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六年的最後一天,農曆臘月二十九,肖揚帶着雨晴回到了家裡,爸媽早已把年貨準備齊全,這幾年生活條件富足了以後,這吃的方面還真就沒有什麼太大的追求了,不過好在一家幾口都是極其注重親情的,所以過年的氣氛還是很足的。
張雲正在跟雨晴包着餃子,又要長一歲的肖雨在那等着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她們包餃子,總想着上來湊一下熱鬧,扔給她一個小麪糰,卻能咯咯笑着玩上個半天。
肖國樑一早便揹着獵槍出去打獵了,也許真的是被肖揚改變了歷史的進程,肖國樑這兩年身體極好,抽菸喝酒也比之從前減少了很多,加上生活過的順心,沒有什麼煩心事兒,身體自然十分良好。
這一冬天上了幾次山,因爲肖揚的緣故,幸福鄉的周圍山林這幾年被保持的很好,在別的地方水土流失很嚴重,在這裡卻很久沒有發生諸如泥石流這樣的自然災害了。
這樣一來,野生動物也大量的聚集到這裡,打獵,更多是時候只是一種樂趣,卻未必是吃食它們的肉。
肖揚原本想着去一趟虎林去看看胡琳的,奈何年底這邊事情太多,給牽絆住了,今年飛揚米業可謂是大豐收,而且大部分的大米被製成精製大米,囤於庫房,準備來年出口日韓。
對於飛揚的產品,日本和韓國的認知程度,要比國內高的多,雖然肖揚不喜歡韓國人和日本人,但卻得承認人家的發達,尤其是日本,飛揚農業才產品剛進日本市場的時候。幾乎是波瀾不驚的,沒有人會認爲這樣一個外來農業產業能引起多大的波瀾,這才僅僅一年多地時間。就被飛揚悄無聲息的佔去了百分之五的蔬菜市場份額。雖說這百分之五不算大,但僅僅用了一年左右,就做到如此成績。這是其他日本農業所不曾達到地高度。
肖揚準備進一步地擴大在日本的市場,精緻的飛揚大米大部分就是準備高價賣給小鬼子地,日本人這幾年在經濟上欺負中國已經是世人皆知的事情了。
他們大肆的在中國建廠,享受着各地經濟開發區裡種種優厚的待遇,使用着中國的廉價勞動力,購買着中國的廉價原材料,作出成品之後。高價賣給中國人……這,對於前世的肖揚來說,懵懵懂懂地,就算是知道了也無可奈何。
但現在不一樣,有能力去改變一點的。就要去改變一點,肖揚從來不拒絕別人嚮往日本,雖然他看不起這樣的,但卻不會去說什麼,俗話說,人各有志,漢奸這玩意兒可不僅是戰爭年代纔有的東西。嚮往日本也算不上出賣國家,政府也沒說不允許,誰讓人家比較發達呢。
想要改變這種情況,不是說遇到嚮往日本的人上去給他兩巴掌。而是從根本上改變老百姓地生活狀態。只有大家生活過的舒坦了,纔會真正杜絕這種現象。
比方說現在你去問一個幸福鄉的人。說有機會讓你出國幹不幹?人家就會問,說出國幹什麼啊?
你說出過打工,一年賺十萬二十萬的,想必換作一般地方的老百姓,首先就會說我們也沒有錢辦出國,而且也沒有這個關係,又不懂日語,去了又能幹什麼?
可如果是在幸福鄉,問這話的,多半被被人鄙視,去給日本鬼子打工?給人家刷盤子?別他媽扯了,老老實實的在飛揚的廠子裡上班,有各種保險,有各種福利,如果你有能耐,一年賺個三萬五萬的不成問題,最大的好處是老了都有退休金,這是啥日子?城裡人算啥?他們有我們這麼好地生活環境麼?無公害蔬菜在你們城裡賣啥價?可在農村那就是家常菜?現在幸福鄉已經有不少人家開始買轎車了,就算去了日本,也沒有這麼逍遙吧?
這其實就是物質環境改變精神狀態地實例,活生生的擺在這裡,大家生活地好了,誰還去向往什麼小島國?哈韓?滾你奶奶個孫子的去吧,你才哈韓,你們全家都哈韓!對了,哈韓是啥意思?
肖揚坐在自家的電腦跟前,如今的撥號上網,速度可是真慢,還是電話線上網,費用不是一般人家能承受得起的。
當然,飛揚集團早就實行會計電算化,這電腦在公司裡早就不算什麼新鮮玩意,給胡琳、張思嘉、蘇文秀、韓夢茹、周蕙各自發了一份郵件、給蔣東以及所有可以上網的公司高層羣發了一個新年賀歲郵件,想到發郵件的時候自己頗有幾分興奮的,肖揚忍不住自己笑了起來。
這玩意……新鮮東西啊,公司裡一些老人還頗有些接受不了,比如說方嵐,比如說秦建國,更不好說如今在虎林那頭精神越來越好的高老爺子了,老人家看見電腦就說頭疼,要他坐在電腦跟前,那還不如要他去稻池埂子上坐一會,看看綠油油的稻苗,或者用小樹枝撩撥下出水口那些小魚兒了。
但年輕人是極喜歡的,比如說肖揚的哥哥肖強,肖強經過這幾年的鍛鍊,人也越發的沉穩起來,在他身上完全感受不到後世的那些薄情寡義。
其實還是那句老話,天下熙攘,皆爲利往。這沒什麼不好解釋的,如今三大爺作爲虎林那邊的顧問,肖強作爲虎林分公司蔬菜鮮肉部門的經理,早就過的特別好了,人有了錢,自己生活的好了,纔會有精力顧及別的事情。
接到肖揚發來的電子郵件,肖強心裡極歡喜的,把家人喊來看,肖國志和妻子都有些好奇,心說這玩意確實是方便的很啊,跟電話似的,那邊一發,這邊就收着了,要是寫信的話,怎麼的也得一個多星期才能收到。果然是好東西!
胡琳收到肖揚電子郵件的時候,正好在家裡,正面對着老媽的嘮叨。
胡琳家在雪原縣城裡。她地父母早些年一直對女兒的人生道路規劃着。使得胡琳反感,最後考入一所農業大學,這算是胡琳第一次違背家人的意願。第二次則是家裡已經認命了。給胡琳安排了一個農業方面地工作,並且給他找了一個十分“合適”地對象,結果胡琳連個招呼都沒打,直接跑農村去了,把父母氣了個半死。
只是胡琳父母沒有想到的是,女兒在農村工作了幾年,竟然真的弄出名堂來了。那個開始讓他們嗤之以鼻地飛揚農業公司,竟然在短短的幾年工夫裡,搖身一變,成了省級明星企業,得到國家的扶持!
而自己的女兒則成爲了公司的高級管理人員!年收入幾十萬!天。就算他們老兩口辛苦了一輩子,也不過攢了十來萬,還準備給胡琳的弟弟胡波結婚用的,而姑娘竟然出息到了這個地步。
於是早幾年跟胡琳家關係好地,得知胡家出了個了不起的女兒之後,紛紛想着上門提親,而那個原本幾年前給胡琳介紹對象的那個男人,在那之後處了幾個對象,卻眼高手低的,一直沒有結婚。在聽說胡琳至今單身的消息之後。家長頓時來了精神,又跑去胡琳家遊說。
胡琳地母親倒是有幾分動心的。雙方家庭條件差不多,不過那家是獨生子,小夥長的儀表堂堂,就是一直沒有工作,不過這並不重要,男方家父母都有退休金,家裡也挺有錢的,不工作以後可以做生意的嗎。
女兒過了這個年都已經二十六了,一般人家的姑娘這麼大孩子都滿地跑了,她倒好,成天藉口工作忙,連個男朋友頭不找,一來二去的,老人怎麼能不着急。
“琳琳啊,媽知道你煩媽成天嘮叨你,”胡琳的母親站在女兒的身後,嘆口氣說:“你平時一年一年的也不回來,也就過年這兩天能見着你,雖說這打過娘地媽不願意讓你煩心,但有些事情,我覺得我還是要說說!”
胡琳地母親今年五十多歲,看起來還很年輕,像是四十多歲的女人,因爲長年在機關上班,皮膚還保持着白皙和彈性,眼波流轉之間,依稀還能看見當年地風韻。
胡琳這會卻在聚精會神的看着肖揚發給她的郵件,雖然沒有情話綿綿,但字裡行間的關心和想念也讓胡琳的心理熱乎乎的,至於媽媽在身後嘮叨什麼,她根本就沒聽清。
跟肖揚這一年聚少離多,胡琳卻從未後悔過,管理企業的時候,她也曾有累的時候,不過總是在心裡說:這是我男人的企業,我要給他看好家。不得不說,精神力是個神奇的東西,每當這麼一想,胡琳就感覺自己身上充滿了幹勁兒。
肖揚的郵件述說了他的思念,同時也有愧疚,作爲一個男人,不能給自己的女人名分,更不能長期陪伴在身邊,的確是一件挺痛苦的事情,肖揚卻沒有說出那種如果你感到累了,我便放手的話。
他知道他不能放手,他更知道,胡琳也不會放手,所以,這種看似煽情,實則傷情的話,肖揚是不會說的。
反而在郵件裡給胡琳講了個小笑話,看得胡琳笑的很開心。
胡琳的母親有些惱了,在單位的時候她是副科長,下面那些科員一個個見了她可是老老實實的,也正因爲此,她纔會對女兒的未來這麼熱衷,對於她來說,設計別人的人生軌跡,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胡琳的母親把聲音提高了幾度,惱怒的說。
胡琳微蹙着秀眉,回過頭來,原本的好心情因爲見到母親那張刻板嚴肅的臉而消失殆盡,“媽,不就是找對象的事情麼?我說過了,我現在不想找,我不着急,有這心思花在我身上,你還不如多關心關心小弟的學習成績,轉過年七月份他就高考了,到時候要是成績不好考不上大學,想進飛揚集團的話,我可不幫着說話。”
“你……”胡琳的母親皺着眉看着女兒那張倔強的臉,似乎又回到七八年前,女兒高考填報志願的時候,當女兒說她填報的是農業大學的園藝,而非她規劃的金融的時候,似乎就是這樣的表情吧,這一晃,這麼些年過去了,而女兒卻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滿臉青澀和倔強的女兒了。
孩子……終於長大了啊。胡母嘆了口氣,然後搖搖頭,說:“唉,我們老了,你的事兒,你自己決定吧,也怪媽當年管你管的太嚴,把你管的反而叛逆了起來,算了算了,不管你,那幾個介紹的,你愛見不見好了,你現在的身份,跟他們也確實不匹配了,他們想佔咱家的便宜,也沒那麼容易,出去幫媽包包餃子好了。”
胡琳聽媽媽這麼說,心裡柔軟的地方被觸動,忽然發現媽媽的兩鬢已經有了不少白髮,忽然感覺心裡一陣痛,原來不知不覺中,父母也老了啊,抿着嘴,不願讓母親看出自己微微溼潤的眼眶,點了點頭,把那封電子郵件關掉,然後起來幫自己的母親包餃子。
弟弟胡波兩隻耳朵上帶着耳機,手裡拿着她剛送的超薄隨身聽,這還是肖揚送她的日本索尼超薄隨身聽,音質極佳,不是國內那些粗製濫造的錄音機能比的。
胡琳也曾問過肖揚,爲什麼咱們就不能生產點先進的電子設備,跟小鬼子抗衡呢,肖揚卻搖頭苦笑,說你當我是神仙麼,咱們只要能把農業方面做好,順便在接下來的房地產井噴中撈點外快,就已經算是成功了。
看着弟弟享受的模樣,胡琳的心情,也忽然好了起來,呵,神奇的小男人,做你一輩子地下情人,也不錯吧?
肖揚卻在發郵件的時候想到了一些新鮮的東西,九十年代末期,絕對是網絡飛速發展的幾年,其中讓人最不可思議的,不是那些能拿到數千萬美元融資的投機商,而是那個……小小的企鵝標緻!這樣一個在短時期就風靡全國的聊天工具,在肖揚眼裡,絕對是個可以下金蛋的企鵝。要不要,自己插一腳呢?肖揚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