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路窄。
顧煙感慨過這幾個字很多次，現在又是如此。
當感覺到有銳利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時，她就覺得不對勁，下意識地看過去，就很巧地看到了那邊的一行三人，或者，應該叫一家三口。
“阿臻？”
顧煙想了想，還是拉了拉身邊毫無知覺的男人。
“嗯？”樓臻挑眉，第一個反應是看向顧煙，然後才順着她的目光看向了那邊的老熟人。他的神色沒有任何變化，無論是對上管珂炙熱深情的目光，還是旁邊管仲海憎恨要殺人的眼神，都是一樣的平淡。
“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顧煙用眼神暗示着。
樓臻還是站在那一動不動的。
那邊的管珂，雖然內心深處非常想要走過去，再靠近那個男人一點點，但理智卻拉扯着她，讓她要矜持，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在那個男人面前示弱。
不過還沒等她有動作，一旁的管仲海就忍不住了。
他幾個大步走過去，胖乎乎的臉上沒有一貫的笑容，反倒是陰沉黑暗的。
“樓臻。”他一開口，就透露出來着不善的意思。不是客套禮貌地叫“樓總”，而是直呼其名。雖然以管仲海的年紀，直接以名字稱呼樓臻也是可以的，但現在這樣怎麼着都有些不對勁的味道在。
對方這樣一開口，樓臻自然不會繼續沉默是金了。
“管總。”
“真巧啊。”管仲海皮笑肉不笑的。在他心裡，樓臻就是欺負了自家女兒的負心漢，而且這次自家毀約這麼久他都沒半點反應也是最自己最大的不尊重。新仇加上舊恨，管仲海對樓臻的印象那是一落千丈，完全跟好感沒有八毛錢的關係了。
“珂珂，那個年輕人是誰呀，長得倒是一表人才。不過你爸爸怎麼看着不太喜歡他？”不遠處，管夫人對着女兒竊竊私語。
管珂的臉色有些尷尬，卻還是小聲滴回答着自家爸爸的疑惑：“媽媽，那就是樓臻。”
“啊，樓臻，就是那小子？”管夫人又忍不住將那個身材高大面容冷峻的年輕男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小聲讚歎着：“珂珂，你眼光不錯，這個樓臻確實是一表人才，是女人都會喜歡的類型。而且聽說他自己還是開公司的，年紀輕輕長得又帥事業又有成，真的是個很不錯的人選。”
管珂聽着這話，只覺得更尷尬了。她倒是看上了沒錯，但問題是對方沒看中她呀。不然的話，她哪用得着暗自神傷這麼久？
“旁邊那小姑娘是誰呀，長得也挺好看的，他妹妹嗎？”
還沒等管珂怎麼跟自家媽媽解釋自己的尷尬，管夫人又眼尖地看到了樓臻旁邊的顧煙。
其實這件事也不能怪她，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樓臻和顧煙的長相本來就是數一數二的耀眼，比起電視上妝容精緻的明星們也絲毫不遜色。他倆站在人羣中，正常人都會忍不住將目光投射過去。這跟別的什麼都沒關係，更準確地說應該是一種人類的本能，愛美的本能。
管珂臉一黑，沉默了半天才吐出兩個字：“不是。”
管夫人遲鈍地沒有發現不對勁的地方，繼續自顧自地說着：“都長得這麼好看竟然不是兄妹嗎？現在的年輕人長得好看的真是越來越多了。”終於注意到自家女兒的臉色有點不對勁，管夫人自作聰明地補充着：“不過我們家珂珂也是非常好看的。”
“那是樓臻的女朋友。”
本來不打算說出這個殘酷的事實的，但自家媽媽說半天沒個停歇的時候，管珂還是忍不住了。
“什麼？”
管夫人嚇了一大跳，再次看過去。果然這一次，她注意到兩人的手是緊緊牽在一起的，之前還想着是兄妹動作親暱點很正常，但十指相扣什麼的，很顯然關係就不簡單了。
“珂珂，樓臻有女朋友？他不是你……”喜歡的人嗎？剩下的幾個字，在看到女兒那滿是陰霾和嫉恨的臉時，吞了回去。
“果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以前不相信這句話，現在看到你算是見識了。”管仲海根本沒想過要跟樓臻客客氣氣的寒暄。他這樣不客氣，一來是覺得樓臻傷害了自己的寶貝女兒，最重要的，還是他自始至終都相信樓臻是有求於他。這種倚強凌弱的自以爲，讓他做起事來毫無忌憚。
樓臻毫不退讓地跟她對視着，許久之後才面無表情地沉聲道：“我不懂管總的意思。”
“不懂？呵呵。”管仲海冷笑兩聲，目光從樓臻那轉移到他旁邊的顧煙身上。在他看來，樓臻身邊的這個女孩實在是年幼得有些過分，估計連二十歲都沒有。這樣一個除了臉長得還可以的小姑娘，有什麼比得上他們家珂珂的？樓臻這樣，沒眼光不說，顯然是不把他管仲海看在眼裡。
“這就是你那個女朋友？看着也不怎麼樣嗎？一個黃毛丫頭而已。樓臻啊，作爲過來人跟你說一句，男人啊，還是不要太沉迷於兒女情長的好。不然的話，後悔的還是自己。”
顧煙明顯感覺牽着自己的大手突然變得大力了很多，她頓了頓，反手在男人手上捏了捏，直到感覺男人放鬆下來才鬆口氣。
“這位應該就是佳訊科技的管總吧？”長這麼大，顧煙發現自己好像一直被人小看，莫非是她的長相太面善了？纔會讓人覺得她好欺負？
管仲海根本沒把顧煙看在眼裡，此時聽到她突然說話，眉頭都皺了起來，嫌棄地冷哼了聲。
顧煙當做沒看到對方的嫌棄，繼續做着自我介紹：“第一次見面，出於基本禮貌，我先做個自我介紹好了。我叫顧煙，是樓臻的女朋友。”
她這話，乍聽之下還真沒什麼，只是一個很正常的自我介紹而已。但那話跟一開始就來者不善的管仲海說的話比起來，就隱含着某種諷刺的意味了。
第一次見面，就對別人指手畫腳，這就是連基本禮貌都不懂。
管仲海自然聽出了那點隱含之意，本來就不是很好看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你……”
顧煙不卑不亢地跟他對視着：“當然，以管總的年紀可以算是我跟阿臻的晚輩，我們做的不對的地方你提出批評也是很正常的。”
還沒等管仲海松口氣，就聽到那個他完全沒看在眼裡的女孩用種冰冷的語氣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說着：“不過，這樣見面二話不說就對別人說三道四的，似乎也並不是很禮貌的事情。”
大概是嫌這句話說得不夠狠，顧煙又補充了句：“更何況，我跟阿臻和你，並沒有那麼熟。”
管珂本來是不想過來的，但見爸爸在這邊半天都沒回來，有些不放心。沒想到纔剛走近，就聽到顧煙說了這麼一句話。
不僅是她沒想到顧煙會這麼牙尖利齒地反駁，管仲海也是如此。他習慣了衆人奉承討好的生活，已經有很多年不曾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指着他的鼻子教訓了，當下一張老臉脹的通紅。
“放肆。”
他氣得人都有些抖了。
見那個叫顧煙的女孩還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管仲海把目光轉向了旁邊的樓臻：“樓臻，這就是你看上的人？這就是你的禮貌？”
樓臻氣閒若定地站在那，聞言也只是掃了旁邊的顧煙一眼，眼神一如既往的溫和，沒有半點指責，反倒是淡淡地回着：“對啊，這就是我女朋友。”
萬萬沒想到樓臻會來這麼一句神回答，顧煙差點沒忍不住破功“撲哧”一下笑出聲來。
管仲海都想罵娘了，該死的，他又不是要說這個，樓臻是白癡嗎？連這點重點都抓不住？
“所以，管總，你現在到底想要表達什麼意思？樓臻，或者我，又到底做錯了什麼，讓你如此大動肝火？這確實是讓我非常的困惑，畢竟，我們才第一次見面。”
樓臻跟顧煙提過佳訊的事情，一開始他沒有直接說對方毀約，而是說了他個人的一些打算。後來顧煙就知道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比起其他人丈二的和尚摸不着腦袋，搞不清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她可以說是瞬間找到了問題的癥結。
這大概就是一個愛女如命的父親在爲自己的寶貝女兒討個公道吧？當然，這種事情在其他任何時候都是一件大好事，在這個上面卻有些不合適了。畢竟，男女之情本來就是講究的你情我願，而不是一方的自以爲的強迫。
管仲海早就見識過顧煙的尖牙利嘴，對她的印象也是差到了極致，此時聽着她陰陽怪氣的話，重重地哼一聲：“不要臉。”
這一次，有反應的就變成樓臻了。
“道歉。”鏗鏘有力的兩個字，沒有任何商量回旋的餘地。
“什麼？”
管仲海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意識地重複了遍，眼中滿是懷疑，覺得是不是自己聽錯了什麼。
“請你爲你剛纔的話道歉。”樓臻又繃着那張俊美如斯的臉，冷冷地說道。