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未說完,留了三分讓君天瀾自己想,看着流岑遠去的背影,君天瀾脣角牽起一抹冷笑,一揮手,指揮衆人道:“隨我進宮,若遇阻攔格殺勿論!”
宮門的守衛可以肯定大部分都成了靖王的人,見北辰軒要硬闖,紛紛拿兵器抵抗,也許是靖王太過自信,根本就沒料到君天瀾會在這個時間段出現,也許是不想刻意的安排,讓人察覺今日的不同,所以就沒安插多少人手守衛,君天瀾所帶的兩千人馬勢如破竹般突破了重圍,殺入宮門。
從宮內正退出來的官員與家眷看到有士兵衝殺進來,只道有人要造反,嚇得四散逃竄,君天瀾一馬當先地跑過去,同種人解釋道:“靖王謀反,本太子回宮護駕,請各位大人速速攜帶家眷離宮,免受池魚之殃!”
衆位大人中有不知道狀況的,見到太子突然現身,以爲他是有了皇上的手諭趕回京護駕的,對他的舉動絲毫不疑,還有些忠心的甚至當即就要求跟着君天瀾一起趕進宮救駕。
看到人羣中有林輔,君天瀾趕忙將他讓他去召集禁衛軍護駕,大瀝的禁衛軍屬於皇上直接管轄,爲今只希望君翔的勢力還沒有滲透到那裡!
林輔離開後,君天瀾領着衆人絲毫不敢耽擱地驅馬直奔中央門。
君翔果然是早有準備的,衆人剛進入第二道宮門,隱藏黑暗處的侍衛便如潮水一般洶涌而來,將兩千多名精兵團團圍住,兩方人馬霎時間戰成一團。
鮮血飛濺、血肉橫飛,空中瀰漫陣陣殺氣,四處盡是刀光劍影,廝殺聲、慘叫聲在這寂靜的夜裡聽來令人膽戰心驚,不過片刻功夫,宮門口便已是屍橫遍野。
君天瀾揮起長刀如切瓜割菜一般大肆砍殺,誰知他人還沒有來得及趕到中央門,朝陽殿的方向連着幾座宮殿,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一時間漫天的火焰沖天而起,燒紅了半邊天。
君天瀾心頭大駭,一分神手臂上便被宮中的侍衛砍了一刀,頓時鮮血橫流。
君天瀾目中一寒,一刀揮下那侍衛的人頭,幾名精兵護着他退至一旁道:“太子殿下,您要不要緊?”
君天瀾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右臂,深深的傷痕血肉翻卷,差點沒被那士兵將整條胳膊都削了下來,他撕碎衣角裹好傷臂,眉頭都沒皺一下地繼續加入戰鬥:“我沒事,繼續突圍。”
蒼白的月光下,血色染紅了地面,轉眼,君天瀾帶入宮的兩千人馬只剩下了一千不到,就在攻破第二道門時,黑暗裡又涌出來無數弓箭手,剎那間箭羽密集如雨一般朝衆人飛射過來。
最外層的精兵被突如其來的箭羽射得措手不及,一層層地倒下,又換另一層替換上來將君天瀾護在中央。
君天瀾雖躲過了射向自己的箭羽,胯下的馬卻被利箭射中,前蹄一曲直接栽倒在地。看到自己帶來的人不斷地陣往,君天瀾心痛如絞,身型如箭一般拔地而起,直撲弓箭手所在位置,所到之處皆是人仰馬翻,人頭翻滾。
這樣的君天瀾,是身處皇宮的侍衛們從未見過的,此時的他渾身浴血,全身上下籠罩着一層令人膽裂的肅殺之氣,猶如從地獄裡鑽出來的奪命修羅一般,帶着摧毀一切的力量!他右臂上的傷那樣慘重,鮮血都順着他的手臂流到了刀柄上,他卻彷彿無知無覺一般,揮刀砍殺間毫不眨眼。
“保護殿下!”僅剩的五百多精兵,奮不顧身地衝殺到君天瀾身邊,將他護在中心,君天瀾飛起一腳踢翻馬上的侍衛,利落地飛身上馬向着朝陽殿的方向奮力疾奔。
蒼白的月高懸於頂,箭羽在耳旁呼嘯而過,君天瀾坐於馬上心急如焚,誰知還沒等到他趕到朝陽殿,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傳來,朝陽殿霎時間火光沖天而起!
“皇上薨了……皇上薨了……”太監報喪的奸細嗓音從宮內一層層地傳遞出來,讓君天瀾當即從馬上在落下來。
“不——”君天瀾心膽俱裂,星眸中寒芒觸目驚心,風馳電掣一般飛奔至朝陽殿,遇神殺神,遇魔除魔!
“太子……是太子殿下……”通往朝陽殿的長長漢白玉臺階上,宮女太監見到君天瀾如血人一般飛奔而來,猶如見了鬼一般四散逃竄,紛紛退至一旁瑟瑟發抖。
朝陽殿外,已經叛變的禁衛軍統領壓着林輔,領着衆人將整個朝陽殿圍了個水泄不通。
熊熊的火光在風中囂張地扭着身軀,映照在靖王、靖王妃陳氏、側妃胡氏、君天烈、以及宮女扶着的,哭得幾欲昏死過去的王老太妃臉上。
君天瀾翻身下馬,拖着不斷滴血的長刀,一步一個血腳印地踩在漢白玉的臺階上,遠遠在朝陽殿外站住猛地將長刀直插入漢白玉的地面,雙膝跪倒在地,撕心裂肺地喊道:“父皇……母后……兒臣救駕來遲!”
兩行清淚從他年輕俊逸的臉龐上滑落,他朝着大殿的方向砰砰磕着響頭,那挺直脊背、刻骨的哀傷,在火光的映射下生出無限悲壯!
“太……太子……”君天烈看到君天瀾猶如從地獄血潭中爬出來的惡鬼一般,同禁衛軍纏鬥在在一起,駭得連連後退,看着君翔道:“父王,是太子殿下回宮了!”
“塵埃已定,即便他回宮已是無力迴天,交給禁衛軍就好,你怕什麼?”君翔橫掃了一眼,不動聲色地看着禁衛軍一擁而上,將君天瀾團團圍住。
“翔兒,你想將太子怎麼樣?”王老太妃見君天瀾倒在地上被禁衛軍拖走,也不知他是死是活,膽戰心驚地拉住君翔的手問。
靖王上前扶住老太妃,岔開話題道:“母妃,您不是很早就盼着能做太后了嗎?馬上兒子就能如您所願了,現在痛哭又是爲何呢?”
“你……”王老太妃手指顫抖地指着君翔,氣息難平道:“我是希望皇上能封我爲太后,好死後與你父皇葬在一起,可我並不希望,這太后之名,是你用這種見不得人的手段奪來的!”
“母妃……”君翔被火光映得通紅的臉上勾起一抹嘲諷的笑道:“你以爲君翀會封您做太后嗎?您將他視如己出,可他呢?他從未將您當成是自己的母妃,他明明知道母妃只想要一個太后的名頭,他卻偏偏視而不見!母妃可知,只要他在位一天,您就永遠不可能坐上太后的寶座!”
“母妃,您看看兒子我,論謀略、論武功、我有哪一點比君翀差?爲什麼當初你偏偏向父皇舉薦君翀做太子?而不是我?很多時候,我都懷疑,我到底是不是您的兒子?母妃,我纔是您的兒子,我纔是您唯一可以信任、依靠的人!如果當年我成了太子,而今您就是名正言順的太后,何須我用此處方式?成爲王敗爲寇,既然我能給母妃想要的一切,您何必計較這結果是用什麼方式奪來的呢?”
君翔一語戳中王太妃的心底最在意也最不願爲人所道的事實,擡眸看着自己這些年認爲最爲虧待的親生兒子,用力一個耳光打過去,痛心疾首地一字一頓道:“本宮只願,今生從未生過你!”
靖王聞言,瞳孔一縮,隨即轉過身去看着眼前的熊熊大火,緩緩道:“即便母妃不願認我這個兒子,您在兒子的心中,也永遠是兒子唯一的母親。”
王老太妃心口一痛,看着君翔正色道:“若你還當本宮是你母妃,你現在就承諾母妃,放了瀾兒,保他一生錦衣玉食、衣食無憂!”
“母妃,他是太子!他是君翀的兒子!”君翔濃眉一凝,轉眸看向王老太妃,不耐道:“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住口!”王老太妃聲色俱厲道:“你若是膽敢傷害他一根汗毛,本宮今夜就追隨先帝而去!”
“母妃!”君翔大吃一驚,注視着王老太妃痛心疾首道:“您就這樣護着君翀?護着他的兒子?您就不能有一次,爲兒子考慮考慮,順了兒子的意嗎?!”
“母妃……”在一旁一直未發一言的靖王側妃胡氏上前一步扶住王老太妃道:“王爺最最在意的就是您老人家的玉體安康,您這樣說,豈不是要讓王爺自責死嗎?”
說完,她又挽住君翔,柔聲款款道:“王爺,母妃年事已高經不得這些,今夜又是母妃的壽辰,您就不能讓讓母妃嗎?”
她這樣一說,靖王想起自己的確是做得有些過分,把自己母親的壽宴弄得血雨腥風不說,又多次忤逆她的意思,說來倒的確是他不孝了,想到這兒,他揮了揮衣袖,疲倦轉身道:“既然母妃不忍如此,那兒子就暫時留他一條性命吧!”
王老太妃心頭一凜,張了張口想要再次求情,君翔卻已經領着衆人轉身而去了。
流螢被百里奚耳朵連續被百里奚荼毒了十餘日,又一路重車勞頓,身子不僅沒好反而越來越加重了。
百里奚雖然嘴賤心倒是沒嘴那麼惡毒,到達康城後,百里奚就近帶她就近找了位名醫診治,取了藥回客棧時,流螢聽到客棧裡的旅人談起京城的鉅變,便在樓梯上駐足仔細聽。
“問我爲什麼回鄉?唉,賢弟有所不知啊!這幾日京城變天了,要不我能丟了京城好好的生意不做,逃回故鄉去?”一名一身商人打扮的男子,唉聲嘆氣地與同桌之人聊天。
“哦,京城究竟發生了什麼鉅變,讓仁兄日進斗金的生意都丟下了?”同桌人好奇地問。
“告訴你吧!”那商人打扮的男子看了看左右,壓低聲音道:“我之前賄賂過的幾個官員,全都在一夕之間因爲一些莫須有的罪名死於非命,而且還有很多都被株連九族,我若是繼續留下去,萬一被人查到我的頭上,豈不是多少腦袋都不夠砍?”
“什麼?”那人吃了一驚,頓了頓方纔不屑一笑道:“你就盡瞎扯吧,我們當今皇上最是仁愛,怎麼可能隨便濫殺無辜?”
“嘖!”那商人搖頭急道:“你是有所不知,皇上薨了,太妃舉辦壽宴那天,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宮裡突然就走了水,一夜之間將皇上、皇后和各宮的妃子、皇子、公主全都被燒死了,只有陪着王太妃在御花園散步的靖王一家人倖免於難!如今,朝政全部都交於靖王處理,他行事狠辣,眼裡更是容不得半點沙子,多少人都遭了殃了!”
流螢眼前一黑,連忙伸手牢牢攥緊樓梯的把手才勉強穩住自己,正陪同流螢上樓的百里奚聽到那客商的話,眸光一閃,已是翻身從樓上直接跳到樓下,攥起那商人的衣襟急切喝道:“太子呢?如今,太子殿下怎麼樣了?”
“太太太子?”那客商被百里奚臉上的肅殺之氣弄得膽戰心驚,結結巴巴道:“太太太子殿下……夜夜夜夜……宴那天,帶領兩千兵馬闖入皇宮欲行謀反……殺殺殺殺死守衛、禁衛軍無數……幸被被被靖王阻止……現已被打入天牢,擇擇擇擇日處斬!”
流螢一聽,只覺得心口一痛,口中血氣翻涌,眼前一黑就從樓梯上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