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十幾位警察就涌進了會議室,帶隊的是縣局郭局長,上一次市長陳達來廠裡開千人職工大會的時候負責市長安全的就是他,因此這裡大多數人都認識他。當郭局長進來以後,周銘上前對他說:“郭局長你好,是我報的警,就是這些人,他們在這裡無理取鬧,擾亂了廠里正常的生產和工作秩序,我希望郭局長能幫請這些人出去。”
周銘纔開口,蔡忠賢這些人馬上就不樂意了,他們一下子就圍了上來七嘴八舌的對郭局長說:“郭局長你不要聽他在這裡胡說八道,我們這裡根本就沒任何問題,我們只是在正常的開會,無理取鬧的是這個周銘,我們正要召開廠職工大會開除他呢!還請郭局長你幫我們把他們三個全趕出廠吧!”
這紛亂的話語讓郭局長感覺就像是有一百頭驢在自己耳邊叫喚一般,他狠狠的一拍桌子:“都幹什麼呢?安靜退後!”
郭局長髮火讓這些廠幹部都下意識的縮了一下脖子並都後退了一步,隨後郭局長轉頭問周銘:“周老闆,這裡到底是什麼情況,請你詳細的和我說一下。”
周銘點頭說:“是這樣的郭局長,我剛纔開除了副廠長蔡忠賢和辦公室主任財務處處長几個人,他們心裡有很大的報復想法,就在這裡鬧事。”
這邊周銘話音才落,那邊蔡忠賢就馬上說道:“郭局長你聽聽他這叫什麼話,不經過廠職工大會也不經過縣裡同意就公然開除廠裡重要的領導幹部,這是誰給他的權力?他這簡直就是在廠裡搞**獨裁嘛!我會建議廠裡召開廠職工大會開除周銘的,所以還請郭局長你先把他抓起來!”
周銘對郭局長說:“郭局長,反正事情現在就是這麼個事情,先請郭局長把他們請出去再說吧。”
“周老闆,請問具體你是開除了哪幾個人?又是哪幾個人在這裡搗亂?”郭局長問。
“副廠長蔡忠賢,這是帶頭搗亂的,還有辦公室主任和財務處長其他幾個人。”
周銘給郭局長點了一圈人,然後郭局長大手一揮,他身後的警察就上去全部拿下了。
蔡忠賢那些人全都驚呆了,他們被警察架着一邊掙扎一邊大叫道:“我們犯了什麼法?爲什麼要抓我們?原來你們是一夥的!我要到縣委去告你們!”
聽着這些人的怪叫,周銘冷笑一聲,等到他們被警察押到自己面前的時候才說道:“你們還真是什麼都不懂,你們以爲現在的760廠還和以前一樣嗎?你們還以爲你們是鐵飯碗嗎?告訴你們,自從廠裡接受改制,我花錢買下廠子以後,這個廠子就是我私人的了,我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我想開除誰就開除誰。”
“不可能!”蔡忠賢當即大喊道,“這廠子是我們職工集體的,怎麼會是你一個人的?一定是你動了手腳,我要到縣裡,我要到縣委書記那裡去告你!爲我們全廠職工討回一個公道!”
“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既然你要公道,那我就給你一個討公道的機會,咱們這會議室裡也有電話,我們這就撥通縣委顧書記的電話,讓你死的明白吧。”
說完周銘給張雷使了個眼色,他跑去把另一個房間的電話接過來,然後連接好了會議室的廣播,周銘當着所有人的面撥出了一個號碼,電話很快被接通,一個沉穩的聲音通過廣播傳來:“你好,我是顧平。”
縣委書記的聲音大家都不陌生,經常能在廠裡廣播能聽到的,所以他們馬上就聽出來了,蔡忠賢馬上對着電話哭喊道:“顧書記!你可要給我們做主呀,這個周銘現在在我們760廠裡搞**獨裁,他不經過縣裡就要開除廠領導幹部,這簡直就是無法無天呀!”
“是蔡忠賢同志嗎?”顧平不慌不忙的問,聽到顧平這麼問,蔡忠賢忙不迭的點頭說是,就像是溺水的人拼命抓着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只是蔡忠賢並不知道,他抓着的這根稻草並不是來救他命的。
“蔡忠賢同志你好,你們760廠的事情我這邊大概也知道是什麼情況了,是這樣的,爲了響應中央改革開放的號召,市裡決定對效益不好的760廠進行試點改制,這個改制就是要打破舊的集體產權制度,建立符合市場規律的新企業制度。”顧平說,“簡單來說,經過這一次改制以後,760廠已經不歸縣裡管了,是由周銘同志任新的領導,760廠的一切事宜,也都由周銘同志負責,包括一切的人事任免。”
顧平最後還特意強調了這麼一句,才說:“好了,蔡忠賢同志還有什麼問題嗎?”
這個時候蔡忠賢已經驚訝的說不出話來了,他只是喃喃的看着電話不停的重複着一句話:“怎麼會這樣?”
周銘拿起電話說:“顧書記,非常感謝你的解釋,因爲蔡忠賢還有其他很多人都不理解廠裡改制的目的,所以我纔要打電話來麻煩顧書記你。”
顧平那邊說:“周老闆客氣了,760廠的改制可不光是760廠一個地方的事情,這是連市裡都重視的新舉措,有些同志不理解也很正常,我作爲縣委書記,也有義務爲這些同志進行解釋和做思想工作嘛!”
周銘又和顧平客氣了幾句就掛斷電話了,然後周銘轉頭對蔡忠賢說:“怎麼樣?蔡廠長聽明白了沒有?我想剛纔縣委顧書記已經解釋得很清楚了,760廠自從改制以後,一切事宜就都由我來管了,其中就包括對廠長總經理在內所有職務的任免,我不需要對任何人負責,也不需要找任何理由,只要我高興。”
“這……那你不成了咱們760廠的皇帝了嗎?”廠財務處長不可思議道。
“你也可以這麼理解。”周銘說。
這個答案讓現場所有人一片譁然,公司老闆在人事任免上具有絕對話語權,這在後世私人企業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但對這些習慣了集體所有制,習慣了鐵飯碗的人來說,卻是根本沒法想象的。要知道在過去,就算是縣委書記,都沒法隨便從廠裡開除一個正式職工的,哪怕這個職工只是掃廁所的,怎麼現在這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周銘,他怎麼能說開除就開除,一點理由都不需要找的呢?
看着眼前一雙雙茫然的眼睛,周銘說:“要不然你們以爲我花幾百萬買下這個廠子做什麼?當雷鋒嗎?對不起,我可沒有那麼偉大。”
周銘對蔡忠賢說:“蔡廠長,你的確是很有手段,我才走了短短的一個多月時間,你就能把整個廠子所有的部門領導全都掌握在你的手上,讓他們只對你一個人唯命是從,你以爲你成功了,但是你卻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這個760廠究竟是誰的廠!”
“你還以爲這個廠是縣裡管着,只是掛我的名字嗎?你以爲廠裡還和以前一樣,只要你玩點手段,爬上了位置,這個廠就會變成你的嗎?”周銘搖頭說,“你說我天真,我看真正天真的其實是你!”
蔡忠賢愣在那裡愣了好一會,纔對周銘說道:“對不起周老闆,我錯了,我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蔡忠賢一邊哭喊着向周銘認錯求饒,一邊還掙扎着要給周銘跪下,而有了蔡忠賢的帶頭,其他人也都有樣學樣的跟着向周銘求饒起來,一瞬間整個會議室裡哭喊聲響成一片。
看着眼前這些人,周銘在心裡直搖頭,如果是在後世,被公司開除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哪怕是被取消了事業單位的編制也沒有必要這樣,但對這個年代的人來說,他們一輩子都生活在這個廠裡,廠就是他們的天,他們從來沒想過自己離開了廠子還能幹些什麼。
正是因爲這樣,當後老大規模的國企改制,大規模的下崗潮來臨的時候,很多人就茫然了,就無所適從感覺天塌下來了一樣。
要知道那時都是中央天天在宣傳改制,改革開放的發展也已經做好了大規模改制的準備,仍然是那樣的景象,更別說現在國企改制和下崗是很多人根本聽都沒聽過的新名詞,更別提了解其中的內涵了。
普通工人都是這樣,這些廠幹部就更是如此了,他們一輩子都在廠裡享受各種待遇,他們的地位和他們的生活都是依靠廠裡的,如果現在突然要開除他們,他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這些都不是自己關心的,周銘關心的就只有自己所愛的人。
於是周銘轉頭過去問蘇涵:“小涵,你是760廠的總經理,你覺得該怎麼辦?”
聽到周銘突然轉頭問自己,蘇涵第一時間愣了一下,而蔡忠賢和其他人聽到這話則馬上又對蘇涵求饒道:“蘇經理,我們錯了,求求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們一般見識,就放過我們這一次吧。”
蘇涵哪裡經歷過這個陣仗,眼前全是廠裡各要害部門的領導,現在一點骨氣都沒有的跪在這裡向自己求饒,蘇涵當時就蒙了。
不過蘇涵隨後看到了周銘鼓勵和堅定的眼神,蘇涵這才沉下心來,她銀牙緊咬道:“開除,全部開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