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錦城眼簾垂了下來,眼睛閃過一絲精芒,迅速擡起頭看着曹偉業,裝作驚喜的樣子,道:“曹叔叔,真有這回事?我沒有聽我父親說過啊!”
曹偉業玩味地看着他,帶着淡淡的微笑,沒有說話。
樑錦城裝作沉思的樣子,片刻後,一臉興奮地笑道:“曹叔叔消息真是靈通,不愧是京官啊!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意味着,我們可以提前抄底啊!一定會賺翻了!”
曹偉業心中罵了一句,小狐狸,和你老子一個樣。卻只是眯着眼睛笑了一下,淡淡地道:“你都不清楚,我們還敢說什麼?”目光灼灼地盯着樑錦城問道:“是沒這回事呢?還是樑玉很注意保密呢?”
口氣雖然平淡,但是句句誅心,咄咄逼人。這等於追問樑玉是不是不把自己當做朋友,是不是要把這件事向曹家隱瞞不報?
樑錦城感到曹偉業強大氣場形成的一股巨大的壓力,甚至讓他有一種要窒息的感覺。
可是,對金錢的追求讓他不顧一切起來,這件消息知道的人越多,就會越多的人去深圳股市淘金,自己就越難以低廉的價格吸收到籌碼。他心裡一橫,一不做,二不休,既然裝就要裝到底。
他裝作懵懂的樣子,皺眉思索,道:“真是沒有聽說這個消息。”頓了一下,一臉嚴肅地道:“但是也可能是我父親有什麼顧忌,怕我亂來,所以沒告訴我。曹叔叔不妨問問我父親。”
這句話把曹偉業氣得不輕,靠,你這不是故意爲難我麼?有些事情是不能擺在桌面上的,我要能直接問你父親,我還用着和你這個不着調的傢伙廢話?
夏小洛表面上在和楚秀菡打情罵俏,其實一直聽着他們的談話,也暗暗腹誹,心說,深圳副市長的公子會不知道救市的內幕消息,你騙鬼呢?看來,這小子是想吃獨食啊。看着樑錦城的那一張笑臉,夏小洛心道,比我還虛僞。
曹偉業小眼睛閃過一絲精芒,哈哈一笑,道:“好啊。樑玉兄真是教子有方啊!真是清廉如水,兩袖清風,讓我輩慚愧啊!”
樑錦城心說,既然已經向你隱瞞了深圳救市的內幕消息,那就索性一裝到底,打起了太極,把戲演足了,道:“家父也是這麼教育我的!可惜,我一直沒有做好,慚愧,慚愧!”
曹偉業看既然從他手裡套不出什麼實質性的內容,只好作罷,拿起溼毛巾擦了下嘴巴,淡然道:“錦城老弟,謝謝你的款待。我今天晚上還要連夜趕回京城,明天還有一個重要的會議。”
樑錦城如釋重負,站起身來,握住曹偉業的手搖了幾下,笑道:“曹叔叔,招待不週,怠慢您了,歡迎您常來鵬城看看,廣東可是四野的老根據地啊!”
曹偉業笑了一下,眼睛閃過一道冷光,走出包廂。樑錦城趕緊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把他往樓下送去。
到了樓下,樑錦城客氣道:“曹叔叔不再住一晚嗎?”
曹偉業心道,你丫巴不得我趕緊走吧?不怕我耽誤你發財?心說,這小子厚黑學也學會了一點啊,可惜啊,境界還不夠,做人太高調,也有點不着調,媽的,老子好歹也是你父親的故友,竟然讓我和譚歌他們一起吃飯,不懂得什麼叫專門接待,想泡妞不要命啊!
和老子玩厚黑?老子玩的時候,你還是液體狀態呢!樑錦城不知道,他在不經意間已經得罪了這位京城大佬。
曹偉業嘿然一笑,親熱地拍了下樑錦城的肩膀,道:“公務繁忙,實在是磨不開時間。有空的時候,我親自來拜訪你父親。”
樑錦城衝凱迪拉克裡的司機一招手,道:“曹叔叔,我親自送你。”程陽則快步走到車子跟前,一手拉開車門。
曹偉業笑了笑,道:“算了。你也忙,我也忙,不用客套了。我在這裡有一家公司。我去公司看一下,立馬就去機場,你就不用陪我了。”
樑錦城只得點了點頭。
夏小洛看譚歌老師已經喝酒喝得七葷八素了,站都站不穩了,這才記起來,剛剛驕陽文化傳播公司的程陽一直拼命灌他喝酒,看着孤零零站在一邊的楚秀菡不禁有點擔心起來。
曹偉業衝夏小洛一擺手,笑道:“這位小兄弟,來坐我的車,我送你回家。”
夏小洛知道曹偉業肯定有什麼事情要交待自己,裝作一臉感激地道:“謝謝曹叔叔。”他轉過頭含情脈脈地小聲對楚秀菡小聲道:“等會我回來找你玩。”然後快步走下臺階,和韓窈窕一起鑽進曹偉業的商務車。
曹偉業的信華集團公司在深圳也有一家貿易的分公司,這輛車就是那個公司總經理派來接送曹偉業的。
曹偉業和黃卓也和樑錦城他們揮手告別,坐進了車子。
曹偉業和夏小洛並排坐在中間的一排位置,韓窈窕自覺地坐在最後排,坐在副駕駛的黃卓衝開車的總經理一揮手,他發動了汽車,駛向了機場的方向。
曹偉業肥胖的身軀剛剛坐下,就冷不丁地罵一句:“他媽的!”很是沒頭沒腦。
黃卓淡淡地一笑,目光看着前方,聲音拖得長長地,道:“這個樑家,可是有點忘恩負義啊!”
“沒有什麼恩情會值得人們一聲去銘記的。大恩如大仇,幫過你的人,會一如既往地幫助你;你幫助過的人就未必了!”曹偉業裝作一副釋然的表情,可是夏小洛還是能感覺出來,他其實把氣憤鬱結於胸而已。
夏小洛拿出大哥大,迅速撥了一個號碼道:“刀鋒,記住,跟着楚秀菡。”停在綠竹軒飯店外的一輛車子,悄悄發動,跟上了樑錦城他們那輛很霸氣的加長版凱迪拉克。
夏小洛掛斷電話,看着窗外,淡淡地道:“可惡的是,不,應該說,他很愚蠢的是。他怕我們分一杯羹,其實他和我們聯合坐莊,有序離場的話,他也不會有什麼損失。”
“送人玫瑰,手有餘香。連成人之美的道理都不懂,一個內幕消息都不捨得透露。這個樑公子啊,實在水平不怎麼樣?也不知道他怎麼弄了那麼多錢!”黃卓撇了撇嘴道。
“靠,在華夏當官,只要膽子大,還怕弄不到錢。弄到錢根本不算本事,關鍵是弄到錢還能留着命去花!”曹偉業一臉不屑地道。
他揉了揉太陽穴,撇了撇厚嘴脣,挺了挺大肚子,道:“不過,他未免太小看我了!他以爲我除了他就瞭解不到消息?笑話!”接着,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夏小洛道:“小洛,現在已經有確切消息,總書記在3月份,秘密會見財經顧問委員會,財經顧問委員會提交了一份報告,總書記在報告上批示,‘股市繼續試點,但暫限於深滬兩個城市’。”
他臉上露出欣喜的表情,就像一個傻逼孩子在地上撿到了一包大大泡泡糖,重重地拍了一下夏小洛的肩膀,道:“所以,夏小洛之前苦口婆心地勸說我們要及早進入股市,是正確的!”
黃卓似乎早已經習慣了夏小洛這個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只是淡淡地道:“毫無懸念地,小洛這次又預測正確了!”
他和曹偉業相視大笑,分外開心。兩人又談起夏小洛關於股市是改革派的重要成果那一論斷,還有關於從實體經濟融資投資到金融領域快進快出,保持流動性的說法,心中很是敬佩。稱讚夏小洛真是妖孽一般的人物啊!而夏小洛只是淡淡地一笑,面如止水。
可是,坐在後座的韓窈窕卻神色陰晴不定。心中五味雜陳。看來,夏小洛這個不顯山不露水的少年,其實水平很高啊,能精準預測到大的政策走向,並從政治趨勢導出股市的走向,這是何等高超的水平?想起前些天,自己從來沒有把夏小洛放在眼裡,覺得這小子全是瞎胡鬧,還和夏小洛爭論過幾次,臉也不知不覺地發燒了。既有對夏小洛敬佩,也又一點羞愧。
她望着夏小洛背景的雙眼也溫柔起來。可惜,她看不到夏小洛的表情。
曹偉業眼睛中閃過一道寒芒,道:“我這次來深圳,並不是真的要打探他們的內幕消息,而是要明確敵我陣營,現在深圳樑家到底是不是還和我們曹家站在一起。”
夏小洛心中一驚,看來曹偉業已經對內幕消息有所耳聞?道:“恐怕你要失望了。”
曹偉業哈哈一笑,氣象萬千,絲毫不以爲意地道:“有什麼失望的,一個小卒子而已,這種卒子在華夏國,副省級、市廳級的官員,曹家不知道有多少呢!”他頓了一頓,道:“明確敵我的意義更大。現在已經明確了……樑家恐怕要站在京城林家的那一邊了。在京城,已經有很多人向我反映,深圳樑家最近和京城林家走得很近。原來我還有點懷疑,看來,現在可以確定這個消息是屬實的了!”
夏小洛嘿然一笑,道:“以曹家的滔天勢力,想動一個深圳副市長這種級別的官員,難度不大吧?更何況,樑家根本不懂得遮蓋自己的實力,一切都暴露在陽光下。樑家那麼多鉅額財產,辦他一個貪污受賄不是輕輕鬆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