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思語看着果園,再看看悠然自得散步的宋羨予,只覺得自己好似被凌遲一般。
我親愛的哥哥,爲了她,爲了一個別的女人,你就要這麼對我嗎?
宋思語心如死灰,冷漠的下車,麻木的跟着宋羨予亦步亦趨的往果園深處走去。
宋羨予的狀態始終閒適,好似真的來散步一般,嘴裡還感嘆道:“這裡的橙子長得真好,聽工作人員說,他們採摘果子還有一定的參考標準,果子的大小、重量,就連果皮的顏色都有指標。”
宋羨予指着面前的一棵大樹,笑着問道:“小語,你覺得這棵樹的橙子怎麼樣,能符合採摘標準嗎?”
宋思語看着宋羨予一步不差的把她帶到“案發現場”,看着地面上殘留的梯子劃痕,看着石頭上斑駁的血跡,以及沐果摔下時拽落一地樹葉,之前發生的一切恍若重現一般。
她臉上的血色一點點消息,心口的餘溫散去,只剩下一片冰涼。
宋思語冷冷的看着樹梢,面無表情的說道:“這棵樹的橙子倒是不錯,不過樹梢上的才最符合標準。哥哥若是喜歡,最好是踩着梯子去摘上面的,不然摘了也是浪費……”
“哦,原來如此。”宋羨予臉上的笑意未變,也看向樹梢,“確實上面的更好……所以,你就推到了她嗎?”
宋羨予話鋒一轉,毫不留情的撕碎了宋思語的僞裝。
宋思語聽到這句,並沒有痛不欲生的絕望,反而是鬆了一口氣的坦然。只是面對至親之人明目張膽的偏愛,她還是心如刀絞。這一上午的不甘心不痛快以及害怕糾結早就令她心力交瘁,如今面對哥哥的質問,她終於拋下端莊的假面,撕心裂的的反問起來。
“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你要那麼偏心她,她不過是一個別人的秘書,一個外人而已,你要爲了她來傷害我嗎?!我親愛的哥哥,你現在在做什麼,爲她討回公道嗎?然後要如何,讓我也去經歷沐果遭遇的一切嗎?”
宋羨予始終平靜的看着歇斯底里的妹妹,只覺得宋思語依舊如初見時那樣陌生,即便她和她有着神似的容顏,但終究是兩個人。
宋羨予平靜的轉開目光,淡淡的說道:“張霞,別忘了,你現在是宋家人,行事做風,不要丟了宋家人的體面。”
張霞。
那是她進入宋家之前的名字,是她低劣出生的象徵。
這兩個字一出,無疑是徹底撕下宋思語公主的僞裝,冷漠的告訴她,從始至終你都是一個替代品,你要做的顧全宋家人的體面,維持好原本宋傾語應該有的大氣端莊。
宋思語只覺得腳底發軟,渾身乏力的坐到地上,怨恨的看着面前這個高高在上的男人,強忍着委屈不甘、悲傷痛苦,一字一句的問道:“宋羨予,從過去到現在,你可曾有一刻將我視爲你的妹妹?”
宋羨予並不看她,只望着樹上橙黃香甜的果子,平靜的說道:“從你進入宋家的那刻,你就是我的妹妹。”
“妹妹?”宋思語嘲諷的反問道,“作爲哥哥,會這樣對待自己的妹妹嗎?宋羨予,捫心自問,如果今日之事是宋傾語,你又會怎麼做?會一步步將她逼入這般境地嗎?”
“不會。”宋羨予冷冷道。
“那你還……”
“我是說……傾兒不會。”
宋羨予終於正眼看向宋思語,一字一句道,“傾兒不會做這樣傷害別人的事情。”
宋羨予始終高高在上,看起來依舊光風霽月,可宋思語就是在他清冷的眼眸了看到了嫌棄和鄙夷。倘若是旁人,她尚且能不屑一顧,可這個人是宋羨予啊,是她來了宋家後始終待自己溫潤和煦的宋羨予,是自己的哥哥啊……
宋思語只覺墮入沼澤般的害怕,那種一點點拉入泥潭的無助,以及被窒息籠罩的絕望。
宋思語好似渾身的力氣被抽乾一樣,疲憊的說道:“宋家,終究是我不配。”
宋羨予見狀,恨鐵不成鋼的搖搖頭,背對着她說道:“傾兒不會做這種事,是因爲她懂得反思和自醒,不會盲目的把錯誤怪罪在別人身上,更不會沒有擔當的選着逃避和推脫。”
宋思語痛苦的聽着宋羨予拿自己和宋傾語作比較,就似拿着一把軟刀子一刀刀扎進心口。
“宋羨予!”宋思語用盡全力大喊,她已經神思混亂了,大聲道,“你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不就是因爲我傷害了沐果嗎,傷害了你喜歡的沐果!你是不是忘了,她可是有夫之婦,你沒機會的。”
宋羨予轉頭,憐憫的看着她,只是眼底唯有冷漠:“我可以容忍你的小脾氣,你的公主病,但我不能接受你的殘忍和你的虛僞。你好自爲之吧……”說完便頭也不回的離開。
宋思語跪坐在地上,捂着臉痛苦的嚎啕大哭。
於此同時,回程路上的盛靖宇也在一個勁兒的追問安藝沐果今日究竟發生了什麼。
安藝想着沐果的囑咐,不願意告訴盛靖宇實情,可又賴不住磨人總裁的旁敲側擊,最後只得撂挑子道:“你自己問她吧。”
盛靖宇一聽瞬間覺得自己真的關心則亂,這麼簡單的事情都沒想到。果斷給沐果打了個電話。
彼時,顧先生已經把小嬌妻一路抱回了家,藉口沐果腿腳不便非要親自喂湯餵飯,不答應就張着狗狗眼一臉楚楚可憐的問她:“你是不是不愛我了……”搞得沐果完全招架不住,提前體驗了全身癱瘓之後被人360度無死角的貼心服務,她果斷放棄掙扎,任由顧先生折騰去。
今日沐果本就起得早,又被顧謹珏一頓投喂,果然範起食昏。貼心忠犬立馬把媳婦抱到牀上,開啓哄睡服務。
顧謹珏看着沐果恬淡的睡顏,心裡融化成一灘細流,眼神中溫柔得能掐出水來。
突然,牀頭櫃上的手機亮了一下,顧謹珏立馬掛斷,一看來人的號碼,整個人又不高興了!
盛靖宇一邊罵罵咧咧果秘書居然敢掛自己的電話,一邊氣不過又打了一個電話過去,不過這次卻是被秒接。
盛靖宇張口就問:“果秘書你怎麼樣了,你受傷了爲啥不和本總裁說,今天上午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的傷嚴重嗎?”
盛靖宇連珠炮般的詢問並沒有得到迅速的回覆。顧謹珏拿着電話輕手輕腳的走出臥房,面無表情的聽着對面傳來的咋咋呼呼聲音,平靜的說道:“她睡了……”然後就把電話給掛了。
這三個字好似有有魔力一般,瞬間就打開了盛靖宇的靜音模式。
盛靖宇有些悵然若失的落寞,安靜的收起手機,回程路上沒再說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