說,通過天下集團旗下瑞輝公司兩起併購事件,他已經看出,雖然華夏表面上經濟上如同冰川一塊,但基層其次暗流涌動,國有企業股份制改造以及產權交易從來沒有停止過,只不過都是偷偷摸摸,沒有放到檯面上而已。他決定馬上行動,只不過他的目的不僅僅在洛水縣,而是全國的國有企業改造,他心底已經有了一個計劃的雛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