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寇宇又來了。進門便說:“丁總,您說的人手一部手機,也許能夠實現,可怎麼也得五十年往上吧。現在弄小店,掙點兒中間價可以,公司專門去弄很不可取,畢竟我們不是實力雄厚的大財團。”
“五十年?寇經理,你這也太保守了吧。”丁馳笑着道,“樓上樓下,電燈電話,手錶、自行車、縫紉機三大件,當初覺得很遙遠吧,後來實現了沒有?”
“可那是好幾十年……”
不等對方說完,丁馳又道:“電視、冰箱、洗衣機,大部分工薪階層都完全實現了吧?電話現在也不是新鮮玩意,普通市民也都安了。不用太久,電腦、空調都會非常普通,爲什麼手機就不行呢?”
寇宇再次給出理由:“手機非必須品,也不同於電視、冰箱僅消耗些許電費,那可是要每月開支上百塊的,二三百也很平常,更別說上來就得三五千的購機款了。別說是人手一部,就是每家一部也不可能,現在好多人家還沒電話呢。”
“我可以告訴你,以後的手機的確會有很貴的,十萬二十萬的不稀奇,七八千的更不在少數,但千元以下的更多,而那時人們的工資已然翻了好幾倍。通話費也會急劇下降,三五十就差不多。”說到此處,丁馳反問道,“人手一部不可能嗎?”
“可這不是一句話的事,即使用不了五十年,三十年總得要吧。”儘管語氣放鬆,但寇宇仍不看好,“關鍵它不是人人必須,何必浪費那麼多錢。”
丁馳肯定的說:“錯,大錯特錯。到時手機的重要性要遠超固話、電視,功能可不僅只是接打電話,也不是僅能玩個貪吃蛇遊戲,它的功能完全超出今天想象。”
“術業有專功,產品也是一樣,我不相信手機能代替電視,更不相信能代替電腦,公司還是不要賣手機了,最起碼不能做爲公司發展戰略。”寇宇很是固執。
丁馳緩緩搖頭:“不僅是賣,我是要生產手機。”
寇宇驚得張大了嘴巴:“什麼?公司生產手機?拿什麼生產?”
“該拿什麼就拿什麼。”丁馳迴應的很含糊。
“丁總,公司是您的,您要爲自己負責,可不要亂來。”寇宇語氣很重,甚至有些恨鐵不成鋼。
“正是因爲要對自己和公司負責,也要對全體員工負責,還要對全……”丁馳同樣神色凝重,稍稍一愕之後,又道,“所以我纔要生產手機,生產人們能夠買得起,最終人手一部的手機。”
“這不是過家家,請您三思。”寇宇說着,站起身來。
丁馳淡淡着道:“也請你三思。”
“那你……”寇宇話到半截,轉身搖頭走去。
看着那個離去的背影,丁馳無耐搖頭。他倒不譏諷對方目光短淺,如果自己沒有重生,指定也是同樣看法,甚至不如對方看得遠。他無耐的是,有些事情不便講清楚,甚至根本就不能講出來,但又不得不講個大概。
連着三天,寇宇沒再找丁馳,甚至任何工作都沒彙報,辦公室也未進一次。即使樓道相遇,也僅只是點頭招呼,不多發一言。
這是鬧啥咧?看着寇宇心事重重的樣子,丁馳不禁好笑。
當天晚上,寇宇給出答案,遞上了一份“萬言書”。在這份文檔中,寇宇引經據典,借古喻今,中心思想就是:做事一定要腳踏實地,切忌好高騖遠,國人現在生產手機根本不現實。
看得出來,寇宇費了很大心思,有着極強的責任心,也足夠固執與執着。丁馳沒對文檔內容做評論,而是說道:“怪不得連着好幾夜燈火通明,原來一直在想這事呀。”
“我怎能不想?這關係到公司生死存亡呀。我這可不是危言聳聽,那麼多案例可都擺着,近期就有好幾起。哪個不是雄心壯志,哪個不是財大氣粗,到頭來怎麼樣?不全都倒在好高騖遠上了嗎?”意識到語句生硬,寇宇又稍稍緩了語氣,“其實我以前吧,骨子裡也挺傲,不是這個看不上,就是那個瞧不起,總覺得自己高人一等,總在瞎琢磨。可是在社會上飄了這麼多年,彎路倒是走了不少,到頭來卻一事無成。你是天生俊才呀,可不能在這種老石頭上摔跟頭。”
“我不是要摔跟頭,而是在做一件非常有意義的事。”丁馳說的很真誠。
“你真的要一條道走到黑?”寇宇沉聲問道。
丁馳鄭重點頭:“對,這事我做定了。”
“那,那我只能辭職了。”寇宇做出艱難決定。
丁馳追問:“爲什麼?是我執意要做,你只需做好管理即可,事情成敗與你無關。”
“我不是怕擔責任,而是不忍心看着你……”稍稍停了一下,寇宇又說,“在我離開後,希望您不要立即去搞,一定要找到合適的經理人,要聽一聽這個人的意見,好嗎?”
聽到對方誠懇的語句,丁馳很是感動,也非常不忍,但卻只能固執的說:“不論是誰,也阻攔不了我的決心。還有,我不同意你辭職。”
“辭職這是我的自由,是我最後無奈的抗爭,你說了不算。”寇宇也很執拗。
“離年底還有好幾個月呢,那可是我倆約定評估你價值的時候,你現在就退出公司是對自己心裡沒底了吧。”丁馳祭出激將法。
寇宇苦澀一笑:“我很不甘心,也不忍離開你,你真的很優秀。可既然我不能阻止你冒險自殘,那我的存在已經沒有意義,離去是最好選擇。”
“寇經理,對了,其實我沒說清楚,生產手機並不在這個公司,而是要另找一地。當然了,資金還是要從這裡調度,這對你的管理影響小多了吧。”丁馳拋出新的解釋。
“另找一地?”寇宇一時不太明白,但還是搖了搖頭,“其實都是一樣的,我已沒有留下的必要了。”
“不行,我不管,怎麼也得到年底再說,否則我就告你違反協議。”丁馳直接犯了渾。
“告我?你不會的,你不是那樣的人。”
“怎麼不會?剛開始說的天花亂墜,關鍵時刻用到了,又這呀那呀的找理由,還不是怕擔責任,怕失敗嗎?”
“有你這麼不講理的嗎?”寇宇也起了高腔,“告訴你,我不怕你告,反正我孤身一人,沒什麼好怕的,可你……哎,那就到年底。”
丁馳笑了:“寇大哥,我知道你不是無情無義的人。”
“還是想想你怎麼做吧。”寇宇說完,轉身便走。
身後傳來丁馳聲音:“還請你不要把此事說出去,你知我知。”
“放心,讓我說也不說,我不會給你賣臭。”寇宇依然帶着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