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初雲如今在京都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的住所自然也是不難打聽,只是當流螢找到他時,他已經被前來道別的人團團圍住了,流螢插不進去就小手托腮坐在馬車上等。
這一等,不知不覺就睡過去了,等被車伕喊醒時,流螢睜眼就看見了秦初雲手搖摺扇,風度翩翩地站在自己眼前,脣角掛着亙古不變的清淺笑容,讓人感覺如沐春風,卻絕對走不進他的心裡。
“怎麼,莫非小姑娘你知道我要離開,特地趕來送行嗎?”他看着她粲然一笑,露出一排整齊好看的牙齒。
“你再喊我小姑娘試試!”流螢氣得當即就跳起來,用手去捂他的嘴,嚇得他連忙將頭偏到一邊去。流螢見被他躲了過去,站在馬車上一跳,直接撲上他的身子,就掐他的脖子。
秦初雲做夢都沒料到流螢的身手如此敏捷,竟然真的被她給撲到了身上,看着她的小手迅捷地掐向自己的脖子,他連忙用手去推流螢,怎知流螢一抓未中雙手早已牢牢揪住他肩上的衣服,他這一推,竟把流螢給推得跌倒在馬車上,而他自己的身子也被流螢扯得直接壓上他的身子,並且嘴巴還好死不死的親到了流螢的嘴巴。
秦初雲身後,兩名侍者嚇得面如土色,直接把拳頭給塞到了嘴裡,完了,他們不近女色,極度潔癖的主子,竟然把初吻就這麼給獻出去了,而且……對象還是個男的!
秦初雲瞪大了眸子,猛地起身,捂住嘴脣連連後退。流螢一個鷂子翻身站在馬車上就開始跳腳大罵:“色狼!就算我長得像個女孩,你也不能對我這樣啊!啊呸呸呸!嘴巴臭死了!”
說完,流螢嫌惡地直擦自己的嘴巴,連吐三口吐沫還不解恨,還要繼續挖苦諷刺:“看你長得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子,沒想到就是個披着羊皮的狼,道貌岸然!”
秦初云云淡風輕的眸子裡終於微微起了波瀾,握着摺扇的手骨節分明,俊美的面容上淡定的笑容早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隱忍,極度的隱忍。
流螢見自己這樣說了他還能忍得住,蹦躂地更加厲害了:“你既然這樣飢渴,乾乾脆脆當個駙馬不是好得很,逃什麼婚?!”
秦初雲額上青筋突突跳了兩下,終於忍無可忍了,身形一晃已經來到流螢身前定定站着,星眸冷冷地看着她。
“你想幹嘛?”流螢如今有武藝傍身,根本就不怕他對自己下狠手,還不怕死地挺了挺平平坦坦的小胸脯。
秦初雲星眸眯了眯,突然伸手抓住流螢胸口的衣服就把她從馬車上給拖了下來,拽着往自己的住所走。
流螢嚇得哇哇叫,她原本以爲自己至少可以抵擋他五十招的,結果一招,只有一招!她就被他從馬車上拽下來,還狼狽不堪被他拖着跑,被無數的路人圍觀……
他不會是要殺了她泄憤吧?天子腳下,他不敢的吧?想到接下來他對自己的種種折磨,流螢一口張咬在他的手腕上。
秦初雲發出一聲低呼,揚手點了流螢的穴道,直接把她給提到了屋裡,撲通一聲給扔在了地上。兩名侍者一見,忙不迭地跟了進來,詢問主子要怎麼處置流螢。
流螢仍然保持着張口咬他的姿勢躺在地上,一聽兩人的這番話,立刻開始用很沒骨氣,很低聲下氣的語氣哀求:“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您老大人大量,饒了我吧。”
秦初雲卻不理她,接過侍者遞過來的水開始漱口,流螢仰頭看着他,忽然就愣住了,她怎麼發現這男人連漱口這麼難看的動作,都做得這麼好看養眼呢?那挺直的鼻、那如刀削的輪廓,她怎麼看着那麼眼熟,就跟當初看着君天瀾似的呢?
啊呸!想到君天瀾,流螢立刻在心裡唾棄自己一百次,還想他幹什麼!下次她要是敢再對他抱有幻想,就讓無名吐自己一百口唾沫,外加罵自己一千次,犯賤啊!
看流螢忽然安靜下來了,君天瀾伸手解了她的穴道,冷着俊顏看着她道:“你叫什麼名字?”
流螢眼珠子轉了轉,發現自己壓根沒告訴過他名字,此時見他問也不知道他打得什麼主意,不知道能能不能告訴他,她叫劉明呢?萬一他把她的名字寫在小人身上天天扎,會不會害得哥哥在地下都不得安寧?
“我們少爺問你話呢!”沉默了很久的侍者,終於受不了流螢的沒眼色,上前來質問。
“我叫劉明!卯金刀的劉,明天的明。”生怕到時候秦初雲寫錯了字,流螢還特地告訴了他自己名字的寫法。
秦初雲冷冷看了那侍者一眼,那侍者吃了一驚,趕忙退下,他還從來見過主子這麼冰冷的眼神呢,就算是當初被娉婷公主糾纏,他們主子也沒有如此過,看樣子今天他是被流螢氣得不輕了。
流螢一看他這個樣子,心裡頭更沒底了,哪裡還敢再幸災樂禍,瞅了瞅大門的方向,就打算趁他不注意的時候,趕緊溜之大吉。
秦初雲定定看了流螢半晌之後,張了張嘴似乎想要對流螢說什。誰知,流螢等了半天卻見他硬生生又把話給憋回去了,然後吩咐兩名侍者退下。
兩名侍者退下之後,流螢心想,這回他該說了吧。誰知,他剛轉到她身邊張了張嘴,又轉過身去背對着她,如此反覆幾次,流螢都快被他給折騰瘋了,衝他扯着嗓子就喊開了:“你到底想說什麼,給個痛快好嗎?”
秦初雲身型一震,再次轉到流螢身邊,低頭看了看比自己矮了小半截身子流螢,滿臉憋得通紅,潤澤的嘴脣抿了又抿,看得流螢都緊張死了,這傢伙到底想幹嘛,不會是想勾引她,讓她自己說出自己是女孩吧?
“那個,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想先走了,我還有很多事要忙……”流螢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準備趁他糾結如此處理自己的時候擡腳走人。
“等一下……”見流螢要走,秦初雲急忙喊住她。
“幹……幹什麼?”流螢心底一驚,不由頓下腳步,眼下她的功夫是打不過他的,空空兒師兄也不在,沒有人幫她,她只有被欺負的份兒了。
“這個,給你……”秦初雲忽然走到流螢身前,將自己脖子上貼身帶着的一塊玉佩扯下來,放在流螢的手中。
“這……你給我這個幹什麼?”流螢摸着手中猶帶着他體溫的玉佩,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他腦子沒壞吧?
“我……”他憋紅了臉,嚥了口吐沫,轉身背對着流螢道:“我會負責的!”
“負責,負什麼責?”流螢莫名其妙地回頭看他,卻見他轉眼之間就已經消失不見了。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誰能告訴她?流螢怔怔愣在原地,看着空無一人的屋子,半天回不過來神。
回去後,流螢把今天這事兒同空空兒一說,空空兒一拍流螢腦門子就罵開了:“真不知道,你前世那十八年是不是被豬活了,怎麼就那麼遲鈍!”
“我怎麼就遲鈍了?!”流螢臉一黑,爲了面子問題,她壓根就沒告訴過他她前世是個傻子,一個傻子,他還能指望她有多聰明?!可不就等於是白活了嘛!
空空兒躍上桌子抱着雙臂,晃着雙腿道:“負責的意思就是,他準備爲那一個吻負責,準備等你長大後娶你!”
“什麼?!”流螢驚得瞪大眸子,難以置信地看着空空兒道:“就爲了那一個吻?我們就嘴皮子碰了一下而已,這樣也要負責?”
“你是女人,是女人知道嗎?男女授受不親的!”空空兒對流螢極度匱乏的男女大防表示很無奈。
“可你也是男人,我們摟摟抱抱那麼久了,你也沒說過要對我負責的話。”流螢眨了眨水靈靈的眸子,看着空空兒控訴。
“那……那不同!我們……我們是師兄妹,不用計較這些的。”空空兒嘴角抽了抽,睜着眼睛開始說瞎話。
“真的是這樣?”流螢對空空兒的話表示很懷疑。
“嗯!”空空兒問心無愧地用力一點頭,摸着流螢的腦袋道:“秦初雲這個男人真不錯,文武雙全不說,長得那叫一個無可挑剔,不僅如此,還極度有責任感,你看你如今這張臉又黑又醜,長得又這麼矮,他都願意爲你負責,等你長大,真的是個值得託付終身的男人!”
“託付個屁啊,我纔多大?誰要他等,誰要他負責了?!”流螢想到那個莫名其妙的吻就惱火,不就是碰了一下嗎,她都不介意,他一個男人介意個屁啊!
“沒救了你,怎麼又說髒話了?!”空空兒忍不住用力一拍流螢的腦袋,瞪眼教訓她。
“還不是跟你學的?”流螢直接瞪回去他,死小子總是拍她頭,是師兄了不起啊,長大後看她不收拾死他!
“什麼叫跟我學的,我只不過偶爾,偶爾!你呢?是天天,天天!……”
好好的討論到最後就以這樣的吵架結束,空空兒到最後是被流螢一腳踢中屁股給踢出去的,空空兒站在門外,對着大門用力一踹就罵開了:“死丫頭,這麼潑辣,你以爲你以後還能嫁得出去嗎?好不容易碰到個傻小子願意負責,你就偷笑吧你,要不然真是一輩子沒人要了!”
“去死!”流螢打開門就把洗腳水往外一潑,潑得空空兒滿頭滿臉都是水,氣得他擦乾淨眼睛,就開始拆流螢的房門。
晚上躺在牀上,流螢翻來覆去也睡不着,手從懷裡掏出秦初雲送的那塊玉佩細細摩挲着。這是一塊極爲罕見的翠玉,上面雕刻着一隻悠閒自得的仙鶴,一看就知道價值定然不菲。
流螢之所以知道它的價值,是因爲君天瀾脖子上就有一塊,上面雕刻着一條騰雲駕霧的龍,那還是皇后娘娘當年送給他的,據說這樣的玉,整個天下也沒幾塊。
秦初雲既然把這麼貴重的玉送給她,說明他是真的打算負責了,可是她哪裡需要他負責了呢?他怎麼就那麼肯定她是女孩呢?流螢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胸部,沒發育啊!難道爲了證明自己是男兒身,還要找個身量和自己差不多的男孩,易個容然後送到他面前去脫光了給他看看?
這一夜把流螢折騰的,壓根就沒合過眼。其實秦初雲人真的不錯,各方面都很優秀,可是他根本就不瞭解她,不知道她揹負的血海深仇,更談不上愛她,他的許諾,僅僅是因爲他吻了她,他的道德要求他必須負責,而非心甘情願的,瞧他漱口的舉動就一清二楚了!
這樣的婚姻她纔不會要呢!就算是真的一輩子嫁不出去也不要!
想到這裡,流螢揣上玉佩,穿好衣服,踏着月色就出去找秦初雲了,她必須把玉佩退還給他,她纔不要他的負責呢,稍後有改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